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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节

 

思忖间,便闻刘皇帝又以一种怅然的语气对刘旸道:“朕岂不知此事的困难?都不用打听,眼下消息一出,恐怕京城那些上层显贵,已然是轩然大波。

你道朕为什么要做这费时费力却不讨好的事情,去得罪那些勋贵、官僚、地主?说句自得的话,朕打下这大汉帝国,早已功成名就,从开宝年开始,就算朕毫无作为,这身后名一样流传千古。

从现在起,就算朕什么都不做,只要你们这些子子孙孙不胡乱折腾,沿袭旧政,遵守朝制,大汉享国两百年问题是不大的。

但是,有些事情,只能朕来做。朕如今已经老了,时间不多了,趁着还有些精力,算是为子孙,为江山,也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说着,刘皇帝平静地看着刘旸,向他交底:“朕自信自己的权威,但人心易变,欲壑难填,如今朕的权威还有多大效用,此事就能检验出来了!

税改之事,也可以算是朕的一次尝试,或许也将是朕秉政生涯中的最后一桩壮举。能做到什么地步,造成什么后果,朕也不知道,但若是不去做,朕难免抱憾而终!”

“陛下……”听刘皇帝把事情说得既有几分悲情,刘旸大感诧异,有心劝慰。

却见刘皇帝以一种关怀的语气道:“此事里面的是非,你不能沾惹,好好当你的太子……”

赵普北上

五月的淮扬运河,烟波浩渺,水势浩荡,百里风光,无限美好。作为沟通淮河与长江的运河,也是南北最主要的水道通衢,从来都是繁荣的。

尤其随着政权的稳固,社会的安定,其经济价值也日益凸显,在大汉商品经济大发展,南北贸易日趋旺盛的大环境下,运河更是成为了一条黄金水道,国内没有任何一条河段能够比上。

南北的贸易往来,人口流动,东南财税上京,淮扬运河都是必经之路。而五月正是运河最忙碌的时段,走货的,运客的,官船漕运,南来北往,络绎不绝。

千帆竞渡间,一艘楼船破浪前行,这是一艘三层的客船,船身有些斑驳的痕迹,但装饰很豪华。这艘客船,是有些来头的,船队背后的主人,乃是原东平王府,如今的卢国公府。

赵家在生意上的经营,一向很红火,除了酒楼之外,航运是其支柱产业,不管是海外贸易,还是内河航运,规模都很大。

赵匡赞去世前,把赵家的产业拆分,留给后人,连女儿都有一份,而赵王妃赵鸢那一份,几乎比得上几个儿子,这显然是在讨好赵王刘昉,毕竟赵匡赞死后,能够庇护赵家的,也只有刘昉了。

当然,作为二十四功臣之家,大汉的顶级勋贵,赵家需要旁人庇护的情况很罕见,正常情况下,只要不乱来,都会太平无事。

在去年开始的吏治整顿运动中,赵家也难免受到冲击,可以想见的,在赵家的商业版图中,是不可能事事依规守法的,但风波再大,也难以动摇整个赵家,至少他们船仍旧不懈地在江河湖海上跑。

甲板上,是一片惬意的氛围,大量的客人凭舷而望,尽情欣赏着运河风光,议论不断,不时对周边的环境指指点点。

三楼的一间贵宾房内,窗棂大开,释放着热意的阳光映照在窗边的赵普身上,露出他那张苍老但平和的面庞。

眺望窗外运河盛景,赵普心中不由生出些感慨,当初罢相南下之时,也曾经此路,如今北上再走一遍,这心情是大为不同。

艳阳天下,水波茫茫,河面反射出的阳光,闪耀几可夺目。当然,最动人心的,还得是河上岸边的繁盛景象,这等气象,最少有他赵普一份功劳,开宝盛世,他赵普是有大功的。

罢相后的这两年,赵普一直待在江南,为了不惹人耳目,没有待在道治的江宁府,也没有到富庶的苏州,而是选择了长江南岸的江阴县,这里人烟稠密,经济发达,风光也不错,适合颐养天年。周边是苏、常、润这些富庶大州,同样的,距离江宁也不算远,也方便收到一些感兴趣的政治消息……

像赵普这样的政治强人,即便致仕了,也是不可能真正沉寂下去的,身处江湖,却时刻惦念着庙堂。这两年下来,表面上在归养,闲云野鹤,但赵普时不时地便会到长江边上,或散步,或泛舟,或钓鱼,但时不时地会北眺京城。他很少发表什么言论,以免授人话柄,但北望的目光已然包含了一切。

归养的这两年,朝廷中发生的事情,赵普自然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作为曾经的首相,朝中大小事也瞒不住他的,只要他想知道。

而各种消息传到江南,赵普的心情也不免复杂。不论是榆林叛乱平定,还是安西战争,乃至是力度减弱但仍在进行的吏治整顿,都让赵普感慨良多。

即便没有他赵普,大汉还是沿着既定轨道在前行,他的作用,似乎并没有那么地重要。但同样的,赵普又不由遐思,若他还在相位上,即便免不了一些风波,但乱象绝对会少些,朝廷的控制力会更强,这是赵普自信的地方。

宋琪、李昉、赵匡义那些人,宋琪短视、李昉迂腐,赵匡义才干卓著,但为人深沉,私心太重……在野之时,赵普算是把高居庙堂的那些宰相们鄙视了一个遍。

不过,如今情况又有所不同了,就在赵普以为要老死江阴,等着子孙扶棺回蓟之时,一道诏书突兀传来,来自刘皇帝的召唤,让他回洛阳。

内容很简单,但足够引发人无限联想,而赵普那颗心也瞬间火热起来,有如枯木逢春一般,充满希望,满怀热情。

没有多少犹豫,甚至都不装模作样,赵普便命家人收拾行囊,离开他的浔阳侯府,迅速踏上北上的路途。先取道润州,转水路过江,沿运河北上,三两日后,去江阴越远,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却越显复杂了。

来自洛阳的诏书内容很简单,但越简单,越显示出背后的不同寻常。当然,以赵普的老谋深算,不会没有察觉,心中也有所猜测,但仍旧没有丝毫迟疑,义无反顾。

赵普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人虽老,但心气犹在,若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然机会一旦出现,那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即便心里知道,洛阳那边等着他的恐怕是一件麻烦事。

老眼稍显迷离地望着运河之景,赵普忽然想起了王朴,客船行驶的运河,可是几经修复,但动作最大的,还得是当年王朴主政淮南之时。

那个时候,王朴除了安抚淮南百姓,发展生产之外,大部分心思都花在水害、沟渠的治理上了,除了洪泽工程与龟山运河,这邗沟的修复也是一大亮点功绩,至今淮南百姓仍旧得享裨益。

对王朴,赵普还是比较佩服的,个人为政为臣风格强烈,并且发挥到了极致,也深受刘皇帝信任。但是,赵普还是自诩要胜过王朴,毕竟,王朴也就留名一道,而他赵普却是留名天下,为相二十载,在历代开国之初,有多少人能做到?

而在关键时刻,遇到大难题了,刘皇帝想到的,还是他赵普。唯一值得遗憾的是,他晚生了十年,出道也晚了,否则二十四功臣,必有他赵普一席之地,而不是如今区区一个浔阳侯。

当初刘皇帝本是打算封公的,但顾虑时移世易,又存在一点打压心思,再加上赵普的主动推辞,这才赐了个一等侯爵。

“我若是死了,陛下应该会追赠一个公爵吧……”想得入神,赵普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思及此,赵普不由笑了笑,也自觉有些着相了。

自开宝年后,能徒以文治之功封爵的,可谓凤毛麟角,寥寥无几,而他赵普则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时代不同,待遇也不同,但历史地位早已板上钉钉,当然,要是能更进一步是更好的。

“来人!”叹了口气,赵普朝外唤了一声。

立刻有侍候的仆人入内听吩咐,赵普问:“什么时候到山阳?”

“约有半日的功夫,傍晚当至!”仆人答道。

“到山阳下船歇息一夜!”闻言,赵普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

哪怕急切欲归,到了山阳,也得停一停,毕竟他的长子赵承宗如今正是楚州知州,这还是在他罢相之前安排的。

虽然距离江阴不算太远,平日里也常有书信往来,但既然路过了,总需要见个面,看望一番,问问情况,也见见媳妇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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