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亓莞陶垂头站在何子澄桌子旁,神思不属,漫不经心地回想着最近的举动。
“来。”手心穿来有些扎手的触感,亓莞陶低头一看,是一颗糖,红色塑料袋装着,上面画着手舞足蹈的小人,很喜庆。
“朋友结婚拿的,给了我一把。”何子澄笑了笑,把刚从班里收来的测试卷整理好,推了推眼睛,抬眼看向亓莞陶。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亓莞陶被她问得一怔,略有些发愣地对上何子澄的视线,笑容有些不自然,“有吗?”
“你这孩子,心思重。”何子澄似是叹息,亓莞陶却听得心下一沉。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以为亓莞陶和祁鹤是一个随了母亲的姓,一个随了父亲的,只有少数跟他们同一个圈子的了解事实,祁钰对外介绍也只说亓莞陶是祁鹤的哥哥。何子澄是少数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之一,知道的契机很巧合,是祁父来学校找祁鹤时,对亓莞陶讽刺了几句,刚好就被何子澄听到了。
因为这件事,亓莞陶对何子澄一直是能避则避。在这之前,亓莞陶是数学课代表,他成绩好,人也成熟,和何子澄师生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很合得来。
何子澄不会因为亓莞陶的身份觉得他怎么样或是歧视他,但亓莞陶同样厌恶他人同情的眼神。
亓莞陶较为强硬地说:“老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理智告诉他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说这样的话已经很违背他之前立下的的形象,但将要被人看穿的恐惧让亓莞陶思考不了太多。
何子澄叹了口气,将一摞试卷递给亓莞陶,“把这些发下去。”
她没有多问,亓莞陶心里反而更难受,接过试卷应了声,确认何子澄没有其它事情后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拐角的楼梯口站着祁鹤,显然是在等他。
亓莞陶吐了口气,“怎么办啊小鹤,不想走了。”
他把手往祁鹤肩上一搭,“你背我好不好。”撒娇的语气。
明明祁鹤比他小两岁,个头却已经赶上他了。两个人都不算矮,但祁鹤个头往上蹿的速度依旧让亓莞陶难受。
重生前的事没过几天,亓莞陶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他甚至怀疑过往的那些经历是自己的一场梦,现在只是梦醒了。
祁鹤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弯腰在他身前蹲下。
亓莞陶拉了他一把,“那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可能要你背。”
“放学了再让你背。”说到一半,亓莞陶话又转了个弯,好像是祁鹤主动要求背他一样。
祁鹤只是点了点头,神情看着还有些开心。
“不是吧,数学也有卷子?”抱怨的话从一旁传来,亓莞陶转头一看,是时凌,手里同样抱着一把试卷。
亓莞陶也叹了口气,“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两个人并肩往下走,祁鹤在身后默默跟上。亓莞陶没有主动拉他,祁鹤也不敢上去打扰。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被这几日亓莞陶的忽远忽近搞得心神不宁,他隐隐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亓莞陶生气了,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祁鹤平时除了亓莞陶就没其他亲近的人,对涉及到感情的事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脑子里一团乱麻,心情随着亓莞陶的一举一动波动着。
时凌回头看了一眼,祁鹤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亓莞陶的背影,见她看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转回视线。
时凌转回头,莫名觉得后背阴森森的,有点想走在祁鹤后面。
她小小声问亓莞陶,“你跟你弟弟这几天闹别扭了?”
“嗯?没有啊。”亓莞陶疑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穿着一身整洁的校服,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动,洒落在眉梢眼角,黄昏的光线为他镀上一层淡光,美好得像一幅画,此时疑惑看来的神情颇为无辜。
时凌才不吃他这一套,“装傻是吧,不说拉倒。”
亓莞陶轻笑了声,“没有闹别扭,只是小鹤之前太黏我了,再亲密的家人也要有自己的空间啊。”
“我倒是希望我妹妹能多黏一黏我呢。”时凌叹了口气。
亓莞陶听她说过,时凌妹妹比她小三岁,如今还在上小学,性子很安静,平时也不爱说话,这点倒是跟祁鹤很像。
正走着,一班到了,时凌在第一排坐下,祁鹤趁机溜到亓莞陶身旁,和他一起往后走。
亓莞陶神色如常地对他笑笑,“刚刚没有管小鹤,小鹤生气了吗?”
祁鹤摇了摇头。
他永远不会生哥哥的气。
过道两个人一起走有些拥挤,裸露在外的肌肤不时摩擦着,亓莞陶没有挪开,祁鹤忍不住乱了一瞬心神,一瞬的情绪来得很快,祁鹤没来得及捕捉,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亓莞陶,没有说话。
“怎么又发试卷啊?”赵一卓看到亓莞陶手里的东西,哀嚎了声。
亓莞陶:“你可以不写。”
亓莞陶的座位在里面,祁鹤站在外侧等他进去,亓莞陶坐下后又跟赵一卓插科打诨了几句才开始整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少年的侧颜安静恬淡,祁鹤抬头看他一眼,垂眸,又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