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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礼物

 

林涵远说最好明天就把婚纱定下来,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挑挑看。

顾聿清没意见,林涵远对这桩婚事比他还不上心,能让她说出挑婚纱,可能是真的怕家里那边看出点异样。既然是他今后的婚姻关系合作伙伴,这点忙他是应该帮的。

今天的雨很大,宣泄不满似的,大风刮得更是烈,像是备受宠爱的孩子突然一天不被爱了,拉长声音还在渴望一些关注。

别墅只他一个,冷冷清清。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漏进来,薄纱窗帘被几道铁丝般光亮的雨点打湿,连同草木清香一起黏在一楼落地窗。

他把灯开到最暗,拿了瓶听说很是珍贵的红酒摆在茶几上,倒在两个高脚杯里,而后把光盘放入播放器。他从不用这么古老的数码机器,特意让助理买了个画质清晰的,昨天才送到。

不过刚好,今天是第一天。

但很可惜,黑屏,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顾聿清有些失望,他拿起高脚杯喝了口酒,而后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听着黑屏里那怎么也忘不掉的声音。

实际上他刚听到声音,手里的酒杯就像被冻住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在茶几上。

沈之遇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

…………音频开始

沈之遇:“我们是酒局上认识的,他那时在做一个项目,需要投资。”

小言:“沈老师,您曾经还是投资方吗?这倒让人好奇,我们都以为您一直是投身文学的呢。”

沈之遇:“你误会了,我是陪朋友的,不算投资方,也没你想得那么高大上,一群学生搞的学院派项目能拉多少投资?我朋友的想法是结识人才,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妹妹在那个项目组。”

小言:“原来是这样,您的爱人在项目组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沈之遇:“小言我要纠正你一下哦,来之前我就说过,他已经不是我的爱人了……唔,如果把爱人定义为我爱的人,那他确实是,如果是相爱的人那么很可惜,我们已经分开许多年了……”

沈之遇:“他在那个项目组,应该算是个重要人物的吧?具体的我不太清楚,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说话很是圆滑,当时我就在想,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怎么比那群整日李总王总的还老练呢?”

沈之遇:“他说话很有意思,不让人觉得他姿态放得低,但说起话来就是周周到到,让人很舒服。我朋友从来不会跟他们这种学生打笑,那天竟然也开玩笑说要把他妹妹介绍给他,以后就是他妹夫,给我乐坏了,我朋友可一向把他妹妹当个宝贝的!”

小言:“那么小都能在酒局吃得开,看来那并不是他的第一次应酬,听起来他的故事还蛮有意思的。”

沈之遇:“是有意思的,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他呢?吃完饭我找他要微信的时候,他整个脸都红透了,明明喝了那么多酒都没见脸变红,明明在席上还那么侃侃而谈,一跟我说话就像刚接触语言一样,所以我理所应当地觉得他喜欢我了。”

沈之遇:“说起来我当时还挺自信的,小言你别看我现在一副枯木老藤条的样子,我二十三岁那年,是真的长得不错,而且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

小言:“沈老师你这就妄自菲薄了,你说自己枯木老藤条,可就太让我们难受了啊!不过我还挺好奇沈老师年轻时候的样子诶,有以前的照片能让我一饱眼福吗?”

沈之遇:“哈哈小言你真会夸人,跟你聊天确实开心不少,我年轻的时候,应该算皮肤比较好,收到的直接的间接的表白示爱也挺多的,所以我自认,年轻时应该是长得不错的。”

小言:“惊!难道您现在没有追求者吗?”

沈之遇:“是啊,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嘛。”

小言:“怎么可能?那冒昧地问一句,您现在单身吗?”

沈之遇:“是啊,单着呢,不然我怎么敢来你们节目追忆前任,我对待每一段感情还是很认真的。”

小言:“嗐,看,我们这都跑题了,沈老师,您刚刚说要了他的电话,之后呢?”

沈之遇:“后面啊,我约他跟我继续喝酒,那天吃完饭已经快八点多了,打车回他们学校很贵,我说陪我喝一杯,然后我送他,他很认真地说不麻烦我了,他坐公交。”

沈之遇:“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这邀请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而且当时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所以很当然地就觉得他的迟钝特别可爱。”

小言:“哎呀,您刚刚说他在酒局很会聊天,没道理这点暗示都不懂呀!不过沈老师,我之前是真不知道,您原来……”

沈之遇:“原来这么孟浪?不会吧,我觉得我的书已经很能体现我的性格了呀!”

小言:“不是不是,不是孟浪,就是不相信您竟然会这么主动……”

沈之遇:“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发觉了,除了他,我还真没主动过,不过开局就主动可不是个好战术啊,大部分人开局主动就意味着在这段感情里需要一直主动,只有那些运气好的,才只需要主动那么一小会儿。”

沈之遇:“甚至于,我的主动比起别人还要更过分一点,我问的很直接,今晚要不要玩一玩,他回的很迅速,他不喜欢男的。”

沈之遇:“他不喜欢男人,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了,可能是那天酒太烈了吧,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和他彻底分开以后我总是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我们的聊天记录,我们的旅游碎片,我们的树下之约,还有很多很多,一直到去年,我发现我突然开始忘记他的脸了,当时还以为这是个好兆头,我是不是能忘记过去重头再来了?”

小言:“能看出来您还是忘不了他,如果真能忘记,你也不会来我们节目,而且提了那样一个…奇怪的要求。”

沈之遇:“其实不是忘不了,只是心里一根刺在那里,我绝对不算什么恋爱脑,但是真的,如果你遇上这样一个人你也是绝对忘不了的,尤其是他还提前一年给你发结婚请柬,你很难不去想,他是在报复你,还是想博得你的关注。”

小言:“为什么要说报复呢?”

…………结束

音频戛然而止。顾聿清想找根烟来抽,这是他戒烟期最终阶段,听音频之前,他确信自己对烟几乎没了兴致。

为什么要说是报复?这一点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一楼大厅都找遍了,也没翻出一根烟,是件好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起身,从那堆袋子里翻出一封和今天日期相同的信,以及另一张光盘。

信是可以一次性看完的,但是为了配合沈之遇的浪漫,他想,那就一天看一封吧,他愿意在这种小事上纵容沈之遇。

雨势渐渐小了,天空仍旧蒙着一层阴翳,整个屋子安宁静寂。不过他又觉得屋里有些沉闷,太闷了。

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段采访中沈之遇要说还爱他。心里的疑问刚刚抛出,就有了答案。

沈之遇最擅长的就是营造一个顽强不屈的受害者形象,他也心甘情愿地配合他在众人面前饰演那个冷心冷肺无情无义的人渣。

因而就连他们这段原本就无甚可能的感情走到了最后,沈之遇也要扮演还在原地苦苦等待的深情角色。

顾聿清不计较这些,甚至于能听到他说还爱着,明知是假的,他还是会相信。

宝贝,你还爱着我的吧。

宝贝,你真的爱过我吗?

顾聿清苦笑一声,他原本就不该想这些答案已经明了的问题。

可是一对上沈之遇,他的原则底线统统都要让上三分,这种明知答案的问题,他十分愿意问上七八遍,只要有一个肯定答案他都会开心很久,哪怕最后他的理智会告诉他,他被骗了。没关系,他愿意。

谁让他是沈之遇呢?

信封是粉色的,还画着几朵小花,沈之遇的作画水平一如既往地烂,哪怕是画这几朵花都是歪歪扭扭的。

顾聿清有些迫不及待,给沈之遇发的信息永远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这回沈之遇主动送上来的礼物,哪怕里面是个定时炸弹,他也愿意眉目慈和地拆开,那将成为他的珍藏挚爱。

【亲爱的我保证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展信安。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把我们带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你二十七岁了,是该娶妻生子了,希望你幸福,不被我们的曾经打扰,除了你结婚当天我会送上的大礼别担心,是真的礼物,我不会在那种场合不懂事的,之前威胁你的那些视频我全部归还给你,相信我,绝无备份,你可以永绝此患。另,新婚快乐。】

顾聿清的眉眼突然变得沉郁,鸦羽般的睫毛扫过一片阴影,心里抽痛几分后,他仰头给物业管家打了个电话,让管家送一条雨花石过来。

等这三十天过去再戒吧,他真的没办法了。

管家很快送来了烟。他站到窗边,点燃一根。

雨停了。

他望了眼依旧灰蒙蒙的天空,流云棉花一般,一堆一堆打着卷儿,跟他第一次见沈之遇那天实在太像。

顾聿清不是在大三酒局上认识沈之遇的,高二那年,他就见过沈之遇了。

沈之遇受邀回校分享学习经验,清北向他招手,可他却选择了本省第一高校。

沈之遇学习优秀长相也好,他的家世是个秘密,但众所周知的是那隐秘的家族一定是有权有势。

谁都不可否认,他是上天的宠儿。

顾聿清参加了那次学习交流会,他是高二的,坐在光线暗淡的后排,只能通过大屏幕看到沈之遇。

沈之遇侃侃而谈,面对学生们提出的问题游刃有余,分享起经验来又是一副严肃模样,说学习一定得吃得下苦,耐得住寂寞。

那天散场之后,天空乌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前兆。

顾聿清站在大会议厅门口,望着天空,他五官清雅,眉眼却是不同于少年人的淡漠,喉结因他仰头的动作而异常凸起,整个侧脸俊朗无比。

“你在愁什么呢?”沈之遇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

“没伞。”顾聿清淡淡回答,他对上沈之遇的眼,那明亮的眼神像一船星河,一点一滴在他心头荡漾

沈之遇略微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天,“还没下起来呢,快回教室吧!”

顾聿清“嗯”了一声,却并不打算走,他还在烦恼,如果最近几天都要下雨,那他该怎么办?

彼时的顾聿清,连买一把伞都要精打细算。

“你还不走吗?不是快要上课了?哦,那好吧,我送你把伞吧。”沈之遇说着就把他的伞递到他手里,见顾聿清不愿意拿,还连说了好几句“快拿着吧”,终于等到顾聿清接过雨伞后他琉璃一般的眼睛透出笑意,然后从他身旁离开。

那一个笑容当即就让顾聿清心头一怔,酥酥麻麻。

那把伞他一直留到现在,大三那年重逢沈之遇,他第一想法就是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但沈之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酒局散后,一场本该是从他开始出发的故事,转变成了人人都认为是沈之遇死缠烂打的情节。

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遗忘诺言的人。

一直在窗边抽了半包烟,他才转回客厅,把另一张光盘放入播放器。

如果真的是沈之遇用来威胁他的视频的话,今天这张光盘,应该是他们的第一个夜晚。

虽说当时被下-药了,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沈之遇有多骚。

视频的角度很斜,但还是能看到床上两个缠绵的人影,还有那一声声酥骨的呻吟。

…………

沈之遇原本是不想给他下/药的,那时的顾聿清雪腮薄红,让人想一亲芳泽,偏偏眼中那股认真的劲儿又让他不敢妄加行动,顾聿清眼睛里似乎还满溢着郁丽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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