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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没有让耿崇美等多久,北面传来的确切的消息。他的斥候,刚北出羊头山,便撞上了韩通所率的骑兵都,一番绞杀,死伤十余骑。

花里胡哨不管用

上党城下,已然营造出了一副大兵凌城的景象,数千河东兵马来势汹汹,从北、东两个方向,立寨威逼。至于上党城,四门紧闭,整座城池弥漫在一片“惶惶”的气氛之中,连城头因风而起的旗帜都显得分外无力。

当然,城里城外,都保持着一种默契。

为了防止一些不可直言的意外发生,城中守备的军士替换成了龙栖第三军的士卒。

而原本驻守的潞州军队都被调到城外,分为两营与龙栖军驻扎在一起,美其名曰,磨合训练,方便配合作战。在军心尽收的情况下,对此安排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或者是,心里知道,嘴上不说。

“停住了?”帅帐中,听得探骑来报,刘承祐有点惊讶。

闻问,躬着身体的士兵又重复了一遍:“契丹军马进入潞州境内后,便停止进军,不再北上,一停便是一个多时辰!”

“韩通呢?”

“韩都头还在带人与契丹侯骑纠缠,监视敌军!”

“耿崇美停止前进,这是何故?”刘承祐下意识地问了句。

此前,刘承祐有意耍弄些智谋,意欲诓高平的辽军北上,以逸待劳而击之。几番迷惑行动之后,耿崇美果然动兵了,拔营北上,刘承祐在上党也闹足了动静配合。

讲道理,不出意外的话,一切当按着刘承祐的计划发展才是。然而现在,似乎有意外发生了。

刘承祐的问话,小小的士卒哪里能回答得上来,眨了眨眼睛,愣愣的。

“也许是正常的休整。”见刘承祐看向自己,向训给出一个猜测。

“收到求援,上党危在旦夕,他当火速进军来援才是。”刘承祐说道。

向训却摇了摇头,解释道:“殿下此前也说过,高平、上党两地相隔百里,中间又夹着山岭,在我军‘兵临城下’的情况下,急行百里而来援,这本是十分危险的,契丹军也不会不顾忌这一点。”

“如此一说,确有道理!”刘承祐点了下头。

向训顿了下,继续说:“况且,倘若上党未落于我手,仍在赵行迁手中,哪怕契丹军只屯兵数十里外,亦足可起威慑作用。我军又岂敢在背后有敌的情况,强攻城池,也许那耿崇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听完向训的分析,刘承祐愣了一下,倒不是觉得他说得没道理,只是,他心里有点意识到了,自己貌似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哪怕一再暗自提醒自己,打仗不是儿戏,但真正做起来,仍旧不免想当然,考虑事情太片面了。

迅速稳定心神,刘承祐朝来报的士卒吩咐道:“传令韩通,再探,给我牢牢地监视住契丹军动向!”

“是!”

待士卒退去,刘承祐表情漠然,背着手在帐中踱了好几步,良久抬首看着向训:“我隐约有点预感,这以逸待劳而诱敌之计,只怕是难以成功了……”

闻言,向训稍显讶异地看了刘承祐一眼,嘴角稍微勾了下:“殿下,还是再观敌情如何发展吧。”

“只能如此了。”刘承祐深吸了口气:“李崇矩还没回来?”

李崇矩便是刘承祐的派去辽营“求援”的那名亲卫,就是上党本地人,是个性格忠厚极守规矩的年轻人,寡言少语与刘承祐相类。

刘承祐这实属问了句废话,若是回来了,哪有不向他复命的道理。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嘴里低喃了一句,刘承祐额头渐渐锁起。

没有过多久,辽军的消息再度传来。敌军非但没有继续北上,反而依着羊头山势,安营扎寨,却是一点也没有进军的意思了。

这样的消息,让刘承祐的心思又沉了几分,直到,李崇矩归来。

“敌军是怎么回事?”望着年轻的侍卫,刘承祐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带上了些急躁。

李崇矩也就二十多岁,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稳,那种老实纯厚的沉稳。迅速地将敌营与面见耿崇美的情况说了一遍。

“求见耿崇美之后,卑职便被囚禁起来了。一直到今晨,敌军开拔北上,驻羊头山而止。其后,耿崇美再度接见,让卑职回报‘赵行迁’,让其弃上党南下,他率契丹军马在南接应……”李崇矩禀道:“殿下,那耿崇美似乎有所怀疑啊!”

听完李崇矩的汇报,刘承祐面皮抽搐了一下,他本就不是个蠢人,联系到敌军的动作,不由开口叹道:“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怀疑,是一定有怀疑了。不过,耿崇美派李崇矩归来传此信,恐怕是作试探了!”向训接口道。

刘承祐慢慢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殿下,当如何回复耿崇美,要不要卑职再去一趟?”

李崇矩的询问声,让刘承祐回过了神,看着他,直接说道:“再去,我恐你这条性命都保不住了。罢了,你也辛苦,下去休息吧。”

“是。”

缓了缓,刘承祐面色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中,闪过淡淡的不甘。

“我这点谋划,却是太想当然了,是我纸上谈兵,将战争想得太简单了。什么诱敌之计,人家根本不上当,徒惹人笑……”帐中仅刘承祐与向训两人,刘承祐自我检讨了一番,语气中满是自嘲。

见刘承祐这副表现,向训却轻声劝慰说:“殿下不必沮丧,当今天下,为将者,多负气用刚,逞强奋武,殿下欲为智将,以谋伏人,胜过多少一勇之夫!”

“临阵却敌,本是瞬息万变,当因势导行,临机决断,随机应变,哪有一成不改,全然按照计划来的。耿崇美此人,我等对他都不熟悉,既不知其将,又哪里能断定其应对举措呢?”

向训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但刘承祐听着听着,却品到了些许异样,突然问道:“你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迎着刘承祐的目光,向训很淡定地摇着头:“卑职哪有此等先见之明。只是与郭巡检讨论过,若耿崇美谨慎些,断然不会莽撞北来……”

“郭荣?”刘承祐眉毛扬了扬,心情似乎已然恢复了正常:“你们为何不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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