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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背着手,在孙立面前晃悠了几圈,见他那副模样,刘承祐舒出一口气,拉近身为,压低声音,叮嘱道:“孤不管其他,小底左厢那五六千军队,好好给孤带着!明白吗?”

闻言,孙立有些愣,迷惑地与刘承祐对了下眼神,后知后觉地说:“明白。”

也不知他是否真明白,朝他摆了摆手,刘承祐又补充道:“还有,以后不要这么大摇大摆地,到孤府上。”

甭管头脑是否迷糊,应承着便完事了:“是。”

“听说你的伤有复发的迹象?”面色慢慢地缓和下来,看孙立有点憋屈的表情,刘承祐问道。

感受到语气变化,孙立露出了笑容:“落下了病根,没什么大碍,天气渐冷,隐隐生疼罢了,算不得什么,末将忍得住……”

……

一大早,距离天亮还早得很,周遭尚笼罩在一片乌蒙之中,刘承祐便自榻上起,在耿氏与婢女的侍候下,悉数着衣。碧冠紫服,拾掇完毕,简单地吃了点干巴巴的饼,在朦胧物色笼罩下,刘承祐往皇城而去。

今日,刘知远于崇元殿大朝。

在京官员,够资格的,基本都到位,大量的后晋遗臣,大殿填充地很满。自入东京后,刘知远是很少视大朝的,基本上都是在垂拱殿中,与军政宰臣们商量着把事处理了。

这种严肃的场合,刘承祐竟然十分地适应,以皇子之尊,站在前首,听着君臣奏议,没有一丝地不耐,反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倾听着。

“启禀陛下,宿州报,境内饿死民五百余人。”

“罢宿州刺史、防御使,令拣干臣善后民事,诏宿州今岁秋税减三成!”

……

“陛下,契丹已去,余毒未清,京畿各州官民器坊,仍有造契丹样鞍辔、器械、服装者。”

“诏禁造!”

……

听着群臣依次奏事解决,刘承祐聊有心得,虽则枯躁,但那种秩序、肃穆的景象,他感觉很舒服。

刘承祐与刘承训站在一起,时间一久,他发现,刘承训脸色有些红,有些怪,是种憋得很难受的感觉。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刘承祐心中猜测,他那是想打喷嚏?

心思转动间,刘知远威严的声音又响在耳边:“……以太祖高皇帝、世祖光武皇帝为不祧之庙。”

却是权太常卿张昭进言,请追尊六庙。除了头上四代先祖之外,便是追尊汉太祖刘邦与汉世祖刘秀了,这大概是两汉之后,所有“刘汉”王朝的基本操作。

回过神,却见殿中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发现了刘承训状态不对,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刘知远吩咐人给刘承训搬上一张椅子,让他坐着议政。

“谢陛下!”借着道谢,刘承训微微释放了一下那种“憋屈”感,同时,留父亲的疼爱,有些感动。

早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了,天早已大亮,大概是说得口渴了,刘知远喝了口水,问:“还有何事?”

静了一会儿后,一名官员动了,高声道:“启禀陛下,国家初定,然东宫空虚,为固国本,请陛下早立太子!”

此言一落,殿中的气氛顿时跑偏了。

众臣拾柴

继嗣问题,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太子,半君之位,事关国本,从来疏忽不得。即便是初兴的后汉,也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提上议程。尤其在,刘知远年纪已经不小的情况下,哪怕他不急,手下的文武也要替他着急。

当初,刘知远册立皇后、封赏皇子大臣的时候,便有人提立太子之事,不过被刘知远轻飘飘地揭过了。

最初,于刘知远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太艰难的抉择,很早的时候,刘承训的世子地位就已经被确立了。哪怕在初称帝建国之时,这点恐怕也是没有什么争议的。但是,刘承祐的突然崛起,成为了意外因素。

在这个时代,一个能打仗,打胜仗的皇子,意味着什么,稍微有点见识人都知道。何况,是刘知远这些人。

原本,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刘承训都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年纪、能力、名声都很合适,但是,他太文弱了。在乱世,这是一个硬伤。

刘承训的支持者们,自然也看出了刘承祐的威胁,尤其是杨邠。事实上,当初在刘承祐击败耿崇美,刚拿下潞、泽二州的时候,便以兵少为由,暗使人进言刘知远召还刘承祐,只是没有成功。后来进入河北之后,刘知远有意召回刘承祐,也是受人影响。

在刘承祐南来之前,京中那股针对他的舆情,便是伴随着议立东宫的风潮。只是皇帝刘知远态度暧昧,被他压着。

从刘承祐入朝之后,开封城内那股关于国本之争的暗流便彻底涌动起来了,只是此前为东京有些混乱的局势掩盖了,如今,局势稍加缓和,立刻便有人站出来,重拾旧题。

崇元殿内,静得出奇,秋风透过门窗钻入,凉意似乎让大殿中原本有些疲惫的群臣都惊醒了。连冯道这个“昏昏欲睡”的老家伙,也睁开了眼睛,意外地盯着进言的那名官员。

冯道自至东京,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刘知远的热情嘉许,待遇优厚,拜为太师,虽未与他实权,却给了他上朝听政议政的资格。不过,这老儿很知趣,收敛得很,光听不说,基本不主动发表什么见解,表现得尤其恭顺。

出列奏请的官员,名叫王景崇,刘知远入京,官拜右卫大将军,虚职。这个人,资历很深,曾经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牙将,颇受任用,终唐一代,没能混出头,不上不下,至于在后晋,则更不受重用,常自叹怀才不遇。

在萧翰掌南国军政,立李从益为帝之时,王景崇积极投靠,凭着贿赂,得了个宣徽使的高官。不过这个人很聪明,早知萧翰守不住中原,在刘知远尚在洛阳之时,便暗使人送款投效,在刘知远那儿挂上了号。入汴之后,封官。

察觉到殿中的“诡异”气氛,除了王景崇之外,后边似乎有更多的人跃跃欲试。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刘知远慢慢地放下茶杯,看着王景崇,说道:“是王卿啊。”

“正是臣。”王景崇低着头,语气谦卑。

“自立国以来,便一直有人向朕谏言太子之事。既然王卿今日于朝堂重提此事,那众卿便议一议吧。”刘知远不待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在殿中,平静的注视着王景崇:“王卿以为,朕膝下诸子,何人可为嗣君。”

此言落,群臣精神更振,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前头的刘承训兄弟。刘承训精神爽振,摒弃身体负面状态一般。刘承祐则满脸的漠然,眼睑微垂,身体松弛,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混不在意,比起冯道还要佛系。

闻问,王景崇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埋着头,张嘴便来:“二皇子承祐,文武英明,志略宏达,国之所兴,功勋卓越,可立为太子。”

王景崇此言一出,刘承祐微讷,保持不住事不关己的状态了,余光瞥着王景崇,心中很是愕然。他与这王景崇,此前可没什么接触,甚至见了面,都不一定认识。但是,此人此刻,在这大殿上,却这般殷勤地推举自己,是为了向自己卖好?

不知为何,刘承祐有些高兴不起来。

“哦。”刘知远应了声,目光扫过刘承祐,并没在他身上停下,扫了一圈朝臣:“王卿觉得承祐当立,其他爱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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