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正的第一次
“我送你。”rex也从床上爬起来。
酒吧已经打烊，店里空无一人。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一辆车经过这里，于是一起向更繁华的的主街道走去。
“dennis，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rex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问。
“从做这行开始的，慢慢的就喜欢上了。”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过去，“如果是以前，有人说我会喜欢男人，我可能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你，是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哦，这个嘛，”他漫不经心的答道，“因为欠了一笔钱，不得不做这个啊。”
“是多少钱呢？”
dennis笑了：“你不会想要帮我还钱吧？”他扭过头去，盯着对方的脸仔细琢磨，“这是你的癖好吗？有这种救风尘的情结？”
rex不知如何回答，他其实已经在心中计算自己能够拿出多少钱了，但是dennis现在让这些都像是逢场作戏。
dennis停下脚步，双手搭在rex肩上，歪着头一脸无辜的说：“所以，你能给我多少钱呢？我真的很想有人救我脱离火海呢！我已经忍不了啦！每天过这种日子，真是太痛苦了，快救救我吧。如果你愿意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等rex做出任何反应，他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远处开来一辆出租车，他伸出手去招呼，车子冲着两人不紧不慢的开了过来。
dennis搂着rex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记住，下次如果要玩这种角色扮演，最好是在一开始，这样过程才会更有意思。”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今天就这样吧，以后有需要再联系我。”说罢留下一个暧昧的微笑，关上了车门。
rex付了车费，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次失望，才会让他在面对别人的关心时，只觉得是愚弄吧。
越是难过痛苦，越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放声大笑。无论是从前的盛烨，还是现在的dennis，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那些人用金钱买去的不止是他的身体，也是他的自尊。现在，我也是伤害盛烨的其中一个人了。
rex在清晨寂静杂乱的街道上，感到彻骨的冰冷。
dennis推开家门，光恩已经在里面了。
他正摆弄着一盒由水果和糖水做成的自制冰棒，将里面的冰棒逐个拿出来，检查是否冰冻完好。
虽然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东西，然而水果的品种和数量，以及与糖水的比例，却让他花心思琢磨了很久。经历过几次失败，这一次的成果似乎很令人满意。
“盛烨哥，你回来了！”他兴奋地打着招呼，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冰棒递过去，“尝一尝，这次的味道最好！”
盛烨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着，五彩缤纷的水果块嵌在晶莹剔透的糖水里，像水晶一样漂亮。他咬下一块，酸甜适中，冰冷而清甜的口感让宿醉的酒气消解了不少。
这间小屋子实在太小了，除去厨房和厕所，就只能放下一张床，比昨晚的那间用来偶尔凑合的小阁楼还要逼仄。
盛烨也不换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吃着冰棒，虽然有点累，但是却睡不着，于是和光恩闲聊起来。
“你刚刚回来吗，怎么不睡一会儿？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想吃就直接去买好了。”
“怎么会没用？我做的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你说是不是？”光恩趴到他身边，一边吃着冰棒一边问。
“嗯，是很好吃。”盛烨敷衍着。真奇怪！他想，为什么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要给他做东西吃呢？
即使是敷衍，光恩也因为这夸奖变得很开心。“盛烨哥，你呢？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在外面过夜呢。”
“反正也天亮了，就索性回来了。”他需要的都得到了，自然没有继续呆在那里的必要。
“是新的客人吗？”
“嗯。不过，我想他会成为回头客的。”
盛烨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年轻人的样子，那是即使不付钱，也绝对会让他心甘情愿的肉体。不止长相和身材无可挑剔，穿着打扮和谈吐气质也都很不凡。
可是，他每一次看到自己，脸色都特别的难看。
虽然盛烨早已习惯了备受白眼的情况，但被一个年龄相近的、第一眼就颇有好感的年轻人如此对待，还是让他感到十分不爽。
一开始，盛烨以为他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所以难免对自己这种底层垃圾充满鄙视。可是当得知了他与酒吧幕后老板的关系后，这种反感反而激起了盛烨的好奇心。
在一次次假装不经意的一瞥，一次次装傻充愣的试探后，他终于读懂了，那看似充满嫌恶的眼神背后，其实代表的是难以压抑的欲望和踌躇不前的怯懦。
于是，他只是顺水推舟的轻轻撩拨了一下，就立马得手了。
盛烨吸吮着手里冰棒，冰凉而细腻，让他想到了rex从浴室出来后的肌肤。
在盛烨听到的传言里，他应该是一个能让人神魂颠倒的高手。但是昨晚的他，却表现的像是第一次一样紧张。
也许这只是他特意做出的某种表演？盛烨也确实因此而印象深刻。
就像他表现出的那种和身份、经历都极不相称的“善良”，一副愿意为了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垃圾付出一切的样子。
戏太过了！盛烨不禁在内心嘲笑。
本来，这么年轻漂亮的男孩，陪他做戏玩一下也无妨。可是，也许是他的演技太好了，让盛烨也不由自主的入戏太深。
那些尘封的过往居然又跑了出来，像一群烦人的苍蝇，在盛烨的脑海里盘旋着，挥散不去。
冰棒吃光了，只剩下一根木棍，被盛烨叼在嘴里，已经被咬的变了形。
本来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想。
明明已经摆脱了烦人的父亲，凑够了大学的学费，经过了风平浪静的四年，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毕业证。难道不应该是从此一帆风顺吗？
可是，生活就是要在他以为一切都稳步向前的时候，让他掉进一个永远也爬不上来的大坑里。
那次，他们几个要好的同事私底下拿到了一个项目，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但是对盛烨这种初入社会的打工仔来说，也算是一笔横财了。
然而，就在开工的前一天，原本谈好的定金却出了问题，需要迟一天才能到账。然而，工厂已经不能等了。
在项目牵头人的建议下，他们冒险自己垫付了定金。
还是负资产的盛烨自然没有办法拿出自己那部分定金，其他几个人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他们不得不采取了借贷的方式。
好在，牵头人的朋友就在做这一行，而且完全不需要提供抵押。
在签署了一堆文件之后，他们及时将定金凑齐，打进了工厂的账户里。
看到工厂关于已经正式开工的回复后，盛烨不禁畅想起了赚到钱之后的美好生活。
直到在发现牵头人失联后，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借贷公司的人开始频繁上门。有人掏光了家底，终于将贷款还上，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可惜，那种会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家人，盛烨并没有。
起初，盛烨还想通过常规的方式把贷款还上。虽然那天签署的文件，显然并不满足于榨干他的工资。
可是后来，随着事情越闹越大，要债的人居然直接找到了公司。由于违反了公司规定，几个人都被开除了。
还没等盛烨从被扫地出门的失落中回过神来，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围在了街角。
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拳头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他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带到一个偏僻的工厂里。
为了防止逃跑，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扒掉，双手反绑着，像屠宰场的猪仔一样蜷缩在一角，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在那里，他见到了几个和自己类似情况的年轻人，都已经浑身青紫，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盛烨本能的想要远离他们，立刻就被一个穿着皮靴的大汉一脚踢在肚子上。他跪在地上将胃里的东西都呕吐了出来。几只皮靴在他身上不断的踢打着，没多久，他就也浑身青紫了。
“皮靴”们看着盛烨惊恐地蹲一旁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
午夜时分，盛烨被从一群青紫色的猪仔里拖出来。
他的嘴角流着血，身体因为寒冷也因为疼痛，不住地颤抖着。
一双擦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他眼前，盛烨抬起头，看到一个叼着雪茄的大肚子中年男人，满脸横肉。
“小子，你骨头很硬啊！这样都不肯还钱。”对方开口了，声音尖利。
“老板，大哥，”盛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我一定还钱！等我有了钱就马上还！”
“呵呵，等你有了钱？”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在场并没有人附和，“说说看，你能怎么变得有钱？”
盛烨想不到。
中年人抬起脚，鞋尖勾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面对着自己，“长得还可以嘛。”
他冲着旁边的人努了努嘴，那人立刻小跑了几步，拉开旁边一扇铁门。里面是个用彩钢板临时隔出来的房间。
一个人将盛烨拖起来，扔进房间，中年男人也走了进来，外面的人又把铁门关上了。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盛烨和他两个人了。
盛烨本以为里面会是地狱一样的，堆满了折磨人的各种工具。
然而出乎意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确切的说，是一个摆在地上的旧床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中年男人站在房间正中央，手里仍然举着雪茄，但是却没有吸一口。他看着盛烨，一言不发。
盛烨紧张的四处张望，思索着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折磨自己，然而只是更加确定了房间的空无一物。
他从起初的害怕，逐渐变得疑惑不解，最后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之中。
突然，他明白了男人的眼神。其实那种眼神他并不陌生，在以前多次见过。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在男人的眼里见到，所以才迟迟没有懂得其中的含义。
他立刻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男人见状，露出一丝微笑，比不笑的时候还要丑陋可怕。
“来吧，像狗一样趴在上面。”他熄灭了雪茄，指了指那张床。
“这样，我欠的钱就算了吗？”盛烨鼓足勇气，颤抖着开口道。
中年男人呸了一声，“算了？你觉得你值那么多钱吗？”他开始脱衣服，“这样还点利息还可以。”
不管是哪种伤害都一样的。盛烨心里想着。
这算是一种安慰，也可以说是在欺骗自己。但是不管怎样，他都逃不掉，想到这里，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任何抚摸，也没有任何挑逗，男人直接进入了盛烨的身体，像一把刀子插了进去。盛烨疼的大叫了起来，现在他没有精力去感到羞耻，只能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
第一次很快就结束了，男人对他并没有太多眷恋。他又重新变回了一只猪仔，在一堆污秽中和其他满身青紫的猪仔挤在一起。
事情就是这样。
盛烨仍然躺在床上，冰棒的木棍已被他随手丢在地上。光恩躺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他抚摸着光恩的头发，眼睛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又要想这件事情？他问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不再想以前了吗？不再去想父母，不再去想大学，甚至不再去想欠的那些债。
反正过去生活里认识的那些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反正欠债的利息一直在增加，永远也还不清。
都怪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随手就能拿出足够把自己买下的钱，随口就能翻起自己早已掩藏的记忆！盛烨恨恨的想着，可是心底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恨意。
“下一次，下一次他再问我究竟欠了多少钱的时候，或许我可以告诉他一个数字吧。”盛烨想到这里，忍不住讥笑自己，“告诉了他，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