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甘露
“许主任,有您的快递。”办公室门没关,小护士进来的时候,许乔正在看病历。
许乔头也没抬,只伸手用笔尖点了一下沙发旁的茶几:“放那吧。”
小护士好容易讨来送东西的机会,结果她的许主任连看她一眼也不肯,她撇了撇嘴,极不乐意似的。
“许主任,今天晚上咱们科室聚会你去嘛?”
许乔翻了一下手机,确定晚上没安排之后,抬眼问道:“在哪呢?”
小护士抿着嘴,满脸的笑意溢于言表:“七点半在丽晶!”
“知道了,我到时候会去的。”
小护士转身出门的时候,朝着门外的姐妹们比了个耶的手势,几个小姑娘围在一起笑开了。
许乔,三十一岁。半年前从二院的附属医院调来,当上了当二院史上最年轻的肿瘤科副主任。
许乔为人少言,性格寡淡,不喜与人交好,但样貌极为出挑。在肿瘤科一帮秃顶中年油腻男里,简直跟仙儿一样。
自打他来之后,小护士和年轻的女医生终于有了个上班的盼头。这直接导致在服务态度评测方面,肿瘤科已经连续三个月超过其他科室了。
然而这一切都跟许乔本人没什么关系,他本来也没准备去今天科室的场子。
许乔作为一个新人,半年来也主刀做过一些小手术。
前两天许乔给曹副主任当一助,做了一场贲门癌的手术,主刀站了半小时不行了,算是许乔自己独立完成的。
而后,曹副主任就要借着感谢许乔的由头,请全科室吃饭,好赚赚人情。
如果不是曹副前一天到他办公室跟许乔泼皮耍赖,他也不会去的,这种人情往来的事,他向来敬谢不敏。
许乔拆了刚刚小护士送来的快递——是张音乐剧的门票。里面还夹着一张名片大小的平卡铜版纸,用特别花哨的手写体写着调情的话:wannadance?
许乔不知道什么时候蒋聿也开始玩这些虚无缥缈的浪漫了,他挽起了唇角,浅浅笑了一下,嘴里若有若无喃喃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音乐剧是许乔感兴趣的,可惜他已经答应孙副今天去聚会了。
等会去丽晶的路上给蒋聿打个电话吧,许乔原这样想着。但在路上遇到一个同院的麻师,也要搭许乔的车去丽晶,一路上叽叽喳喳,许乔愣是没想起来给蒋聿打电话这档子事情。
三巡酒过,许乔半推半就也被灌了不少。
女同事大多已经回家了,曹副他们还要转场子继续,许乔顶着晕乎乎的脑子也知道自己不能喝了,俩实习生扶着他到了停车场,他挥走实习生,自己靠在车门上等代驾。
车前灯的光打在昏昏沉沉的许乔脸上,刺眼得很。
许乔眯着眼,拿手去挡。
“起来。”来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阴沉。
许乔蹲了半天,原先没觉得,这要站起来才发现腿麻的动不了。
许乔抬脸去看,他眼周被方才过于明亮的灯光刺的有些泛红,又因为醉着由是眼神迷离,好像含着一汪流动的春水,不能再勾人了。
许乔倒是没有这个觉悟,他认出了来着是蒋聿,是以抓着对方的裤腿,道:“你抱我起来,我……我走不动了。”
闻言,蒋聿将许乔打横抱起,搁在后座,反手关上车门便欺身上去要扒许乔的裤子,湿热的吻印在许乔白皙纤长的颈子上,引得后者不住地喘息。
许乔用尚存的一丝理智伸手按住蒋聿的手,断断续续道:“回……回家再做,啊……哈,这里会……被人……看到。”
蒋聿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而后轻吻在许乔眉间,道:“你说的回家,别反悔。”
醉酒的许乔简直软的像水一样,又温顺又可人,一点不复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模样。蒋聿把许乔抱去洗澡,许乔就乖乖地揽着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浴缸里盛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
蒋聿手里沾了润滑,趁着热水给许乔做扩张。
许乔两只手撑在浴缸底部,仰着头看蒋聿,微微张开的唇带着急促的呼吸,就好像在邀吻一般。
而许乔也的确这么做了,他道:“阿聿,你……亲亲我。”
声音软糯糯地,带着微微的沙哑,那种楚楚可怜的求爱语调让蒋聿几乎把持不住。
阿聿。
蒋聿已经许久没有从许乔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蒋聿低头吻住许乔,倒不如先前那般冲动了,他细细舔舐过许乔口中每一个角落,邀许乔的舌一起共舞。就好像那局他写在平卡铜版纸上的话:wannadance?
许乔下身挺立,那物件也长的跟如他人一般白净,这般勃起之后,顶端粉红挂着粘稠的液体,粗细大小可观。蒋聿窝在手中亵玩,待许乔情欲到了顶点,却又不让他射。
蒋聿将许乔从浴缸里捞起,压在浴室的墙壁上,一只手后背抱住许乔,另一只手移到前端摆弄许乔胸前坚硬的突起。却还将下巴垫在许乔的肩上,轻声问道:“为什么这几个月都不让我碰你?你明明这么想要,骚成这个样子……”
蒋聿说着,拉着许乔的手,摸向他后方。
似乎是这话羞的厉害,许乔怎么也不肯从,然而他的确是想要,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期待着蒋聿。
许乔喘息着,转身垫脚揽住蒋聿的脖子,将脸都埋在蒋聿肩窝里,瓮声瓮气道:“给……给我…”
蒋聿低头啃咬着许乔的耳垂,到:“要什么?”
许乔却怎么都不肯说了,他整个人都挂在蒋聿身上,腿盘在蒋聿腰间,轻轻抬胯,将下身贴在蒋聿身上摩擦。
蒋聿沉声笑了笑,恶劣地抽动着埋在许乔身体的手指,指间抵着肠壁轻轻搔动,道:“不是医院有事回不来么?许主任,饭局好不好玩啊?”
蒋聿太熟悉这具身体了,熟悉到知晓许乔身上每一处敏感,他知道如何撩拨便能让许乔自己乖乖贴上来。
在许乔崩溃的边缘,蒋聿将许乔抱到卧室床上,撑开扩张好的后穴,将自己肿胀的下身埋了进去。
可能是快感来的太过强烈,在蒋聿进去的一刹,许乔便忍不住射了出来。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唇瓣却被蒋聿张口含住。
蒋聿动的很慢,许乔却觉得他那处的褶皱都快要他那东西熨平了。温度却烫得他很舒服,每一次律动都恰如其分,前端挺立的欲望也被蒋聿的手照顾地很好,舒服地他说不出话来,似乎连呻吟都是多余的。
许乔缓缓睁眼,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蒋聿。许乔伸手捧住蒋聿的脸,双手细细描摹过他深邃的眉眼,拂过他浸着汗水的鬓角。最后揽住蒋聿的脖子,将他压下来靠向自己,轻声呢喃道:阿聿……
许乔觉得自己这天晚上好像一直被捧在云端一般,这样温柔的蒋聿,这般令人沉醉的性事,连蒋聿最后射在他体内他都不知道,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的老学究,他道:
“许主任啊,你看看躺在这儿的这个人,他前几天还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死了呢?”
许乔闭着眼睛,嘴唇都在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曹治明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方丝质的手帕,细细将许乔额头上的汗珠擦去,道:“我能干什么呀,这不是过两天这人就得拉去火化么,我就想着,怎么也得请许主任过来跟我一块商讨商讨,给外界个说法嘛。”
许乔偏过头,缓缓道:“我只是个医生,按手术方案做手术……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放了我吧。”
曹治明笑了笑,眼底的凶狠隐匿在了他眼尾的笑纹里,似乎连他脖子上的老年斑都变得慈祥了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手术不是你做的?吻合器用的不是蒋氏制药的?后天职工大会,我也不强求,你自愿上会上念点东西就行。怎么样?”
许乔摇了摇头:“是我替曹越做的手术,我会在会上承担责任的。”
曹治明道:“你负不负责没关系,把蒋聿捎上就行了。”
许乔抿着嘴,没说话。
“怎么?你不肯?”曹治明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室内回荡着,异常刺耳,又道:“真是叫人感动。”
话落,曹治明伸手抓住许乔的头发,将他的脸抬了起来:“你一个男人跟蒋聿搞在一起,他能给你什么名分?偷偷摸摸地也这么多年了,何必为了他自断前程?再者……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国外的时候,他就跟蒋婳订婚了么?情人跟事业孰轻孰重,蒋聿心里门儿清。许乔,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傻呢?”
许乔不说话,只是沉默。
曹治明道:“你要是肯早点松口,也能少受点罪。”
话落,曹治明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支注射针管,捏在了手里朝许乔走了过去。
许乔看见那管注射剂,心里一惊。
本能驱使着,许乔拼死挣扎起来,几乎就要别开那保镖的钳制了,但后者毕竟受过专业训练,眼看许乔就要不受控制,便一脚踢在许乔腿弯。力道不大但角度掐得正好,许乔膝盖砸在了地上,再无抵抗的余地。
曹治明使了个眼色,保镖便摁住许乔的脑袋,掰开衣领,将那段纤细白皙的颈子奉上。
曹治明将那管注射液,缓缓推进了静脉,他扔了针头,朝那老法医摆了摆手。
法医会意,站起来朝曹治明点了点头便走了。
而后,许乔便被“安置”在了轮椅上,甚至不需要绳子,许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任人摆弄——那管注射剂里的麻醉成分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感官,四肢百骸都从他身上消失了,只存留了一片意识。
曹治明站了在许乔对面,道:“蒋聿这人不放心,在别人火化之前还要找人来做尸检,请的还是最有名望的老法医。但那法医说了不算,许主任说了才算。人是你杀的么?许乔?”
他不是问“人是不是你治死的”,也不是问“人是不是因你而死”,而是“人是不是你杀的”。
许乔心头一颤,他费力地扯动着颊上的肌肉层,用尽身上仅剩的一点力气:“不……是……”
“那他为什么死了呢?”
“手术可是你做的呀,许主任……”
“你看这人死在这儿,太平间又这么冷,他多可怜啊。这怪谁呢……”
“你杀人了,许乔。人就是你杀的。你作为一个医生,不救人反而杀人。你对得起你当初宣过的誓么?”
“恪守医德…精益求精…救死扶伤…执着追求……”
…………
许乔再没给过曹治明任何一句回复。
耳边的话语像是蛇的毒牙,刺进了许乔的心脏。曹治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着、重复着、指责着,和那管药剂相辅相成。是心理暗示,也是深度催眠。
曹治明看着许乔微微涣散的瞳孔,满意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毒舌般的微笑。他又推着轮椅,将许乔推到了那个放着解剖了一半的尸体的床前。
这个年迈的老人低下头,缓声在许乔耳边轻轻道:“你就待着这儿替蒋聿好好想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免得他还煞费苦心找人来做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