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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这个位置背对着大门,我玩得无知无觉,已经天黑了都不知道,话说这天什么时候暗下来的?也不知道通知一下我。

而在酒吧的门口,宗择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一尊狮子石像。

与我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朝我走了过来,跨过一地玻璃残骸。笃。笃。笃。落在地上的脚步声踩着沉闷笨重的音节,这是真正的枪声。

“哥。”他在我面前站定,我当即站起身来,咽了咽喉咙,都说不清楚从何而来的局促。

“原来是来找你的啊。”前来收拾残局的伯格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帚,“我还以为是在等位置的客人,话说,这是你哥哥吗?”

我啊了一声,忙改口:“喊哥是情趣……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什么,我、我老公。”顿了顿,我抿了下嘴唇,小声问宗择,“来很久了吗”

“不久。”宗择垂眼看着我。

“骗人,明明来挺久了啊。”贺北以托着腮帮子,在对面幽幽开口。听他这么说,宗择忽然转过眼睛,目光在贺北以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那看来贺长官早看见我了。”

贺北以嘴唇翕动一瞬,没说话。

什么啊,这两个人居然认识吗?

不过眼下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摁下心中浮起的问号,卖乖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贺北以好死不死又要横插一脚,“那沈夫人现在是要认输了?”

我反应了一下,后知后觉“沈”大概是宗择假报的姓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边的宗择已经开了口:“不急。”

贺北以笑了:“看来沈大人对这赌局很有兴致。”

宗择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坐下了,“开始吧。”

我浑身抖了抖。

龟龟,宗择,玩骰子?他可别是准备报复我吧?这跟猪做算术有什么区别……

不是说宗择是猪的意思……

十五分钟后,胜负已定,宗择输得干净利落。

我大受震撼,颤声开口:“……你不会规则啊?”

“嗯,”宗择说,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几个骰子看,认真的凝视,显然对自己输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不会。”

……果然是在报复我。

好吧,天降的横财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含泪最后看了桌上的钞票最后一眼,决定眼不见为净,扭头去帮伯格的忙。

**

“可以可以,你老公真够帅的。”伯格推给我一杯刚打好的啤酒。送走店里最大一批客流,我们终于得了空,在吧台躲懒。

我笑了笑,回答得心不在焉:“是吗?”这还是他戴上面具的样子呢,我这么想着,起身去给一桌客人结了账,他们急着去看烟花表演。

伯格又揶揄地笑,胳膊撞了撞我的,“他刚刚,在后面看了你很久。”

顺着伯格的视线望向那处,宗择的侧脸真是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副样子。

我收回目光,静默片刻,“彻底把他的生物钟打乱了,害得他天天找人,那会可能在想怎么收拾我。”

“什么话啊……诶,说真的,虽然今天人多,但我一直有偷偷观察他,他看你的时候,怎么说……不太一样,很温柔。”

温柔。好小众的形容。我忍不住喷了一下,下意识地摆手,“你心理作用,他看谁都一样。”

伯格不说话了,只是表情一时复杂。又有一桌客人要续杯,他一边解酒,一边问我:“难得遇上威德尔的夏日祭典,你们不去转转吗?”

“他对这种场合没兴趣。”我笃定道。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撞击音,伯格将三瓶啤酒搁在吧台上,“喏,送你们的,今日赠礼。”他说着对我眨了眨眼睛,“但是你想去的吧?不去问问怎么知道。”

**

盛情难却,我端着酒过去,看到贺北以哭丧着一张脸就已经大致猜到结局。

“你输了。”我将酒一瓶瓶放上桌,平静道。

这句话是对贺北以说的,看向我的却是宗择。我突然紧张了一瞬,转念又觉得莫名其妙。

“不可能。”贺北以瘪瘪嘴,开始控诉,“你是不是出老千了,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手。”

我中肯评价:“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菜了。”

贺北以挑了挑眉,“哇,那你来教我?”

正要还嘴,宗择忽然出声叫我,“小野。”我的注意力又十分自然地流向了一旁的宗择。他停顿两秒,黑色的眼睛看向我,目光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

“试试看吧。”

我愣了一愣。

晃动骰子,清脆的声响在我们之间晃动开来。我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哥会给我放水吗?”

他顿了两秒,与我视线相对,“不会。”

一局毕。

我输了,输得毫无还手之力。揭开的骰子的那一刻,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吧……”我喃喃道,视线滑到宗择的脸上,“你不是新手吗?”

“很简单啊。”宗择说。

我像吃到苍蝇那样噎了一下,“真讨厌啊。”

**

离开的时候,伯格说希望能和我拍一张合影。

贺北以已经逃之夭夭了。我简要告诉了宗择一下如何使用相机,告知完后便于伯格站在一处。宗择将镜头对准我们,随意拨弄了一下按键,其间眼睛忽而眯了眯,不舒服似的。我很擅长捕捉他的各种微表情,想想应该是他不会使相机,便提高声音提醒他快门在上面。

出乎意料的拍得不错,我心里盘算改日得去把相片洗出来,红房子的那间暗房或许可以,我心想,从相机后抬起头,却见宗择垂眼看着地面,似乎是罕见地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哥?”我将相机挂回脖子上,碰了碰他的胳膊肘,“走,回家吧。”

他却看向我,忽然开口:“你想去祭典逛逛吗?”

我眨眨眼,错愕道:“你怎么……”

“你的朋友跟我说的。”

实在是一位爱操心的朋友啊。我无声叹了口气,并不否认,“但是按照惯例,现在你应该要回……”

“去吧。”不等我说完,宗择就兀自迈步向前走去。尚在惊愕中的我回过头,看见人群后的伯格冲我挤了挤眼睛。

不知道宗择吃错什么药了。

我深深吸气,提步跟了上去,大声喊:“哥,等等我啊。”

不过总归是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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