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凤冠衔珠嵌宝,绯色皇太子妃服满绣织金,长明少见地上了妆,愈显明艳动人,华丽的裙摆拖曳在祥瑞万福图腾的红色地衣。
李翊望着长明发?愣。
沈氏拉了一把?李翊,将他?唤回神,众人垂身向长明行礼。
长明抬手,一抹玉白从绯色之中展露,她轻声:“不必行礼。”
众人僵了半晌身子,顺着长明没跪下去,候在一旁,长明又向几人一笑?,旋即将含笑?的目光投向司空岁。
女?侍上前扶长明至祭案前,长明拜以天?地四拜,奉香于前,随后,身侧女?侍跪拜于侧,奉以祭酒,长明饮罢,女?侍再进?果?盒,长明执箸吃罢,又拜以天?地四拜。
拜罢天?地,礼官再请长明起身,长明望向司空岁一笑?,双手执于额前,屈膝向司空岁叩拜,司空岁退后一步,跪在长明面前,伸手轻落在长明交叠的双手上。
长明惊睁大眼眸,膝下一沉,一下同司空岁相跪,愕然看司空岁:“师父?”
长明以司空岁为长,现下司空岁本应当受长明四拜,沈氏与李翊同是一怔,裴修沉默看着,李示廷隐约猜到些什么,低了眼眸并未有出声。
“你不该拜我,不要?拜。”司空岁立刻扶长明起身。
长明这?方?还怔着,抿着唇瞧司空岁,她自?看得出司空岁这?话是认真的,司空岁无意接受她的叩拜,或者说并不愿接受她的叩拜。
“我没有告诫你的话,什么勤勉恭敬听话都不需要?。我只希望你此生平安喜乐,绝不要?迎合顺从任何人,他?若欺你负你,哪怕只是半分,也绝不原谅!
“不用挂怀我,也不用担心这?靖国公府,什么都别管,他?这?般求娶你,便不该让你受半分委屈,他?日你们若是感情生变,离了他?离了皇家,我们不稀罕这?些。
“阿明,不要?袒护他?半分,你从没有差他?半分的时候,永远不要?心疼做了错事的男人,心疼混账男人的女?子必将万劫不复!”
礼官女?侍和沈氏面色惨白惨白,被司空岁这?如此放肆不敬得话吓得几要?瘫下去。
沈氏惊惶看向外头,不是东宫的礼官便是东宫的侍从,再有便是东宫的亲卫,司空岁这?些话在这?说,与在长孙曜面前说又有何区别,她不安去看李示廷,却见李示廷神色平静,再看李翊裴修二?人,亦是如此。
长明看司空岁许久,才方?稍稍后退一步,双手执于身前,垂身一礼,抬首向司空岁,正声答:“徒儿谨记师父之言,请师父放心。”
礼官女?侍闻此更是一震,沈氏压住发?颤的手,李示廷觉到沈氏的害怕,牵住沈氏的手,沈氏这?方?渐渐冷静下来,挤出一个稍有些勉强的笑?。
因着师徒这?与众不同的醮戒,令行礼的礼官都怔了半晌。
也不知僵立了多久,神色错乱的礼官才回了神,垂身低首上前:“恭请皇太子妃殿下更换翟衣,等候皇太子殿下亲迎。”
……
李翊再见到长明,是在一个时辰后的昭院,说是见,其实也不然,他?与裴修司空岁等人远远立在院中,长明已为君,尊卑有别,大周礼制下,他?们只被允许,隔着重重厚重的帷幕与长明相见。
然,重重帷幕后长明模糊的身影,连凤冠的形状与翟衣的颜色都无法辨认。
长明这?回仍没有受众人的礼。
十月十二?晨,东宫。
薛以低首奉以素纱中单,长孙曜抬起双臂,稍一抬眸看向陈炎。
陈炎垂身禀告:“正和殿尚无动静。”
长孙曜大婚,亲迎太子妃前,当于太昭殿醮戒,按礼长孙无境应出席为长孙曜醮戒,但到了这?个时候,正和殿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长孙无境今日并不欲出席醮戒。
虽然朝中都知道父子两人现下关系恶劣,但长孙曜大婚,长孙无境不出席,有违礼制,亦是不认可这?大婚,太难看。
长孙曜原含着喜气的眉眼冷淡下来,道:“安排人去一趟。”
陈炎应是,又想应当如何去更为妥当,便听得长孙曜冷淡再道。
“便问,孤的父皇,”长孙曜话音稍停,抬起淡漠的眼眸,“还有没有气儿。”
陈炎眸底微变,面上并未显露过多,低首恭敬:“臣领旨。”
陈炎出去交代,半个时辰后,影卫又回了靖国公府司空岁那方?的动静,陈炎听罢,不禁皱起眉头,只碍于长孙曜先前有令,司空岁举动都得呈禀,只得又硬着头皮将靖国公府之事向长孙曜禀告。
这?方?长孙曜已经穿戴罢九章衮冕。
长孙曜听着陈炎的禀告,手执影卫所记录下书着司空岁于醮戒时所言的密折,九旒冕后的眼眸稍稍一敛,眸色渐深,一声并不明显的冷哼溢出唇角。
“他?只说错了一点。”
陈炎瞧出长孙曜并没有对司空岁如此不敬的话动怒,但也并非是全然不在意。
但未待陈炎细品,长孙曜已经掷了密折。
大周永安三十一年十月十二?,皇太子大婚。
太昭殿前搥鼓三次后,长孙无境戴通天?冠,着绛纱袍,御驾太昭殿,鸿胪寺礼官请长孙无境升座,文武百官盛服叩拜,又由赞引与侍从官导引身着衮冕的长孙曜出帐幕。(注1)
长孙曜于丹陛四拜,由赞引导引,从太昭殿左门入殿接受醮戒。(注2)
长孙无境面色难看,冷着脸坐在高座,目光未有落在长孙曜身上,长孙曜同是面无表情地在礼官的指引下,饮祭酒进?果?食。
待长孙曜饮罢祭酒吃罢果?食,赞引导引长孙曜至长孙无境座前叩拜,这?方?长孙曜长眸稍抬,冷与长孙无境对视。
高范面上发?白,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长孙无境垂眸,睥向长孙曜,毫无起伏的声音极其冷淡的响起:“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注3)
四下都听得出,长孙无境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便是有些感情,也绝不是那等慈父怜爱之意,长孙无境像是为完成?个任务般,冷漠地出场,冷漠地说完自?己该说的话,众人都可以想像出长孙无境待会?又当以什么模样离开太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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