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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都给我手撑书案,撅起屁股,三十下,好好反省。”

亵裤停在臀腿交界处,只留三个白花花的小屁股在萧瑟的秋风里竖起寒毛,好在巴掌来的及时,送来沉重的温暖。

皇帝是每到一处,必摁住其腰,五下一组,将整个都照顾的周到妥帖,染色均匀。

高景炎是最先领受的,他一向乖顺,极少像今天这样脱了裤子与两个弟弟一同受罚。饶是如此,皇帝也不准备偏轻他,厚重的巴掌掀起阵阵刺痛,浮起片片肿痕,但任身后如何叫嚣,高景炎只是咬紧牙目不转睛盯着书案,余光却还是窥见高长欢灼灼的目光,二十枚巴掌打完,他的屁股又红又烫,脸颊也不妨多让。

轮到高长欢,他素来乖剌,又不肯认错的,几个孩子就数他挨打最多。皇帝心里偏喜欢他,舍不得重罚,无奈落下同等力度的巴掌。掌印堆叠,肿痛绵绵,高长欢是一脸坚毅,到底年幼,眼里蓄满了泪。这时,高见殊还瞧着他忍笑,倒是高景炎,伸手过来握着他应吃痛而捏紧的拳头捏了捏。

高见殊个性乖觉,目不转睛的想看高长欢几时落泪,眼角眉梢都显示了他愉悦的心情,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也还撅着屁股呢。所幸皇帝巴掌到的及时,只是一掌,就逼得他蹙眉瘪嘴。随着小屁股一颤一颤的染上炙痛,不过十来下,他就已经开始扭腰晃腿跺脚,拖长音哼叫,皇帝一丝不苟,受不住巴掌的催促,他捂着屁股回头用眼神向父皇撒娇。

皇帝笑着,温和而决绝的拒绝了他的讨好:

“趴回去,每人加罚十下。”

怎么还能这样呢?

一直在关注着高见殊的这俩,被突然牵连。高景炎满眼困惑,眨眨眼,试图理解,高长欢惊异的抬起头质问他爹:

“凭什么?!”

他甚至不是问的为什么。

“就凭,你们是亲兄弟,我是你们的父皇。”

他哑口无言了。

“再问,就用戒尺打了,朕还嫌手疼呢。”

强硬的巴掌展开第二轮攻势,高景炎和高长欢都没忍住泪洒书案,高见殊更是,先前的泪痕还未干,又被新的泪流冲刷。

这两个挨完打都是乖乖趴着晾着,巴掌一停,眼泪立即止住了,只有他,挨完打立即捂着屁股哭闹着要父皇抱。

父皇偏是抱臂看着,摇摇头,不抱,高见殊见此,又扭头看着两位哥哥张着嘴嚎啕大哭。

被两位哥哥搂在了怀里,揉屁股的揉屁股,拍背的拍背。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时排山倒海,去时也如决堤洪潮。

皇帝不动声色的,将药膏放到三人跟前。

又一一细致的抹上药膏,趁着三个儿子还撅着屁股晾药膏,皇帝拾起书案上遗落的戒尺:

“朕来问问你们的课业,答不上来的,自觉点撅好屁股。”

小伴读4

“母后,母后为什么单给大哥诵经祈福赐玉双卯?我也吓到了,惊惧万分,恐邪祟作怪。”

高长欢蹲在高景炎跟前,小手摆弄着高景炎腰间的玉双卯,轻拽其穗子。方才,他目睹了身旁的皇后亲手为高景炎系上玉双卯兔,心里一阵期待,母后却只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便起身要走。

皇后不给他,他就自己要。

好在他才八岁,是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他如此直白的讨要令皇后脸上的笑容也一时凝住,高景炎打量二人神色,手上磋磨着玉双卯,犹豫着要不要让出它解围。

皇后再次蹲下身,牵住高长欢的小手和颜悦色的向他解释说:“好,母后不知道你也在,你现在先随你大哥去见过你父皇,再去我那边拿玉双卯吧。”

“好!”

高长欢答应的爽快,可真的见过皇帝后,他又急着要去跟兄弟们玩乐。小孩子一扎堆就静不下来,疯闹不止,到下午他精疲力竭躺在寝殿地板上才想起早上向皇后讨要的玉双卯。

他翻个身,用脚蹬蹬梁言,吩咐他说:

“你去皇后那儿,把我的玉双卯拿来吧。”

“早些回来。”

皇后见到梁言,也没为难他,还赏他吃了栗子糕。

梁言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小口小口的吃了栗子糕,谢了恩,怕弄脏了玉双卯,他直接端着托盘走了。

一到人后,他立即活泼起来,一路小跑。

终于在一条小路上左脚绊住右脚,整个托盘从他手里抛了出去,那个象征着驱邪避凶充满了爱意的玉双卯吊坠,摔成了四块。

他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浑身发热发寒。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便急匆匆的手脚并由的爬过去一一拾起碎块,并试图拼凑起来,显然徒劳无功。

随着眼泪的跌落,梁言起先小声抽泣,一边抹泪,一边继续平凑碎玉,随后负气的一丢碎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他今天是少不了要被二皇子打一顿屁股了,挨打是小,这可是二皇子特意向皇后讨要的,如今……

他又气又恼又羞又怕,哭的更加厉害。

“你哭什么?”

恰好高景炎在不远处看书,听见他的哭声,合上书卷,一路寻来。

“大……大皇子。”

梁言一抹泪,跪起来向他施礼。

“你哭什么?是不是长欢又欺负你?”

高景炎到他跟前蹲下,仔细打量他白嫩嫩遍布泪痕的小脸,忍俊不禁。

“没有……”梁言摇摇头,面对高景炎递过来的手帕,眼泪却掉的更加厉害,“我打烂了这个,二皇子是该打我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玉,捧给高景炎看。

“能帮我粘起来吗?”

高景炎皱起眉头,从他手心拾取,粘起来怕是不能了,无奈的,轻摇头,刚想把碎玉放回他手心,又猛然攥紧。

一低头,他取下自己腰间的玉双卯放回梁言手中。

“我跟你换。”

梁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玉双卯,高景炎再次展露笑颜。

一只手伸过来,掌心托举他的下巴,高景炎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哭花脸就不可爱了,”擦干了泪,高景炎扶住他,与他一同站起身,打着哈欠揉摸他的脑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回去吧。”

梁言实在不敢相信,这位与他说不到百句话的大皇子,竟会如此待他。

大皇子真好,和二皇子一样好。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又是一路小跑。

二皇子还躺在地上,疯玩之后精疲力尽,这一躺,都快要睡着了。梁言跑过去,在二皇子腰侧扑通跪下,高举着托盘,轻声唤着他:

“殿下,殿下——”

二皇子在迷迷糊糊中摆摆手,眼也不睁,头也不抬,问他:“干嘛?”

“玉双卯——”

“哦,给我系上吧。”

“殿下,到榻上去睡吧。”

他跪着,低着头,小心给高长欢系上,动作极为认真。

高长欢忽然抬腿压在他后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欢又一把拽他入怀。

“殿下?”

“嗯?要么你在这里陪我睡,要么你把我抱到榻上去陪我睡。”

那总不能真在地上睡吧?梁言从他怀里起身,又试着抱起他,好难得咬紧牙关抱起来了,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二皇子嫌弃的搂着他脖子扶着他肩膀从他怀里跳下站稳,不由分说的把他拦腰抱起。

“地上不能睡吗,娇气。”

他的不耐烦都要溢出来了,往前走的每一步也还是稳健有力。

梁言并不困,在被高长欢抛的床上后很快又被挤到里面些,高长欢极豪迈的四仰八叉的睡在他身旁了,他总不能从高长欢身上跨过去吧,唯有乖顺的躺下。

玉双卯碰到他,冰凉凉的,他低头一看,又想起高景炎。

“殿下,你睡了吗?”

“嗯。”

“世上,真的有鬼吗?”

高景炎戴着它驱邪避凶,没了它,会不会被邪物伤害啊。

高长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更何论张口。

“有吗?殿下?”

他迟迟不应,梁言又再度追问。

“殿下?”

“再问,把你丢出去喂鬼。”

一扬手,一巴掌胡乱的拍在梁言身上,梁言立即捂嘴。

高景炎也看不进去书了,双手托腮撑着书案,回想着方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仰着小脸蛋的梁言。

他破涕为笑的样子,是真可爱啊。难怪长欢非得要梁言做他的伴读。

高景炎身边伺候的人虽多,却没有像梁言这样小小的。

至于他的伴读——柳长明,是他舅舅家的哥哥,大他三岁,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更像是他的小老师。更不似高长欢和梁言这样,形影不离。

翌日,梁言远远的看见他就朝他笑,他也笑,等走近了,朝他一施礼,甜甜的喊他一声:“大皇子,大殿下。”

他更喜欢了,赶紧摸出怀里的糖剥开油纸喂到梁言嘴边,推入口中。

甜味儿溢开,梁言的笑容也越发甜腻,他心满意足的样子让他高景炎很受用。一旁的高长欢从他俩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满脸狐疑,最终抬脚用小腿抽在梁言屁股上。

“我少你糖吃了?”

梁言忙摇头,脸上笑容不减,高景炎反而有些不高兴,眉毛一挑质问弟弟说:

“你干嘛老欺负他。”

“他喜欢被我欺负,”高长欢说着,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又抬腿往他屁股上来一下,“是吧?”

小伴读一个没留心,一下子双手撑地,跪地上了,他也不怨恨,高景炎扶起他,拍拍手上掸掸衣袍,依然笑容灿烂:

“是,我喜欢。”

惩罚期20

“再让我看见你剥指甲,我就帮你整个掀起来,也省得你一点点剥了,听明白了吗?”

白珩背对着他整理着衣裳,脑袋微微后侧,锐利的余光注视着坐在床上的邬永琢。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好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邬永琢还在摆弄脚,摸着脚踝一圈突兀的紫红色皮肉。昨天夜里乘歌给他洗脚时,像往常那样同时洗干净那沾了尘土的脚镣,再一一仔细擦干擦净。白珩看着,破天荒的给他解开了脚镣,跟他说以后都睡前解开,起来,再带上。

难得自由,天亮了,又要戴上,他便不想起床。

“我向来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白珩又补充了一句,实在多余——邬永琢已经深刻领教过他的言出必行。

那你从前说的话,怎么又不做数了呢。

他在心里嘀咕,偷摸剜了白珩一眼,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即便是做这样刻薄的表情也有几分俏皮可爱。

白珩转身回头坐在他身旁准备给他戴脚镣时,他已经穿好了鞋袜,坐在塌边晃晃腿儿。

白珩一手扶着他的小腿肚,摸了摸那双厚厚的棉袜,深感无奈。

“这么热的天,你从哪儿找来这双袜子?”

“不热,我不热。”

白珩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慌忙挪开视线,心中忐忑,明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忙去吧,乘歌给我戴上也一样。”

白珩起身,邬永琢揪着衣裳的手才刚刚卸力。

“剪刀。”

又攥紧。

乘歌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把剪刀递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白珩没有回答,揪着他的袜子斜插进剪刀,刀背就挨着他的肌肤,三两下白珩就给他的袜子剪去大半只剩下脚踝那一圈。

白珩走后,邬永琢把不知从哪里扣出来的棉花塞进那半截袜子,塞的鼓鼓囊囊。

他只是想过的舒服一点,好受一点。

看呆了乘歌。

“你不要总去挠的话,根本不会磨的这么严重的。”

邬永琢不理他,慢慢走到书案前。案上摆着他的画作,昨日他临摹了一半的鸟才初具雏形,今日他已经不想再画,胡乱打个叉,揉成一团,连原作也一并拿起来丢到地上。

乘歌默默给他捡起卷好,放妥。

小坐片刻后,邬永琢托着腮把案上几本书挑过来捡过去,翻过去覆过来,还特意把白珩看的书拿过来取走了书签,暗戳戳的“报复”他。

“去买些陶泥回来。”

他忽然想玩泥巴。

乘歌乐意之至,出去了,可以晚点回来不说,玩泥巴总比他写写画画好,又要给他洗笔摆纸,又要给他研磨调色。

“带一盒胡记的枣花酥,快些回来。”

“知道了。”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日,好几次邬永琢发着呆,一只手在嘴边,轻轻咬着指甲,另一只手摸到脚边了,又猛然想起白珩的话,已经觉得疼了,只得摸两下便悻悻的缩回手。

其实,白珩不罚他时,日子还是好过的。

夜里,白珩喝的醉醺醺的才回来,柳衔礼扶着他进屋坐下。

邬永琢没有主动上前搀扶,闻着白珩一身酒气,他反而避开似的往旁边走,去倒了杯茶。

倒了茶也是他自己先喝了一杯才想起来给白珩倒一杯。

白珩摆摆手,柳衔礼是有点犹豫,不过虽心存疑虑也还是退了出去。

恰好邬永琢端着茶杯过来,站到白珩身侧。

“我今天……我今天碰都没有碰指甲。”

为打破沉默,他主动开了口,像孩子求表扬的语气说:

“嗯,很乖。”

白珩回应的很敷衍,他也不在乎,他本来也是没话找话,不期望什么。

“枣花酥你吃吗?胡记的,很好吃。”

他继续没话找话,白珩原是不想吃的,但见他已经拿起一枚也就点头嗯了一声。

一口下去,甜是甜的,落一地的渣。

“我扶你去榻上歇息吧,都这么晚了。”

静谧的夜,铁链在地上拖的很响。

他跪在白珩身旁伺候白珩躺下,给白珩解开腰间革带、衣裳系带,白珩一直看着他,他呢,一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放空。

“你怎么喝这么醉。”

其实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醉?我只是伤口有点疼。”

邬永琢愣了愣,正好好脱下他的外衣,渗血的伤口上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偷瞄了一眼自己手心的疤痕。

难得他心底泛起内疚的漩涡。

白珩忽然抓住他手腕,他一怔,下一秒手就被白珩放在了伤口上。

奇怪的触感。

他抬头,见白珩闭着眼,又低头看看手,他不好快速抽回,慢悠悠放松掌心,挪开,俯身下去给白珩吹了吹。

凉风习习。

他自己嘴唇上还有一道小口子呢,微微肿着的唇瓣格外红。

“歇着吧。”

“脚镣……”

是有些破坏气氛,显得他前面种种都是“有所图谋”了。

“我伺候你洗脚。”

邬永琢赶紧找补了一句。

“不用你伺候。”

白珩坐起来解开了他的脚镣。

随着铁环脱落,邬永琢害羞似的低着头会心一笑,他就是高兴呀,脱下“袜子”,把脚踝搓了搓。

至于今天那三十下么,他当然也记得,时刻都记得,只是白珩好像没这个精力,白珩不说,他是不愿主动提及的。

可这会不会是白珩有心试探呢?

他想不明白。

下人给白珩洗脚时他也一直在留心着白珩的状况,心乱如麻。

他是真的很不想挨打,那就这样默不作声装作忘了蒙混过去?要这样,明天白珩清醒了,会不会以此为由找茬呢?

洗漱好,他躺在白珩身旁好一会儿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夫君……”

他鼓起勇气推了推白珩,刚喊一声夫君,又说不出后话,白珩都睡着了,会不会又觉得自己是装乖故意搅扰?

又或许他睡得迷迷糊糊,就说今日不打我了呢?

即便要打,他睡得昏昏沉沉,应该不痛的吧?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叫醒白珩。

“夫君,夫君……”

“怎么?”

白珩皱了皱眉,困倦的睁开眼,他倒是精神好的很。

“你今天还没罚我,三十下。”

“这么乖啊。”

这慵懒平滑的语调,他真有点听不出白珩是真心夸他乖还是挖苦他的良苦用心。

“我担心不说你又会生气。”

邬永琢的确很擅长把责任推卸给对方,可这倒也未必不是实话。

“跪这儿。”

白珩甚至没有起身。

落下的巴掌俨然不够分量,邬永琢那个一字都到嘴边了,又怕白珩这一下只是警示不算数的,别又像昨天那样惹恼了他。

他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

白珩等了片刻,又落下一掌,绵软的臀肉轻轻颤动,落到昨天的伤上,酥麻多过刺痛。

“报数。”

“哦,好。”

白珩揉捏两把,一点温度也没有,隐约有点伤,还是昨夜的。

“一。”

他很乖的从一开始报,深觉自己聪慧,白珩总无刺可挑。

“你自己打吧。”

白珩也是真有些累,伤口不舒服,周身都有些不舒服,索性就跟之前一样让他自己动手。

“去拿戒尺。”

邬永琢就跪在白珩身侧,手里攥着戒尺往身后挥去,怕白珩不满意,起先还算用力,刺痛感连绵起伏,报数声都带着颤音。

自己动手么,打着打着就轻了,他意识到自己越大越轻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偷看白珩,白珩似乎睡着了,他便试探性的轻飘飘落下一板。

“二一”

“二二”

白珩还是没反应,他确信白珩是睡着了,长舒了口气。

这十下,他是要多轻有多轻,只是最后一下,他狠心下了重手,疼的蜷了脚趾。

“嘶——好痛哦。”

他嘀咕一句,白珩没有回应,便摸着屁股拉拉被子准备睡下了。

事实上,白珩是不太舒服,但还没糊涂,他不过闭目养神,邬永琢就原形毕露。说生气吧,早该想到他就是这样的人,说不生气吧,还真有点生气,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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