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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真能睡啊!都快八点了,平时就算在连队也不带这么睡的!”刘话把面重重地叩在桌上。
万小柱惊醒过来,见到班长如触了电似的立马弹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班长,下次不会了…”边穿衣服边捅捅沈凯阳,“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飞机都振不醒你,人叫了有啥用?”刘话呵呵笑着,提起热水瓶晃荡两下,发现里头快没水了,哗啦把剩下的底子都倒进杯里。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睡懒觉,去,炊事班打开水去,打了开水才准吃饭。”
万小柱悻悻地提着三个空水瓶出了房间,刚跨出门没多久又退了回来:“班长,炊事班怎么走?”
“出去看了不就知道啦?顶上冒烟的那就是!”
“哦……”
“以后回答只准用‘是’,没有嗯哦啊!”
“…是!”万小柱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班长,今天干什么?”沈凯阳问。
“新兵还没来齐,这两天也没啥事,在班里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内务。”
“就是要把被子叠成像你那样?”沈凯阳不禁看了一眼刘话床头的被子,棱角分明,被套已被漂得泛白,但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像是里头裹了一堆砖头,再扭头看看自己的军被,软趴趴地一团还摊在床上,这是让人绝望的对比。
“班长这被子没好好整,整了更漂亮,你多花点时间也能叠出来,当初在新兵连那会儿我内务老被排长批成是坨屎,被子给排长连长不知扯掉多少回,光扔进厕所就无数次,后来我一直努力叠,用力压,最终还拿了内务标兵的小红旗咧!”这话哪是在安慰人,沈凯阳听得满脸错愕地瞪圆了眼,原来被子不合格是要丢进厕所的。
正讲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方仲天,万小柱缩头缩脑地跟在后头。
“刘话!”方仲天厉声叫道。
“到!”刘话忙转身应了。
“你干啥呢!一大清早你的兵单独在营区里瞎转悠你竟然不管?”
“报告排长,我…我只是叫他去炊事班打几壶开水回来。”刘话被训得莫名其妙。
“去打开水?上炊事班了?我怎么看到他提着水瓶在场务连里头晃悠?”
“啥?”刘话一脸惊讶,“万小柱,你咋跑场务连去了,不是叫你去炊事班么!”
“班长…我哪知道那个是场务连,你说哪里顶上冒烟往哪里去…我四下看看,就那里有个烟囱还在冒烟,所以就进去了……”
“那水打回来了没?”
“打回来啦!那里的班长给忙打的!”刘话笑着偷偷用手在底下做了个不错的手势。
“刘话!你到底在干啥!我看你完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方仲天怒吼一声,面前三人着实吓得抖了抖,他气的直挠头,双手插腰瞪着刘话来回踱步,沈凯阳和万小柱忙尽可能地往墙根子边靠,给他腾出场地尽情地踱,看这要爆发的架势,谁敢碰上去。
“你跟我出来!”说完方仲天自个儿先出了房间,刘话走之前,命令他俩在房间里继续整被子,沈凯阳想到刚才刘话的描述,立马把被子往地上一扔,疯了似的压起来。
“干嘛啊你,这么激动。”万小柱不屑地调侃着,把水瓶放到墙边。
“你看,”沈凯阳指指刘话床上的被子,“叠不成那样,等着去厕所捞被子吧!”
“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沈凯阳用无助的眼神望眼欲穿地盯着万小柱,把他脸上的笑盯得僵硬了,几秒之后,万小柱赶紧把自己的被子也拉到地上,疯了似的压起来。
连部会议室虽是大门紧闭,但毫无隔音效果可言,整条走廊都回荡着方仲天大大咧咧的训斥声。
“你说说你,新兵连骨干集训时是咋规定的?再三反复反复再三地强调不许新兵单独行动!这是为啥?有安全隐患咱先不说,万一给跑了谁丢得起这脸?到时候从你到连长处分是一个都少不了!……”
刘话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
坐在一旁写材料的巍邢岚合上册子,看看腕上的表:“二排长,训了有十五分钟了,我帮你去倒杯水。”
“成!我杯子在房间桌上。”方仲天准备继续数落刘话,却觉巍邢岚的话越回味越堵得慌。“我说岚儿你是不是嫌我话说太多啦?”
巍邢岚站起来把一摞本子放进铁皮柜里,耸耸肩:“你继续,才一刻钟而已,我才把要事日志从上个月补到昨天晚上。”然后又拿出一大摞本子回到桌子旁。
“嫌我说多了你直说,不就这意么!”
刘话看两人斗上了嘴,忙立正报告一排长二排长再见溜之大吉,方仲天刚想回头喊住他却早已不见人影,连门都顺手带上了。
“兔崽子窜得也忒快了!”方仲天恨恨地说。
“你饶了他吧,就早上那么点破事让你说了这么久还不够么。”方仲天刚要开口来个辩解,却被巍邢岚犀利的眼神盯得无语,仿佛在警告,别和我争辩。
“…得!谁叫一班是你们一排的呢!你说够了就够了呗,我多管闲事!”说完郁郁地夺门而出。
巍邢岚浅浅一笑,他知道方仲天不会生气,就算真生气也不会超过三分钟,回头与他按平常那样说句话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这次还不到三分钟,方仲天倒了杯水就回了会议室,顺便把巍邢岚的杯子也满上开水一并带过来放在他面前,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扒在桌沿,头靠在上面,直勾勾地望着巍邢岚。
“岚儿啊,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说。”巍邢岚没抬头,手里忙活着移不开眼。
“咱连长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挑刘话这崽子当一班长,他转了士官还不到半年,啥带兵经验都没,和个义务兵有啥区别?”
“你不让他带,他就永远不会有经验。”
“我明白,我是说何必把他放一班这么重要的位置,往年新兵连至少也是个二三期的老士官吧,而且多半是警卫连的,这样才有保障嘛!”
“刘话哪里差了?”巍邢岚说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心虚,忙不上一句,“虽说是有点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都是大毛病!很要命的大毛病,会把一帮好兵带成熊兵的大毛病!”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刘话是连长亲定摆一班的,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服从上级安排,你有意见也没用。”
方仲天被说得安静了,捧起杯子若有所思地喝水。
不一会儿他又侧过身对巍邢岚说:“我说岚儿啊……”
“拜托,方仲天,我忙,你就不能坐着认真喝水别老动嘴皮子,喝完了我这杯也给你。”说着把自己的杯子搁到方仲天眼前。
方仲天有些泄了气,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了不到一分钟,猛地探过脑袋在巍邢岚脸颊上亲了一口,对方惊了,这可是在连部办公室,虽说现在没人,可指不定随时都有人要出入,“方仲天你疯了吗!”刚想拿起手上的本子砸向他,方仲天早已矫健地弹出半米开外,坏笑着后退着说,“巍首张您忙,您忙,小的不耽误您工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