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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你养的鱼知道我们这么爽吗

 

被回绝过太多次,蛇这次其实也没报什么期望。

猫拒绝得总是很干脆,说辞也从来没换过,每次都耷拉着眼皮,不咸不淡地说:“我想睡觉。”

虽然猫平日里也冷冰冰的,但是他才十九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可无论蛇变着花样约他去电影院,游泳馆,甚至是电玩城和游乐园,猫的表情都没变过,始终平淡而直截了当地说不想。

说实话,蛇一开始是真动过把猫五花大绑抽一顿的心。他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看轻,在警校时就因废了一只聒噪麋鹿的鹿鞭名声大噪。

猫并不拒绝他的示好,收下他的礼物也会回给他相应价值的东西,捧给他时还会真挚地盯着他的眼说谢谢。蛇一直把这当成他们之间的情趣,认为猫多少对他有点兴趣,所以才频频预约猫的周末,可唯独在约会这件事上猫从未松过口。

哪怕猫换个委婉点的借口,或是直接说明对他没兴趣,蛇都不至于气成这样。

哪个周末都他妈想睡觉,耍傻子玩?难得耐下性子好好追个人,臭猫仗着一张不错的脸就在他跟前拽得二五八万,是以为他脾气好才肆无忌惮地钓他吧。那么多个周,都忙着跟谁睡觉呢?

蛇冷笑一声。猫要是把自己当成他养的鱼,他也不用像个傻逼一样陪他演了。他倒要看看,真玩起手段谁才会是束手无策的那一个。

猫的家庭住址一早就被蛇套到。他挑了个周六的正午,掐了个心决直接瞬移去猫家,落地时使了个隐身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抬脚往里间走去。

举目便是一张柔软的大床,枕套和丝绒床单都缀了流苏花边。这床完全够睡两个人,一眼望去却并不觉得空旷,周遭堆着的各式抱枕几乎将边堆满。

屋里没有开灯,暖阳泼进来自然地倾泻在那张奶黄色的床,整个房间流淌着一阵恬静惬意的气息,倒的确容易让人产生困意。但问题就在于床是空的——一本正经和他说要睡觉的人现在在谁的床上呢?

蛇勾了勾唇,真有了些下属口中的森然笑意。他捏着手机在指尖转了转,毫不犹豫地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要是猫不接,或者答着他的话却在那头喘,他就在这等着,猫回家直接把人打晕。猫不是爱玩他么?那么他把猫捉来玩上一个月。玩废了再扔回来,让他下面那根东西和爱骗人的嘴一样硬不起来。

蛇还阴沉地设想着,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声响。他愣了愣,几乎下意识去调手机音量,又仔细一听,方才反应出这不是他的铃声。

“喵——”

蛇疑惑时,角落里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那猫拖了长腔,很不满似的唤得有气无力。

铃声越响越大,猫好像有点气恼,呜呜低吼了两声,很快从及地的床单下钻出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它两爪扒着床沿,挣扎着去够,好不容易从枕头下摸出一部手机,还维持直立姿势费力地去按压屏幕。

蛇顺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床那头的地面铺了一层圈绒地毯,猫刚刚应该就是窝在那里睡觉。

他发愣的工夫电话已经被扣掉。望见是陌生来电猫明显更生气了,一爪子狠狠拍在手机屏幕上把它推出很远。还不够解气似的,猫呲牙露出尖利的犬齿,尾巴甩得像在渔网里闷头乱撞的鱼,弓起身把耳朵压低成飞机耳,暴躁地在地毯上走来走去。

蛇见状扫了一眼,从枕头边找出一个毛线团,手指轻轻一戳,让它尽量自然地滑下去掉在猫身边。

正拿流苏撒气的猫警惕地颤了颤耳朵,低头去看摔在身边的东西。像是稍微找回些理智,猫拿爪子嫌弃地推了它一下,半晌又垂着尾巴走过去,眯起金黄色的眼把毛线团抱在怀里玩。

没几分钟猫就不动了。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抱不紧的毛线团松松垮垮滑出去,整只猫安逸地侧躺在毯子上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只剩两只竖起的毛耳朵轻轻耸动。

这场景美好得像一幅画,在蛇心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到现在都没从拨电话时那种出奇的暴怒中抽离出来,但眼前此景让他生不出半点气,也没处可撒火。

蛇保持着复杂的心情,就这样坐下来怔怔地看着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跟猫一起变傻了,还是单纯的不信邪。猫香甜地睡着觉,他守在一边像个尽职的保镖。

有时大脑空空地打开手机回几条讯息,更多时候蛇仗着猫感受不到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一摸猫柔软的毛,从藕粉色的鼻尖、放松下来的耳朵到完全翻出来的肚皮。

他这么枯坐了一天,而猫就在他的陪伴下睡了一天。蛇从而充分确定未来男朋友不是在骗人,他说睡觉就真的是一个人睡过整个周末。

他不知道自己更多是该感到庆幸还是窒息。

也许他们还挺合得来的——蛇自我安慰道。猫喜欢睡觉,他喜欢和猫睡觉,谁说他们不是天生一对呢。

在一起后蛇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蛇穿了身蓝白色水手服,裙摆堪堪掩过臀部,从其下探出一条蓬松的猫尾巴。他正骑在猫身上用屁股来回磨蹭着猫的性器,情趣尾巴上的软毛蹭得猫苦不堪言。

“哥哥,你就把人家当条鱼养?”蛇哀怨地盯着他,无骨似的软腰半弯成弓,系了两个猫铃铛的乳夹链正垂落在猫唇瓣上方,一抬头就能叼住撕咬的距离。

“我后面的嘴可只亲过哥哥的东西……”蛇眨巴眨巴眼,铃铛发出清脆的响。他选的水手服倒不是什么情趣款,就是校园内常见的款式,只不过把裙子改得过短。

这套清纯的衣服配上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猫恍惚中真有种他被高中生强迫的感觉,的机会。

当无脸护士出现时蛇便恰如其分地“被吓到”,在男朋友脖颈上缠了好一会儿才先去睡下,结果猫没过三刻钟便听见蛇的惊叫声。

当晚猫由着被“噩梦”吓破胆的男朋友赖在他怀里睡,地——他立刻就想去把那只兔子打一顿。

s以上的术法系都能分身出小的灵体用以追踪,本体可以共享灵体的视野,蛇当时就看那只兔子不爽,特意唤出条灵蛇尾随他离开。

跟苗屿几近负距离的接触惹得他只顾开心,蛇直到这会儿才想起那只灵蛇。他调出视角时莫名有些不安,还是尽力凝结心神定睛去看。

灵蛇攀在一棵树上,似乎还在学校里,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光景,看起来风平浪静,唯独那只兔子不知去了哪里。

蛇皱了皱眉,异样的情绪一点点往心尖上涌。他几乎没有过这种被焦虑推着走的感觉,但他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正当蛇准备控制灵蛇往上再爬几步时,风骤起,又小又轻的灵蛇一下子被吹到另一根枝桠上,蛇的视角跟着剧烈晃了晃。他正揉了揉眼皮不耐烦时,忽而借灵蛇的眼望见了新东西,一时愣在原地。

大约一分钟蛇便反应过来。刚送来的外卖他直接撂在桌上,手脚利落地开柜子取了把枪,边抓过外套风风火火往外走,边打开通讯录快速点了个号码拨过去。

“东华街256号,c大11栋。15分钟能到吗?你一个人来。”

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蛇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呼噜呼噜的面条声,因此对面也相当不客气地骂了过来。

“老子在吃饭!我去c大干什么,你宰那只兔子还得叫个人帮你打扫现场?有病你就……”

蛇没理他,只在那头轻嗤了一声。北极狐让他打断了一下,正待继续骂下去时,蛇突然开口蹦了个炸弹似的消息出来。

“他把苗屿带走了,应该在另一个空间。”蛇那头风声很大,声音却冷静到可怕,“你把空间找出来,我进去。”

“不是。佘承尧你……”北宴让他惊得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他感觉自己这位搭档大约是真的疯了,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堵了回去。

“军功全记你账上,我一分不要。”蛇淡淡说道,“我只要我对象。”

还有那个3s的命。

可怜北极狐大半碗面条没吃完,饿着肚子急急忙忙往猫的学校赶。

他倒分得清缓急轻重,听得出这兔子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涉及到陌生3s的事就不可小觑。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动了眼前这个更凶狠货色的心头肉。

“这里的确有空间波动。”北宴侧耳仔细听了半天,最终总结道,“有很微弱的呼吸声……新空间的介体应该就在这间屋里。”

蛇也懒得细问介体是什么,直截了当问道:“大概什么样?我去找。”

“先找找他的贴身物品。”北宴尽职尽责解释道,“介体必须要跟他本人联系紧密。可能是他天天带着的东西,比如项链耳环什么的。”

“但如果对面真是3s的话……”北宴皱了皱眉,“那就可以是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是一根头发。”

蛇直接忽略了他这个假设,扫了一眼桌子没见到可疑物品,便干脆利落地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边翻收纳柜边说道:“苗屿什么都不带,只有打游戏会带耳机。”

“你倒怪了解。”北宴嘀咕了一声,顺手开了顶柜帮着他翻,半晌又跟才想起来似的,歪头看着他笑道,“我翻你对象东西,你不跟我急眼啊?”

“人都丢了,我跟你急有个屁用。”蛇不耐烦地说道,“动作轻点,不该看的别看。”

北宴让他两句话气得要死,边翻边骂骂咧咧道:“我吃饱了撑的管你闲事,白眼狼!”

他们没花多少功夫,那耳机简直像是放在明面上等他们来找。北宴使了法术把架在耳机里的小世界撕开一角,但也只是辟了个入口出来。至于苗屿究竟在哪里,世界里又有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蛇倒干脆,把腰间插着的配枪抽出来递给北极狐,把凌乱的长发随意挽了个低马尾,沉声说道:“替我收好。我先进去,24小时以后如果还没联系你,你就上报。”

北极狐望了望他平淡如水的眼,纠结再三,见他抽身就要往里迈,才一把拉住他道:“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你对象不一定在这……你在幻术方面是空白,还是我去比较好。”

自打他跟蛇碰面,他今天还没见过蛇的嘴角上扬。然而这会儿蛇却笑了,幽深的眸微微有了些色彩,嘴上还打趣道:“北宴,这么想抢功啊?说了军功都给你,你急什么?”

“你他妈的……”北极狐气得就差踹他一脚了,“佘承尧你就是不知好歹。去去去,你死里面都没人管!”

“你不是想抢功,那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蛇眼眸弯了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狐狸一时语塞,扭过脸去嘴硬道:“怕你死了来我梦里叫魂。”

“得了吧。”蛇轻笑了一声,脸上很快又换回严肃的表情,“北宴,好意心领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次你必须留在外面。”

“可是……”

北极狐还想跟他辩,蛇一番话便断了他的心思。

“硬闯进去没那么容易。这个破手环一定会响。”蛇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法力禁锢环,冷静地分析道,“北宴,这很疼。而且你从没有违规过,这次如果超额一定会惊动上面。但我早就习惯了,违规多了他们也懒得管我。”

北宴知道再说他就该不耐烦了,也只好应下,神色复杂地盯着他摸向那道裂缝,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活着回来。”

“知道。”蛇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一无所知的世界。

“保重。”他最后说道。

蛇在幻术方面的确是空白。

如果换成狐狸,他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绝不会贸然进入陌生世界,把生死大权交到敌人手上,因为兔子在自己创造的世界好比绝对的上帝。

狐狸很清楚这一点,但蛇不在乎。

不仅如此,蛇甚至采取了最简单也最嚣张的方式,靠灵力压制强行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让它在短时间内对他让步。这方法极其得不偿失,但蛇在关于猫的问题上似乎从不考虑代价。

因此,蛇闯入时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手心火红的焰一刻不曾止息,紧盯着那只兔子给入侵者备下的见面礼。

然而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蛇几乎眼一睁一闭就落了地。

因为没有空间穿梭经验,蛇完全不清楚这是空间主人爽快放行的结果,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光景,旋即便见到光秃秃的世界在他眼前焕然一新。

瞬息之间,原本灰色空洞的世界延展开条条柏油路,树木与高楼拔地而起,鸟群的叫声混进叽叽喳喳的人群。以蛇为十字路口的中心,整个世界像钢琴键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建构完毕。

这实际上是世界迎来新客人之后的例行启动仪式。然而蛇误把它当做兔子的炫技式下马威,冷笑了一声,自顾自朝前走去。

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本该如此,周围的人很明显同他隔离开。像是油画上结构分明的色块,或是线条明朗的火柴人,他们好像同周围的景色融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背景板。

而蛇只是一个人孤独地走着,耳旁任何喧嚣都同他无关。

他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停在一所小学门口。

大约是放学点刚过,那里聚拢的只剩稀稀落落的人,还有没收摊的小贩调试着炉子转棉花糖,扎麻花辫的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嬉闹着走过他面前。蛇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他在想那个吃糖的小孩如果是猫该有多好。

猫在这个年纪一定可爱得要命。

耳朵尾巴都还收不回去,脸上是没褪下的婴儿肥,一生气就两手攥着书包带背过身,冷脸看起来都没什么攻击性——

啪。

一声清脆的石子响打断了蛇的思绪。他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有点恼火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于是他见到他的猫。小小的,背着蓝色的书包坐在石阶上,似乎因为生气瘪着嘴,猫耳堪堪撑住就要滑下去的兜帽,扔完一颗石子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而后继续安静地待在那里。

……比想象的还要乖好多。

蛇觉得哪怕告诉他眼前这只小猫是精怪变的,他也无法让自己停下脚步。

“苗屿。”

小猫也注意到蛇的接近,立刻站起身,警惕地和他拉开距离。蛇见状局促地停在原地,两手交握着,有点不安地喊他的名字。

他不确定眼前这只小猫还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尽管猫颇具防备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蛇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之心。然而猫观察他几秒后便疑惑地眨了眨眼,开口粉碎了蛇最后的幻想。

“你是谁。”猫问道。

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比高烧时受损的声带还更支离破碎,吐出的还是一句出乎意料的话。蛇几乎本能愣了一下。

然而猫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他在蛇露出错愕神情后迅速闭上嘴,眼睛低了低,尾巴彻底垂了下去,只还平静地等待着蛇的回答。

蛇还没从男朋友不认识他的打击中缓过来,又眼见着小猫的情绪低落下去,明白是自己刚才的反应让小猫误会了,一时大脑超高速运转却也不知如何完美地应答。

而小猫在蛇的慌乱和沉默下明显变得更加戒备,眼中的困惑一丝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重的攻击性。

他笔直地立在原地,单手握着书包带,空着的手似乎随时准备从包沿取出不锈钢水杯,待蛇一有动作就抽出来往他头上砸。

意识到现下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蛇不得不硬着头皮信口开河道:“其实……”

“你不认识表哥了吗,小屿?”蛇来回揉了揉手指,好委屈地说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还说最喜欢哥哥了。我妈就是你二姨呀,长头发戴眼镜的那个,你也不记得了吗?”

蛇敢信口雌黄其实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早在他决心要跟猫白头偕老时就把猫的家族调查得明明白白,每天抽十分钟背诵关系表,就为了以后猫领他进门他能熟络地把人从头叫到尾。

俗话说得好,不打无准备的仗,蛇这会儿就愣是拿自己顶了猫一个远房表哥的位,人物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把猫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来接我。”猫眨巴眨巴眼,有点迷茫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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