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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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鞋
◎四寸余长,上有隐约血迹◎
崔述自郊狱出来, 一直藏身姑余,甘氏一门于他有再造之恩。若甘氏兄妹死于他手,名声坏到极致,当今陛下得多大心, 才会用一个杀亲弑友之人?
舒念隔过桌案, 摸他脸颊, “做不成武督便不做, 随我回百花寨种花。”
崔述微笑, “念念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只一件——”他停一停, 目光骤然冷冽, “我自己声名无关紧要,不能叫你跟一个声名狼藉之人。”
那便是要自证清白的意思。
舒念抿嘴一乐, 想了想,“寻苏秀, 我与你同去。安阳却不必去了。”
“那又为何?”
舒念扁一扁嘴,“武忠弼使人在隐剑阁设伏害你,饮冰掌打一下九死一生, 若非运气不错逮住唐玉笑, 此时世上已无你这个人了,武岳一门死活, 与我何干?”大大摇头,“不去,绝对不去。”
崔述稍一张口, 正待分辩, 却被舒念一手掩在唇上。舒念严正声明, “我不上武岳报仇已是宽宏大量。你要多管闲事便自己去, 我不奉陪。”
崔述愣一时,摇头微笑,“分明知我离不得你半步,你不去,我一个人能去哪里?”
舒念心生甜蜜,三两下喝完粥,站起来看一回厨下,心知这一回奔波不知几时消停,不免叹气,“自打跟了小吴侯,整日颠沛流离,亏大了。”
崔述揽着肩膀推她往外走,“日后种花时,都与念念补回来。”
“小吴侯言而有信。”
两人说说笑笑,牵牵绊绊去主屋。阮青君已经起来,坐着喝粥,闻声抬头,“二位这是——”
崔述道,“此地不安全,我二人今日离开,恐藏剑楼寻你麻烦,与我们同走吧。”
阮青君安坐不动,“我不走,我要等我师父。”
舒念一急,正待相斥,却被崔述揽得紧些,便闭了口。崔述道,“令师久居此地,既然选择离开,应不会回来。他……他样貌与旁人不同,一路打听,强似枯等。”
阮青君沉默许久,忽一时捧起粥碗,一股脑喝光,以袖抹嘴,站起来,“那走吧。”
三人出去,舒念去牲口棚将两匹马牵来,一股缰绳给阮青君,“这匹给你。”另上一匹,伏在马上低头看崔述,“与谁共骑?”
崔述失笑,身子一动,凭空消失。舒念唯觉身后一沉,便有一个温热的胸脯抵在自己后背,手上一空,缰绳已落入崔述手中,难免抗议,“来时都是我骑马。”
“此一时,彼一时。”崔述道,招呼阮青君,“跟在我二人后面。”
三人出了院门,迎面见青衣蓝带一众少年,散立四周,一见院门洞开,齐齐戒备。
舒念莞尔,“苏小公子守备一日二夜,着实辛苦得厉害。”
苏简平面皮一紧,嘴角生硬扯一下,聊作笑意,“好说。”便看崔述,“师叔祖何往?”
崔述看他一眼,“苏秀教你这般与我说话?”
苏简平一滞,老实上前,走到马前停下,双膝一屈便跪下去,“简平问师叔祖安。”
崔述一提缰绳,那马前蹄扬起,打苏简平头上掠过,复一时后蹄跟上——苏简平便在马腹下钻一回。
苏简平一时大怒,转身叫道,“楼中非但有训,我等后辈需恭敬奉长,亦有教训,长辈亦应慈爱待下。师叔祖所为,可还对得起先楼主尊尊教诲?”
“正是记得,才指点你一回。”崔述双足一夹,那马团团转一个圈,马头正对苏简平,“苏秀教你的侍奉长辈之法,便是在我居所外耀武扬威?”
苏简平怔住。
“当日你在巡剑阁外阻拦我阁中人出入,便懒怠理你,这么快故伎重施,当真以为我很好说话么?”
舒念心中一动,自己从巡剑阁连夜出逃,被苏简平以宵禁名义阻拦——原来那时候苏秀就防着崔述?
苏简平脸色一变,忽尔伏首,“楼主尚在楼中,翘首盼望师叔祖回归。”
崔述冷笑,“叫他等着,此间事了,不日便至。”打马向前。
阮青君紧随其后。
两匹马堪堪走出三丈来远,便听一人道,“师叔请留步。”
分明轻轻柔柔一个声音,倒叫舒念背心寒栗顿起,不由自主回头,却见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尽头处一人缓步上前。一袭织锦长衫,腰间滚金锦带,悬一柄通体玉白的长剑,眼含笑意,望之可亲——
好一个温文尔雅的俊雅形容,浑似一个饱读儒士。
崔述催动马匹,转向苏秀。
苏秀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一回,落在阮青君身上,“这位是——”
“此间主人。”舒念从崔述身后探出头来,“被你们满楼俊杰逼得弃屋出走,藏剑楼好家训!”
苏秀皱眉,“什么意思?”一时见对面二人没有理他的意思,便看苏简平,“你说。”
苏简平道,“徒儿不知。那日奉命来请……请师叔祖,未能请动,便回去了。”
舒念一指阮青君腹上伤处,“临走时刺人家一剑泄愤,藏剑楼好剑法好本事好人品,怎么,敢做不敢当?”
苏秀转身,环视一回,“谁做的?”目光所及,一众人等,便跟风过麦田也似,齐齐低头。
舒念便道,“青君,谁干的,去揪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