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援兵
甄生打断了乐绥的忆想,「殿下,现下离战场仍近,需儘速离开此地。」
虽然乐绥知道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侯,但看向自己原有二三十名的下属,剩下一身狠狈的弄月及其他2人,还是不由的黯然神伤心如刀绞。
他眼神壮严肃穆的朝向交战方向深深躹躬,对着死去战友的方向哽咽道:
「今日诸君的犠牲,助我得以生天,他日我必不忘诸君的大恩,有朝一日,必报谢于诸君的亲眷。」
几息间缓过神来,强忍着悲意,问道:「刚刚与黑衣人对战的军队是何驻军?」
甄生眼眸微变左右闪躲,道:「可能是青州附近的军队,刚好以为黑衣人是山匪之类的吧!」
乐绥眸色深邃直击甄生眼底,慢慢说了一句:「甄生,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甄生惊讶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拆穿,只好吞吞吐吐说:「是殿中将军何竺恪亲自领兵的振武军。」
乐绥不仅身体上大受打击,此刻更是连心境都备受衝击,以臂遮眼一丝清液自两侧沾湿袖口,忽而仰天长笑。
「哈哈哈……原来是太子派人来捉我,难怪你说不出口……」
他真的很伤心,感觉再次受到暴击,比起夜王想擒住自己虐杀,更觉寒凉。
曾几何时,为了争权夺利,兄友弟恭的一对兄弟走向敌对的一面,对方竟是如此狠心下手亳不手软。
太子哥哥,我从来都不想跟您争啊!
甄生数次想要张口欲言说些什么,但想起了大人的吩咐,最后还是紧密双唇,一言不发,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眼框泛红悲伤的俊美王爷。
乐绥缓慢的放下手臂,眼梢微红,但已不见泪痕,若无其事淡然道:「走吧!去青州。」
甄生不赞同道:「殿下,现下不适合去青州,青州官道上已设置官防,现在去青州只会是自投罗网。」
乐绥思酌着或许先至青州隔壁的开州,再派人去青州打探梨花院的消息。
「好,去开州吧!不过我还有两位兄弟躲在河边不远的林中,我们需先去接他们,然后一道出发。」
甄生指向队伍远方马车旁站立的一人,道:「那位吗?另一人在马车上休息。我们在路上遇见他们,把他们一同带上了。」
他所指向的人正是随医闵先生,闵先生步屦错落疲累的在马车附近帮着弄月及其他伤者疗伤,显然也是累到了极致,但还是坚持帮受伤患者包扎。
乐绥露出了大战以后初次的笑颜点了点头,再次感谢道:「谢谢你!我们出发吧!」
随着队伍行径,扬起层层尘土,乐绥望向远方不时传来越来小声当啷的金属碰撞声音。
思及刚刚惊心动魄死裏逃生的那一刻,突然心有所感,如果没有得救,今夜就真的成了剑下亡魂。
人生终有此一天,身归黄土如落雪。
忘却尘间凡俗事,不负苍天却负卿………
隔天,乐绥众人在经长时间的拔涉,终于在前往开州的路上休憩。
马车中昏迷的柳前终于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身体跟着周围摇摇晃晃,迷惘的脑中一面空白。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清脆少男的干净的声音。
他眼神聚焦看向听音的来源,病体虚弱口干舌噪艰难又激动道:「…王爷…找到你了。」
乐绥给他递了一杯茶,「喝了再说吧!」
他急着想儘快喝完茶,说出心裏想说的话,一个不留神便呛了一口,咳了满身的水。
乐绥赶紧扶着他,帮他拍背,忧心道:「慢点喝,喝完了再慢慢说。」
柳前拿着茶杯,摇了摇头,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乐绥疑惑的拿起属名给自己的信,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他立即就知道是夜王给自己的信。
展开一看,随着阅读的内容,乐绥的神情亦随之沈寂萎靡,眸色阴郁浓的渐深。
看完后,他不自觉的紧捏手中的信,信被大力一揉捏顿时便皱成一团。
柳前垂着眸没敢抬头,一言不发,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茶杯,无法发洩出此刻的内心满满的羞愧,口中吶吶低语道:
「对不起。」
乐绥眸光温和对着柳前轻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本王连累了你们,你不必自责与难过。」
接着他问道:「什么时侯发生的事?」
柳前口中干涩低哑回道:「约十天前。」
乐绥道:「柳前,麻烦将梨花院众人被擒那天的事,详细跟我说说吧。」
柳前缓缓道出梨花院众人被擒的始末。
「约数日前,几名青州士绅突然来到梨花院,说要与傅夫子谈支助院裏的事宜。
于是几人与傅夫子在前厅交谈的许久,之后,夫子便唤我招集所有的师弟及师妹至屋外广场。
士绅们想清点梨花院院童的人数及状况,以便于估算支助的费用。」
乐绥闻言不解道:「具我所知,每年乐府都有託人送来银两,应该够梨花院的开销,加上你们长大后所赚的银两,为什么还不足以支付梨花院的运作?」
柳前笑了笑道:「夫子仁义,其实从京城一路至青州的途中,若遇到孤苦无依的幼童,夫子均收为弟子。
到了青州,有些无法养活孩子的父母,甚至会将幼童丢在梨花院门口,夫子不忍心都会带回院内好好抚养。
久而久之梨花院的院童增加了不少,开销也更加多。
自然日不敷出,于是夫子想儘办法,好不容易请来了青州的士绅,带来了愿意支助的消息,夫子当然不疑有它。」
乐绥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
柳前眸光闪烁一脸真诚道:「其实我们知道殿下在京城举步为坚,能每月提供那些银两已是殿下极大的善意。」
乐绥了然,有些沮丧道:「总归是我的能力不足……」
柳前眼尾泛着湿气道:「不是这样的,是梨花院一直拖累殿下,而且未来仍需要我们自己自足,不能一直依赖殿下的帮助啊!」
「好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柳前继续道:「当我们所有人都齐众在屋外广场时,突然从门外衝出的一群身着军戎的人,不由分说的就想捉人。
此时,夫子才意识不对,惊觉上当想奋力抵抗,却为时已晚,许多师弟及师妹被补,迫使我们投降。
夫子迫不得已只好束手就擒,但群官兵将所有人都带走,唯独留我一人。
将夜王的信塞给我,命我将信转交给您,否则就会杀光梨花院所有人,所以……所以……我……」
柳前年纪也仅仅比乐绥大了一岁,还是少年纯粹的心性,他自然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恐怕也是对乐绥不利。
说到后来更是羞愧难当的颤抖着全身,激动的蹦开胸前的伤口,胸口的衣衫隐隐渗出血色。
乐绥轻拍柳前的肩膀安抚道:「一切都是夜王的计谋,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养伤。」
突然,乐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牵移至青州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柳前思索片刻,「当初为了怕再次变成了殿下的软肋,基本上除了梨花院的人,就没有再告知其他人…」
蓦地,似想到什么,他眼神闪过一丝寒芒有些不可致信的抿了抿唇,随即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柳前想到当初在路上逃跑的雪裳,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在梨花院长大,品性纯善不可能背叛梨花院,何况她又是这么喜欢殿下,不可能害殿下的。
乐绥发现柳前的表情有异,疑惑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柳前神色有些紧张回道:「没…没什么,我没想到什么。」
既然否定心中所想,他也不想让师妹被喜欢的人误会,不然师妹该有多伤心啊!
柳前突然问道:「殿下,雪裳还好吗?」
从雪裳离开后,他与夫子自然而然的认为她进京后一定去找了乐绥,而依殿下纯良的个性,定能安顿好她。
乐绥突然听到雪裳的名字不明所以,一脸疑惑「蛤——?」了一声。
柳前看到乐绥的表情有些惊讶,心裏不免忐忑,「雪裳在去年迁移的途中就已经失踪,我与夫子都以为她去找您了。」
乐绥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在京城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雪裳了……」
两人面色转忧,同时心裏焦急的想着,一个弱女子失踪了一年多,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乐绥看着柳前重伤的身子及眉眼间的忧郁,道:「不用担心,相信她应该会没事的,我会託在京城的朋友打探她的消息。」
柳前脸色才稍稍有些好转,拱手道:「殿下,师妹的事就麻烦您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谢谢您,殿下。」
乐绥转身下马车的那一刻,原本仅忧郁的眼神更添加了几分凌重,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脚步沈重的离开马车。
夜王这位兄长真的是好计谋,为了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都绕不出他的手掌心。
先是沿路派刺客追捕,再来是派人捉了梨花院的众人,让柳前当做是鱼饵带领另一波人来捉自己。
若有幸逃脱,又利用梨花院众人的性命,威胁自己回京自投罗网。
连环计是一套又一套,环环相扣,是真想致自己于死地啊!
好不容易逃出京城那个牢笼,决对不能坐以待毙。
云暮向来运筹帷幄,善于审时度势,如果是他,又会怎么突破这个困局呢?
乐绥抬头睁眼望向空中的一抺浮云,飘然起伏宛如浮动在海面上一座孤寂的冰山。
云暮……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对你是什么的感情,
但此刻,我想你了!
如果,此生还有相见的一日,我想当面向你道歉……
当时不该用那样态度那般的反应,伤透你一颗赤诚的心。
直到真的失去你时,才后悔。
如果可以从来一次,我想对你说………
我愿意为了你,尝试这场————禁忌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