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只剩下方柔一人。
她不可避免地将视线转向对面唯一坐着的公子身上。
说是公子,那人的气质却并不太相符。
他生得格外俊朗,气质磊落,皮肤被晒得有些黑,瞧着并不像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无人察觉到,苏玉茹面上闪过一丝狡黠,那是诡计得逞的满足和报复的快感。
她甚至挑衅地朝皇后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正身,咬着唇低声提醒:“阿柔,他是裴昭。”
方柔讶然地望过去,没料到这些天被各方人马不断提起的大将军裴昭,竟是位如此英俊不凡的少年郎君。
思虑间,裴昭已站起身,他没有以蛮力扯动绳索,也没有像以诱饵围捕那般慢慢试探,他将金绳握在手中,握拳朝方柔作了拜礼。
方柔愣了愣,凭着本能反应朝他一福,两人不需要再确认,便已自然而然地结为一对。
萧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自由◎
所有人都已站起身,他们绕过了长桌,逐一走到了园子里。
方柔握着绳结这头,走得极慢。她像是不敢面对,连脸也不愿朝那边望,因裴昭的座位离萧翊很近,几乎就只隔了两个人,她若转头望去,势必会被萧翊撞见。
而不论她愿不愿意往那边看,萧翊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就站在原地,金绳的这头已被他抛在了地上,沈清清初时有些错愕,又有些惧怕,她没见过萧翊这般冷淡的模样,甚至连面子上的妥帖也不愿给,要她拿着一截无力的金绳主动走向他。
可沈清清咬牙忍下了,她知道是自己理亏,她就是明目张胆地算计了宁王殿下,可又如何?众人皆知他们即将大婚,她是存了些私心的,她想要在此昭告各家贵女,萧翊从此便是她的郎君,她是宁王妃。
她心底有主意,面上便佯作无事,仍带着笑朝萧翊缓步走去,哪怕她瞧清楚萧翊的目光一直落在方柔那边,她可以假装自己不在意的。
方柔虽走得慢,但也并不是一动不动。
裴昭的步子倒迈得大,他本就是武将出身,身手姿态都比常人潇洒,没几步就走到了方柔身前。
原先两人离得远,方柔还没有这样直白地觉察,裴昭竟生得这样高大,因他常年练功带兵,身段也比普通男子要挺拔英武。
他站到她身前时停住了步子,方柔的面前旋即投下一道影子。她便又察觉到了,跟萧翊不同,裴昭身上是没有熏香的,只有一阵若有似无的皂角淡香,干净不抢眼。
“姑娘,在下裴昭。”他礼貌地开口。
方柔点点头:“公子,我叫方柔。”
裴昭淡笑:“阿柔姑娘,幸会。”
方柔一怔,因这声称呼出神,终于抬头看向他。
离近了看,裴昭的样貌更令人印象深刻,他的俊朗是全然不同于京都其他男儿郎的,带着朝气和磊落,举手投足间更有绝对实力赋予的意气风发。
她一面惴惴不安,仍在顾忌着萧翊的目光。可等到裴昭走到她面前,她一面又觉得眼前这位裴昭将军是个十分靠得住人。
一时心思左右摇摆,五味杂陈,这令她全然没有留意到场上其他异动。
苏皇后瞧清楚了最后的队列,眸光一寒,冷眼望向面色冷淡的苏玉茹。
她有意避开皇后的目光,此时跟那位白衣公子并肩而立,两人举止规矩,似乎都是清冷的性子,彼此间也都没有存着别的心思。
这本就是苏家为了和裴昭交好所设的小手段,苏玉茹事先早已知情,那晚还在父亲面前做小伏低满口答应。可事到跟前,她却胆大妄为到公然违逆了家族的意愿,还在最后时刻冒着得罪宁王的风险搅了局。
那乡下来的女子不清楚内情便罢了,甘愿当个杀人的刀,最后又能落得什么好,难不成裴昭会因美人无双一见倾心,昏了头跟萧翊叫板不成?
于她看来,那女子也是个不安生的,她明明跟随萧翊前来赴会,心意应当十分明朗,怎么会愿意配合苏玉茹胡闹?
皇后心中十分不解,思前想后,望见眉眼带羞的沈清清,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莫不是要跟宁王赌气,跟沈清清争风吃醋?由此才使了小性子,想要在萧翊那边讨些甜蜜。她自顾自地揣测,秀眉微拧,只觉这几人暗地里的关系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沈清清此时安静地站在萧翊身边,虽他没说什么,表情也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沈清清隐约察觉他压着一股脾气。她很快也明白过来了,其实萧翊也是存了私心的
一时心中黯然,不愿深想,起码,她仍站在萧翊身边,他是顾及了沈家颜面的,他将这门婚事看得很重。
这边分好了男女搭配,仍要抽签牌决定队列,一众男女将会被划为两组决胜负。
方柔本就没有多高的兴致,由此站在原地不动。裴昭也耐心地陪在一旁,两人看热闹般瞧着身边的公子姑娘争先恐后摸签牌,拿到签的人很快站到了不同阵营。
她偶然间抬眸,见沈清清摸到了写着“甲等”的签牌,站在萧翊身旁正跟手边的哪家姑娘说着笑。而苏玉茹则捏着一枚空白的签,闲适地退到另一边,看来她们并不在一队。
萧翊站在最前面,身后跟了几名兴高采烈的公子哥,显然很满意自己手气好,顺心如意跟紧了宁王。
而苏玉茹那边则稍显杂乱,大家群龙无首,各自为营,都盼着有哪位不怕得罪萧翊的壮士出来带个头。
裴昭忽然问:“方姑娘会打马球么?”
方柔本还在发愣,缓了缓,摇头:“不会,该给裴将军拖后腿了。”
她说完这话,偏巧被身边的姑娘听着。
那姑娘登时哀怨:“那你可别与我们同队,真是不上台面”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教身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窃窃私语伴随不怀好意的低笑蔓延开来。
方柔抬眼一看,便是方才在东园出言奚落的黄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