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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马车

 

时值三月,没了冬雪天的寒风刺骨,街上的人们脱下了冬衣,淅淅沥沥地出来吆喝着摆摊,卖油纸伞的,卖木偶的,还有竹篮灯笼,琳琳总总摆了一条长街。

长鸣小镇并非总是如此繁华热闹,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三,是大羲王朝规定的一年一度的在位皇帝生贺日,为官人员全体休沐,大赦天下,特批在役服差人员回家探亲。

长鸣小镇自也不例外,虽非京畿重地,但也有不少低等兵士批假回乡,全家团聚。小镇自三天前便已家家摆上灯笼红烛,不仅庆祝家人团聚,也是与天同贺,寓意明年有个好丰收。

小衮儿就是在这热闹的一天跑出来玩耍的。他刚出门时摔了一跤,灰头土脸的,但他丝毫不觉得难堪和疼痛,因为街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和玩具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只是回家怕是要被爹爹骂了。

家里的吉婶儿今天也出来给自家的女儿小豆子裁制新衣,小衮儿没了玩伴自然寂寞,想着偷跑出来正好看看能不能巧遇小豆子。

衮儿年方五岁,出生在长鸣小镇,打小衮儿有记忆以来,吉婶和小豆子就在家里住了,吉婶算是家里的“管家”,家里的一应大小事都是吉婶包办。小豆子则是比自己大上两岁,算是青梅竹马。

小衮儿跑了一会就跑累了,手里捡起一根地上掉落的柳枝,想自己给自己编一个头环带上,低头编着编着,一时不慎撞了个人仰马翻。

“嘶——,呦,这不是滚滚吗,你爹爹呢?”姜栗也被顶了一个趔趄,正打算出口教训一下没长眼的家伙,谁知,低头一看,竟是隔壁的小滚滚,讪讪地挠了挠头,便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打算拉起小衮儿。

小衮儿一时不察,被撞了一个屁股蹲,心想自己这张黑脸估计弄脏了富贵人家的外衣,这下更要被爹爹骂了。

小衮儿这么害怕爹爹并非因为爹爹脾气暴躁,相反,他自认为爹爹是天下第一顶好的脾气。只是前段时间爹爹看到小豆子上了私塾之后,便也要求自己一起跟着去,小衮儿哪里肯去,撒泼打滚招招用上,也是无用,便只好低头保证自己安安生生,老老实实,绝不闯祸,只求可以迟一些进私塾。

好消息是爹爹同意了,坏消息是这才没多久,自己便闯祸了。

小衮儿揉了一下额头,预料之内的训斥没来,反倒听见了熟悉的嗓音。

“姜叔叔!”小衮儿欢呼道,“您怎么也出来了,您不去挖野菜吗?”说着搭上姜栗的手蹦跶了起来。“我是自己出来的,爹爹在家。”

“……”首先,那不是挖野菜,是挖中药,其次,我又不是猴子,天天跑山里挖药算什么。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给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听。因为解释了也没用,小衮儿几年如一日的认为自己是山里的猴子每天出去挖野菜,必定是他那个病秧子爹的功劳。

“你这小脸怎么全是土,走,回家我给你擦擦。”姜栗本就是要回家,只是看见路边的一个捣药杵便停下观摩了一会儿。

小衮儿其实也想回家了,没找到小豆子,也玩耍的够了,便乖巧地跟着姜叔叔回家。

“听你爹爹说,你马上就去私塾了是吗?私塾可是一个好地方,你去了那里,你爹就能省心啦。”姜栗顺道给小衮儿买了一个棉花糖,算是去私塾之前的慰藉了。

小衮儿一听私塾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生的极白,小脸蛋肉鼓鼓的,大大的小鹿眼睛平时一眨一眨的,惹人喜爱。此时眉头一皱,活像一个满经风雨的小老头,甚是有趣。

姜栗也极喜欢逗他,谁不喜欢一个白嫩嫩的小不点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愁眉苦展呢?

长鸣小镇位于大羲王朝西北边界处,与赤耳丹接壤,此地民风淳朴,善做皮毛生意,畜牧发达,地广人稀,环境优美,四季分明。

姜栗家位于长鸣小镇中心城区外围,坐落于青山脚下,几处院落依山而建,比邻而居,互通有无,姜栗与小衮儿家便是邻一墙之隔。

令姜栗感到不对的是,自从出了市集后,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不过姜栗医术高深,武功确是平平无奇,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便赶到了村落附近,此处已不像中心城区繁华热闹,不过炊烟袅袅倒别有一番温馨。

拐过一个弯后,便见路旁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身虽并不繁华,装饰简约,却是非常的气派,车顶四角挂着四个大铜铃,随风而响,清泠动人。姜栗都在想这么大的马车是怎么在一路泥泞中走来的。

姜栗本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借道休息,并未多想。待走近了看,姜栗这才发现马车只是外表并未太多装饰,但是通体的乌木泛着凌冽的光泽,显然是极好的楠木制作而成。楠木价贵,一把椅子已经是极其富贵的象征,更别提这么一辆庞大的马车了。

这已经不是富裕,而很可能是皇亲贵胄了。

此刻姜栗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辆马车恰巧停在小衮儿家门口,显然不是一个人就能驾驭的,而此时却空无一人,马车里也不像有人的动静。

姜栗只想知道慕云帆的安危,他这个风一吹就倒的体质,真遇上土匪不得当场交代?

其实姜栗的担忧纯属多虑,先不说方圆十里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已甚少发生山贼强盗杀人越货的恶劣事件了。其次,慕云帆养家糊口的本事之一就是帮助县令缉拿那些本事不小,颇令县令烦忧的贼首和疑犯,只是慕云帆屡次犯病都是姜栗救治,是以姜栗对慕云帆的印象全是半死不活。

姜栗拉着小衮儿的手快走了两步,衮儿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慕云帆家门紧闭,细听之下竟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姜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不过与慕云帆相识以来,他除了和自己交际较深外,未见得与其他人有过深的来往,便留了一丝疑心。

姜栗象征性地扣了一下门后,便推开了门锁,小衮儿也适时地喊了一声“爹爹”。与此同时,慕云帆惊呼出声:“不要!”

就这样,一行四人都定住了身形,慕云帆伸出的手还未放下,待看到衮儿满脸污浊时,除了一丝心疼外更多的是庆幸,故而慢慢放缓自己的呼吸,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圆自己刚才的失态。

姜栗第一眼就看到院落中心立着的男人,他着长袖劲装,黑衣袖口缀着样式复杂的缎边,脚踏云靴,镂空雕花金冠束着一头乌发,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清贵气质,能看出来衣服的主人已经极尽朴素,可佩戴的龙凤云形玉配透露出主人的身份尊贵。

萧离在听到那声“爹爹”时浑身大震,惊惧之下竟不敢回头,一时僵住了身体,抬眼望向慕云帆时的眼睛蓦得红了,满眼悲痛,浑身似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整幅躯体只剩骨架撑着,仿佛行尸走肉。

姜栗不知这诡异的气氛究竟是怎么了,幸好慕云帆终于开口:“衮儿,你先去姜叔叔家里好吗?爹一会儿去接你。”说罢冲姜栗使了一个眼色。

姜栗知道这是要他们暂时回避的意思,点了一下头后,便存着满心疑惑拉起小衮儿回家,顺便带上了院门。

慕云帆当初生下衮儿后,经常看着他日益长开的小脸蛋发愁,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简直是萧离的缩小版,眉眼小的时候还依稀能看出慕云帆的影子,这两年直接长成萧离翻版,要非说自己贡献了什么,可能就是白皙的肤色了……

幸好当时衮儿脸蛋泥污,要是萧离扭头看到干净的衮儿,傻子也能知道这两人的亲缘关系,那自己才是百口莫辩了。

“你,,”慕云帆低头摸了摸下巴思考该怎么把眼前这尊大佛送走,还没想好,就听到一声极其嘶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成亲了?”

慕云帆正愁找不到送人的理由,没想到萧离已经替自己想好了,也是,常人看到孩子叫人爹爹,第一想到的就是该人成亲了,故慕云帆一时没有否认。

“我本该预料到的。”萧离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你一直喜欢的就是女子,”萧离似是站不住,扶住身旁的梧桐树,一点点地低下头去,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是我天真了。”

慕云帆一直没敢抬起头,一是心虚,二是隐隐心痛,听见萧离这样失魂落魄的语气,微微皱了皱眉,想开口辩解几句,一抬头,正好对上萧离望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神情,空洞的眼神不知是望着自己还是望着虚空,泛红的眼睛里藏着巨大的悲痛,和刚来时的沉稳大气对比,现在仿佛变成了街头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浑身笼罩着绝望。

慕云帆万万没想到萧离会被打击成这样,看他脸色越来越差,怕他一时走火入魔伤了经脉,便向前一步欲抓起他的手腕诊脉。还没抓到他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倒是先被抓住了,萧离手劲很大,慕云帆不适地挣动了两下,换来的是更紧的抓握。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萧离一口淤血没忍住,偏头吐了出来,慕云帆大惊:“离儿,你……”

萧离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慢慢滑到,手劲也跟着松了,挣脱束缚的慕云帆连忙扶住萧离,盘腿坐下,输入内力,替他安抚暴乱的真气。

等平抚完真气后,慕云帆的小腹便隐隐抽痛,慕云帆熟悉这种感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即放缓呼吸,静静忍耐一股股绞痛。

萧离自己将暴乱的真气运行了一周天后,便缓缓睁开眼睛,他知道是师傅救了他,但他不忍回头,他怕他忍不住会将他师父打晕直接带回去,什么孩子,什么师娘统统和他没关系,他只想把师父关起来,一辈子只能见自己。

但他不能,他只想让师父快乐,他已经伤害过他一次,决计不能再伤他第二次。他找了师父六年,还没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本以为只要给够时间,他慢慢来,慢慢相处,他有信心师父能接受自己,不管这个期限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等得起,也愿意等。可这一切都在师父已经成亲的事实下灰飞烟灭。

他慢慢站起身,感觉不能在这里再多呆一秒,缓缓说:“师父,我对不起你。”顿了一下后,声音小到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但我一直爱你。”

说罢,便大步离开,刚拉开院门,就听到一声人体倒地的闷声,萧离迅速转身,就看到师父蜷成一团,手紧紧攥着腹部的衣物,神情俱是痛楚。

萧离赶紧搂起师父,刚回归的三魂七魄又要离体,他感觉到师父在自己怀里细细地发抖,牙关紧咬,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师父!你怎么了?”

慕云帆本以为这次的腹痛可以很快过去,没想到愈演愈烈,腹部感觉像是被大锤砸过,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紧,以至一声都发不出,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听到萧离的呼喊,理智微微回笼,虚弱说到:“隔壁……去隔壁。”便头一转,彻底昏死过去。

萧离赶紧将师父打横抱起,惊觉师父轻了好多,苦涩地想到师父这几年应该过得不好。

将师父平躺放到床上后,萧离只来得及给慕云帆盖上棉被,就匆匆出门前往隔壁。远处暗卫一直关注着主子的动向,见主子匆匆出来,以为主子遇到了棘手之事,便欲现身,接着就看见主子一手敲隔壁的门,一手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姜栗回家之后便取了热水蹲在院中给小衮儿擦脸,一边擦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向,他直觉来人身份不简单,怕慕云帆遇到仇家寻仇。在听到隔壁陌生男人的呼喊后心下一凛,快速把衮儿擦干就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谁知刚打算动身,就听到敲门声,继而自己家摇摇欲坠的门就被暴力踹开。

他看起来非常慌张,神情俱是担忧,匆匆行了礼后,便指向隔壁:“师父他,慕云帆似是腹痛,已不省人事,求求您救救他。”说完又怕他会拒绝,补充到:“我会重金回报,还请您伸手救助。”

姜栗第一次看清面前之人的面貌,顿了一下,来人面如冠玉,龙眉凤目,简直是小衮儿的放大版。一身英武之气,就是嘴边仿佛有血迹。再看到他慌张的神色便已猜到大概,转头进屋去拿药箱。

看到姜栗提了药箱出来,萧离心下大定,这才注意到院子中心的小娃娃。两人匆匆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担忧。萧离看着小娃娃似曾相识的面孔,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某件事情,忽略了某些东西。

姜栗太了解病秧子的身体,他生产之时伤了宫体,此后几年宫体就会偶尔发炎,姜栗专门为他调制了特殊药水,发炎之时就将药水推入宫体,一是镇痛,二是消炎,效果显着。慕云帆已经很久没有发炎了,姜栗也以为自己彻底治好了慕云帆。

见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慕云帆,姜栗也有些慌了,之前的发炎并不会像这次这般猛烈。简单把过脉后,心里有了盘算,看来是妄动真气加上情绪起伏过大,两者结合,致使病情加重。

取出银针,便动手解慕云帆的衣带,一扭头就看到一大一小紧紧地盯着自己看,画面颇为搞笑。

姜栗有了应对方法,心下稍安,安抚道:“你们先出去,他问题不大。放心,有我在,你爹爹不会有事的。”后半句是说给小衮儿听的,衮儿听到后就点点头,拉着旁边的怪叔叔一起出去了。

萧离知道师父并无大碍后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并无大用,反而干扰大夫行医,也就乖乖跟着小衮儿出去了。

萧离看到衮儿后心中藏满疑问,正好此时两人单独相处,正是询问的好时机。

“咳咳,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萧离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能秉持着礼貌,蹲下身来。

“可以呀,你问吧。”小衮儿对这位叔叔也是充满了好奇,他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感觉此人与爹爹关系不一般。

“你叫衮儿?”

“嗯嗯!”

“你娘亲在哪里呀?”

“我没有娘亲,我只有爹爹。”小衮儿摇摇头。

慕云帆怀小衮儿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这个将来必定要回答的人生问题,他不想编撰一个不存在的女子,不管是说她抛弃了他们,还是说她去世了,都让慕云帆感到不妥。且小衮儿终究要知道真相,但要自己直接告诉衮儿是自己生的,他又张不开嘴,只好想了这么一句折中的应答方法。

萧离蹲下后便将小娃娃的五官看得更清楚了,从眉毛看到下巴,大大的眼睛睁着看向自己,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睁闭上下扫动,像极了师父,萧离越看越喜爱,已经爱屋及乌。既然没有娘亲,那他是不是还能……总之不管真相如何,萧离已经打算认小衮儿当义子,好好疼爱他一辈子。

小衮儿见陌生叔叔望着自己发呆,又看他嘴角仿佛有有血迹,便拿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萧离眼睛一直盯着小衮儿,看他给自己擦拭血迹,忙用自己的衣袖擦抹干净,暗暗羞愧自己竟然吓到了小孩子。

“呜……”屋里传来一声痛呼,萧离忙站起身推门而入,就看到床上的师父已经醒来,姜栗正拔出慕云帆小腹上最后一根针。

萧离忙走进去看,慕云帆疼的恍惚,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是看到了做梦才会见到的小徒弟,下意识地说到:“生辰吉乐”,声音很小,仿佛呓语,就又晕了过去。

萧离内力深厚自然能听到,他从见到慕云帆起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下流,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师父对他说这句话了。

姜栗离得近自然也能听到句诞辰祝语,吃了一惊,暗想到:不会吧!

虽然内心地动山摇,但是表面不漏声色。“你们先出去,接下来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姜栗知道慕云帆是面薄的人,一会醒来要是看到这两人也在床边怕是得气晕过去。

萧离应了一声后便抱起身边的小衮儿,大步走了出去。小衮儿甚少被爹爹抱,为数不多的抱都让小衮儿珍惜不已,此时猝然被陌生人抱起,小衮儿不仅没怕,反而得到了安慰,他的小心脏从刚才就一直砰砰乱跳,生怕爹爹出事,就用小手紧紧抱住萧离的脖子,萧离也轻轻拍了拍小衮儿的背。

萧离自是知道姜栗的意思,他特地带小衮儿走出院落,防止小衮儿听到什么。他自己内力深厚,屏气凝神,这点距离的风吹草动他还是能听到的。

暗卫突然看见自家主子抱着一个小娃娃出来,且小娃娃粉雕玉琢,简直是主子的缩小版,精于人情世故的暗卫们都心里有了计较,已经笃定要看一看主子夫人的真容了。

姜栗为治疗慕云帆的病症,特地花钱打造了一幅专用器具,前段是长长的玉制导管,后接精细的羊肠皮囊,姜栗脱下慕云帆的亵裤,将他双腿分开支在床上,慕云帆在这摆弄中已悠悠转醒,姜栗看到后有点失落道:“还以为你能一直晕着,这样倒少受点罪了。”

慕云帆已经清醒,看到自己亵裤被脱,双腿岔开,下意识地想并起双腿。姜栗自是知道他的小毛病,忙按住他的膝盖,说:“你忍一下,他两都在外面。”慕云帆微弱地点点头。

说罢,便将吸满药液的导管插进慕云帆的后穴,“呃……”慕云帆猛地抓紧被褥,他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导管治疗了,紧涩的后穴仿佛被揉进了砂砾,尽管玉制器具光滑,但慕云帆还是难以承受。

“放松放松。”姜栗一手按住慕云帆不住发抖的膝盖,顺便将膝盖打的更开,一手控制导管慢慢深入,寻找宫腔入口。

慕云帆是羌族人士,皮肤白皙,耳后坠红痣,内有宫体,男性族人可孕育产子,女性族人则与常人无异。与寻常妇人不同,羌族男性怀胎仅七月,新出生的婴儿只有四十两左右。因骨盆狭窄,多发生难产,新生婴儿存活率也普遍偏低。

慕云帆一直能感受到导管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姜栗将手从膝盖上拿开,按在小腹上辅助寻找方位。慕云帆被姜栗按得想吐,发炎的宫体被挤压的感觉可不好受,忍了又忍,终是攥住了姜栗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颤巍巍地说道:“你轻点,我想吐。”

姜栗按了几下终于确定宫腔入口的位置,便猛一使力,将导管戳进宫腔口。

“啊——!”

慕云帆一下痛呼出声,转而挣动起来,姜栗好不容易进去的导管哪能让他挣脱,忙按住慕云帆的大腿,继而将导管伸得更深。

“疼……你……”慕云帆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得咬紧下唇,防止自己发出更多声音。

自从慕云帆知晓自己怀孕之后便大概了解羌族男性身体构造,羌族男性只有在情动之后宫腔口才会微微打开,此时进入泄漏元阳不仅怀孕几率增大,也能减轻承受方的痛楚。慕云帆仅有的一次云雨经历宫腔就是未情动便被迫打开,此后的治疗无一不是强行进入,慕云帆深感无奈。

姜栗除了说放松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加快药剂的推进。他作为大夫自是知道此药的疼痛,慕云帆本就宫体发炎,猛一接触药水犹如伤口碰见盐水,自是痛楚难耐,幸好姜栗体贴地在药中放入镇痛成分,也能减轻慕云帆的痛苦。

“好了好了,之后切勿妄动真气,也不要大喜大悲,知道了吗?”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回到了。

萧离自然是听到了师父的痛喊,声音虽小,但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知道师父一向是很能忍痛的人,当年被箭矢射中小腿也只是闷哼一声就利落地斩断拔掉,萧离忍住了前去探望的脚步,他心中有着太多疑惑,下定决心要问清楚。

他深知师父谎话信手捏来,必定不会告知他实情,就算告知也是真假参半。那个郎中看着和师父关系不错,便打算一会儿套一套他的话。他耐心多的是,只要师父没成亲,他便有回旋余地。

姜栗治疗慕云帆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仅要关注病人病情,还要时时刻刻关注慕云帆的腿,他一吃痛腿部肌肉就会绷紧,看起来线条流畅,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慕云帆意识消散,一下没控制住踹向自己,自己估计就要当场交代在这里了。

推完药水后姜栗便点了慕云帆的睡穴,让他安心休息顺便加快药物吸收。姜栗细细清理完后续给慕云帆盖上衾褥,就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他知道外面那个男子估计要“审讯”他了,他不太清楚事情原委,但感觉慕云帆能躲他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怀孕产子,辛苦抚养衮儿长大,两人之间必定是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如他所料,门外的男子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他抱着小衮儿立在院中,旁边的碧桃树盛开,两人眉目精致,气质不俗,阳光洒下来两人倒像是一幅画似得。

姜栗一直好奇小衮儿的另一个父亲,但慕云帆每次都会打哈哈遮掩过去,属于一个字都不愿多提,姜栗满心好奇总是碰壁,今天竟然得见主人公,姜栗一时也觉得好笑。

“师父他如何了?”萧离忙行了拱手礼,补充道:“在下魏离,有几句话想问阁下,还望阁下能不吝赐教。”萧离有求于人,自是端的一副好态度,语言诚恳,用词严谨。

“他睡下了,已无大碍。”不姓萧,也是,自己真是想多了,姜栗暗暗庆幸道。

姜栗这才想起刚才魏离也是叫的慕云帆师父,师徒之恋本就受人诟病,更别提眼前此人身份贵重,姜栗大概猜到慕云帆一直避着对方的缘由了。

姜栗也回了一礼,“此处不便,去我家中坐坐吧。”萧离听到师父无碍后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道了一声谢后就抱着小衮儿去了隔壁,路过被他一脚踹烂的门忍不住低头对姜栗道了声歉。

姜栗忙于采药治病救命,家中一应事物均由一小童打理收拾,小童见客人来席,忙准备了茶水招待贵客。随后,姜栗也让衮儿去和小童一起玩耍。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衮儿是我接生的,他现在病痛均是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并不难治,好好将养就行。”说罢就端起一盏热茶一饮而尽,暗自为自己的言简意赅感到得意。

“?!!?!!”短短几句话让萧离觉得自己幻听了。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接生,什么病根,你在说什么?”萧离大惊,手里的茶杯也一时没拿稳,茶水尽数洒在了衣摆上。

他这几年已经练就了一幅端正外表和铁石心肠,已经很少能有事情让他这么失态以至语无伦次。“师父生的衮儿?!”“为什么,他不是男的吗?”“怎么生?!”“你把话说清楚!”

“对啊,你师父是羌族人氏他没告诉过你吗?”当然没有,毕竟慕云帆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还有,你看不出衮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他是你儿子呀!”姜栗简直无语,看这个男子衣着富贵,长相精致,没想到脑子竟然如此蠢笨。

“!”

“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看着我,衮儿天玺元年十二月中旬的生日,你自己算日子吧。”姜栗仿佛不想和眼前这个傻子说话,也内心吐槽好友怎么相中他的。

姜栗看眼前男子一幅被雷劈了的神色,随即反应过来似的,猛地站起身来,又想到师父已经睡下,便悠悠坐回座位,眉眼间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从相逢的喜悦紧张到中途的绝望落寞,再到后来的担忧和惊喜,几个情绪都没有缓冲的时间,一股脑地砸向他。

姜栗低头苦笑出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真的,他没有成亲,没有成亲。”

天玺元年腊月某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乌云密布,天边展现出罕见的红光。萧离一天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发生,随即太监景铃报告司天台掌正求见。

司天台掌管天文,推演历法。掌正观测天象有异,发现竟是龙嗣诞生之兆,特此禀报皇帝。

萧离本就烦心,骤然听到这奇葩言论怒火中烧,狠狠谴责了掌正,罚俸一个月,奖励他可提前告老还乡。

萧离后宫并未纳妃,也从未宠幸过女子,他自是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有后嗣,觉得老家伙真是老了,看在他年迈且忠心的份上并未过重惩罚。

不过萧离冷静后,觉得奇怪,掌正多年兢兢业业,几十年没出过差错,怎么今天这么糊涂。不过朝中诸事繁忙,这事也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原来是自己错了,那天夜里不仅诞生了龙嗣,龙嗣还是自己师父生的!

这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萧离现在全身肌肉都在绷紧,感觉身体每一处都在为这个真相而战栗。

“那师父他,他一个男子,怀孕生产定是与寻常女子不同,他……”萧离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但是他就是迫切想知道这几年关于师父的一切。

“嗯嗯,对呀,他怀衮儿就怀的辛苦,我刚见他之时还以为见到了鬼,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姜栗说到此处语气有些感慨。

“他整天吐来吐去的,不仅如此,他还得挤出时间去给青天大老爷办差事挣银子补贴家用。”

“唉,我看公子你衣着不菲,定是显贵人家,怎么他出门之时你都没给多些银两吗?还得辛苦他一边怀着你儿子一边跑上跑下地折腾。”说着小抿了一口茶端的是嫌弃的表情。

姜栗本以为衮儿另一个父亲大概是罪臣或是有其他难言之隐,更或者是已经离世。现在看来是不仅是有钱的富贵人家,胳膊腿一个没少,还不知道自己相好怀孕,简直是薄情寡性之人。

萧离一直没说话,就是紧紧盯着姜栗,聚精会神地听,生怕错漏一个字。

他与师父生生错过了六年,师父的六年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空白,三言两语也能知道师父这几年过的艰难辛苦,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姜栗此后又与他多讲了些慕云帆的往事,从他惊险地临盆生产到小衮儿的成长趣事,他能记起来的都讲给了萧离听。

两人你来我往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期间姜栗对眼前这个男子印象好了很多,关系也亲近了不少。他的担心不似作假,藏都藏不住,估计他虽是富贵人家,定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既已经找来,老友的苦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小衮儿在院中和小童玩的差不多了,他时刻担心爹爹,爹爹之前基本都是半个时辰便会醒来,他自认为爹爹应该快醒了,就跑进屋里找姜叔叔。

萧离自从知道真相以后,便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院中的小娃娃,目光充满了柔情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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