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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心声

 

虽说是上岸的及时,可到底还是着了凉。

夜里牧瑜便起了烧,招来了大夫查看,熬了药,蓝氏亲自哄着他喝下,他许是烧糊涂了,梦里都不忘了骂上钟有道两句,嘴上也是迷迷糊糊的喊着钟有道狗东西,只是口齿不清,除了有道二字,旁的也听不清。

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一波一波的跟前伺候,可这烧来的甚是猛烈,就是后半夜也没退下,蓝氏心疼的一宿未眠。

好在天将白时,这烧终于退了下来,蓝氏才心疼的回了自己院子。

待牧瑜醒时,已是未时,前厅蓝氏,才招呼着钟有道用了晌午饭,一听他醒了,拽着钟有道便一同来看他。

“娘的好瑜郎,身子可爽利了些?”蓝氏人还未进来,便呼声问着。

牧瑜正喝着婆子递来的参汤,就听她这一声,抬头望了一眼,正好瞧着钟有道,一个不注意便呛着了。

“哎呦,你可慢着点。”蓝氏看他这般莽撞,也顾不上什么妇人仪态,几步到了跟前,就是牧瑜嫂嫂也跟不上她的步子啊。蓝氏轻拍着牧瑜的后背,细声叮嘱着。

“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牧瑜本就好面子,这钟有道还在,听见蓝氏哄自己是话语,牧瑜小声辩了一句。

牧瑜心想:钟有道这狗东西怎生还跟了过来,臭不要脸,叫他看见娘哄我,他这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这般想着,牧瑜悄咪咪的瞪了钟有道一眼。要不是碍着嫂嫂在。他指定就明目张胆的瞪了。

这个狗钟有道,怎生梦里在,醒了还在。

“是是是,我家瑜郎大了不用娘亲守着了。怪我这老婆子偏生上赶着的着急的慌。生是母亲母亲的喊的生疏。”蓝氏垂眸嗔说了一句。

看着蓝氏这委屈的小模样,牧瑜心里悄声叹了口气。

“娘~用的着的,用的着的,孩儿多大都是娘的子嗣。哪儿就生疏了,只是这还有着外人。”牧瑜无奈,也不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只得哄她。可话里还不忘了埋汰钟有道一句,眼色微微一撇。

在场众人便明白他所指的外人是谁了。

嫂嫂钟氏撇了眼自己弟弟,未说什么。

钟有道抿了呀唇,往前移了一步,双目凝着牧瑜,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蓝氏掩面一笑,拽着牧瑜的手道:“诶,倒是说到娘心坎儿去了,好囝囝醒了可用了饭食,还有哪儿不痛快的,快和娘说。”

接着转首又问旁边的婆子“怎生郎君醒了,不知安排大夫过来查看,他才醒,晨饭未用,晌午也未食,怎生就端了参汤来。”

婆子跪下解释了几句,称大夫来看过了,郎君用过些许点心。

蓝氏这才叫她起来。吩咐钟氏去库房再调些补食物,又朝着钟有道招了招手。

“钟家大朗,过来。”钟有道应声上前,眸光却不离牧瑜。

因着蓝氏招呼,牧瑜也朝着钟有道看来,正巧与他撞上,怒了努嘴别开眼。

“哎呦我家瑜郎怎生还不好意思上了,这屋子里哪儿来了外人。”蓝氏拽了钟有道衣袖,使着眼色叫他在塌边坐下。

钟有道站着未动。

“钟家与咱家相亲,钟家大朗在咱家也犯不着见外,在生疏了两家去。”

“好郎君,快坐下,别害臊,郎儿家的那有什么避讳。”蓝氏见他没坐,直白的说了一句。

这下钟有道也没的推托,老实的便要坐下,可方转身,牧瑜便伸出脚来,再塌边,叫钟有道坐不下。

“娘亲,孩儿这塌乱的很,怎好招呼客人。”牧瑜说着,心里念叨,这个狗东西是哪儿入了娘亲的眼,叫娘亲这般偏着他。

钟有道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牧瑜的脚露在锦被外头,白嫩嫩俏生生的。

牧瑜见他看着自己的脚,当他觉了自己的厌恶,便又瞪他一眼,想叫他自觉些。早点滚出牧府。

可才瞪一下就听见一声道“瑜郎当真是个娇娇,这足尖绯红,足弓纤细,不见一丝薄茧,当真是对美足,又可爱的紧,这足真是小巧的极了,怕是一掌便能握着,只是手上茧子后,怕是轻轻一摸索便会叫这足出了红丝来。”

牧瑜双瞳睁大,心里震惊怕是无可比拟。这声音没认错不是钟有道这个狗东西,是谁?

他怎么敢,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这般匪夷我。什么娇娇,什么绯红,什么红丝,这狗东西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牧瑜气的鼓了两腮,瞪着钟有道,气呼呼的骂着“狗东西,给老子滚。”抬脚就朝着钟有道那张脸踹去。

可还没踹倒,便被钟有道一手握住了脚。

同时又听见钟有道言“这不但没生茧子,还滑腻软糯的很,叫人恨不得捧怀里亲上一口,咬下足尖软肉,不知口”

“钟有道你给老子闭嘴!”牧瑜再也听不下去这人的恶心话语,怒斥了一句。

从床上便要起身甩钟有道一巴掌,可脚还在手里挣脱不得,刚撑起腰身便又无力栽了回去。

头磕了玉枕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等牧瑜呼疼就又听见钟有道言“怎生这般马虎,不爱惜自己,生的这般娇气也不知磕坏了没。”

我怎般马虎,关你钟有道什么事?牧瑜气的说不上话来。眼里也气出了水光来。

钟有道望着他那眼角的莹光,心里一软,便松开了牧瑜的脚,抬手要去揉揉牧瑜的头。

却被牧瑜挥开。

这个狗东西,怎么敢拿摸过足的手朝着我脸伸过来。

接着便又听见钟有道言“这娇娇泪光都出了,怕是疼坏了,只是挨着面子生忍,当真是个又娇又傲的。”

牧瑜脑袋确实是疼,不然肯定上手扇他了。

我呸!谁忍了,都叫你这个狗东西气的。

蓝被他这忽然的一惊一乍弄的心慌慌。

“哎呦我的好瑜郎,你作什么呢?钟家大朗可一句没说你喊些什子?”

“娘,你怎生还偏着他,他明明说了”话到嘴边却说说不出。

“说什么?”蓝氏嗔他一眼问道。

“说”那般叫人羞脑的话牧瑜是真说不出口来。

“你且别说了,你问问这满屋的婆子,丫鬟,那个见钟家大郎开口了。”蓝氏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又指了指那些下人。

牧瑜屋里,伺候的婆子二人,大丫鬟二人,二等丫鬟五人,并着小厮俩人,以及蓝氏带来的六人,生是齐刷刷的摇了摇头,称着未见钟家郎君开口。

这阵势到真叫牧瑜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可自己哪儿会无缘无故想着这钟有道的话,还是那般气人的话。

牧瑜又气的瞪了钟有道一眼,这个狗东西,定是不知合适收买了院子里人。

钟有道被他这带光的双目一瞪,心里是软了又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怪我,来了一直不与瑜郎说话,叫牧瑜气着了。”

心里却想着“叫瑜郎这般看着,就是把心割了给他下酒都好,只是不想瑜郎竟会想与我说话,想出幻听来了。”

牧瑜听了,气的随手拽了东西丢过去,这狗东西,谁想他想出幻听了。

钟有道接过他丢来的香囊,古色肤上竟显出些许嫣红,望着牧瑜喊了一声“瑜郎?”心里却想着,听姐姐言过,香囊多是贴身之物,多是会赠与心爱只人,瑜郎丢与我,可是心中有我。

牧瑜张了口,被他这无耻的言论震惊,砸他怎生就是赠他了?心中有他,我呸!

“拿来”牧瑜气的凶狠说道。

钟有道失落,心想,我便知瑜郎不似我。

听见钟有道委屈的声音,终于爽快了点,他怎么可能有似钟有道这狗东西的点。

这时牧瑜也才注意到,这钟有道这厮好似确实没开口说话。

既是钟有道没开口,那自己听的倒是什么?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幻听了不成?

牧瑜瞳孔惊睁,面上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眼瞧着前头,这模样好似见了鬼。

蓝氏瞧他表情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怪哉的问到“这也未曾发热,怎生人便丢了魂?芸桂再去唤大夫来。”

大丫鬟芸桂应声便退了出去。

牧瑜被蓝氏的吩咐唤回了神,他是不可能惦记着钟元修,还惦记出那等幻听的牧瑜又瞧钟有道一眼便又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瑜郎今个儿怎生老是瞧我,可是消气了?”

但钟有道又并未张口,牧瑜忽地就明白了什么,古书有云,世有七蹊跷者,偶得天命,见人识骨,听声闻心。

所以,我这是,这是听见了牧瑜的心声?

牧瑜再看眼钟有道,还是觉得自己怕是多想了,哪有这般蹊跷。

拽了被子蒙面喊“娘,你们便歇下吧,孩儿无事,多半是睡魔怔了有些许迷糊,别叫大夫来来回回的跑了,麻烦。听婆子说您做个守了我一宿,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快去睡一觉吧。”

“哪儿就麻烦了,娘不累,看着你”

“哎呀娘!”蓝氏话语未完便被牧瑜打断。

“您且回去睡吧,孩儿真没事,左右不是落个水,起了会儿子热,现在都下去了,哪儿就能死了去?您再为了照顾我,生了病那才叫孩儿心疼。”牧瑜露出双眼睛,望着蓝氏说。

钟元修也乘机插了句嘴“夫人,且回去休息罢,夫人身子骨要紧,要是不嫌弃有道在这儿看着。”

牧瑜一听,心里骂他多嘴,我哄我娘休息管你屁事。可到底是叫蓝氏休息重要,这话牧瑜也就憋在了心里。

蓝氏看眼牧瑜,再瞧眼钟有道,见这二人话虽是对自己说的,可目光却没一个落自己身上,想起昨天夜里瑜郎一声声的钟有道,不由好笑,自己这二儿子每日里对着钟家大郎,满嘴不喜,可这心里也不知怎办看待。左右二人关系和睦些也是好的,蓝氏便不再推托,将牧瑜的被子扒拉下来,叫他露出了脑袋,别闷坏了自己。

“好好好,大郎是个稳重的,那瑜郎便摆脱你了。”蓝氏笑着应了句,再钟有道一句“谢夫人信任”声中,由着丫鬟扶着离开。

蓝氏一出了帷帐,牧瑜也就不乐意继续给钟有道这狗东西面子。

想撵他走,可又疑惑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便又伸出脚来踢了钟有道一脚。

钟有道背对着他,也没猜着他的动作,只觉得屁股被怼了一下,力道不大,一回首,便看牧瑜的玉足一闪而过的影子。

瞬间明了刚刚是何物怼了自己,心里想着“原是瑜郎踢了我,怪我,既是答应照顾瑜郎怎能干杵着。我这浑身如木桩一般,也不知刚刚那一下可踢疼了脚没,那玉足要是红了,怕是一时片刻也消不了。”

接着钟有道便开口问道:“瑜郎有事,吩咐便是,不必将我当外人看待,仔细着些别着了凉。”说着便伸手,拽着牧瑜脚上的被子要盖严实着点。

他心里所想,牧瑜是听的一清二楚,虽还觉得不可置信,却也找不到旁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刚刚听见的。

只是这听见的话实在叫人生气,钟有道这个狗东西,将我比做什么了?娇弱的小娘子,那就踢他一下便受不了了,他当自己是铜铸的吗?不对,他当自己是木桩。

呸这更是瞧不起人了,还当我牧瑜踢个木桩都会疼?

还什么不必当他是外人,难不成他还想当内人不成。

牧瑜抬腿卷着被子躲开了钟有道的手,瞪着他怒斥说道:“我呸!什么不必把你当外人看,怎的要我把你当内人看,你也不照照镜子,瞧你这生的糗黑皮子,夜里见了也不知得吓哭几家孩童去。”

钟有道听完一愣,面颊升起一抹红晕,只是他肤色确实生的暗,牧瑜没瞧见。

牧瑜说完,见钟有道不动还在自己床边杵着便想怼他一下,可还没抬手就听见一句“我确实生的黑状了些,比不得瑜郎,要说内人还得由瑜郎来,那家的内人小娘子比得上瑜郎,肤白貌美。”

牧瑜一愣,瞬间暴走,从床上炸起来,猛扑向钟有道。对着钟有道的脑袋拳拳暴揍。

“钟有道,我去你娘的!”

可牧瑜却忽视了自己与钟有道的体格差,他一扑上去,没把钟有道扑倒,自己却挂钟有道身上了去,要不是钟有道拖着他的屁股他怕是会一下坐到了地上。

钟有道心里还想着“瑜郎怎的又气了,瑜郎果真浑身软肉,也不知托了瑜郎的哪儿,这般有弹性。”

听见他心里想什么的牧瑜更是生气了,蹬着腿就要着地接着揍,可钟有道这人,挨了揍还怕摔了牧瑜,死活不撒手,只叫牧瑜气的更火,嘴上骂着“你个狗东西,老子叫你瞎想,今天就替钟仲父,打死你个王八蛋。”手上的力道也加了重。

周遭的丫鬟婆子一看,两位郎君打起来了,连忙上前拉架。

废了好大力气也分不开二人,急的大丫鬟芸香往外跑,要去请老爷。

可一出门却撞上了时肃。

芸香抬头看了眼连连道歉“冲撞了郎君,还请郎君见谅,这儿还有要紧事儿回来任由郎君处罚。”说完便要跑,却被时肃拽了臂子。

“诶,诶诶,跑什子,你家郎君和钟有道那厮打起来了?”

芸香连连点头“打的厉害,我们一群下人拦不住,奴才这要去请老爷。”

“请什么老爷,你家郎君刚好就想叫他挨板子,你且去后厨要些点心,我能叫你家郎君停下,这事儿别告诉你家老爷夫人。”时肃手里扇子敲了芸香一下嘱咐道。

“可是”芸香还有迟疑。

“可是什么可是,听爷的便是。出事爷担着。”这话一出芸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时肃也撒开她,她鞠了个礼便去了后厨。

而时肃,掩扇笑了一下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瞧见牧瑜骑钟有道背上,一边拳拳打着一边骂着乌龟王八蛋。

“哎呦呦,钟兄这是做了什么,瞧把我们瑜郎给气的。”

牧瑜闻声看来,见是时肃呸了一声道“哪子都有你的事儿,别看热闹过来帮忙。”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时肃乃御史郎时连溪之子,自幼与牧瑜一同长大,那些偷调皮捣蛋的事儿,俩人没少一起干。牧瑜叫他帮忙对付钟有道也不为失礼。

周遭奴才一听,都慌了神,连忙劝阻。

自家郎君和大将军家郎君打起来便已是麻烦,再参合个御史郎家的,待老爷夫人来了,这些做奴才的,指不定掉几层皮。

时肃嘿嘿一笑,也不从了牧瑜的意,更不搭理那些丫鬟婆子。

自己踢来个椅子,倚桌扇扇,饮茶。

“哎呦呦,我可不凑这热闹儿,两个打一个,传出去再丢了人去。”

迟疑一下又说“也不算两个打一个,人家钟兄都不曾还手,还托着你,省得你在摔了屁股墩去。”

“啧啧啧,倒是你,骑人家背上打,知道的是你二人吵了架,不晓得的还当这是小夫妻拌嘴逗乐子呢!这一瞅你倒是和个小妇人一般。”扇子着了时肃半边脸,只漏出一双狐似的细凤眼,与一对双燕眉微微蹙着,好似对这二人的动作很是疑惑,可那弯迷了的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倒也不亏是多年好友,短短几句话,就引尽牧瑜的目光。

牧瑜这人颜比好女,幼时在庙里没少被当做出家的小尼姑,自此最受不得旁人说他女气,哪怕意思沾点儿子边儿也能叫他气上一壶。

早先钟有道在心里拿他与女子对比就起了些火星子,这头还没灭完,便叫时肃彻底点了。

“时肃老子拍死你。”牧瑜怒吼一句,在钟有道背上蹬了蹬腿,便要下去。

这话时肃听了不知多少遍,丝毫不怕位置都不带挪一下,扇子不听,喝口茶,乐滋滋的说“你且先下来再说的吧,小妇人。”

“时肃!!!”牧瑜气的双目狰狞。

更是使着劲儿的要下去,偏生钟有道这厮,是个不怕死的,也是个不识好歹的,听了时肃的话,心里竟是想着“这家郎君,好是无力,哪儿能将瑜郎比做妇人。”

牧瑜闻了他的心声,便想放了他一码,可哪儿想,紧接着钟有道的心声便转了个折。

“那些子妇人,一个个娇气的很,周遭十来人伺候,都是大家出身,可心思却忒小,一个不高兴,便是非打即骂,不似瑜郎,虽貌比好女,却从不娇气,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要真做比较,怕也只有皇家主子,诰命夫人可比,我倒是有个职位,也能讨来个诰命,叫瑜郎为诰命夫人,可这便只能是想想罢了。”

牧瑜叫他这心思一圈圈的弄的迷糊,只听明白了叫自己为诰命夫人这个意思,诰命夫人!那不还是女人,牧瑜气急心想:难怪钟有道这个狗东西处处与我作对,处处把我比下去,合着人家这是把我当小娘子看!

牧瑜气的也顾不上时肃了,也不在挣扎,两腿夹紧钟有道的腰,抻直了身子,胳膊穿过钟有道的脖颈,恶狠狠的怒斥道“狗东西,老子杀了你!!!!”手上的力气开始收,生是一副要累死钟有道的模样。

他这一举动,也着实惊呆了众人,就是时肃也被吓了一跳。

惊呼了一声“哎呦,钟兄这是造了大孽?”

可牧瑜正在气头上,钟有道又还由着他,任是一群丫鬟婆子,在有力也分不开他们。

叫一群奴才急的直跺脚。

而时肃那厮除了方才的一声惊呼,便又回了原样,倚着桌子吃着茶,好不自在,就是婆子喊他帮忙,他也就丢了一句“钟兄造了大孽,我可不敢掺乎。”

也就过来一小会儿的时间,钟有道的面色便微微有些许发紫,托着牧瑜的力也小了些许。

牧瑜倒不是真的要杀他,虽然气归气,可要因为一时的气,杀了钟大将军之子,那怕是得不偿失,更何况钟有道本身便有官职,杀害朝廷官员,牧家便是再厉害也护不住牧瑜。

瞧见钟有道面色变了,牧瑜才换换松开了手,挣扎着从钟有道背上跳了下面,几步到了时肃跟前,夺过时肃手里茶杯,朝着钟有道便丢去。

“爷今天且饶了你这一回,狗东西。”

钟有道得了空气,倒不似常人一般大口喘气,而是瞧着牧瑜一言不发,只是心里想着“瑜郎到底是个心软的,舍不得真杀。”

刚刚坐下歇息的牧瑜,听见他的声音,抬手就又砸过去个杯子。

“狗东西你给爷滚。”

一旁的时肃,看着他怒不可斥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扇子,又倒了杯茶,美滋滋的品着。

牧瑜骂完,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嘴贱的时肃,瞪了过来。

“你来做甚?你时家是少了你茶吃,见天地跑我这儿来。”牧瑜抬手就又夺过时肃手里的茶盏,气凶凶的放在桌子上。

“诶你倒是猜对了~”时肃见他忘了方才的打趣,便顺着他的话应道。

“好郎君收留收留我罢,昨个家父也不晓得着了神子魔了去,一下子招了十来法师,那一个个好似活神仙,吃的,用的,都先紧着他们,便是我这亲子,也喝不上好茶来,这才到瑜郎这儿来,讨两口尝尝。”时肃说着,手便又摸上了茶,端了过来,小口品着,就好似从未喝过这般好的茶来。

牧瑜听了他的话,不由思索起来,倒是没太注意时肃的动作。

法师,这种装神弄鬼的,要搁着往日,牧瑜便是十万个不信,可想想自醒了所闻,钟有道心声言言,非常识可解。

诺世间真有神事,哪儿恐怕也就法师这档子人最了解不过了。

牧瑜起了心思,与时肃请的法师好生谈谈,可这如何谈是好,牧瑜一时还未定下。

这事儿,到底是个怪的,读心一事,听着神,却最叫人防备,毕竟人心隔肚皮,哪儿有人愿意叫旁人听去心里所想。

牧瑜扫了钟有道一眼,就听见一句“时肃这人,当真没眼力劲,家里没了茶,又不是没了水,左右渴不着,出来做甚,扮着可怜样儿,讨人怜惜?他倒是会博人眼球,一来就叫瑜郎分了心神去。”

牧瑜不由再瞪了钟有道一眼,这个狗东西,面上毫无表情,装的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心里编排的倒是多。

牧瑜又不是个傻的,起初气的昏了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时肃一来便惹自己生气,不过是劝架罢了,钟有道这厮好不领情,当真是良心叫狗吃了。

面上一个,心里一个,好生虚假。

也不知自己是只能听见他一人的心声,还是旁人的都能听见。

牧瑜环顾一周,垂头思索。

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钟有道这大将军之子,尚且心口不一,更何况那些当官的人呢?

家父为丞相,平日来往多是朝中重臣,所论无一不是机密,自己会读心的事要是叫法师知道了,难免他不会外传,诺是知道的人多了,自己怕是也离死不远了去。

牧瑜坐下,抿了口茶。

“好瑜郎,你怎生四处顾望,也不好奇那法师有何本领,我可等着你问呢。”时肃拿扇子敲了敲牧瑜的肩膀。

唤回了牧瑜的神来。

牧瑜看他一眼,与他对视,瞧着时肃扇了扇扇子,只望着自己笑,耳边却没有时肃的声音。

牧瑜只觉豁然开朗,心中云雾飘散。

时肃有个毛病,心里一憋着坏就会两眼笑弯,直勾勾的看着你,扇子扮遮了面的忽扇,叫人只顾上他那狐妖般勾人的样貌,忽视他的话音,被他作弄。

现在时肃便是这个表情,却听不见他的一丝心声,回想起来,满屋的丫鬟婆子,刚刚闹的那般开来,也没听见一句抱怨的话,就是不对。

自己这是只能听见钟有道的心声。

牧瑜想的,发起了征,时肃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见他双目回神。

“怎的,小师傅,叫法师勾了魂去了。”说罢,时肃用扇柄敲了敲牧瑜。

牧瑜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眼满屋的丫鬟婆子,以及立在哪儿和木头桩子板的钟有道。

抬手挥了挥袖道:“我与时兄有些事儿要唠,你们到外头伺候去罢,狗东”话音一顿,又继续说道“钟有道,我这用不着你来看着施善心,且快回去。”

“可我应了夫人的话。要照看你。”钟有道回道。

虎眼撇了下时肃。

牧瑜正要开口再次催促就又听见钟有道的声音。

“时肃这吊儿郎当的,坐没坐行,站无站行,瑜郎堂堂丞相之子,上有光禄寺卿兄长,下有文武双全的幼弟,多半便是因跟着时肃这厮,学了那玩鸡斗狗的乐趣里头去了。现还说悄悄话,怕是又要带坏瑜郎。”

牧瑜嗔目看去,钟有道双唇微抿,唇角向下,双目微瞪,俨然一份赌气的模样。

叫牧瑜看了气急,这厮当真好不要脸,明儿面上抢自己彩头便罢了,就是心里还一个劲的拿自己与兄长幼弟做比。

自己是不如哥哥弟弟那般出息,只知玩乐,可关他钟有道什么事儿,人各有志,就是喜欢游乐声肖怎般不可了去,还怨了时肃,想来也是,钟有道这狗东西面上装的和蔼,却处处与自己作对心里又怎么可能高看了自己去。

牧瑜越想越气,好在脑子还在,瞪了钟有道一眼,没扑上去打他。

只是语气明显恶劣“我这院子小了些,哪儿容得下您这尊大佛,我牧瑜一个纨绔,哪儿用的上将军您来伺候,将军快回去吧。我娘哪儿自有我去说,将军国家栋梁,还入了水来救我,着了凉,生了病,可不是我一个小郎君担待的起的,将军快回去,好生养养罢。”

钟有道常年呆在军营,凡事不对付,打一架便得了,以力气服人,哪儿听过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心里觉得不对味儿,却说不上那不对,但左右牧瑜说的没有不为自己想的,心里也不由美滋滋的想着:往日了瑜郎嘴上骂的欢快,心里到底还是惦记我的,瑜郎身子娇弱,容易着凉,我这浑身腱子肉的哪儿会,倒是叫瑜郎担忧了去。

牧瑜听的,握杯的手泛起青精。

钟有道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时肃忽扇着扇子,瞧眼牧瑜,再瞧眼钟有道,眼眸一转,眉眼一弯,唇角微微一笑,心里不知何想。

“钟兄你且回去吧,我与瑜郎熟悉的,说几句话罢了,又不会吃了他去。”时肃笑着说。

“正是如此,你快回你家去罢。”牧瑜气的慌,但因着心里顾虑到底是憋了火的,好声附和。

钟有道这才又看了眼时肃。

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我倒是急了,时肃这厮日日伴着瑜郎,我与瑜郎的交情还比不上他来,再留下叫瑜郎生了厌恶可不好,日子还长急不得,总有一日叫瑜郎回归正道,远离这不着调的时肃。

牧瑜听着他的心声,气的想打人。

我呸,谁与你交好了。

但着急心里的事儿,只能压着火气,呼呼的喊了句“还不快请大将军回去,你们也快出去。”

这下丫鬟婆子们才动了起来请钟有道出去。

临走时钟有道回眸看了牧瑜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竟然也没想什么。

只是他这眼神叫牧瑜觉得,这厮指不定闷着什么臭屁没放出来。

等外人一不见,牧瑜便拽住了时肃的手。

“外人,没了你和我细说说。”

时肃却充起了愣“说什子?”

“少和我装,说法师的事儿。”牧瑜拍了他一下。

“法师啊~”时肃拉长了吊子,勾的牧瑜双目瞪大的看他,偏生他要逗人,后半句生是啊不出来。

牧瑜急了眼,拍了把桌子,将时肃拽起来便往外走。

气生言道“算了吧,爷听你讲,还不如自己去见见。”

时肃笑着跟他身后,步履蹒跚好似真的不愿,被拽着一般嘴上还念叨着“哎呦,哎呦,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哇。”眼里却满是笑意。

才出了院子没走多久牧瑜便听一句“时肃这厮,腿儿瘫了不成,还叫瑜郎拖着走,他生的成笨,再叫瑜郎拽坏了手可怎生是好。”

牧瑜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果然站廊廖下的不是钟有道是谁。

这个狗东西怎么还没回去,还在这瞎想我。

往日里牧瑜见着钟有道便不太高兴,现在多了个听他心声的神技,更是叫牧瑜一见着他变是心里发气。

但还是法师要紧,牧瑜没过多搭理,瞪了钟有道一眼,便拽着时肃继续走。

钟有道也望见了他们,刚与牧瑜对视一下,心里正喜,牧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有道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双目微微幽邃,许是他上战场,杀过人,这目光一暗,便通身冒出凶狠的气息来,叫周遭的丫鬟都纷纷避了些,生怕钟有道下一瞬间便拧断了自己脖子。

也不怪的时肃老往牧府跑。

两家围院,便只隔了一堵墙,叫人拽马儿来,还不敢他俩翻墙来的快。

许是因为大小俩人就不走正路,为了两家的郎君安危,最矮的那堵墙上,竟是还摆了梯子。

俩人早过了用梯子上墙的时候了,可偏生牧瑜自幼爬梯子爬惯了,怎么也学不会翻墙,叫时肃好一顿笑话,也就这个时候他才想的起自己是大家郎君,该有风度,哪儿能天天翻墙,这梯子也就迟迟没有撤下去。

时府的院子,牧瑜来的多了,便好似进自家后院一般,也不用时肃招呼,几步便招来了丫鬟,问出那些法师的下落,拽着时肃便过去,打远瞧去,竟是不知谁才是这府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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