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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今日早晨,温夏接到太后的飞鸽传书。那日她害怕戚延惩罚温家军,去信给了太后,如今太后也?知青州的来龙去脉,说戚延应是见到她,勾起了儿时旧情。只要戚延愿意回头,那就请她先放下心中芥蒂,一切都等回宫再说。

温夏是知晓不该再拂逆戚延,可心间的委屈却忍不住。

那是她受的苦,从五岁到十七岁,是她的十二年?,无人能替的十二年?。

温夏也?在今日收到虞遥的信。

虞遥不便给她来信,这?一年?间也?只来过这?两回,上一回还是中秋时。

这?一封信上,虞遥提到后宫姐妹都很惦念温夏,戚延自她出宫后,好?像达到了将她赶走的目的,很少再召她们侍寝演戏了。丽嫔如今与众人成了姐妹,不过后宫多了一位阮妃。阮妃二八年?华,有常州第一美人之名,乃常州郡守之女,是去岁十月,戚延出巡常州时带回宫的,是如今后宫最得?帝宠之人。

虞遥也?不知道阮妃的侍寝与她们是不是一样,只说阮妃自持圣宠,被太后责罚过,却被戚延护下。

如今再听?这?些后宫之事,青州的宁静都似在慢慢离温夏退去,令她心中的不舍更浓烈起来。

傍晚,如约去赴晚膳。

温夏着一袭碧绿曳地长裙,一支山茶花簪斜入髻间。略施粉黛,樱唇点了喜欢的口脂,如三月桃花一点嫣粉。

款步行入殿中,才知还有外男,一时以宽袖微掩半面,杏眼无辜凝去戚延身上。

戚延道:“梁鹤鸣,御前闲职,若皇后介意,便不必当他存在。”

虽然?很想反驳戚延,但梁鹤鸣还是闭了嘴,起身朝温夏行礼,却不太敢瞧温夏。即便他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觉得?男子?为难一个女子?万分不该,但少时那些事是他们陪戚延做下的,自觉愧对温夏。

温夏自然?不知梁鹤鸣心中所想。

她认得?梁鹤鸣,戚延的帮手。

她为爹爹娘亲种的桃果,梁鹤鸣射了快有半棵树!

“臣拜见皇后娘娘,记得?少时,臣跟在当时还是东宫的皇上身后,与娘娘见过数回。”

温夏敛眉,嗓音低低轻轻的:“哦。”

戚延动了筷,并睨着白蔻吩咐:“为皇后布膳。”

他并不清楚温夏所爱的口味。

白蔻净手,恭敬地躬身将桌上几样菜肴夹到温夏碗碟中。

琉璃如意卷,奶汁鲜贝,荷叶珍珠丸。再盛了一碗金丝燕窝,一旁备一杯敬亭绿雪。

上座中,戚延不动声色纳入眸底。

吃的也?太少了。

温夏的吃相极是优雅,葱白指尖轻轻握筷,入口的食物掩袖细咽,一点咀嚼的声音都听?不见,坐态也?端正娴雅。

她吃一口奶汁鲜贝,戚延已经能吃下一整只了,真想亲手喂她多吃一点。

思及此,戚延握筷的手微顿,少年?时,他的确真的喂过她。

那时他不喜欢被关在书房看一堆为君的圣贤书,喜欢躺在东宫那棵杏树下的长榻上。温夏来找他玩,他总爱长臂将她捞到榻上。她似不爱那张榻,嫌硬,每逢自他身边骨碌碌爬起来时,他都忍不住想塞一颗蜜饯给她,看她樱桃小嘴沾着晶莹蜜渍,用指腹给她拭去,听?她一声甜软的“太子?哥哥也?吃”。

她也?许并不再记得?五岁的事情,可那时他十二岁,记忆深刻久远许多。

梁鹤鸣在说少时不懂事,有伤过她之处还请海涵。

戚延忽然?不明白了,他把对温立璋的恨加诸在她身上,到底是不应该还是可以了?

梁鹤鸣说完,直接抱一坛酒敬向?温夏:“皇后随意,臣这?杯敬您,臣干了。”

温夏无声任他喝完。

梁鹤鸣打了个酒嗝道:“皇后娘娘,您表个态啊?”

“嗯,是有这?回事。”

“臣是说,您原……”

“原没原谅”咽在梁鹤鸣醉意间,他话未说完便已倒下。

温夏朝戚延起身:“臣妾谢过皇上赐膳,天色已晚,臣妾先回宫了。”

她扶身行礼,转身款步离去。

戚延握了握杯中盏,满桌佳肴并不是他所喜的菜式,今日皆是为她而设,但她却并不曾吃几口,只是吃过燕窝,饮过些杯中茶。

他眸光落在那杯茶水上,精致的白玉盏中盛着上等的敬亭绿雪,浅绿色茶汤随着梁鹤鸣的打盹浅浅漾动。玉盏边沿,残着一抹桃花色的娇红。

而戚延没宠幸过任一妃嫔,他头一回知道,女子?的口脂原来会掉色。

时?间匆匆而过, 眼见明日便要离开青州行宫,温夏风寒也已痊愈, 多日?不曾去过后山温泉,打点好行宫一切行装后,便想趁这傍晚的清净,来泡上最后一回。

青州行宫虽远比不过旁的几座行宫,可这地势奇妙,山泉干净滚烫,温夏很喜欢这座临山的温泉。

宫墙之内, 温泉池四面又以帷纱遮掩,不怕凉风袭来受寒。

清泉池中?,袅袅水雾腾升, 温夏阖上眼睫靠着玉砌台阶,伏着岸边玉枕小小打盹。因着她爱在?池中?午睡, 宫人便特意在池中制了拦腰的软绳,不至于令她在?睡着后浮于水面。

岸上宫人挽起她长长乌发?轻柔梳洗, 连夜的疲累与防御,温夏此刻睡得很沉。宫人未打扰,只将乌发?以长巾吸去水,又以浸满香泽的软滑云缎护顺一头青丝,动作很轻。

冒出青墙的树枝高?高?耸立,浅橘色的晚霞一寸寸自枝头淡去, 微风里轻晃的帷纱上, 也淡退了霞光的影子。一头湿润青丝都已被岸上碳炉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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