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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沈怀霜发现钟煜是真的会画东西,笔触简单,落笔有灵。

他就撑着这柄伞走在风雪里,天气寒凉,冷意从四面八方浸透到骨髓里来。他一路问过宫人,终于和钟煜走过的长廊上找到了他。

沈怀霜身上穿着白衣,独行在窄长宫道,影子长长拖曳,又出现在墙头。天地间仿若落了这一道雪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支腿坐在长廊上,钟煜身后晃动发带,高举过手中酒壶,仰头灌了下去,喉头一动,酒渍被他尽数抹去,黑衣垂在灰瓷上。

月长影子纤长,独他一人。

这个酒味是白堕春醪。京中新兴的酒。——名字也是新起的,从前也不叫这个名字。

沈怀霜很早之前和钟煜说过他有次骑马下山,春日里偶然经过杏花酒家。

白堕春醪这酒实在闻名,他尝了一口,自此以后难忘,这酒竟成了他平生最爱的酒。

钟煜喝过很多酒,这酒,他听到就很想试一下。

沈怀霜说,白堕春醪,名字好听,酒也烈。酒色清澄,味道醇美,若是喝醉了,可就不只是宿醉一晚上。

钟煜当初听沈怀霜随口一提,这酒名他就记到现在,好几次,他下了崐仑山也去找白堕春醪,骑着马,一圈一圈地找,却没有在镇上找到任何一家杏花酒家。

当地人都笑说这酒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

春醪酒是洛阳一地的名酒,崐仑山下地处中原,要等来这酒,怕是要用快马来运。

沈怀霜说的不会骗他,可钟煜的的确确没有在崐仑山下找到,再后来,等他第一次打到味同此酒的佳酿时,已是六月。

店家说:“白堕春醪,这名字可以拿来用吗?郎君真真是懂行的人。”

好像之前,这世上就没有这种酒。

“子渊。”

听到身后传来人声,钟煜回头看去。

记忆里,站在长廊口的人与此刻重叠,他偏过头,收了酒囊在怀中,起身时,身形勉强能稳住,倒叫人看不出他已经在将醉未醉的边缘。

沈怀霜走过去,酒气铺面。

钟煜是真的醉得厉害了,他迎上前,握着沈怀霜的手,陡然用力。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

鼻息间全是钟煜身上的酒气,两人胸膛相贴,却比之前滚烫。

沈怀霜浑身一僵,往后避了避,他一动,臂膀上的桎梏更紧,像要把他往谁的血肉里揉,又被钟煜紧紧扣了回去。

乌木伞哗啦一声落地。

“你别动。”声音沉沉,威压似的。

耳畔传来低沉的声响,语气带着冷,摁在沈怀霜背上的手更重,半天都不让他分开。

钟煜捧起了沈怀霜的脸,低眉看去,眼神透着光,却比夜色更深沉,浓得像墨。

那双手凉得像冰,又落在他脸上。

沈怀霜整个人都起了一身战栗,却是知道,钟煜怎么能在这风口呆那么久?

钟煜眸色一沉:“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

他不在意他喜欢谁。

他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要娶妻。

沈怀霜却答:“要我在意什么?”

这时候,钟煜竟恨极其了沈怀霜。

他忽然惩戒似的在沈怀霜脖子上咬了一口。他磨得齿畔间全是甜腥味,这一口不松,又掀起眸子,自下而上看他。

沈怀霜倒吸一口气,推开钟煜,愠怒道:“你发什么疯!”

钟煜默默朝后退了两步,抹开了唇边的血色,嘴角血色更浓,他又低下头,咂了下味道。他没觉得自己爱慕错了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怀霜,他心口抽疼,恨不得把这个人关起来,好好问他,到底懂不懂世间情事。

身前人在僵硬,钟煜脑海又涌过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可以,他为什么不造一间奢靡的屋子,藏起他。

如果沈怀霜弄不明白情爱一事,那他不如亲自教他,直到他弄明白为止!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沈怀霜推开后又被拉回去,这回,他被钟煜圈在怀里,脖颈上落了一圈又一圈的牙印。

每一下都很疼,啃`咬的水渍声和喘`息在寂夜中显得尤为暧`昧。

“……你放开我!”

痴缠

沈怀霜抬手拍开,可才分开些,那双手又紧紧将他摁了回去。

又是一口。

沈怀霜忍着脖颈上的疼,再推开的时候,那双环住他的臂膀温度攀升,长长的喘息之后,青年落语竟如哽咽。

“旁人硬塞给我不想要的,我不会要。我唯独怕你也是这样觉得。”钟煜道,“可我看到席上你也是那么全然不在意,你就那么不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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