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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她十分庆幸芃姐儿从小习惯了,一般不会认准一个人,谁带都行,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怀安从王府回来,发现通向隔壁的院墙已经打通了。

娘亲和大哥一边在各个院子里转看,一边向工匠指出哪里还需要改进。

月亮有了新的马厩,又大又结实,怀安一过去,就见芃姐儿自己在马厩里玩,踩着上马凳摆弄月亮洁白的鬃毛。他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有马腿高的娃,被踢到可怎么办?

不过月亮显然很有分寸,鬃毛被五颜六色的缎带扎成了笤帚状,却连哼一声都不敢,生怕惊到小主人从凳子上摔下来,说不清楚。

怀安咯咯直笑,这回真成了阳光彩虹小白马了!

月亮马脸拉的老长,鼻翼煽动,仿佛已经忍到了极限,怀安见状,忙将妹妹抱下来,扛在肩膀上,四处寻找带她的人。

李环和他们一起回来,李婶在隔壁做饭,娘和哥哥都在忙,那就只剩玲珑了。

玲珑居然坐在石凳上睡着了,见到怀安抱着芃姐儿,猛然惊醒,磕磕绊绊的说:“安哥儿……我,我……”

“玲珑姐姐,”怀安有点生气,“你也太大意了,芃儿都跑到马厩里去了!”

这时许听澜进到院里来,玲珑扑通一声跪地:“太,太太……是我没留神,打起瞌睡来。”

当着外人的面,许听澜并未发作:“你先起来,回去再说。”

许听澜从儿子手里结果芃姐儿,芃姐儿还在拍手乐呢,嘴里喊着:“月酿,月酿!”

“阳光彩虹小白马”默默地掉了个头,马脸冲着墙角叹了口气。

……

堂屋在摆饭,怀铭在教妹妹识字,怀安在跟老爹掰扯冬天种果蔬的可行性,他们不自觉的将声音压到最小,因为许听澜在内室处置玲珑的事。

沈聿的意思是将她送回老家,配个小厮看宅院去,许听澜则将玲珑带到屋里,关起门来说话。

其实她的火气也不小,敲着炕桌:“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啊,最近心思都用在了哪里?理账的时候犯糊涂就算了,敢在芃姐儿身上大意,才多高的娃,被踢一脚可如何是好?”

玲珑低声哭泣。

她年纪不小了,从几年前就跟在他们夫妻身边伺候,如果再不抬成通房,等到老家的人一搬来,就要放到前院配小厮了。其实她容貌不错,可不管对沈聿怎样殷勤讨巧,都没有任何效果。

她急的整宿难眠,也并非她愿意与人做妾,既然已经为奴为婢了,实在不想配一个小厮,生一群孩子继续做人奴婢,她希望不要生孩子,如果必须生,也要像大少爷、安哥儿、芃姐儿那样,至少别差太多,能读书,能考科举,能嫁个正经人家做正房娘子……

“你哭什么?难道冤屈了你?”许听澜问。

玲珑一个劲的摇头,哽咽道:“求您别把奴婢送回老家,就算送回去,也别配小厮。玲珑这辈子只想伺候好主家,不想要丈夫儿女。”

许听澜的阅历比寻常女子精彩得多,还从未听说过有谁嚷着一辈子不要婚配的。

“找一个丈夫,相互扶持,难道不好吗?”许听澜问。

玲珑摇头:“不好,不好!太太您开恩,您就是将我卖到青楼妓馆去,也别让我配小厮生儿女。”

沈聿在外头听到这话,立刻将三个孩子撵出去玩。

怀安正讲到关键点,压根没注意听玲珑在说什么,只是拿着纸笔在老爹眼前写写画画:“爹,咱们刚刚讲完棚温,现在讲肥料,我们打算派人去收大粪,但我也问清楚了,粪便不能直接浇灌,要加水调湿,充分发酵,所以……”

沈聿捂着生疼的脑袋,朝着长子摆摆手。

怀铭上前一步,直接将弟弟拎了出去。

“你这样说, 倒好像是我耽误了你。你识文断字,又有一副好相貌,换个别的主母, 只怕早就讨得主君欢心,抬通房抬姨娘,子女都生了好几个吧?”

许听澜不温不火,沈聿如芒在背, 后悔把孩子们轰出去……索性去院子里继续听儿子讲种菜。

结果三个孩子跑到隔壁新园子里“探险”去了,沈聿在萧瑟的院子里站了片刻,无奈的回到堂屋, 继续喝茶。

玲珑忙不迭的摇头:“不是, 不是……太太, 玲珑不敢这样想!玲珑常年在京城, 看着老爷太□□爱和睦,看着少爷小姐无忧无虑的长大……玲珑知道自己不配,可是, 既然签了死契, 我……我只求在自己身上了结,不想生儿生女都做奴婢央子,求太太成全。”

许听澜心下了然, 玲珑是丈夫取中进士时, 他们在京城买来的丫头,读过一些书, 父亲是个喜好赌钱的穷秀才, 为还赌债将她卖了。许听澜印象颇深, 签死契的时候,秀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女儿好, 挑个清白人家当丫头。

那时的玲珑,灵巧能干,心思单纯,夫妻俩拿她当小孩子,穿衣饮食从不苛待。

京城小门小院,毕竟不像老家那样规矩繁多,玲珑散漫久了,也比老家的下人要骄纵任性一些。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这没有错,只是影响到了芃姐儿,是许听澜做母亲的无法接受的。

……

玲珑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念在她往日还算尽心,还是留下了。

只是有些心思一旦有了苗头是压不下去的,沈聿又没有纳妾蓄婢之意,他们这个院儿里就不能再呆了。至于去处,许听澜还要再想想。

堂屋摆好了饭,李环媳妇叫回三个孩子开饭,许听澜只好暂时搁下这件事。

芃姐儿今天死活不吃菜,只吃肉和白米饭,许听澜瞪眼道:“不许挑食。”

芃姐儿指着一盘子蒜黄道:“便便浇的。”

众人:……

“是洗净了的。”李环媳妇哄她。

芃姐儿摇头:“还是便便浇的。”

许听澜纳罕道:“这孩子,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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