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罪
马修身上的礼服硬挺、合身,内里的白色衬衫没有一丝褶皱,裤腿中线笔直,皮鞋油亮。他的外表无一不妥帖、恰到好处,正如他的舞姿翩翩、点到即止,热情在奔放之前就收敛,狂乱在外露之前就已深藏。
比起黛西的无所适从、生疏稚嫩,马修显得游刃有余,没有一丝出格。但这证明不了马修的清白,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他的罪在心底里、在眼睛里、在手上……自从他重新见到黛西的那一刻起,他的罪行就开始加深。
他的罪在贪。从几天见一次,到一天见几次,他心里的贪念驱动着他抓住一切时机看上她一眼,直到他不满足于只是看。他想要二人独处,想要触碰,甚至想要更多。直到他离谱地在下属面前扯了个空洞的谎言,他明白再不抽身,只怕会深陷泥潭。
他以为远离橡木园,回到利威尔,就能回归平静。但距离非但没能掐断心里滋生的贪念,反而让贪念如藤蔓般肆意生长,纠缠着他,甚至叫嚣着要绞杀掉他,如果他不回来的话。
他的罪在妒。当他装作事出紧急,提前从纪念日午宴上撤离,丢下一众或惊讶、或遗憾的亲朋好友,匆匆赶上了列车直奔橡木园,到达时却看到黛西迷醉地在满是男人的舞池中翩翩起舞,他心内燃起名为嫉妒的火焰。她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只顾着在一个个舞伴之间流连,任由那么多人的目光光顾她的脸庞、胸脯、大腿,一切本该只属于他的地方,他的妒火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他的罪在妄。当他终于够到心心念念之人,他本该满足的,但人心最难掌握,尤其是自己的。贪念滋生妄想,明明她已在眼前,在手里,在一步之内,甚至就在怀里,但他却还妄想着更近一步。衣物本身女士最好的装点,但他却觉得碍眼,它半藏不藏地遮盖着她呼之欲出的饱满,让她雪白的腿露于人前,却吝于展示更多。
他一方面自得于自己还算出彩的舞技能博得她的青睐,使他能区别于随便别的什么男人,另一方面却又暗恼自己不得不通过这种幼稚的手段来吸引已经被酒精俘获而神志并不清醒的黛西。“马修啊马修,你可真是可怜”,他暗暗自嘲。
终于,醉醺醺的小人儿总算认出他来了。”’马修先生’,她略带惊恐的声音可真是甜美动听”,他想。诸罪加身,既然已无可饶恕,那他就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第二支舞分明是为他准备的,是对他远途奔波而至,又不得不苦苦克制的奖励,他理所当然地享用了它,以及她。
放飞出去的小鸟终归会回到笼中,浪迹天涯的舞女理应回到领主跟前接受训诫,清醒之后的黛西回归温驯与腼腆,乖巧惹人怜爱,让他不忍轻慢,只能克制着自己要将她狠狠揉入怀中的冲动。在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失手了,让她吃了苦头。“该死,我弄疼她了”,他恼恨自己的不小心。
“多么爱娇的小人儿啊,哪怕是痛苦的呻吟,也听起来是那么的愉悦”,他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羞耻。但他耻而不改,这一次就换成他沉醉不醒吧,他希望这首舞曲永不停歇。
黛西借着一次小横跨步收脚的机会,偷偷地夹紧腿根,试图缓解自己那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感觉到了似乎有一股黏腻溢出。“酒精害人,呜呜呜…”黛西在心中懊恼,她为自己在马修面前的失态感到丢人,只能偷偷祈祷他不要瞧出端倪。
黛西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不安,马修的周围是危险地带,每次她一靠近,就会心中警铃狂响。而一向偏好安稳的她,却甘愿因为他一再踏入禁地,她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如今她只能祈祷这首曲子快快结束,然后她就飞奔上楼,躲回房间,一睡不醒,不去管身后的烂摊子,假装马修没有回来橡木园,假装自己不曾与他跳过舞。
但现实总是会狠狠地打醒自我催眠的人。
“黛西,你喜欢这首曲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