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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又虚假

 

语气极为平淡,像是不甚在意的随口一说,可只有说这话的祁盛本人才知道,他是如何抑制住胸腔内的蓬勃醋意,装作恬不为意的一副模样艰难开口的。

又转念一想,这句没有经过大脑而说出口的话对余好是极大的不尊重和轻视,他又开始在心里骂自己愚蠢。

但是,幸好今天的余好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视他以及他的屁话。

余好侧头睨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她面容疲倦地把身体全部力气放在了椅背上,无力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半耷拉。她不再看车窗外那些建筑和树木,而是盯着眼前那个不断摇晃摆动的车内挂件看。

是个咧着嘴笑的小晴天娃娃。

余好对这个娃娃有印象,因为是她当初买的。

祁盛22岁生日的时候推掉了工作和应酬待在家里,他从白天等到夜晚都没等来余好的一句“生日快乐”和一份礼物,最后在关灯睡觉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了,把她按在床上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不给他准备礼物。

她那么厌恶这个男人,当然不可能因为今天是他生日就对他有个好脸色,更加不会花费一丝半点的心意和精力去为他挑选礼物。

她平日里不加掩饰的厌烦和现在满不在意甚至不愿敷衍的态度,不出意料地又把男人的怒火点燃到了顶峰。最后,硬气又倔强的她潮红着一张脸身体哆嗦地一边安抚寿星天一亮就去买礼物,一边脑袋懵懵地想这个应有尽有的男人何必执着于她给的一份礼物。

车鸣笛声响起,余好回过神来。她看着这个已经有些泛黄的晴天娃娃,忍住想要触摸的念头,声音轻轻地开口回应祁盛的那句话。

“我认识了新男人又怎样?你又想管我了吗?”

祁盛眼皮一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那几分烦躁,又迅速升腾了起来。

沉默时间太长,长到他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这么安静无声,他没有想到余好会理睬他,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喉结滚动,祁盛违心地说:“没有要管你的意思,你结识了新朋友我当然为你高兴——

余好打断他,语气冰冷,话里带着讥讽:“你用什么身份来为我高兴。”

“……”眼睫颤了颤,祁盛咬住舌尖抑制了下情绪,过了一会儿讪讪地应了一句,“我也算你的哥哥,不是吗?”

他自己知道这话一说出口,余好又要嘲讽了。

果然,余好把碎发缓缓挽至耳后,白净的脸蛋偏过来,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他,最后慢悠悠地勾起嘴角,嗤笑声在车内响起。

“你妈妈知道你把抢走了她男人并且间接害死了她的仇人之女当妹妹吗?”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有一道惊雷响在祁盛耳边,他到了今天的这一刻才知道,以前的余好对他多么的仁慈和心软。

她明明知道刺痛他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和方法是什么,明明手握着锋利的匕首能够朝他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捅去,却在受尽委屈和伤害的时候,即使再怎么厌恶痛恨他,也会对他手下留情。

但现在,她毫不心软,没有一丝怜悯,不再对他留下情面,不再顾忌他的创伤。

祁盛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也没精力去开车,为了防止出车祸,他把车速降下来。

吐息之间,又听见余好的声音,她很认真地问:“祁盛,你去祭拜你妈的时候有过惭愧不安吗?你跟你妈说过你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吗?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希望没有你这个儿子吧?”

祁盛眉峰凝起,胸前起伏不断,他深吸一口气,匆匆瞥了一眼看着他的余好,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不语。

掌着方向盘的那双手,手指瘦削,皮肤净白,细长的青筋却明显凸起。祁盛一边眉目沉沉地看着前方,一边伸手去旁边的储物盒里掏烟,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咬了一下舌尖又收回手。

他沉声说:“我惭愧不安也好,她不认我也没办法,我喜欢上了,改变不了了。”

余好:“……”

她今天说话尖锐刻薄,夹枪带棒的讥讽,尽挑祁盛不喜欢听的话说,不仅是报祁盛说“新的男人”这四个字时怪声怪气的仇,更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提到那个早已死去却令祁盛许久都不能释怀的母亲,会让他感到负罪和有愧,从而让他觉得喜欢上她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然后彻彻底底断掉继续喜欢她并想要跟她重新开始的念头。

余好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好儿子。”

祁盛假装听不出她的嘲讽,微微颔首接下了这个赞美:“谢谢。”

余好万般嫌弃地闭眼不愿意再看他。

“虽然我没身份管你,但是——”祁盛沉默了一下,道,“还是想跟你提个醒,如果你要交男朋友的话最好眼光放高一点,不要被那种只知道说些甜言蜜语却半分行动都没有的男人骗,住在这附近的男的也不能要,一没钱二没能力,给不了你最基本的物质财富,还有……”

车开到了那条狭窄的街口,祁盛停好车后才发现身旁的余好脑袋抵在车窗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难怪他叽里咕噜说一大堆都没听见一句反驳声。

祁盛已经很久没见过余好睡着时的模样了。她确实瘦了不少,下巴更加尖细,眼下布着淡淡的乌青,脸色和唇色明显不太好,煞白煞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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