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因为我目光始终追随着你
可是当哗啦的水声响起时,却没有预期的冰凉往身上袭来。
我睁开眼眸,横在眼前的是何佟挺拔的背影。
他伫立於我与她们之间,sh透那身白衫。
「你们闹够了没?」
这是我久违的听见他吼人,他气得浑身发抖。
无论何时,他总是这样挺身而出保护我。
——虽说,很多时候,麻烦与困境都是他造成的。
那些nv生见着何佟,撂了几句狠话,便匆匆地一哄而散,未再多作停留。
又一次,让他替我挡下一切,我又要这样懦弱且被动的承受到何时?
说什麽不反抗才能让他们罢手,言到底,全都是我为自己寻的藉口……
我垂下眼帘,轻抿起唇,似有烟雾缭绕眸里。
「小棠,你还好吗?」
何佟回过身,蹲下来与我平视,慌乱地捉住我的肩膀,显得不知所措。
当瞧见制服上衣因为sh透,贴身衣物附於衫,若隐若现时,他倏地胀红了脸。
着急忙慌地,脱去自己的外套,盖到我的身上,掩去狼藉。
寒凉冻得我嘴唇发紫,勉强地,才吐出谢谢二字。
颤抖,几乎不成语句;破碎,几乎近成荒芜。
「抱歉,我的外套有些被水打sh。」他站起身,朝我探出手要拉我起来:「我们回家换下制服,好吗?」
我闷闷地垂着脑袋,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脚踝好似有些扭伤,我尝试着站起身,可一拐,身子晃着,差点又跌回地上。
何佟见之,显得特别的忧心。连忙探出臂,五指一收,扣於我腕上,赶紧地拉了我一把,替我稳住脚步。
……好疼,又好冷。
心里登时弥漫起铺天盖地的委屈情绪。
鼻头一酸,眼眶不由自主地也sh红了起来。
何佟注意到我脚踝受伤,走路瞧着困难,他又矮下身,「上来,我背你。」
那语气很温柔,又藏掖心疼。
「……谢谢。」
我发着抖,自喉间挤出几字,倾身轻攀,靠着他。
背起我後,一路上我们谁都没再言语,仅岑寂伴路途。
我附於何佟温暖的背,风掠过身侧,特别冷,吹得人难受,喉咙发涩。
何佟身子显得紧绷僵直,瞧着还搋了满溢的慌乱,我知道他是用跑得奔回家的。
他知道我不舒服,盼能早些带我返家,换去一身sh衣服,暖身子。
终至目的地,拿着钥匙,开启玄关大门时,我没忍住,问出心底疑惑。
「你为什麽每次都能在我危及时刻,及时出现呢?」
转动钥匙的手停了片刻,他歛着眸,过了半晌才给予回答。
「因为我目光始终追随着你,从来没撇开眼过。」
喀啦。门缓缓启了个缝……
圣诞节当日,我小心翼翼地把学长送我的糖果收进百褶裙一侧的口袋。
一整天,我的心情都非常的好,也不如以往,会因为不友善的目光而感到不舒服。
那些扰人的烦心事,早就被糖果筑得堡,御於外,纳我安稳。
放学时,放课迟了好些会儿,饮了过多水的我,早已憋忍多时。
终於盼得下课,我背了书包,踩着急促的步子,往厕所奔去。
得以释放後,我整理着衣着,也在这个点上,闻见外头传来同班同学熟悉地嗓音。
是刺耳的嘻笑声,离我很近……只隔了那片门板的距离。
指尖顿於门把上,心里的不安冉冉升起。
我伫在门前许久,待她们离去,可眼下瞧着,她们却是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由此观之,这不仅是针对我来的,还是没见着我就不罢休的那种。
这些麻烦事,我也见怪不怪,有个招人ai的竹马,真的不是好事。
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把何佟骂上千百遍後,我毅然决然的推开门——
也在这时,一盆水立刻朝我泼来,登时水如掠夺者,肆意妄为地sh透我衣装。
冰凉与刺骨,伴随着冷风袭我一身。
冬日下冰水透寒,让我禁不住打哆嗦,低垂着首,一语不发,静默承担。
我知道,启唇言语再多,都仅徒劳。
这样的事情我历经得太多,惟有沉默,才能打消这夥人想欺负你的念头。
「冷吗?」
那群里头有个nv孩推了我一把,我身子歪斜,不得稳,而身边来去诸多同学,却没人愿意出手相助。
我知晓,他们也害怕惹祸上身,怕水sh透得是他们。
世间冷暖,大抵不过如此。
倘若换作我见他人如此,或许也会避其左右吧。
「其实今天会想让你清醒清醒是因为瑀同学姐授意。」
我记得,说这句话的人,她叫徐予洁。
会让我有记忆点,无非是因她非常喜欢何佟,但也是这份感情让她恨上我,只要逮到机会,就肯定要找我麻烦。
这时从她突然口里吐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由得令我有些许错愕。
……瑀同学姐?
在我记忆里,不曾出现过这个名字。
徐予洁的口吻充满不耐烦:「还ga0不清楚?」
「一直以来,你缠着陆双学长的事情,学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缠着学长?明明是学长相邀,为何变成我痴缠。
「当初你和学长在走廊相拥那回事,传到她耳里已然令她非常愤怒。」
相拥?那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虽说着实令人误会,但我没料想到会这麽严重。
「而你现在却不知好歹的收了学长的糖果,你说,学姐不气吗?」
听她这席话,我顿感了然。
原来我与学长的事情,惹到了不知道是他nv朋友几号,所以今日才会遭此横祸。
啊,刚刚骂错人,我还骂了何佟好几回呢,结果这件事情,居然是因为学长而非他。
真是不好意思,何佟。我在心里暗忖,默默地道歉数回。
徐予洁接过一旁同夥递给她的水桶:「不过话说回来,白小棠你也真水x杨花。」
「脚踏两条船啊?有了小佟还不满足?」眼瞧,提起正准备往我身上泼。
虽寒凉未至,但我却已生冷意。
见之,我别过脑袋,紧闭着双眸,唇抿得特别紧,身子止不住的抖着……
提着的心,至嗓尖,等着那躲不得的祸至——
闻言,我獃住。
这句暧昧过分的话语,堵着喉间,yu言又止,却不知yu何言。
登时的气氛被沉默填满,充盈彼此间的岑寂漫漫。
他态度显得真诚,我总不好开个玩笑,就将其打发过去。
但是,对於他倾诉的情感,我实在无法给予任何的回应,因为於我心中,对他从未抱持过同样念想。
当我窘困而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又发了话:
「白小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眉目含情,尽显温柔。
倘若换作他人,心里应该是欢喜至极吧?可是,他告白的对象是我。
风挟着这几个字掠过我耳际,溜入大门微启的窄缝,发出呼呼作响。
——我喜欢的是学长,只有学长,而无旁人。
此时的我,并不想面对这件事情,面对他喜欢我的这个事实。
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显然是不给我逃避的机会,他目光里藏万千心绪。
默了良久,当我yu启唇回些什麽的时候,他却打断了我的张口yu言。
「先进来,去洗个澡,有什麽话晚点再说。」
他催促着我,顺势把书包递还,「我去准备晚餐,等等不要把衣服直接丢洗衣篮,放在旁边我会处理,快去吧。」
我瞧见,他还是笑着。
一如既往那麽温润擒暖的眉眼。
我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掠过他身侧,未发一语,迳自上楼。
在通往二楼那个,他瞧不着我的楼梯转角,我止了脚步,对他这麽说道:「何佟,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话至此,我稍一顿,垂眸迟疑一会儿,仍把後半句说完。
「……以前我不喜欢你,以後我更不可能。」
我知道,我是个很差劲的人,非常差劲。但是那又怎麽样?
感情就是这样,他付出的再多我也不会喜欢他。
而学长於我,不也是这样吗?
努力了这麽久,我却仍然什麽也不是。
我听见窸窣的塑胶袋声,随着我这句话戛然而止,不过又半晌後又恢复。
伴之,何佟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我知道。」
那三个字不轻不重,但是我感觉得出来,那是他努力从喉头里挤出来的三个字。
他怕是心里难受极了吧。
「我去洗澡了。」
我扔下这句话後,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许是愧疚於说出如此伤人话,又或者是不知如何面对他,我选择了逃跑。
等等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不知道气氛是否会很尴尬?
看来,待会儿还是装病好了,推托自己因为着凉感冒,躲在房里不出去。
晚些时候爸妈回来,他也就会返回自己家中,这麽下来,我也不必与他碰着面。
啊,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当我认为我计画周详,正暗自得意的窝在自己暖暖地小房间滑着手机时,却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白小棠,出来吃饭。」他说,「我有煮汤,是你喜欢喝的味噌汤。」
是何佟。
他声音让我慌张不已。
佯装生病,咳了几声,我故作虚弱。
「我、我好像有点发烧了。想休息一下,没什麽食慾。」
见他没回话,我又补了句:
「你先回家吧,我没事别管我了。」
何佟闻此,并未就此离去,「那要不要喝点温开水?我替你端上来了。」
看来,他根本对於今日告白,毫不在意。
难道仅有我自认为,我俩关系会就此变得尴尬?
「我不想喝,你快回家写作业吧,我的作业可还要靠你呢。」
我寻了一个藉口,打算蒙混过关。
门口静了下来,我听见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松了一口气後,才又欢快地,继续滑着手机。
我以为,这日会就这麽过去
但是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後,仓促地脚步声又由远而近递至。
何佟敲响我的房门,他嗓音显得很近,应该是靠在门上诉之。
「我刚看柜子里的感冒药没了,就去买了些药,就先放在你房门口了。」他说着,顿了会。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先回家了。」
「不过药还是要吃,饭也要吃一些,不然病不会好。」
「阿姨说她会晚归,很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知道吗?」
「刚才我把饭菜重新温过,若是你太晚吃得话,还需要再热一回。」
闷闷的应了声,不再予以理会,我最讨厌别人絮絮叨叨。
他真的是和妈妈一样,总唠叨个不停。
听他念了这麽长一串,原本不疼的头都开始有些偏头疼的迹象了
当时的我,并没有因为他对我的关心,而感到温暖。
只觉厌烦。
我没想过这触手可及的温柔,在後来的一段时光里,我悉数丧尽。
待确定他离开後,我才拉开门。
门前的地板,搁着一个托盘,盘上有一盒感冒药,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温开水。
我弯下身,端起了那托盘,回到房间後,顺手将感冒药随意地扔至桌上。
也在这时候手机发出了声响,是何佟传了讯息过来。
何佟:【我知道你喜欢陆学长,但是他的风评真的不好,这段时间,我一直把他言行看在眼里,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啊,不愧是河童同学,这一语中的,让我不知道该怎麽回覆。
他见我已读不回,又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何佟:【我不明白你为何这麽喜欢他。以前我可以忍,是因为你没有因为这样受到伤害,但是你今天为了他,被这样欺负,我真的看不下去。】
看到这句话,我真的忍不住了。
河童啊河童,你有资格说别人吗?因为你,我被欺负的还不少吗?
白小棠:【你怎麽不想想,你这跟p虫害我被欺负了多少年?原本以为国中毕业後能逃过一劫,你为什麽还是y魂不散啊?】
白小棠:【我喜欢陆双学长,被欺负我也无所谓,还能说是心甘情愿。】
白小棠:【但是你凭什麽。我要因为你的关系,被别人霸凌?】
这次换他已读了。
随着这些流泻的文字,我心中的委屈,像是得到了抒发。
言词如利刃伤人,剜心,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的我,并未意识到话语锋利。
只是想一gu脑,将所有的不满、不愉快都发泄在何佟的身上。
情绪濒至溃堤,理智被怒气燃烧殆尽,显出一片狼藉。
我明白此时的所作所为,都过於不成熟,可我却仍为之,只因郁结於心的烦多。
迁怒,不明智,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