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工作
老板一手扶着dennis,一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包厢。
他抬起拐杖,指了指大战之后的战场,不无得意的说到:“怎么样?dennis,你还觉得他更适合在厨房工作吗?”
此时的包厢里杯盘狼藉,饭菜和瓷器碎片撒了一地。
光恩被扒光了衣服,趴在餐桌的转盘上一动不动,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的瘀痕,像一盘颜色诡异的大菜。
光恩听到来人的声音,立刻挣扎着抬起头来,用已经沙哑的声音求助:“救救我!他们……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畜生!他们把我……”
“不用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了。”没等光恩开始,dennis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这些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毕竟,这整个过程,他早已经通过藏在这个包厢里的摄像头都看到了。
在光恩被一众食客折磨取乐的时候,他也在老板的身子底下承受着相同的事情。
后知后觉的光恩此时才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盛宴。原来这就是他的工作。
“既然如此,dennis,他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把他教好啊!”老板拐杖落地的哒哒声和他尖锐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渐行渐远,让人毛骨悚然。
dennis将光恩带回宿舍,强迫几个室友给他洗干净,换了衣服。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事吧?”dennis问到,连关心听起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光恩带着哭腔质问,“从一开始你们就都知道!你们所有人!”
“你们像看戏一样,看着我忙前忙后,看着我傻乎乎的,以为能在这里正常生活!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会怎么样,就等着今天看我倒霉、看我出洋相,看我过得有多惨!”
光恩大哭着叫喊着,一夜的折磨让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把所有的怨恨和悲伤都通过喉咙发泄出来。
几个室友早就躲了出去,只有dennis还留在屋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发疯。直到光恩哭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在床上低声的抽泣。
“可能大家只是想让你多高兴几天而已。”dennis说到,声音低到分不清是在安慰光恩,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虽然可以轻松在各色客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周旋,但是却并不擅长安慰人。他擅长的,是把那些沉重的、严肃的事情,统统变成轻松的、肤浅的东西,让痛苦变成一场吸引人的表演,让侮辱变成轻佻的调情。
见光恩只是一味的哭泣,dennis索性离开了。
第二天,dennis再次来到宿舍,发现光恩正失神的躺在床上发呆,饭菜摆在床头都没有动过。室友们都在外面嬉笑着打发时间,根本没有心思关心他。
“起来吧,你不是急着想赚钱吗?”
“我不要这样赚钱。”光恩回答。
dennis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从床上扯下来,拉着他往外面走去。
光恩挣扎不开,只得跟着他一路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原来这幢房子还有第二层地下室。
这里更加的阴暗潮湿,索性没有任何装修,粗糙的水泥墙面直接裸露着。
dennis把光恩拉到最里侧的一个房间门口,一扇厚重的铁门紧锁着,门口站着个凶神恶煞的保安。
和楼上的保安不同,他既没有穿西装,也无须挺直腰杆,大大咧咧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抽着劣质香烟。
“老板让他来看看阿山和明晨。”dennis对保安没有任何客套,简单直接。
保安也没有说什么,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dennis拉着光恩走进了房间,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里有两个瘦弱的人影。地面上摆着一张旧床垫,上面坐着一个,旁边还站着一个。
“过来!”dennis叫到。
坐着的人影便缓慢的从床垫上爬起,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另一个则仍然麻木的呆立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似的。
不听话就会被关起来吗?光恩猜测这就是dennis想说的。
dennis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光恩担心的那样,去折磨面前的人。
他只是把光恩拉到了前面,让他仔细看看面前的人。
光恩不得不开始从头到脚的打量起眼前的人。
他没有任何表情,面如死灰,光恩甚至说不出他长的算不算是漂亮,因为他的脸暗淡得像是带了个面具,根本无法和活人联系到一起。
他身上的皮肤也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一点生气,就像外国老电影里灰绿色的外星人模型。
他们并没有给他穿衣服,也没有用铁链一类的东西锁住他。床垫旁放着两个变了形的不锈钢小盆,里面还有些残存的食物渣滓和浑浊不干净的水。
光恩不禁想到了赵秉德,这里和赵秉德的小土楼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房间的问题,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光恩忍不住又一次上下打量起眼前的人,这个像外星人一样的家伙对他的眼神并没有回应,他也肆无忌惮起来。
外星人?是的,外星人!
光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和电影里的粗糙的外星人一样,在他的两腿之间空无一物,这里像简笔画一样一笔掠过了,连一个褶皱都没有在皮肤上留下。
光恩不敢细看,眼神却又像锁定了一样离不开那个地方,他感到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双腿发软,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dennis蹲下来,对着他轻声说:“你也可以选择这种赚钱方式,会有喜欢这种的客人。”
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从光恩眼中流了下来,生活并没有给他什么选择的余地。
也许是太长时间都没有吃饱穿暖了,明明是处境最危险的光恩,竟然坐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歪倒在rex身旁的光恩,安静得就像个婴儿一样。微微泛红的脸颊,枕在他的手掌上。他双唇微张,鼻翼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着,仿佛在做着什么香甜的梦。
把他安全的送回家去,盛烨应该会很欣慰吧。
上一次见面,盛烨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鄙夷、嫌恶,特别是他摔门离开时那不愉快的样子,rex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他不由得期盼起了什么。渴望通过此时对光恩的照顾,使得自己的形象能够在盛烨的心里获得一些赦免。
幻想着得到盛烨的特赦,他宽恕包容的样子立刻就出现在了rex的眼前。不知不觉间,rex的嘴角竟已经微微上扬了。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宋冬江和金城也在一旁看着他,并且都清晰的察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夜幕降临,宋冬江的专属司机终于到了。车辆的马达声从院子中传来,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同时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向外面望去。
rex还不忘格外关注着金城,生怕他此时会节外生枝,在最后关头阻挠光恩离开。但是,金城只不过站起来看了院子里的车子一眼,就又安静坐下了。
宋冬江一个人走出去,同司机低声交谈了起来。没多久,他返回屋子,承诺晚饭后就送光恩回家。
rex立刻强烈表示,要跟随着同去,宋冬江也没有反对。
不多时,阿威等人就将晚饭准备好了。饭菜很是丰盛,可惜并没有人关心今天晚上吃的怎么样。
众人聚到餐桌前,rex刻意站在光恩靠近金城的那边,将他和金城隔开。没想到金城不仅没有找麻烦,反而还十分自觉的离光恩很远。
宋冬江坐在了光恩的另外一边,在rex和宋冬江两个人的陪伴下,光恩与众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最后的一餐。
按照光恩提供的地址,汽车载着rex和光恩,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条小河边的老旧居民区,低矮的院墙围着十几栋没有电梯的筒子楼。
天已经彻底黑了,夜空漆黑一片,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一点。
沿街的零星几家店铺,早已经关门打烊。然而小区门口的河堤上却仍旧是人头攒动,摆地摊的商贩和散步的住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自发的集市。
几个售卖春联福字的小摊前尤为热闹,人们聚成一团,七手八脚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样。
看到那些火红的、铺着金粉的春联福字,rex这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但是这个节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所以忘了也没有关系。
“盛烨哥!”光恩突然冲着窗外大叫了一声。
骤然听到这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名字,rex浑身一颤。一时间,他竟有些恍惚,分不清那一声是自己的记忆猛地跑了出来,还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好在,光恩又再一次的喊了一声“盛烨哥”。他急切的拍着车门,探着头向窗外张望,好像他的眼睛一挪开,盛烨就要消失了似的。
rex立刻示意司机停车。
车一停稳,光恩就毫不迟疑的冲了出去,他一边大声叫着盛烨的名字,一边跑向了河对岸。
rex也下了车,不过他并没有跟着光恩跑过去,只是站在车旁,静静的看着光恩越跑越远。
河对岸果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显然也在光恩的呼喊声中看到了对方。
两个人情难自禁,急切的穿过人群,向对方奔去。
rex看到他们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拉着手,不顾周围传来的异样的眼光,在人群中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rex在河对岸目睹着一切。虽然只有一河之隔,他们却远的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其实是河这边的rex。
他突然意识到,平时见到的那个幽默自信、充满魅力的dennis,其实只是一个特意编织出来的美梦,只是一个具有职业素质的“演员”展现出的高超演技。
dennis只不过是一件美丽的商品,摆在明亮的橱窗里任人挑选,不属于他;真正的盛烨,正在河对岸和光恩相拥着忘乎所以,也不属于他。
“要回去了吗?”司机走到rex身边问到。宋冬江的车停在这里太过显眼了,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rex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车子。
宋冬江已经在别墅里了,见到rex回来,他并没有询问光恩回去的经过。当然,无论rex说与不说,司机稍后都会详细禀报他的。
出乎宋冬江的预料,与白天时rex流露出的愉悦不同,在光恩真的回到了他的家之后,rex反而表现得不痛不痒,甚至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看着rex紧闭的房门,宋冬江感到,他的心性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这让宋冬江更加确定了自己今天做出的决定:要像树木修剪枝叶一样,将与rex有关的人都一一修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