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所以这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
荣贺曾寻求府里养马太监的帮助。那是御马监退下来的老太监,对着月亮大摇其头。他驯服过无数烈马,从未见过这种愚蠢沙雕,油盐不进的烈马。
“算了算了,”怀安道,“就当养了条大白狗,以后拴在门口看家护院吧。”
月亮不干了,扬起高贵的头颅,现场给怀安扭了一段秧歌,极力证明自己跟狗是不一样的,狗是没有这样四条性感的大长腿的。
两人简直哭笑不得,恰在此时,他们听到身后的侍卫凶神恶煞的厉喝:“什么人!”
回头张望,便见何文何武拎着个白衣男子,侍卫们正在盘问,男子整个挂在何文何武的手臂上,虚脱无力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荣贺怕他们伤害到无辜的百姓,赶紧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怀安先是在心里暗暗惊呼,好帅啊。
男子穿着麻布斩衰,脸色灰暗,嘴唇苍白,依旧掩饰不住俊美的轮廓——男人看了都不禁赞一声的那种美。
“放开我,我只是去湖边喝口水……”男子艰难开口。
何文何武将他钳制的更紧了。
男子冷笑问:“说吧,你们又是谁派来的?”
怀安看到他的腿上在汩汩冒血,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简单。
“你是谁呀?”他反问。
“你们来杀我,反问我是谁?”男子嗤的一声笑了:“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吴琦。”
吴琦?二人瞠目结舌。
“你就是小阁老?”怀安震惊过后,不太友善的围着他打量一圈:“居然比我爹还帅,那岂不是比我长大以后还帅?”
荣贺阖上惊掉的下巴,低声提醒:“这不是重点。”
“哦哦。”怀安迅速找回重点:“你上次为什么绑架我啊?”
荣贺险些一头栽倒,这兄弟是废了,指望不上,根本指望不上。
吴琦此时也认出了怀安, 他从城内扶棺而出,到了外城,才发现想杀他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吴家豢养的死士一路拼死护送,与刺杀他的人缠斗在一起。
他身负重伤,抛下母亲的灵柩独自逃了出来,谁料竟落在两个小孩子手里, 既然眼前的小孩是沈怀安,那旁边的不用问,一定是祁王世子了。
荣贺见兄弟是指望不上了, 只好自己问:“是你总让户部拖欠我们家的岁赐?”
怀安也险些一头栽倒:“这好像也不是重点吧……”
没办法, 这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 京城里叫得上号的人物, 要么与他同流合污,要么跟他带着私怨——不然怎么会被砍成这样。
荣贺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问:“你不是回乡丁忧了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吴琦仍不说话。
“还用问嘛, ”怀安斜乜着对方上下打量, “得罪人太多,被人追杀了呗。”
“他罪大恶极,活该!”荣贺冷哼一声:“把他捆起来, 嘴堵上。”
“是!”侍卫齐声应着, 纷纷解开腿上的绑带拧成一条,将吴琦捆了起来, 还脱下一只袜子堵在他的嘴里, 吴琦登时被熏得直翻白眼。
可是, 然后呢?
“把他送回去,朝廷也不会处置他的。”荣贺道:“杀了他?”
“不行不行, 我们还是小孩子,不能杀人。”怀安道:“要不把他护送回城内,让他再被追杀一次。”
荣贺眼前一亮:“也是个好办法!”
吴琦满目绝望的看着他们,猫戏耗子,这也太损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
驸马站在前院的歪脖树下,手里拿着一根麻绳,赔笑看着温阳公主。
内侍抬出一把椅子,递上一个汤婆子,让公主殿下舒舒服服的围观驸马上吊。
“不是要了断吗?”温阳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见他没有动作,遂命左右:“来人,驸马太矮了够不着,去搭把手。”
“诶别别别……”驸马大腹便便,紧张地气喘吁吁,擦着额头的汗:“殿下,臣是来给殿下送礼的。”
他一个眼神,身后随从打开一只藤编的箱子,箱子里有一只精致的漆盒,缓缓打开,只见盒内黑丝绒布托着一套华丽的宝石首饰。
与东方首饰用材和款式完全不同,项链主石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鸽血红宝石,四周围镶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炫彩夺目,戒指是同样的宝石,比项链稍小。
一看便知是舶来品,并且不是凡品。
温阳公主冷笑道:“无功不受禄,本宫可受不起如此贵重的礼。”
“殿下明鉴,臣确实有一桩小事。”驸马赔着笑脸,对温阳道:“此人名叫桑东东,是一名商人,他有一船上等的瓷器和丝绸在又被天津卫所的巡军给扣了。这瓷器还好,丝绸在海上飘得久了,容易发霉损坏。”
温阳这才注意到驸马身后的随从,长相与中原人有几分不同,肤色也略深一些。
“驸马,你通倭?”温阳目光灼灼。
“不不不,”驸马慌忙解释,“此人是吕宋人,不是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