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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恋爱病

 

他觉得可悲,自己就像某个不幸家庭里年衰力弱的自负家长,只能在骂孩子上找补回来。而他只能在性事上引导恋人,其他事情那人都做的太好。也许不需要自己也可以。

他不知道恋人从自己的眼泪里读到了什么,最后反倒是对方拍着他的背安慰“没事的没关系”。在床上他们什么都能说的出口,包括矛盾后的交心。只有第一次他们什么都没说,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过第一次对于对方大概没那么美好。抛开情感滤镜,还是会痛。子洛保持着虚假的关心,他是大尾巴狼装兔子。无论是抽泣还是求饶,小猫一样的呜咽声只会让他更激动,让他头脑发热。恋人和平时那副说一不二的样子很不同,他和财务部谈经费的时候从不结巴卡顿,也从不和人发火。然而在这时却会支支吾吾地叫他慢些或快些,真的痛得狠了就小声骂几句脏话。

到后半场不骂了,后来就咬他。因为骂了他也不会停,咬他还能让他暂时清醒。

子洛对着浴室镜子看胸口和肩膀上的牙印。他咧开嘴假笑一声,好吧,这次大概只有他爽到……

他也不记得是哪次,总之那时候已经不需要咬他止痛了。他突发奇想说,叫我老公好不好。恋人一副呆滞的样子,“啊”了一声:“你说什么……”子洛自觉尴尬,避开视线快速摇摇头。情趣之所以是情趣,是因为双方都乐意。他还不太敢试探对方的意思,没勇气提第二次了。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对方亲昵地抚摸子洛的头发,又用了些力道捏住他的耳朵,凑近了道:“这么胆小可怎么办啊,老·公。”那尾音咬的很轻,但一字一顿,两个字的发音都很清楚。

他脑袋嗡地一声,对方也没好到哪去,满脸通红的抬起手,不知道要放哪里。他俩谁都别说谁,被一句话炸得手足无措。结果就是那天什么话也没再说,二人在沉默的喘息中进行完下半场。

心血来潮的日子也会有,点一盏熏香,把灯光调到房间里昏黄。但也不是每次都热情如火或者十分开心,毕竟不是只靠情就能过日子。压力沉重的时候他们也会做,可以看作一种短暂的逃避。

但那样疲惫的夜他们甚至不会在家里,也不会开车出去。站在路边等一辆出租,一前一后的钻进后座,去往白天就已订好的酒店。他们都有点儿洁癖,子洛打开房门,又看到身后的恋人从包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次性床单和若干用品,他觉得这场景好滑稽。

“像偷情似的!”不知道谁先笑起来,好像把有的没的烦心事都笑光了。

还有一次。夏末秋初的天开始凉。

子洛递过一杯水,看着眼前人仰头喝下又把杯子豪迈往桌上一拍……好像是有些醉了。

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略微滚烫,箍着他的力道也没轻没重。还泛着水光的唇在他的脸上留下湿润又带着酒气的几道印记。脸颊上液体蒸发带来冰凉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知所措的热情。子洛无奈的用手背擦了擦脸。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平常冷面的男友借酒发疯,以对方可怜的酒量,在真正喝醉之前就会吐个昏天黑地。

但子洛陪着他演,任由人把他推倒在床上,毛手毛脚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看吧,动作简直比他自己还利索。然后……然后就傻傻的盯着他看。

恋人在这方面的表现明显不算老练,甚至可以说笨拙。酒精大概还是让大脑变迟钝了,一场春宫愣是变成喜剧片。子洛叹了口气,在恋人不知所措的注视下,顺着对方的心意自己脱下了衬衣。刚刚才一副冷漠狂狷样推倒他的人顿时开心起来,笑得比窗台上那盆刚开花的茉莉还要灿烂。

月光如水洒落人间,幽幽冷冷的花香自窗外飘进来,淡淡的,隐约混在潮热的酒气中,像是一种错觉。

好吧,好吧。子洛嗅着茉莉香气,心想,自己喜欢对方聪明,也喜欢他笨。

大概是彻底没救了。

他不怎么想谁是否需要谁了,也许他们互相索取。

他感觉到脑内迷迷糊糊,大腿内侧软的发痒。将手插进爱人柔软的黑色短发里,他任由对方短促而灼热的呼吸吻在他的身体上,然后,没有任何抗拒,柔软地迎来高潮。

倒在爱人身上时他忽然想起,之前明明没有什么欲望的。

在性方面他一向没什么需求,也不是没有自慰过,像大部分青春期少年一样,他接受的是来自互联网隐晦一角的性教育。混乱的喘息,碰撞的肉体,黏黏糊糊的体液交织。面对这种场面他只懵懂的感觉身体发热,直到某次,终于对着只有黑白线条的色情漫画攀上巅峰。

他幼稚地从鼻腔里喷气,想把战栗的余韵一起散出来:哇,完蛋了,我不会以后只能对着动漫小人发情吧。

第一次看的什么内容他早就不记得了。他是杂食动物亦或是吞噬一切的怪兽,什么都啃食一遍。二维世界或三维人类的,各种性别各种取向的,两个人的很多人的甚至不是人的,温柔的强制的,充满爱意或单刀直入的。他带着审视将这一切都批阅一遍,一向喜恶分明的他却无法抉择出最佳方案。都想试一遍?也不是,好像只是对哪个都提不起兴趣。

又一次抽了纸巾擦净指缝间的液体,青春期少年处于贤者时间的大脑终于得出结论:他对性就是毫无兴趣啊。

天热了要开风扇,体温下降后就关闭风扇。但没有人说我疯狂地爱着电风扇吧?他对性欲的态度大抵如此,一切只是生理反应,饿了要吃饭,渴了就喝水。

所以多年以后爱人说他在做爱时非常色情,他都觉得那只是充满爱意和一点情趣的谎言。

第一次紧张又充满意外。爱人对着他流下眼泪,他也环抱住对方。与其说是做爱,更像是打开身体畅谈。

然而那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对爱人的触碰他敏锐的过分。黑发青年的指尖轻扫过他的嘴唇,留下一片酥麻。

但这不是刻意的调情,爱人的手指也没有在唇上片刻停留,一路划过下巴、脖颈和胸口,认真到像在检查瓷器上的裂缝。

自己被珍爱的触碰着。意识到这件事很奇怪——哪怕光裸的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他也无暇尴尬了。

身体是被点燃的蜡烛,在高温下融化,一滴滴流下蜡油。他在爱抚间被消融,于是情不自禁地开口:“子洛。”

他颤抖的声音被对方吞进肚子里:“嗯?”嘴唇贴着嘴唇,子洛一向学习能力惊人,这个他早就知道。黑发青年在尝试中飞速找到了适合彼此的亲昵方式,贴着他炙热干燥的双唇讲话:“继续吗?”

于是他也大脑发热、含混不清地答应了。

爱人一向是体贴的个性。哪怕在床上也是如此,除了亲吻时,嘴上的询问一直没有停过。他被迫一直面对自己的感觉,被揉捏,舔舐,剐蹭,抚摸——每一个动作都要问他的感受。他说不出话来,酥麻感在流窜,电流般经过全身。

子洛握着他的膝盖分开大腿。他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感觉,只是像被舔毛的猫翻了个身。

但过度的快感还是让他想挣扎。他想抽身离开,爱人按住他的身体,动作温柔却坚定。手掌心炙热的温度贴着腰侧,另一手抚过下身的每一寸。他本来想躲,却被快意牵引着,贴着爱人的手反复摩擦。他抓着对方的手腕,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推开。说不上是在抗拒还是享受,他不自禁地挺腰,小腿蹭着柔软的床单,身体颤抖着离开床面,又脱力地坠下。

爱人无止境的关心还在继续,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这样,逼着他反复回味此刻的快感。毕竟,顶着无辜的脸随便说些什么让他心软,是他那个别扭爱人最擅长的事……

“嗯……”也许是感受到他微妙的颤抖,也许是突然大量溢出的体液暴露了此刻的状况。那只手突然加快了速度,引着他被迫攀向高潮。

他挣扎着爬起来,那人也从善如流地面对面将他抱在怀里。这样反而更方便了,无论自己怎样扭动,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范围。

但他倒也没想逃。

高潮时身体如失禁般喷发,他被刺激得浑身颤抖,蜷着身体,一口咬在了爱人肩头。

明明是迟钝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敏感呢。他想不明白。

一直怀疑自己性冷淡的青年人此刻脑内一片浆糊。他把头抵在对方胸口,爱人拍着他的背,似是安抚,他也几乎要在快感的余韵中沉沉睡去。

然而……怀中的人还在急促地小口喘息,黑发青年抽空抬眼,望向墙壁上的钟表。

此刻尚早,夜还很长。凌乱的头发,滚落到地上的枕头,深色床单上晕开的水渍,这些都还不重要。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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