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裴衍舟道:“我去其他地方住。”
赵氏生怕收不了场,虽心底里也不是没有幸灾乐祸老夫人和裴衍舟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但还是连忙上前劝说道:“衍儿其去外面住是另有要事要办,住在外头方便一些,我看不如这样,今晚衍儿就住在府上,方才觅心堂我都让人收拾好了,若是衍儿在外面住得不舒服,随时就可以回家来。”
一时裴衍舟和老夫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老夫人不满地瞥了赵氏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她主动退了一步。
但是赵氏无所谓,老夫人不满她不是一天两天,今日她能成功让裴衍舟来了寿宁堂一趟就是她成功完成任务了。
“也好。”老夫人终于悠悠道。
只是下一刻她又话锋一转道:“但还有一件事,我想趁着衍儿这回回来也说清楚了,否则几年都找不到人。”
听得赵氏柳眉紧皱,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就是独断惯了,裴衍舟都答应今夜留在府上住就算了,有事也要徐徐图之,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回头再把裴衍舟逼走,她可不去劝了。
不过赵氏缩了头没有再出声,只静静看着。
老夫人话音才刚落,裴衍舟就道:“孙儿不想听。”
霎时老夫人脸色惨白,却是强忍着没有责骂出来。
“你不想听也得听,我说完就罢,”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走,老夫人决定速战速决,“林家小姐可拖到如今都没出嫁,你打算怎么办?”
听得赵氏默默在一边低下头,暗自嘲讽,都到了现在了,老夫人竟然还存着要那个林娴卿做孙媳的心思,可真是偏执,大抵是宜阳郡主从小金贵,凡事都依着她。
照眼下这个情况,裴衍舟肯娶妻都不错了,甚至肯回家住一晚就不错,竟还想着让他再娶那个女人,生怕他想不起以前的事。
但赵氏也同样很为难,她怕儿子一回来就被逼得更疯。
果然裴衍舟道:“我早就已经退亲了。”
“退亲岂是你一句话的事,你父亲和我都没点过头,到底那林家小姐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如何能那般对她?”老夫人叹气。
裴衍舟忽然轻笑一声,挑了挑眉:“祖母以为允许我出去住就是退了一步,所以可以与我来讨价还价吗?”
老夫人一怔,继而立刻道:“衍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衍舟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道:“两年前我已经亲自去林府退了亲,从此与她各自嫁娶互不相干,祖母和林家若执意要继续我也没办法,耽误的只有她。我今夜便出府,不会在这里过夜。”
说完,裴衍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夫人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赵氏在裴衍舟身后叫了几声,见他不应便也不叫了。
出府的路上,裴衍舟还是绕到小跨院去看了看。
这里是卫琼枝最后住过的地方,眼下院门禁闭,推开门进去亦是黑灯瞎火一片。
大约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横死,怨气深重,即便是这个小跨院,也不大有人敢再来,就这样空在这里。
院子里的树木已经长得乱七八糟,凄凉破败,风吹过树梢仿佛有人在呜咽悲泣。
裴衍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踏足进去,只是关上了门。
远远便看见赵氏又赶上来找他,裴衍舟揉了揉额角,只想赶紧离开。
赵氏也有点害怕这里,特别是大晚上,便暗暗把裴衍舟拉开往其他地方走:“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罢了,好歹回来了一趟,你住在哪里和娘说,娘有吃的用的给你送过去。”
裴衍舟道:“不用麻烦了。”
“唉,”赵氏摇摇头,“那你自己不回来,隔几日便差人来府上一趟,我让他们把东西给你带过去。”
“好。”裴衍舟到底没有拒绝。
赵氏说完又有些欲言又止,想了半晌还是道:“衍儿,再难过的坎你也要慢慢过去,当年的事娘知道你心里有愧,但那也是……她的命,你不能一直和自己过不去。”
裴衍舟不说话。
“她没了之后,我悄悄让人去给她做了法事,这两年也时常花钱让庙里超度她,你就放下心结吧。”她道。
一时夜风渐起,带着春日的料峭寒意。
裴衍舟闭了闭眼,道:“没找到人,不算死。”
赵氏呆立在原地,又是想哭又是绝望,等回过神来,裴衍舟已经没了踪影。
入宫
◎你的裙摆湿了◎
莳花宴过后大概两三天, 卫琼枝便跟着庆王妃入宫见了皇后。
自从两年前她自己找回王府,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入过一回宫,一来是她自己不喜欢皇宫这样的地方, 怕不懂规矩有什么行差踏错了给庆王府丢脸, 二来也没什么好机会, 从去岁入夏开始,陛下便带着妃嫔们前往行宫避暑,竟一直没回来, 直到眼下早过了开春,还是宣国派遣了使臣过来, 为了和谈之事陛下才机会着要回宫。
皇后倒是一直留在宫里的,只是陛下不在, 她亦是深居简出,很少召见外命妇等入宫, 这次还是莳花宴的事传到了皇后耳中, 便一时兴起, 想要见一见卫琼枝。
皇后今年才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比卫琼枝还要小上一点, 脸上的稚气也才刚刚脱去,着一身宝蓝的宫装端庄清丽。
等庆王妃带着两个女儿向皇后请安之后, 皇后便与她们几个寒暄几句,又问庆王妃:“德宁郡主眼下身子如何,可大好了?”
当初女儿不见, 庆王夫妇不肯接受这件事, 便一直对外称女儿宋绫突发急病, 有方士说是要送去乡下养病才能好, 便急着把女儿送走了, 京中除了极个别知晓真相的人,大多数人都对此事一无所知,便真以为宋绫是一直养在外面,即便及笄成年之后也没有回来,也只当是她这病棘手。
皇后应当也是对实情略知一二的,但既然宋绫已经完好无损地找回来了,也就不必再提起以前的事了,更不必对以前的事刨根问底,庆王府说是从小送出去养病,那就是送出去养病了。
庆王妃算是皇后的婶母,面对这位年少的皇后却并不敢托大,仍旧是恭恭敬敬笑着回答道:“已经好了,这么多年,我和王爷在家也不知为她操了多少心,如今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