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才没怕他冷
几句话聊到最后又是脸红脖子粗,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为了安全,容云旗本来想找地方停车睡一会,明早起来再去学校也来得及,给高沛的胡说八道一激,精神得堪比喝了八杯美式,一边懊悔自己气昏了头跟他一块胡说,一边狂踩油门,仗着不是监控区超速一度超了二十迈,好一会儿才慢慢降下来。
高沛则蛄蛹着把头扭向椅背,脸比锅底黑。
到达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到三点了,容云旗随便找了个二十四小时快捷酒店办入住。
“就一间699大床房了。”前台姑娘用力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明天好多学校开学呢,早就都订完了,这间还是临时退掉的。”
“真敢要,”高沛嘟囔了一句,“我不跟你一张床!”
前台这才发现后边还有一个人,两只手被麻绳绑在前边,麻绳的另一头牵在刚才的男人手里。
前台:“……”
她两只眼睛顿时瞪大了,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晃着,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也是要开学?”
“不然呢?”容云旗用力拽了一下手里的绳子,男生没防备,被拽得一个踉跄,下巴差点磕在柜台上。
男人收获了快要凝为实质的怒目而视,视而不见地冷道:“我半夜出来遛狗吗?”
他把两人的身份证推过去:“就这间。”
“你还拿了我身份证!”高沛叫,“准备得真够齐全的。”
身份证上姓不一样,是亲属的可能性不大。前台姑娘的眼神更奇怪了。
她暗自酌量着需不需要给这个一看就不情愿的男生报个警,不过从体型来看这俩指不定谁吃亏。
……不会她也是他们py的一环吧?
还没思考出结论,容云旗敲了敲桌子:“办好了吗?”
“好了!”她赶紧把房卡和身份证递过去。
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男人收好东西,完全不考虑高沛情不情愿,头也不回地拽着绳子。
哎,不对。高沛忽然想到:“你怎么不带我去你家?你不是在这儿工作吗?”
“你也配?”容云旗干脆地说。
高沛:“……”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高沛一时不知从何骂起。
“别是家里藏人了吧,”他嘲讽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正好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奇葩看得上你。”
容云旗看小丑似的地一挑唇,没说话。
高沛想跟他拧,又觉得前台姐姐的眼神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到底是半推半就不情不愿地被麻绳拖走了。
毕竟是最贵的一间,房间环境不错,床也够大。
“能解开了吧?”高沛晃晃手腕,“我要洗澡。”
容云旗应该是懒得再跟他斗智斗勇了,绳子解下来,高沛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他一路的问题:“你这结到底怎么打的?”
容云旗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警用的。”
高沛“哈!”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我没带衣服。”他说。
容云旗把拖着的旅行箱推给他。
高沛一翻,不仅有他惯穿的衣服,甚至还带了内裤。他没太仔细翻,不过基本的生活用品大概都有了。
“准备得也太全了。”他又嘀咕了一句。
箱子中间的隔层里有几张硬质的卡片,高沛掏出来,是两张银行卡。
“尾号98那张是学费,生活费会按月打到59那张,每月比高中多两千。”容云旗坐到了沙发上,撑着眉头闭上眼睛,“你以前那张卡的上的余额我划到生活费的卡里了。”
他稍顿:“你还挺能攒。”
高沛不大高兴:“你怎么知道我那张卡的?我妈告诉你的?”
容云旗有一会儿没说话。
“嗯。”他点了下头。
高沛没感觉到他的停顿,反正容云旗一直是这个又装又端的鬼样子。他低头看着那两张卡,问:“那我以后的生活费还是她给?”
“你要是不愿意要也可以自力更生,”容云旗说,“但我对你的独立能力持保留态度。”
高沛居然没跳脚。
容云旗又把眼睛睁开了,视线落在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身上,睫毛安静地垂下来,挡住一半眸光,把这双过于有锋芒的眼睛柔化了不少。
“等天亮了,你可以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他轻声说。
高沛回过神,把卡随手塞回去,拿了衣服站起来,面上都是无所谓:“有什么好打的。”
他进了浴室,容云旗困得眼睛疼,刚想合上眼皮,就听见一声国骂。
高沛衣服脱了一半往外看,毫无阻碍地看见那张大床,才发现浴室玻璃居然是透明的。
这个角度容云旗稍微一偏脸就能跟动物园看猴似的全方位观赏他洗澡。
“这玩意谁设计的,”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声,“住大床房的又不他妈全是来打炮的。”
他憋了憋,探出头:“喂……”
“怕看?”男人浓长的眼睫懒懒地挑起一边。
高沛奇怪的胜负欲又起来了,他冷笑一声:“怕你自卑不敢看。”
容云旗笑了,摆了摆手。
这个澡洗得飞快,高沛全程背对着外面,总感觉如芒在背,忍不住故作不经意地频繁检查自己身材,假期几乎天天训练,肌肉还是很明显,他放心了。
外边只开了暖黄的小灯,等他穿好衣服出来,才发现容云旗压根没在看,他好像窝在沙发里撑着头睡着了。
高沛一时间简直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尴尬和庆幸对半开,中间还用莫名其妙的遗憾塞了塞缝。
他赶紧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感受甩没,上前去想把容云旗拍醒。
如果不是怂,他其实是想踹醒他的。
但是走得近了,容云旗的脸被灯光浅浅地铺了一层釉,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高沛没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他看,他不解地想:一个大老爷们儿,脸上怎么连个毛孔都没有?高中那些天天擦粉的小姑娘都没他皮肤好。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容云旗顶着那张死人脸一丝不苟地往脸上贴面膜的画面,一时不察笑出了声,把沙发里的男人吵醒了。
高沛笑完就对上他清明得像没睡着过的眼睛,“哎!”地叫了一声往后一跳:“你醒了怎么不说啊!”
容云旗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大脸中邪了似的嘿嘿笑,觉得自己才是该报警的那个。
他不想评价这贼喊捉贼的行为,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让让。”
高沛傻子似的盯着容云旗从另一个包里拿了衣服,往浴室走。
“你也洗?”他问。
容云旗手放在门把手上,被他蠢得想叹气:“这浴室你包了?”
高沛嗖一下扭过了头:“不说了让你少用反问句!”
“我答应了吗?”容云旗随口说。
高沛跟墙面面相觑了一阵,忽然想到了那面君子袒蛋蛋的透明大玻璃,又把头扭回来了,幸灾乐祸地等着评价狗男人的身材。
容云旗在里面打量了一下,隔着玻璃跟他对上视线,似笑非笑地抬手摸了一下玻璃旁边的某处。
于是那面玻璃就在高沛越来越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慢慢变成了不透明的磨砂材质。
“你大爷!”
零散的两声笑从玻璃后面透过来,嘲讽效果拉满。
高沛盯着玻璃,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在晃。他充满报复意味地占据了大床的正中,以容云旗的龟毛程度肯定不会愿意挤床边。
一段时间过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高沛闭着眼睛装睡,打算就算容云旗叫他也装听不见。
脚步声没有一点停顿地绕过床边,很快安静了。
高沛等不到他出声,睁开眼,看见他又回了沙发上。
可能是真的困极了,连端都不端了,没什么型款地窝在里面,长腿委屈地搭在沙发边缘,就用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睡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高沛天生火气旺都觉得有点凉,何况容云旗这个一年四季手都是凉的人,他甚至连头发都没完全吹干。
“冻不死你!”高沛小声说。
他一裹被子扭头背对着沙发。
空气里只有灯光的颗粒在安静地流淌,唯一的动静是内嵌式空调呼呼的冷气。
床上的男生又猛地坐起来了,用提刀砍人的姿势把被子拎起来,下床扔在沙发上。
容云旗皱了皱眉,没醒。
高沛黑着脸站了一会,伸手把被子在他身上盖好了。
我不是怕他冷,高沛在心里说,是他病了我没法跟我妈交代!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摸回了床上。
高沛睡得并不踏实,做梦做得乱七八糟,一晚上都在被穿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拎着棒球棍撵着跑,边跑边喊负心汉逼我堕胎还我命来,吓得他极速狂奔,嗷嗷解释姐姐不是我。跑了一晚上,眼见就要跑出去了,女鬼突然不讲武德发动玄学闪现贴脸开大,高沛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女鬼把棒球棍一扔,拨拉开前面的头发,阴气森森地问他:你看看我是谁——
“操!!!”高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吼一声。
卫生间里紧跟着稀里哗啦一顿响,像有东西被拐掉了。
差点把牙膏咽下去的容云旗匆匆漱了口,伸出头怒道:“大早上的喊什么!再让我听见你操一次给你头拧下来塞胃里!”
高沛堪称惊恐地盯着他的脸,足足盯了好几秒,盯得容云旗拳头越来越痒,才咽了咽唾沫,心有余悸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舅舅,洗漱哪?”
容云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给他一个白眼:“起床,报道!”
这小子一直都很有病,容云旗知道,但他今天实在病得不轻,病得让容云旗难以忍受。
在地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拍高沛的肩膀,“待会你先领完军训用品,然后我陪你去超市看看,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你瞪我干啥?”
“别碰我。”高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碰就不碰,”小眼镜缩了缩脖子,怂怂地低声嘀咕,“大姑娘小媳妇吗还不让碰。”
高沛把箱子踢到坏了的床旁边,使劲一拉门儿扭头往外走,没理会李元方在身后嚷嚷什么。
径直走到洗漱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洗手虽然小眼镜摸的是肩膀但是总不能当场脱衣服洗澡,说起来这破地方真有浴室吗不会他妈的是大澡堂吧?
操!高沛恶狠狠地拧开水龙头,老子不干净了!
水龙头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吱吱响了半天,一滴水没掉下来。
原来人在事情荒唐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他微笑着把水龙头拧回去。
呵,打雷不下雨,咬人的狗不叫。
用没接到水的手打开手机,连翻通话记录的耐心也没有,一个数一个数地用力摁下一串号码,拨通。
等待音响了半分钟,在临近挂断的时候被接起来。
“你最好有事。”男人阴森森地说。
“我要退、学。”高沛一字一顿地说。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随后一声冷笑:“做梦去吧。”
啪叽。
嘟、嘟、嘟。
高沛深吸一口气,能伸能缩地再打过去:“我跟这鬼地方八字犯冲……”
啪叽。
再打。
“过不了几天就香消玉殒……”
啪叽。
深呼吸,深呼吸,再打。
他猛吸一口,对着手机发出亲切问候:“容云旗我操你大爷!!!”
啪叽。
嘟、嘟、嘟。
把手机调成静音,刚想扔到一边,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你没完了是吧?”
“什么?”陈颂摸不着头脑,“我干啥了又?”
“……”容云旗闭眼捏了捏眉心,“没事,我看错了。”
“怎么怎么?”陈颂兴致勃勃地追问,“我们队长跟嫂子吵架的时候也这个语气,你有情况?”
懒得理他:“什么屁,快放。”
陈颂一啧声:“你一人民教师,祖国花园里的辛勤园丁,说话这么粗俗呢。”
人民教师彬彬有礼地说:“请放。”
陈颂鹅鹅鹅地笑了一阵:“晚上出来玩耍不,我休班!”
“刚开了二十个小时的车,到家没一个小时,你嫌我命太长了是吗?”
他哎呀一声:“玩耍而已正好放松了,本来今天也没打算让你喝酒,去凑个数斗地主打麻将,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容云旗回答得很干脆:“不去。”
“给你介绍妹子,整个交警大队数一数二的,长得漂亮人也拔尖,我上回贴你罚单被你踹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直想让我牵个线认识认识呢。”
不提还好,一提罚单容云旗就来气。那次本来是陈颂有事叫他送一程,他过去等陈颂下班,不知道那地儿不能停车,停下还没两分钟,这王八犊子一脸正气地过来,啪一张罚单贴前窗了。
他冷冷道:“驳回,退朝。”
“哎哎,”陈颂连忙提高声音,“那我咋跟我同事说啊,说你暂时没这个意思?”
“随便,说我不喜欢女的都行。”
陈颂笑骂:“贫自己都这么狠,行,我跟她说清楚。”
“你真不出来啊?就咱俩呢?”
“祖宗,”容云旗叹了口气,“我下周一公开课。”
还剩一天,他连教案都还没写完。
“好吧好吧,”陈颂遗憾,“不打扰你了,接着补作业吧园丁。”
挂了电话,他捏起备课本,拿笔翻开。
唉。
一工作就想叹气是病吗?
月升日落,备完下周的课,改完上周的作业,做完本周的卷子,容云旗把笔一扣,扔开,伸直胳膊腿做了做拉伸,听到自己全身都在发出故障般的嘎啦嘎啦声。
他拿起手机,心情不错地给陈颂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酒。”
“神经病!”陈颂骂他。
“背心儿?什么背心儿?没有!这儿不卖背心儿,你要就出去买,出校门有个大超市!”
高沛尝试解释:“不是那个背心,是被子里的芯儿。”
“那不就是棉花套子嘛,小伙子你要棉花啊?”
高沛跟大姨大眼瞪小眼。
“你买那个干啥,”李元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根雪糕,在他身后呲溜呲溜的,“军训用品里有啊,我以为你要买床单被罩呢。”
他一顿:“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沛确实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小眼镜一眼:“我盖不惯。”
“大少爷……”小眼镜嘀咕了一句。
高沛猛地扭头盯着他。
李元方立刻怂了,缩了缩脖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高沛控制着自己沸腾的脾气,今天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跟别人的每一句对话都把他的烦躁往上推一个点,揣着一肚子无名火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狂甩。
临近中午,太阳烤的空气噼里啪啦,往室外一站仿佛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气炸锅,待久了怀疑自己身上除了汗臭应该还有烤熟的肉香。
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发东西的大爷嗷嗷喊缺哪个要哪个,高沛也得嗷嗷地喊回去,捆好的大厚被子直冲他的脸飞过来。连拎带抗地挤出来,脚都踩上了宿舍楼的楼梯,他才想起来没领枕头。
去他大爷的。
高沛头也不回地上楼。
两只手都占着,他用脚踢开宿舍门,力道没控制住,砰一声响,差点砸到屋里的人。
“对……”
那人两边头发剃的溜光,看得出来想要莫西干的效果,可惜实际呈现出来像一片糊在头顶的鞋垫。他骂骂咧咧地躲开,抬手一把推在高沛肩膀上。
“操他妈的谁啊?!会不会开门!”
高沛被推得一晃,把即将出口的对不起咽了回去,脑子里那根鞭炮的引线噼啪燃到了底,炸出一串热闹非凡的春节十二响。
对方还想说什么,高沛拎着水桶粗的一捆被子猛地抡在他头上。这一下伤不了人,但绝对能让人脑子一蒙,那人跟喝多了似的歪歪扭扭地踉跄了好几步,哐当撞在桌子上。
李元方吓得嗖一下从床下蹦下来,想过去拉架又不太敢,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
谁都没想到高沛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但不妨碍挨抡的仁兄在蒙劲儿过去之后怒不可遏地亮拳头还手。
这架势一看就是外行,高沛连脚都没挪,把被子提到面前,在碰到的时候往边上一拐卸了他的力,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
“哎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小眼镜脚跟扎地上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焦急大喊。
鞋垫头越挫越勇:“有种你他妈别带盾!”
高沛把被子往地上一扔,两只手都插兜里,特别挑衅地冲他笑了笑:“对你都用不着手。”
李元方小声“卧槽”了一句。
有人从门外快步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摁着一个,嘴里说:“算了算了,没多大事,以后还得一块住四年呢!”
高沛抡完一下火气下去不少,打不打都无所谓,另一边是越有人劝越人来疯,扯着嗓子喊:“凭什么算了?我在这站着他上来就给我一枕头,他妈的神经病吧,这他妈宿舍里有个神经病谁住得下去!啊?”
劝架那人脾气大概是乐山大佛级别的,那哥们儿两只手跟跳霹雳舞似的,手指头都快戳他鼻孔里了,喊得周围宿舍都出来看,他还能好声好气地劝:“开学第一天闹出来打架多不好,万一学校这方面抓的严,被退学了谁也不高兴,是吧,都辛辛苦苦考上来的。”
鞋垫哥稍微冷静了点,一方面这人说的有道理,另一方面他确实打不过这神经病。
刚想顺着台阶下了,高沛说:“退了正好,本来也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所有人的脸同时一抽,鞋垫哥嘴唇哆嗦,悲愤地指着高沛跟劝架的人说:“你看他!”
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把俩人分别安置在宿舍对角线,李元方搬了个凳子给高沛:“哥们儿坐。”
“不用,谢谢。”
高沛把掉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皱眉盯着床单看了许久。地上肉眼看着倒是不太脏,反正也不可能太干净。
他在洗一把和凑活用里犹豫一阵,决定翻个面铺。
床垫褥子梆硬,摸着像塑料壳,不过倒是好铺,往床板上一搁,不用怎么整就挺平整。床单却不一样,虽然也硬,但是薄,不管怎么铺不是这边少一块就是那边团一起。
高沛的脸色比刚刚斗殴的时候还难看,僵持了几秒,把被子往最皱的地方一堆,眼不见心不烦。
铺完床,他往床上一坐,突然觉得有点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行李箱还在下面放着,但他并不想把东西拿出来,好像不拿出来就还有能离开这破地方的希望似的。
他看了一眼李元方在干什么,也把手机拿出来,一个一个软件点开又退出,来回摆弄着,莫名其妙地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差点给容云旗打过去。
及时反应过来,高沛脸色一黑,关了手机。
两下从上铺跳下来,底下三个人互相说了名字,正商量着收拾完东西一块去搓一顿。
见他要出门,刚才劝架的乐山大佛开口想叫住他:“哎……”
鞋垫哥立马打断他,冷嘲热讽:“博文你叫他干什么,人家爱去哪去哪。”
袁博文一犹豫,高沛已经出去了。
到处都是人,新生,志愿者。
高沛两手空空地走在路上,可能是因为走得快且目不斜视,显得特别熟练,好几次被当成学长问路,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去哪。
他找了片树下的荫凉,拿出手机,磨蹭了好一阵才拨了某个号码,等待接通的时候把脚下一片的石头落叶扫开,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