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鬼
1“呃……这个嘛……”
他的同事正等着他的回答,而外面盛暑的阳光伴随蝉鸣透过锃光瓦亮的双层玻璃射进一尘不染的走廊瓷砖地面上。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肌肤,也能感受到细密的汗水随之渗出,崇应彪觉得自己的后背肯定湿透了。
而他同事的银边眼镜上的光点闪到他的眼睛也已经好一会儿了,崇应彪疯狂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嘛,这光晃得我脑袋都要爆了……
试问如果老板身边的大红人;部门经理;长相帅气的同事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这可能将是一个世纪难题。尤其是你的办公室并未明确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情况下、似乎一切拒绝的话都变成口蜜腹剑阴阳怪气。
上天啊,崇应彪觉得自己积德行善一辈子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作孽……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是命中注定的!请你考虑一下我吧!”
看啊,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得加个“请”……
“呃……首先我不信命,其次我不喜欢你啊。”
姬发难过极了,甚至快要哭出来,但他还是推推眼镜故作镇定:
“为什么啊……”能听到他尾音颤抖着。
崇应彪挠挠头,看见手里的雪糕有些化了,这是姬发买来犒劳大家的福利。茉莉荔枝味儿的,带馅儿的,大部分店卖五块钱一根,他们办公楼下超市卖六块,老板心特别黑,也就姬发不爱走远路,一直在楼下买雪糕给大伙儿吃。
六块钱的雪糕啊……
“你也别哭——啧,,,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考虑到下一次到他崇应彪买雪糕的时候吧。
姬发吸吸鼻子强打精神的模样可怜又可爱,要不是上一秒这家伙刚刚表过白崇应彪真恨不得拍拍他的小脸蛋。
只是晚上下班崇应彪没看见姬发,他原先和自己是一个路线的,难道是……果然还是尴尬啊……
夏夜难得的凉风短暂无比,崇应彪怀念五月凉爽的早晚,那时候锻炼也有劲儿,哪像现在,连吃饭都糊弄起来了。
就这样思索着,崇应彪踏上楼梯,家住六楼顶楼的他决定今天就这么练练腿得了,一会回家拌个凉菜吃,大热天的……就不做热菜了……
掏出钥匙,有气无力地捅进锁孔,可还没来得及抬头崇应彪就被一股巨大的大力量拽进屋内,眼睛无法接受骤然漆黑的环境,崇应彪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差一点就能骂出声,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嘴,是男人的手!崇应彪心一沉,完了!完了!握草啊!
尤其是当他的挣扎在陌生男人面前全是无用功的那一刻崇应彪都想好自己的死状是什么样子了。
可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暴打和威胁,而是扒衣服!意识到自己将要接受什么命运的时候崇应彪爆发出最强烈的求生欲,他拼命从喉咙里挤出哀嚎,那男人却凑得极近貌似毫不在乎;铁锈味和皮革味随之钻进鼻子,崇应彪使劲往后退,却被人困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身体贴近的时候崇应彪发现这家伙可能穿了什么硬邦邦的衣服,磕得他浑身都疼。
单薄的短袖是他贪便宜二十块一件的,被撕开的时间也是很值二十块的。
胸口一凉,上半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崇应彪挣扎的更猛烈,柔软的皮肤撞在对方坚硬的衣服上鲜血淋漓的口子轻轻松松就出现了,崇应彪却顾不上疼痛。
突然那人抱起他往里屋走,崇应彪心一横,腾起双腿往地上砸,他本以为会有一点转机,可对方却不挑食地跪在地上扒他裤子,有一种干脆就地解决的意思。
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不知是哪一下就抓住了那人的头发,是长发。崇应彪用力往下拽,那人吃痛,铁钳似的手抓住崇应彪的手腕;越收越紧。崇应彪几乎听到骨头的哀鸣,咯吱咯吱地马上就要断掉了,他恐惧,颤抖,却无济于事。
粗粝的手指捅进后穴,没有任何润滑,崇应彪恨不得去死,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想大声呼救,却被捂住口鼻,他只能像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躺在地板上,毫无尊严地裸露着身体让另一个男人肆意侵犯。
而那根手指在体内毫无章法的捅来捅去没有一点快感,崇应彪的眼泪往外流也往肚子里咽,他几乎是哭了一晚上。
明明如此屈辱;他的阴茎却无耻的硬了,因为快感,去他妈的哪有快感!崇应彪被困在地板上,冰凉的瓷砖地怎么也捂不热,凉的,热的,掺杂在一起折磨得崇应彪痛苦不堪。
那人身上叮叮当当的不知挂了什么鬼东西,崇应彪只能感觉到他身上压着死沉死沉,厚实的一大片盖在自己小腹上,剐蹭得他鸡巴快废了!
这一晚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甚至无法分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而这真实的梦境最清晰的一帧定格在身上的男人被明亮的月光照亮的,惨白,熟悉,鬼一样的侧脸。
2“我真冤枉!”
男人一身酒气未散,本来还在卡座醉生梦死,结果一群警察在他和周公相聚的时候连人带衣服的全给拘警局来了。但看见崇应彪哭得惨兮兮的一张脸,男人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他还想问是不是崇应彪被人打了!他奶奶的倒翻天罡了!这年头都有人敢打崇应彪了吗!
“强奸!?我!?强奸!?”
“冤枉啊!?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姬发这边忙着唱六月飞雪,崇应彪那边被带去痕检,姬发对面的警官恨不得一套大记忆恢复术,用看人渣一样的眼神看这个人模狗样的败类。
“崇先生,你说你被强奸,如果是真实发生的我们深表同情并且一定会全力处理,可是做检查你的身体却没有一点符合强奸的痕迹。唉……你确定不是晚上做梦出现幻觉了吗?”小女警有耐心,但是不多,总体还算是愿意和他多说点话。
“我……”崇应彪现在也怀疑自己……
“很多人晚上会做噩梦或者抽筋,你说你腿疼屁股疼,那会不会是晚上睡觉踹到哪里了,毕竟……这……”
或许是崇应彪灰败惨白的脸太过可怜,小女警也于心不忍,她想了想又说“不然这样吧,你看我联系你那儿的物业,就说你家进贼了,想调监控,呃——这样的话最起码你能知道有没有人进你家对不对?”
崇应彪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小女警请示过了才和另一位人高马大的姜警官一起陪他回了家,要求物业调监控本质是个简单的事,但崇应彪是租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如果他自己来要监控十有八九会被拒之门外,但有警官陪同可就不一样了。
姜警官人很和善,遇事也不慌不忙的。他和小女警查了半天监控,倍速播放放了四个小时也没看见三天内是否有除了邻居外的可疑人士接近过崇应彪家的房门,而在后面坐着的崇应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姜警官回头看见他确实一副虚脱失神丝毫没有说谎痕迹的可怜模样也忍不住叹口气:
“……事实就是这样,而且痕检不会骗人,按照你说的你是第二天就来报警的,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什么都检测不出来……”
崇应彪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在两位警官沉默严肃的目光下缓缓起身,语气沉重地鞠躬道歉,一时间到给他俩整不会了,莫名的歉意因为无法解决的案子而起,他俩心里一样不好受。
“诶阿应啊!你和姬发怎么都请假了呢?”
哦,顺带一提虽然姬发有不在场证据可以让他摆脱强奸罪的指控,但因为昨晚他所在的酒吧涉嫌聚众淫乱,警察又在二楼搜出来了气球和彩糖若干,姬发就算是个普通酒客也免不了被查一查,尿检肯定是有了。
可谁让老板是他好朋友殷郊呢,姬发一个月旷工他都得提前给他找好理由。
:“我撞邪了。”崇应彪无悲无喜的回答。
对面发出一声尖叫,殷郊胆子小,最怕鬼。
:“我要请假,你爹还欠我一个年假没补上,不能你接手了就不作数了。”
殷郊准假的同时顺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师”,说是童叟无欺。
崇应彪点开名片一看,姓姜,头像是个钓鱼佬。妈的,今天遇到的姓姜的可真多,妈的,这家伙不会骗人吧。
可死马当活马医吧,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局面了。
3“这都是缘分啊………”
对方确实是个老头,但看上去蛮不靠谱的,一双小眼睛一会儿神采奕奕;一会儿半睁着,看上去不是个精神很稳定的。
“这是前世的因啊——”
崇应彪抬屁股就走,什么玩意儿就前世今生的!
“诶诶诶诶!小友莫走啊!怎么没说两句就要走啊!”
崇应彪回身坐定,包重重搁在桌子上,略疾言厉色地发问:“那你说说!什么叫前世!怎么就前世了!”
“唉……前世,说白了就是因果啊,你上辈子种了因,下辈子就要还一个果,种善因得善果,相同的,你种恶因就要得恶果。”
“……我不信!”
“世间之大,由不得你这‘我不信’三个字。”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把崇应彪钉死在名叫命运的案板上,可他偏不信,继续质问:“既然有前世轮回,那就得有地府吧!就算我前世是个恶人,那我也得是在地府受完刑才能轮回不是吗!为什么这辈子还要找我!”
“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老头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的一排画作前,画中景象恐怖惨烈,其间烈火焚烧,是地狱图。
“人间尚有面积,地府何尝不是?有些因果就不是在地府完成的。从天上看,人间地府离得最近,这本就是一个大轮回,地下赎不清的,到地上再赎,如此往复,总有赎清的一天”
“我上辈子到底是多大的罪人……”
老头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幽幽地说:
“崇应彪是崇应彪,你是你,你不是崇应彪,崇应彪也不是你,可你必须要承担崇应彪的因,这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说的我不懂,我只想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现在做的选择,一样是种因。你杀不了他;你的恶念就是因,你杀了他;这件事就是因,而你们之间的结局,只会是生生世世,永不停歇。”
崇应彪没有悟性,也不愿意去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他只知道今晚他想睡个好觉。与此同时他也在偷偷骂这个老头
:你懂什么?!你又懂什么!?大道理有什么用?!被强奸的又不是你?!
拿起架子上的东西,崇应彪开口问:“你这东西……多少钱?”
“诶?诶?你拿桃木剑做什么?”
崇应彪学着武侠电影里演的那样挽了个剑花:“有没有更大一点的?”说着说着又去拿了另一把“那这个多少钱?”
“金钱剑贵一点,诶不对!今年我这就一把桃木剑,你要是防鬼我推荐你用八卦镜——”
“防?呵呵,不,你想太多了。”
古代智慧:聪明的老者知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
姜师傅站在门口,目送这位特殊的客人背着一兜子装备远去,伸出右手算了算,又看了看天上的云,感受了下拂面的风,半晌,摇摇头,慢悠悠的往屋里走。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啊……”
“崇应彪!”
被一个猛子扑上来的动作吓到僵直的崇应彪把对方推倒在地,姬发委屈巴巴地揉着屁股,控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力!
崇应彪还骂他:“你才是!有病啊扑上来!”
姬发被推被骂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拍拍土站起身,不长记性地凑近跟他悄咪咪地说“你告我强奸,可警察都说你是做梦做傻了。你说说你,白天拒绝我,晚上就做梦,何必呢,明明真人就在这,那破梦有什么好稀罕的啊——”
崇应彪想问问他尿检到底合不合格!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
“我爱你崇应彪!我说了我爱你就不是假话!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既然也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姬发再一次毫无预兆的扑了上来,崇应彪昨天晚上被一通折磨已经害怕得不行了,现在哪还能接受这样的拥抱。
但顾忌着在小区里,可千万别引来别人,崇应彪只能尽量动静小点的推他“诶不是!你什么毛病!?“
“我哪有病啊……”
崇应彪思来想去,似乎触碰到真相一样揪住姬发的脸“你不会有双胞胎兄弟吧!死掉的那种!”
姬发这才不愿意地打开他的手,生气的说“我就一个哥哥!还好好活着呢!”
反驳完就变了脸,又恢复成那副没心没肺的死样子,抱住崇应彪不撒手,而崇应彪越想越不对,怎么姬发就像突然退化了似的呢?他想扒开姬发眼睛看个仔细,却脚下不妨被姬发一绊,两个人手缠着手;脚缠着脚齐齐摔进草丛里,崇应彪发出刺耳的尖叫,夏天谁知道草里有什么!
殊不知他那不朝阳的屋子在阴影里滋生出多大的怨念,那怨念又是如何聚拢成型,睁开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细致入微地打量楼下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骗子……】
5“你这东西倒是好玩儿…………”
崇应彪没成功。
他准备的金钱剑都是摆设。
桃木剑更不驱鬼。
那老头儿是个大骗子!
崇应彪今晚全副武装,符纸符水;宝剑宝镜,他本以为自己是个降妖捉怪的道士。
然后一切幻想又都在那个男鬼现身时被打破。
他强大又恐怖,不是任何一个电影里的形象,惨白的脸,乌黑的眼圈,青色的唇,这一切在姬发那张脸上聚齐时似乎变得格外惊悚。
崇应彪甚至心脏都暂停一瞬,他整个人僵直在床上,木讷地被男鬼牵着手拽出枕头下那把金钱剑,又眼睁睁看着乌金色的剑没入他覆盖盔甲的身躯,虚的,都是虚无的。
是了,这他妈还是个古代的男鬼,穿着纹路模糊不清的盔甲,寒白的月光洒在上面让崇应彪看清了那上原来满是鲜血,是血填满了精巧的缝隙,才让一整片胸甲浑浊不堪。
“你这东西倒是好玩儿…………”
崇应彪怕疼,男鬼不像昨晚那样粗暴,冷冰冰的一张脸露出迟疑的表情,崇应彪看见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不知怎么动作的,轻松就能把一身复杂的盔甲解了下来,劈了啪啦的掉了一地。
崇应彪隐忍着哭泣说“谁负了你的心你就去找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男鬼没说话,他一双眼睛大而空洞,崇应彪不敢与他对视,因为他身上的装束和那双眼睛都好像在无声告诉他:那你说说,这里会有谁记得我呢,你记得我吗?
柔软的舌卷起崇应彪汗湿冰凉的手指,他的牙齿时不时磕到指骨,明明崇应彪都摸到他的喉咙,男人却没有丝毫不适,只是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把他的手舔舐仔细;不停往下吞。
“别、你别、别舔了!”
男人听话,放过他的手指,然后不给人喘息的又扑上来叼住他的唇,冰块一样的舌头往他嘴里探,好像下一秒就要吃掉他一样,崇应彪害怕极了,可他喘不上气,一下子又顾不上害怕了。
“他抱你了。”
男人的声音都和姬发一模一样。
崇应彪力气真的比不过他,他觉得自己变成一条死鱼,任人翻来覆去地刮鳞;剖腹;掏出内脏。毫无尊严地,把他本就不那么值钱的一条命踩在脚下无情践踏。
再次被侵犯的后穴痛苦地缩紧,男鬼却像是爽极了。他仰着头,喘着粗气,崇应彪嘲讽地想:你不是个鬼吗?做这人的姿态又是唱哪一出?
他脱下一身重甲,孔武有力的身子挟持住崇应彪,劲瘦的腰疯狂捣凿,粗大的性器兴奋到泛起紫红色,不知疲倦地凌虐那口可怜红肿的肉穴。亮晶晶的汁水顺着股缝流到被单上,濡湿一片深色的痕迹,和崇应彪的泪水起着相同的作用。
冰凉苍白的手拽住崇应彪挡住眼睛的手,轻轻拉了下来。他看见崇应彪通红的眼睛和没歇过的眼泪,愣住了,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僵硬的脸做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