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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尾声

 

“刚刚。”

“哦”,许乔又躺了回去。

“……”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蒋聿想。他的手从许乔的睡衣下摆溜进去,在许乔腰际那块滑腻的皮肤上流连,轻轻重重地捏着,又转到胸前两点撩拨搔弄。

蒋聿知道许乔醒了,但对方既不转身也不做声,只偶尔轻拍两下那只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手,这种几乎是默许的态度,让蒋聿越发放肆起来。他像是个小偷,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宝物,带着欣喜与几分亢奋,手几乎是将许乔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而后又抱着亲了半天才够。

许乔半躺在蒋聿怀里小声喘息,两人面对面相拥,许乔问道:“你不做么?”

蒋聿道:“你同事在呢,怎么做?唉,你想看烟花么?”

许乔嗤笑了一声:“烟花?还有没有玫瑰花?拍偶像剧呢?”

蒋聿道:“我想买来着,但是太晚了,就没买着……”

“……”

“那你跟我一块去看烟花么?我大老远拖过来的。”蒋聿说的得委屈极了。

许乔道:“你觉得呢?”

然后蒋聿就真的将许乔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许乔吓得一声惊呼,他连忙看了看茆嘉同——他喝了半斤白酒,这会儿应该醒不了。

“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觉得呢’,我觉得应该去看一下。”

蒋聿披着棉袄,将那一大箱烟花从卸了后座的越野车车厢里拖出来,远远地放在学校前头那块平地上点着了,然后跑到暖气充足的车里抱着许乔一块看。

束束火药从纸箱里窜出,花火跳到高处升腾着,大大小小地绽放着,划开了如墨夜色,笼罩着整个平仓的上空,暮空亮如白昼。

天空零星飘起了雪花,片片落在车玻璃上,剔透晶莹。

瑞雪兆丰年。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电视机里的主持人还在集体道着贺词,村子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像是在给这烟花伴奏。

“许乔,新年快乐。”

“嗯。”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个年头,我们重新来过吧?”

“再想想吧。”

“许乔,我爱你。”

“嗯。”

我妈是个好女人。

但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得其他人都同意才行。可在其他人看来,我妈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恶毒、刻薄又吝啬。

可我妈说他认识那个姓陆的男人的时候,那男人根本没结婚。

她在医院拿着产检的单子回家,却发现那个姓陆的男人不见了,然后她就开始找。从不显怀到挺着个大肚子,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

然后有个女人突然跑到她面前,说姓陆的是自己的丈夫,还推了我妈一把,我妈差点流产。

于是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找过他。

我从小的生活就过得又拮据又黑暗,那个姓陆的男人是个妻管严,他老婆不准他给我抚养费,他就真的一毛钱都不给。

我妈以前也爱笑,我看她年轻的时候拍的照片就知道,可从我记事以来她就从来没笑过。

她以前也很漂亮,但是有了我这个拖油瓶以后,她一件衣服可以穿几年,再也没穿过一条新裙子。

然后我和我妈就这样过着苦巴巴的日子,一直到我初中的时候。我听人家说姓陆的死了老婆,然后我就去找他了,我并不是想要钱,我只想让他娶我妈,因为我不想她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

他没理我,叫别人给了我几沓钱,然后又让保安把我撵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又娶了个姓蒋的女人,那个女人有钱又有势,是我跟我妈永远都比不上的。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得了癌症。我又去求那个男人,这回他良心发现了,但也有可能是原配死了,而他现任又懒得管他,但总之他答应要给钱了。

但有个条件——他要我改姓陆。

那天我妈扇了我好几个耳光,问我为什么不要脸还要去找人家。我哭得眼泪哗啦,抱着她说“我不想你死”。

我妈听了抱着我也哭,她说人活一口气,她争气了一辈子,没想到临死了还让人看轻。

她说“我不想你辍学”,然后她就同意让我改姓了。

我从“周鸣”改到“陆子鸣”,从一个领贫困补助金的特困生,到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钱。

但我知道我花的不是钱,是我妈的“气”。

我妈一直挺到我高考完,我跟她说我考得很好,肯定能上最好的大学。我妈听了特别高兴,因为我从来不说大话的,然后她第二天就在床上咽气了,她甚至没有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

我妈是个好女人,一直都是。

我认识许乔是从高中开始,据说他家里出了大事,才从别的学校转到我们学校去的。

许乔是个漂亮的人,我用“漂亮”这两个字,并非是说他长相娘里娘气像个女人,而是我认为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他瘦高,校服衬衫永远熨得整整齐齐,校服黑裤子也是一样。我那时候跟哥们一块给他取个外号叫“校服杀手”,意思是他能把丑得要命的校服,穿得像百货商场里大几百一件的衣服一样。但当时我眼界有限,不知道还有“高级定制”四个字,否则一定都给用上。

我暗恋许乔。

但是他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实习,我认识他的整整八年里,他都表现地像一个直男。

喜欢过他的女人数不胜数,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谈过女朋友,但他又实在不像一个同性恋。

我一度以为他应该有什么病,比如硬不起来之类的,当然这都是我的个人无端揣测。

大二的时候社团聚会,我和一帮人把他灌醉了——实际上许乔酒量不是一般地的差,但他从不沾杯我们才发现不了。但只要让他张口喝酒,他必定会醉。

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他扶着头想了好长一会儿,然后说:“穷”。

桌上一个富家女差点没激动哭了,看她那神情,怕是下一局就想接话:“许乔我们搞对象吧,我出钱!我有的是钱!”

然后没等她说出口,许乔又说:“高中的时候天天写作业……作业太多了,没有时间谈恋爱。现在上了大学了,变得又太穷又忙……没有钱更没有时间谈恋爱……”

富家女看在我们都在的份上,矜持地问他:“那你有喜欢的人么。”

如果许乔说喜欢她,她绝对可以当晚就带许乔去开房。

但是许乔摇了摇头,打着哈欠道:“好像没有。”

然后他就睡着了。

我自此以后放弃了对许乔的种种肖想——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不单单是指性向。

许乔是个正经又传统的男人,当他觉得自己没有钱、没有时间,或者是其他什么条件限制了他对恋情的投入程度的时候,他就绝对不会开始这段恋情。所以像他这种人,一旦决定干什么事的时候,那一定是全身心付出的。

而我只是单纯地迷恋许乔,我担负不起他的“全身心”,我也没有足够可以吸引他的魅力,所以说,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我甚至没有表白,我的这段初恋,就被扼杀在我的自知之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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