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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夕阳

 

肖程东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放什么狗屁!丞溪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好吧。

是奴才僭越了。

刘星河咽咽口水,好奇地问:“肖总,你为什么要拿孙老师的工资卡?”

“是婚后,丞溪主动给我的。他说,之前非常羡慕别人可以把钱上交给自己老婆,老早便决定要好好挣钱,全都给我,让我安心做自己的事,不必为钱烦恼。”

为钱烦恼?

谁?

肖总?

刘星河不可置信。

甚至觉得不可理喻。

肖程东语气里藏不住的甜蜜,令刘星河直倒牙:“那你也上交吗?”

肖程东摇摇头,笑得无可奈何:“给他,他不要,我还跟他置气了好久。”

刘星河不明白:“既然这么了解彼此,信任对方,为什么要分开?”

肖程东静静地揉着自己的眉心,脸色瞬间冷下来,下颌线凌厉得几乎可以削去什么东西。

“肖总,你怎么不问问?”刘星河追问。

闭上桃花眼,肖程东将指节捏得咯咯响,压下涌上来的痛苦和酸涩:

“不论因为什么,他都不能离开我。”

“绝对不能。”

回到研究所的孙丞溪,刚踏进办公室,被一直候在这里的季斌豪堵个正着。

“好哇!你个没良心的,我担惊受怕这几天,消息也不回我一个!”季斌豪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孙丞溪办公桌前,扬着下巴,鼻孔对着摊着椅子上的人,兴师问罪。

孙丞溪身体疲惫得想要融进椅子里,仰头面对天花板,右手搭在额头上,眯着眼:“我没法跟你联系。”

“姓肖的把你关起来,连跟外面联络也不行?他这么不是东西的!”季斌豪怒火中烧,为好友打抱不平。

孙丞溪回过味儿,睁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被程东关起来了?”

“我听说的。”季斌豪下意识后退一步,原本交叉的双手垂下来,插回口袋里,颐指气使的那股劲儿瞬间消了些许。

“谁?”

“那天你走后,姓肖的打我手机,问你去了哪里,我也想知道你去了哪里。他来过一趟取走你的手机,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根本没理我。后来听老李头说你请假,我联络你,手机打不通,信息也不回。我很担心,就问了星河。他说你跟姓肖的在一起,叫我不用担心。可我还是联系不上你,觉得事情不对,逼问他好几次,他才说了实话,说你被限制行动了。特么的!说得这么文雅,不就是被关了!靠!气死我了!”季斌豪越讲越来气。

“原来是刘特助。”孙丞溪听完一大段才明白,但神经不太敏感的他没有多想什么:“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我谢天谢地了!”季斌豪扫了一眼他身上:“开了中央空调,你戴着围巾不热吗?”

孙丞溪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环在脖子上的围巾,耳朵尖沾上一点绯红。他欲盖弥彰地坐直身体,打开面前的台式机:“研究背景部分,你审核好了吗?”

怎么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季斌豪无语,指着自己的腕表问:“要不要这么工作狂啊?现在是下班时间。”

“今天我把构思好的研究目的、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案整理出来,发给你,得拜托你负责这份项目了。”孙丞溪打开之前的项目书草稿,颇有效率地打起字来。

“啊?为什么?你为这个项目书准备这么久,付出了多少精力,现在又有郑老和肖……郑老他们的帮助,为什么转给我?”季斌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朝前走了几步,手支在办公桌上俯下身,不解地询问。

“我要请假一段时间。”孙丞溪言简意赅。

“为什么请假?你怎么了?是因为姓肖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不会放弃今年的申报!”季斌豪的声音逐渐拔高,眉头紧紧皱着。

孙丞溪从显示屏中转过头,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拜托你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到底发生什么了?”季斌豪打破砂锅问到底。

孙丞溪静静地望着季斌豪,嘴巴抿成一条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告知。

“距离提交还有不少时间,你要做的事情不能拖一拖吗?再说了,赶不上今年的,明年不能申报吗?都是你的心血啊!”季斌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夕阳很漂亮,你看见了吗?”孙丞溪的目光飘到窗外。

太阳已经落下,天空变得昏暗,很快会转入漆黑。或许有月亮爬上来,或许有星星点缀,可夕阳时分终究结束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再有夕阳,也不是今天的那个了。

“哎!”季斌豪的手在孙丞溪眼前晃了晃:“不是在聊正事吗,怎么突然说起夕阳了?”

孙丞溪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他清清嗓子,郑重地说:“不愿意错过,那便要全力以赴。”

“什么跟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季斌豪伸长手臂,出其不意地关闭显示屏:“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给我立刻回去休息!你看看你的脸色,不知道的以为被吸血鬼吸干血了呢!”

孙丞溪的双手不由自主抚上脸颊,在黑屏的映照下左右瞧了瞧戴着围巾略显滑稽的自己:“还好,你太夸张了。”

季斌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将姓肖的祖宗八辈骂个遍,拽着孙丞溪的手臂让其站起来:“快点回去休息,不然我不答应接手了!你要做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但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健康。”

“谢谢斌豪。”孙丞溪由衷地感激。

季斌豪催促:“快!快!快!去休息!吃饭了吗?姓肖的不会连饭也不给你吃吧!不是个东西!”

“吃了。每顿饭他准备得都很丰盛,是我没胃口。你不准骂他。”

季斌豪气得牙根痒痒的:“他就算把你卖了,你也会乐呵呵地帮忙数钱。”

被季斌豪推着走出办公室的孙丞溪,不认同地反驳:“他不会卖我的。况且,我也不值钱。”

“好好好!不卖不卖,你们两口子真是我祖宗!”季斌豪真想敲开孙丞溪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被肖程东控制了。

回到401的孙丞溪,没有听季斌豪的嘱咐躺下休息,而是加班加点到深夜。把文本、所需的图片、相关的附件全部整理出来,发送到季斌豪的邮箱。

期间还跟李主任通过话,简单说明情况。原本以为很难请下假的,孙丞溪甚至考虑过辞职。可不知道为什么李主任他批假批得十分干脆,需要请多久便请多久,一切由他处理,不要有顾虑。

孙丞溪的心放回肚子里,可以安心做接下来的事了。他半靠在床头,干睁着眼,毫无睡意,索性缕一缕自己的计划细节。

“睡了吗?”

四点二十三分。

谁大半夜不睡觉?

孙丞溪简单瞄了一眼,没有理会,将手机放回枕头边。

不对!

这是他的新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向新手机发送信息。

孙丞溪抱着手机腾地一下坐直,心脏不受控制地频率加快,手指微微颤抖地打下:“程东?”

那边很快回复:

“是我。”

孙丞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能再收到肖程东的回复,激动不已地按下号码,迫不及待地要听对方的声音。

“不要出声,看我信息。”

孙丞溪停下拨号的动作,点点头,才反应过来肖程东看不见,回了个:“好的。”

“你的这个住处、悦都雅苑别墅、办公室和通讯手段全被监控了。抱歉,是我做的,但现在查到有人截获其中的数据。ip溯源到国外,定位随机,但我猜测幕后定是肖华阳。”

孙丞溪没想到这里也有摄像头,他仔细环顾整个房间,实在看不出哪里有。

“隐形摄像头在左边两个衣柜之间。”肖程东盯着屏幕中晃来晃去的那个小脑袋,嘴角不自主翘起,继续敲键盘:“别往那里看,假装不知道。”

孙丞溪不自在地收回视线,躺下去钻进被子里蒙住自己,想起肖程东在那头看着这边,又把脑袋伸出来。

他犹犹豫豫地回问一句:“你还生我气吗?”

岂料,肖程东跟他心有灵犀,也问了一句:“你生我气了吗?”

多天的禁锢、连续不断的肌肉相亲、密不透风的监控,无论哪条都是常人难以接受的强制对待方式。肖程东无法遏制对孙丞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担心他会害怕这样的自己、憎恶这样的自己、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孙丞溪不理解。

肖程东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看见一条新消息:“希望你别生我气,我们聊一聊好吗?”

手机那边的孙丞溪惶恐不安地等待回复,手机这边的肖程东推了推鼻梁上重新找回的眼镜。两个人盯着各自的屏幕,都想越过这层屏障来到彼此面前。

“我听到眼镜里的留言了,对不起。”肖程东吸吸鼻子,眼睛开始雾蒙蒙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说什么能弥补自己对爱人的伤害。迫切地想要时光倒流,好好听一听他想说的话。

孙丞溪:“为什么说对不起?你能听到就好。”

既然程东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也没有提出异议,说明自己可以帮到他。心里的石头安然落地,孙丞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只是有一点,孙丞溪不得不提出来:“有个关键问题,你先答应不要生气。”

你乖乖呆在我身边,怎样我都不会生气。

肖程东自嘲地牵了下嘴角,定定地望着屏幕中昏黄落地灯映照下轮廓镶层金边的人儿:“我答应,不生气。”

“什么时候办理离婚?”

肖程东:“……”

“离婚”是肖程东的逆鳞,但也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做。

好在孙丞溪预先想过对策,紧接着问:“如果你以后还愿意接受我,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追你,向你求婚呢?”

被“离婚”两个字扎得心口痛的肖程东,又被这句话顺了毛。手指放在眼前的屏幕上,亲昵地摩挲着里面的人儿。桃花眼眯一眯,深邃的瞳孔里涌着暗流,嘴角不禁勾起:“我很难追的。”

难追,说明能追。

孙丞溪开心地踢了两脚被子,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我会竭尽所能。”

“不要!万事以你为重,有危险立马停下。”肖程东不放心。

“好。我的意思是,我会竭尽所能地追你。”

心里七上八下如同过山车的肖程东:“那可以,以后说话要完整。”

惜字如金,是想吓死谁?

孙丞溪小小地反抗:“你以后也要等我说完。”

“我会改的。”肖程东保证。

“我也是。”

今夜的聊天出乎意料的顺利,孙丞溪以为自己再无机会向肖程东坦白心声,甚至想过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为如何挽回肖程东绞尽脑汁。

孙丞溪不会明白,即使他没有向肖程东迈出一小步,剩下的路,无论艰难险阻、荆棘泥泞、曲折坎坷,肖程东都会向孙丞溪走来。

哪怕没有路,肖程东也会生生凿出一条通向孙丞溪的路。

尽管肖程东承认孙丞溪构想的方案是损失最小、获益最大的,但它是以二人分开为首要条件的。暂时的分开,也是分开,肖程东不能忍受。

额头贴在屏幕上,冷冰冰的,连感受爱人的温度都不能。

想要将他贴在身上,揉进怀里,一刻也不分开。

但肖程东尊重他的决定,明白他是想为自己做些事情,怎么可能不满足他呢?

想做什么,都依他。

想要什么,都给他。

没有等到新消息的孙丞溪,沉浸在能追回肖程东的喜悦中,不知道手机那头的天人交战,更想不到对方把自己摸黑关屋里一整晚,偶然回神才查看起扶手上闪着提示灯的眼镜。

孙丞溪在音乐播放器中找到一首歌,将肖程东的新号码备注为“ylove”后,伴着音乐睡着了。

“我被你电住让他们羡慕

想和你一起在月球表面漫步

握住你的手和你一起梦游

遇到危险我会为你做掩护

你总是会有太多问题

想要问我

而我却不知

该如何对你做出回答

我们在一起去解决所有的困惑

我对你一片真心啊我的心没假

babygirl就让我去牵着你的手

babygirl今晚你就得要跟我走

ygirl我真的不想和你分了手

ygirl我真的不想和你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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