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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他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省与自责之中,纵是随风弥漫的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此刻也无法将他唤醒。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反省自责呢?

有人可能会说,身在礼乐崩坏的时代,身处乱世之中,任何后来者都理应成为一位手执七尺王剑,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盖世枭雄。

亦或是成为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挽救天下苍生于涂炭之下,真真正正的给予这个世界一个“和平盛世”的治世大贤。

可是,又有没有人想过?他李然既是身为后来者,他所坚持和坚守的道理理念与这个世界本身其实是格格不入的。

他之所以此前将自己定位成谋士,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情势所逼。但另一方面,其实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他比谁都更懂得战争的残酷。

所以他才希望能通过另外一种更为柔和的方式去调停,布局,甚至是掌控一切。而并非是仅仅依靠暴力。

暴力,在掌控一切的同时,也会彻底摧毁一切。无论是对于哪一方而言,都是如此。

所以,他所自责的,乃是他发现他并不能去阻止这一场大战的发生。当他眼看着山下的一幕幕“人间惨状”,他自省着,在往后的岁月中,他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的视界给跳脱出这一时代的局限呢?

他既然有这样的眼界和视角,他理应为这个时代的未来去承担更多。

郑国,鲁国,祭氏,子产,这些都是与他关系亲近之人。但是,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并不能将自己的视界只局限在这一方一隅呢?

如果能救得更多的人,能够以更小的代价去结束战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李然突然在那是扪心自问着,究竟对于他而言,对于一个从现代社会溯源而来的未来人,他的底线和初心应该是什么呢?

楚人和吴人的生死,当真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面对众生,但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这难道不是他所一直所坚守的正道吗?

尽管这的确是一个乱世,他也知道,在这一时代,满口的仁义道德只会让他更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就像当年的宋襄公一样,满口的仁义道德,最后呢?终究还是是被无情的现实给教育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真的应该就此而放弃吗?真的应该坠入时代的旋涡中而彻底迷失了自己吗?

他此时已经有些记不清,当孙骤死在曲阜城外时,他为什么会那样的愤怒?甚至会将鲁国季氏永远记在自己的复仇名单上!

孙骤很重要吗?能够影响整个天下的格局吗?

绝对不是。孙骤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武人。若说得再不客气点,他不过就是一名庶人罢了。

当时李然之所以会如此的愤怒,难道不正是因为季氏的那种只顾争权夺利,甚至不惜以草菅人命,一味的杀人来达成目的的手段?

这才是当时的李然所无法容忍的!

而现如今,他虽是无法阻止这一场吴楚争夺舒鸠的大战。但是,他既然是被卷入了其中,他的袖手旁观,以及他有意无意的“炫耀”之举,却也间接造就了如今山下的这一“人间炼狱”。

那如此说来,他与季孙宿,与丰段之流又有何异同呢?

纵是这一时代的所有人都想成为始皇帝,他李然也决不应该以此为人生目标。

当然,你可以说李然就如同个贱人一般的扭捏造作,矫情,胸无大志。

可是你无法否认他身为现代人的思维与逻辑,更无法否认他对这个残酷世界的认知,乃是这一时代最为理性,最具有人伦情怀的存在。

……

山谷内的战斗很快便接近了尾声,吴军的士气本已是彻底竭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那些楚人,看见吴人如今已落入了瓮中,又岂能坐失此等的良机?故而人人都是整戈待发,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所以这一场歼灭战,最终是以楚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只是让伍举颇为感到有些遗憾的是,吴王诸樊终究还是被其突围逃走了。

数千人前赴后继的冲杀,只为他一人能豁开了一道口子,并让他最终顺利得以逃脱。

而他逃离以后,吴军也就再无任何反抗的士气。

……

战场清算时,此战吴军共死伤一万两千余人,另有三百人被俘。

而舒鸠城的大门也再无任何阻碍,楚军夺回舒鸠是指日可待。

楚国营地内,伍举迫不及待的将这一捷报派人送回郢都,顺带着也附上了为全体将士请功的简牍。

接着,他又让全体将士们是抓紧时间休整,准备三日后进攻舒鸠。

“子明先生,长卿此番为我楚国是立下了大功,举已是禀明大王,待此战过后,便封长卿为我楚国的下大夫。”

在逼迫和拉拢李然成为楚国一份子这件事上,伍举可谓是煞费苦心。

你李然既然不愿为我楚国效力,那就让你的手下在我楚国出仕。

这样一来,你李然还能解释得清吗?

而且这样的封赏也是合情合理的,孙武此番立下大功,楚王要封赏于他,难不成你李然还能说个‘不’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伍举的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

而李然对此当然亦是心知肚明,于是也只得是微微点头,并未再与他多言。

这倒是让伍举感到十分的诧异,他眯着眼,看着李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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