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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节

 

见她这副神情举动,刘承祐心头一个咯噔,当即迎了上去,将她扶住,说:“雨雪未干,地面湿滑,走如此急做甚?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焦切?”

闻问,折娘子抓着刘承祐的手,英气的玉容间,带着少许不满,直接质问刘承祐:“祖父的病情,官家还欲瞒我吗?”

听其言,刘承祐当即扭头瞪了张德钧一眼,张德钧的表情倒也有趣,无辜中夹杂着惶恐,而后缩首低下。

刘承祐也无心关注,怎么会走漏消息,这宫廷之中,哪有不透风的墙。看着一脸急色的折娘子,刘承祐只能尽量安抚着:“你有身孕在身,就是怕你这般担忧心急,伤了身子!”

“官家,我要出宫,去看望祖父!”望着刘承祐,折娘子轻咬着唇,认真说道,清亮的眼眸中透着坚决。

这还是折娘子头一次对刘承祐表现得这般强势,见状,刘承祐揽着她,轻抚其背,叹道:“罢了,叫上刘昉、刘昀,朕陪你们一起去!”

事实上,刘承祐早动过出宫探视折从阮的心思,唯一让他按捺住的理由,却是有种异感。他觉得,自己亲幸臣邸,就像立“fg”一般,只怕去了,就宣告结束了……

当年,已经有类似的情况了,国丈、临清王高行周,就是这般。然而此刻,也该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杂念了,一者折从阮确实病重,二者若是连其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折娘子怕也要怨他了。

等刘承祐携折妃母子,登代国公府,见到折从阮时,也被其病态衰弱惊到了,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发髻斑白,一副行将就木之像。

而折从阮,也确已至弥留,连话都说不出声,只是在见到皇帝携孙女母子到来时,浑浊的双眼稍微亮了下。

刘承祐站在一旁,折娘子满脸哀伤,抓着祖父粗糙消瘦的手。嘴皮颤抖着打了几下,似乎想要叮嘱什么,终是没能说出话来,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闭上双眼,嘴角挂上了点笑容,走得很安详。

哀恸的哭泣声,立时响在屋内……

二次北巡

哀伤的气氛笼罩在屋内,侍候在内外的仆人都跪倒了,满脸的悲痛之意。折娘子算是坚强的了,但仍不免伏在榻沿,哭得最凶的,要属刘昉了,他是十分喜欢折从阮的,到如今还随身带着折从阮给匕首。

刘昀则不知事,童稚的眼神四下转悠,对娘亲与哥哥的哭声有些好奇,想笑,但大概是碍于气氛,又笑不出来,只是双手抱着身边父亲的腿,依靠着。

“陛下,折公已去,臣,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无力回天,请陛下治罪!”在旁的太医,躬身向刘承祐,有些颤声道。

见其一脸畏惧之状,刘承祐连苦笑的兴致都没了,也知道是前次“太后患病”的后遗症,看老太医被吓得不行,也不为难他,摆了摆手:“去吧!”

“谢陛下!”太医当即拜退。

牵着刘昀上前,替刘昉抹了抹眼泪,刘承祐对他说:“你不是说,要当英雄豪杰吗?英雄,是不轻易落泪的……”

闻言,刘昉呆了下,看了看躺在榻上已无生气的折从阮,哭腔小了,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往外冒。

“逝者已矣!折公也走得很安详,节哀吧!”深深地叹了口气,刘承祐蹲踞而下,爱抚着折娘子。

折娘子当即扭身,扑到刘承祐怀里,泪水慢慢地渗湿他的衣襟。好不容易,方才安抚住,亲自扶着她走出房间。

“赵普!”刘承祐沉声唤道。

“陛下吩咐!”跟在御前的赵普赶忙应声。

“折德愿在河阳吧!”刘承祐说。

“是!”

折德愿乃折从阮二子,府州军整编后,被调到河阳担任三城军使。刘承祐直接吩咐着:“立刻飞马驿传,让折德愿火速来京,处置后事,并遣人去北边,通知国丈折德扆!”

说着,又看了眼赵普,说:“你留在府中,在折德愿到京之前,就由你暂时负责治丧事宜!”

“是!”赵普恭声应道,表情虽然肃重,但心里难免涌现出少许喜悦。

对于赵普而言,这是件好差事,办得好了,既取悦于君,还能取得折贤妃与折氏的好感。当然,这种情况下,这点喜悦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等御驾起行还宫的时候,代国公府中已然密挂白布,高举白幡,在赵普的安排下,为治丧之事忙碌起来。哀乐响起来的时候,消息也随之扩散而开,很快朝野官民都将之后,大汉又折一老臣。

回宫的车驾上,刘承祐轻轻地揽着折娘子,温声说:“你身子不便,不宜大喜大悲。折公之去,我也不好受,你放心,丧事定会操办妥当,我也当与折公死后哀荣……”

听刘承祐宽慰之欲,折娘子挪了挪脑袋,脸蛋仍旧贴在刘承祐胸前,仰头,稍显红肿的眼眸望着他,轻声说:“谢谢官家!”

闻之,刘承祐有些意外。

折娘子道:“总算,见到了祖父最后一面!”

“那我,还差点让你抱憾了!”刘承祐轻轻揉着折娘子的肩膀。照折从阮的情况,若她没有听到些消息,只怕会直接收到丧报,更别提见最后一面了。

“祖父一生英雄,门楣光耀,遗福子孙,纵使逝去,我想他心中也是没有遗憾的!”折娘子果然巾帼,即便仍旧不免哀伤,但心情显然已慢慢平复下来。

听其言,刘承祐也释怀不少。

对于折从阮的辞世,东京士民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到这个程度,也不会有人以“阴谋论”去做揣测了。相较之下,折从阮之死造成的影响,要大些,所要引起的动静也大些。

一者,在东京;二者,乃是折妃的祖父,外戚折家势力的主心骨。折从阮一死,所带来的影响,直接延伸到宫内。

就如当初高行周薨逝一般,使得高贵妃的腰杆没那么硬了。与高家有点差异的是,高行周过后,主事者为高怀德,折从阮亡故,折家尚且有折德扆、折德愿两兄弟一起撑场子,折娘子子嗣也多些。但可以肯定的是,符后所感受到的威胁,去好几分。

而对于折从阮的后事,也是操办得异常隆重,京内五品以上官员将吏悉数前往吊唁。一系列死后追尊、赏赐,规格都不低,刘承祐追晋其为保德郡王,加食邑五百户,由折德扆袭代公爵。同时,以翰林学士扈载为其书神道碑文,扈载文才出众,此前为景范书文,被选上,一举成名,此番刘承祐又选中他。

同时,折从阮的死,也算是为乾祐八年冬这连番的老臣勋贵凋亡画上了一个句点。从这以后,一直到乾祐九年,再无大丧。否则,若再死一两个公侯柱国,刘承祐或许会找陈抟老祖进宫来驱驱邪了……

乾祐九年二月,汉帝下诏北巡,以皇后、贵妃、宁妃及四长子伴驾,宰臣魏仁溥随行,大内军及龙栖军三千铁甲护卫。

二月的开封,柳絮飘飞,各处都透着春意,整座城池,也似乎从去岁冬的哀伤中恢复过来。

城北宫门前,帝驾卤簿仪仗,已然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出发。百官在宰相李涛、范质的带领下,恭送刘承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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