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更多穷凶极恶的事情,他还没沾手呢,只不过知道自己得不到一个女子,所以刻意将无稽之谈放大,利用她的愧疚,凿穿她的心脏。
喜温僵硬的站在那里,像一棵死掉的树。
那穆雀走远后,居然是孙婆婆先从角落里走出来,摘下起喜温在打斗前先扔到柴堆上的布,仔细叠好,又抱着布,小心翼翼的走到喜温身边。
“你不要听那个人胡说,像我们早年间逃难的时候,牌位都丢了,这总比你在神位上睡一觉还过分吧。可我还不是好端端活到这个岁数了,你那时候还很小吧?无心的错,祖先又怎么会怪你呢?你姐姐、爹爹的事只是命数不好。”
‘这可说不准。’释月有些刻薄的想。
喜温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道:“婆婆,真是对不住,吓着您了吧?”
孙婆婆摇摇头,就算对那穆雀有什么不满,她也不敢说什么。
喜温把头发彻底抓散,乱蓬蓬的,在阳光下更金黄了。
释月抬抬手要她坐下,想揉揉这团头发。
羊汤的香气翻滚起来,如浪潮般一阵阵涌出来,温香浓烫,把喜温的眼泪都融掉了。
释月原本只是想撸一把头毛,忽得叫喜温如娃娃般整个搂在怀里,正要踹她,又听她哭声呜呜,煞是可怜。
“眼泪鼻涕不准沾我身上。”释月说完就听喜温猛往回吸了一口,惊得她一下蹿出去,像一只受惊的猫,又偏头仔细察看肩头是否有水渍。
喜温拍了两下脸,不许自己再哭,她心里好难受,但又被愈发浓烈的香气抚慰。
羊肉真是太香了!
林中人吃羊肉一般都是烤,如果下锅煮了的话,那一般都是留着储备冷吃的,也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吃的时候刀割一块,原汁原味,皮弹肉鲜。
鸭子河泺的野羊肉太好了,如此粗糙的做法也好吃,但总架不住更好的手艺,更好的佐料,滋味又能更上一个档次。
释月同喜温进屋去的时候,屋外正好有人唤方稷玄,似乎是有人来探问棒槌营征召刨夫的事。
野参珍稀,近些年来频遭到官私‘走山者’偷采,北江皇族收到的贡参品质连年下跌,禁大臣、私商采参效果也不甚好,所以只得令人设下育参林地,名为‘棒槌营’。
一棵野参要长成,一年才三、四寸,五年才分一桠,花茎都未出,十年后才得三桠,可谓艰难,但若由人育之,只消一二年就能体实而肥硕。
“去硕河府衙拿了文书,再去找棒槌营的人就是了。”方稷玄答得简略,外头几人千恩万谢的。
方稷玄回来,就见释月被喜温带着,俩人正毫无规矩的站在案板边吃羊肉呢。
羊骨架还留在汤锅里煨煮着,羊肉已经捞上来了了,带皮冒着热气,粗粗剁开几刀,皮脂肉三层要断不断的,就搁在案板上。
这头羊年岁肯定不大,这皮肉瞧着就嫩,透着奶香气,连皮带肉的用筷子夹了,还颤颤悠悠的晃一晃,吃在嘴里才知道什么叫做入口即化。
“是沾点花椒盐,还是清酱油?”
释月吃得高兴,难得没顶上几句就道:“都要呀。”
两个蘸碟搁下,屋外又有几人喊人,有喊方郎君的,也有喊释娘子的。
释月嫌烦懒得搭理,方稷玄和喜温上外头去,端回来好几碟小食,都是得了羊肉觉得要有所回馈的。
有炸鲜蘑,干烧鱼、酥黄菜和腌小萝卜条,模样虽不是个个好看,味道却都不错,尤其是甜口的酥黄菜,糖丝拔得密密,像个巢。
这菜又是鸡蛋又是糖又是油炸的,可以说很贵重了,做起来还麻烦,用鸡蛋摊饼子,切菱形块再下锅炸,炸完还得浇糖汁拔丝,端过来的时候凉得正好,外层的糖壳甜脆,里边的鸡蛋滑嫩。
“这谁家送来的?有什么事儿求你?”释月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问。
人情世故,她正学着呢。
“并非求我,孙婆婆家送来的,她家不是养了些鸡吗?一直是有蛋的。大抵是为了母羊的事。”方稷玄淡淡道。
“这可算是强买强卖?”释月腮帮子鼓鼓的说,唇上还黏着两缕糖丝。
“她也没明说,毕竟许出来的布才是抵羊钱,酥黄菜可能就是个示好,孙家祖上也出过读书人,要脸面些。”方稷玄解释道。
释月没说什么,只是探出舌尖,将糖丝舔了个干净。
神识之域
◎这里是释月和方稷玄被迫共享的部分神识之域,幻化成了他们埋骨地的样子。◎
孙婆婆的那块蓝布,喜温心里也还记挂着,她盘算着要用盐卤引了羊入陷阱活捉,可羊虽没有鹿聪明,但也得等陷阱上的草皮再长一长,否则人工挖凿的破绽太大,羊也会看出来。
但孙婆婆的小孙不能不喝奶,一夜夜哇啦哇啦的哭,听得释月烦躁。
第二天释月就给牵回来一只母羊及一只羊崽崽,孙婆婆感恩戴德的用布换了羊,喜温从坡上瞧见,急急忙忙跑下来,“这,这羊是怎么抓来的?”
北江冷的时候实在太长了,野羊都是一身绒,即便夏日会褪掉厚绒换薄绒,摸起来也绵绵的。
“下了一夜的雨,可绒毛吸饱了水,重得很,跑不动了。”
释月根本是胡说八道,羊鹿獐子都是食草的,食草的要活命就靠一个字——‘敏’,毛又不是厚得像云,至于沾点水就跑不动吗?
蓝布就挂在篱笆墙上,释月也不在意,随手给喜温了,让她进林子再采些好果子来吃。
喜温抱着布,狐疑地问:“那你逮它的时候,它是躺在草地上等你抓呢?”
释月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是啊,我还推了它几把,又抓起来,甩了甩水呢。”
她只是一挥手,用点灵力惑了这母羊和羊崽崽跟自己走。
喜温忍不住笑起来,顺着释月说:“好,好,阿月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