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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皇子们挨打

 

昨夜骤雨,秋霜已起,到处湿漉漉的,高长欢偏爬上树去,努力探出身子,这手抓紧树枝,那手端着鸟窝。

还有只毛没长齐的雏鸟张合着嘴扑打着翅膀。

摇摇欲坠。

梁言在树下仰着脑袋,看着,目不转睛,大气也不敢出。

“你做什么呢!?”

高景炎大喊一声,高长欢手脚一滑。

鸟窝从他手里脱落,两枚鸟蛋摔裂来,未成形的雏鸟就在高景炎鞋边淌出来。

那只叫个不停的雏鸟直接砸到了高景炎身上,随后摔在地上,悄无声息了。

一向温良敦厚的高景炎面对如此惨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还未完全发育好的大脑高速运转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尽管侍从手疾眼快垫在了高长欢身下,尽管深秋日穿的厚暖,可高长欢不过八岁,娇嫩的很,还是不可避免的摔疼了。

更何论,昨夜下了大雨,泥泞弄脏他的新衣裳了不说,手上也弄脏了。

这都怪大哥喊什么啊!

他爬起来了跑两步一把推倒了高景炎,报仇了,拍拍手,舒服了,扬起嘴角来。

动作迅速,干净利落,一众侍从全然没反应过来,高景炎就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高见殊呢,原本在高景炎旁边站着,这时候反应过来默默往旁边挪一步。

高景炎被他推摔,又见这一地……

这一窝小鸟在这颗树上筑巢已久,他们几个常在这边玩,过去就时常碰见大鸟还巢,叽叽喳喳的在树丫上叫,上次还把鸟粪拉在了老二肩膀上,当时老二就扬言要一箭射死,烤了吃。

这两天有雏鸟叫,他们又排着队爬上树去偷看过这个鸟窝内部情况,多可爱的小鸟啊,现在却。

一想到这里,他是火上心头,侍从们刚扶起他,他冲过去想推到高长欢,推搡了一把,很快又被拉开了。

皇帝还等着见他们呢。

等到了皇帝跟前,高景炎和高长欢各自把小脑袋扭到一边,高见殊在他两个中间,倒是高兴的很。

“你们俩又闹什么别扭呢?这一身泥点子,像什么样子?”

他两个对视一眼,又侧过头去,默不作声。

“我知道!父皇!我知道!”

高见殊等父皇问这话等半天了都。

皇帝看看高景炎,又看看高长欢,他俩个还是无动于衷,只有高见殊,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说吧。”

“二哥爬树上去掏鸟窝烤小鸟,大哥就吼他骂他,二哥生气了摔死了鸟,然后,然后他就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了,就,就要来打大哥,推大哥,把大哥推摔倒了,大哥就想推回去,可是推不动二哥,就跟二哥打起来了,还给了二哥一拳呢!就被拉开了,不过二哥又踹了大哥一脚!”

好家伙这说的那叫一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倒是不偏不倚。

这两个都听呆了。

“你胡说!”

异口同声向他发难。

“闭嘴,”皇帝呵斥一声,又再问:“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我在看。”

他仰着小脸,沾沾自喜,还颇有点自豪。

“那你看清楚看仔细了吗?”

高见殊闭着眼睛勾着嘴角连连点头。

“行,”皇帝点点头,虽说兄弟之间有些摩擦,打闹实属正常,不过嘛……他拉出高见殊到自己身旁,拍拍左右两边大腿朝这两个发话,“打架,问话不答,二位,请吧。”

高见殊幸灾乐祸忍俊不禁。

引得皇帝侧目:“还有你,看着哥哥打架还乐呢?收拾完他俩我再收拾你。”

“啊?”

高见殊这下不乐了,手不自觉的捂着屁股搓。

高长欢更是捂着屁股后退一步,指着高见殊嚷到:“你!你胡说!你看见什么了你看见了?我怎么掏鸟窝烤小鸟了!我在地上捡到鸟窝我想放回去,父皇!他胡说,他才该打!你先收拾他!”

高景炎反而在同一时间往前两步,撩起袍子趴到了父皇腿上。

他见高长欢这样,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弟弟,待高长欢说完,他才回头眼巴巴看向父皇,小声辩解道:“我也没有吓弟弟,就是喊了弟弟一声,小鸟死了,小鸟死了,”

他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以为……我不应该不问清楚就跟弟弟动手。”

皇帝无瑕照顾老大的难过心情,又再次冲老二呵斥了声:

“你过不过来?”

老二揪着嘴,极不情愿的撩起袍子趴到皇帝腿上,这时候还在瞪老三呢。

“你放心,他也跑不了,亲兄弟,理所应当有福同享。”

“父皇,我没有冤枉哥哥,我就是看见了!哥哥就是掏鸟窝了!”

“你就是胡说!我是捡到的!梁言可以给我作证!”

都趴着了,气焰依旧嚣张。

“正经问你,你不说,他说了你又喊冤枉,以后再问话不答,就冤着吧,”

皇帝说是说,却还是传来了梁言。

梁言战战兢兢的跪在下方,低着头,莫敢仰视。

“朕问你,你要如实说,要是撒谎,要挨板子,知道么?二殿下,为何爬树?”

“二殿下想把鸟窝放回树上。”

“嗯,下去吧,”皇帝便不再问他了,轻笑着,侧过头再问高见殊说:“你不是看清楚看仔细了?”

“我错了父皇,我没看见,我猜的,我不应该瞎猜的。”

“父皇先打他!”

皇帝刚要动手呢,高长欢附和着,又爬起来了。

“都知道错了,就你最混。”

“那是因为我没错。”

“是爬树没错没把你摔疼,还是推你哥哥没错?”

是他自己没站稳的,要不是他突然叫我,才不会掉下来呢,我也不会推他了。

高长欢还想辩驳,但见到父皇板起的脸,想到上次被父皇一通教训,终于肯勉强认个错了。

他低下头,垂头丧气的正要趴回皇帝腿上,又被高见殊抢占先机。

高见殊的想法很简单,早晚要挨打,看着他俩挨打再被他俩看着挨打?那还不如早点挨打,少一个人看多一个人陪。

他这一抢,高长欢又跟他较上劲了,争抢着要趴在父皇大腿上。

“我先!”

“我先!”

皇帝是让他俩吵的头大,高景炎回头看了眼,也是颇为无奈,老成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撑着爹爹大腿起身。

“父皇,那就最后才打我吧。”

“都给我手撑书案,撅起屁股,三十下,好好反省。”

亵裤停在臀腿交界处,只留三个白花花的小屁股在萧瑟的秋风里竖起寒毛,好在巴掌来的及时,送来沉重的温暖。

皇帝是每到一处,必摁住其腰,五下一组,将整个都照顾的周到妥帖,染色均匀。

高景炎是最先领受的,他一向乖顺,极少像今天这样脱了裤子与两个弟弟一同受罚。饶是如此,皇帝也不准备偏轻他,厚重的巴掌掀起阵阵刺痛,浮起片片肿痕,但任身后如何叫嚣,高景炎只是咬紧牙目不转睛盯着书案,余光却还是窥见高长欢灼灼的目光,二十枚巴掌打完,他的屁股又红又烫,脸颊也不妨多让。

轮到高长欢,他素来乖剌,又不肯认错的,几个孩子就数他挨打最多。皇帝心里偏喜欢他,舍不得重罚,无奈落下同等力度的巴掌。掌印堆叠,肿痛绵绵,高长欢是一脸坚毅,到底年幼,眼里蓄满了泪。这时,高见殊还瞧着他忍笑,倒是高景炎,伸手过来握着他应吃痛而捏紧的拳头捏了捏。

高见殊个性乖觉,目不转睛的想看高长欢几时落泪,眼角眉梢都显示了他愉悦的心情,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也还撅着屁股呢。所幸皇帝巴掌到的及时,只是一掌,就逼得他蹙眉瘪嘴。随着小屁股一颤一颤的染上炙痛,不过十来下,他就已经开始扭腰晃腿跺脚,拖长音哼叫,皇帝一丝不苟,受不住巴掌的催促,他捂着屁股回头用眼神向父皇撒娇。

皇帝笑着,温和而决绝的拒绝了他的讨好:

“趴回去,每人加罚十下。”

怎么还能这样呢?

一直在关注着高见殊的这俩,被突然牵连。高景炎满眼困惑,眨眨眼,试图理解,高长欢惊异的抬起头质问他爹:

“凭什么?!”

他甚至不是问的为什么。

“就凭,你们是亲兄弟,我是你们的父皇。”

他哑口无言了。

“再问,就用戒尺打了,朕还嫌手疼呢。”

强硬的巴掌展开第二轮攻势,高景炎和高长欢都没忍住泪洒书案,高见殊更是,先前的泪痕还未干,又被新的泪流冲刷。

这两个挨完打都是乖乖趴着晾着,巴掌一停,眼泪立即止住了,只有他,挨完打立即捂着屁股哭闹着要父皇抱。

父皇偏是抱臂看着,摇摇头,不抱,高见殊见此,又扭头看着两位哥哥张着嘴嚎啕大哭。

被两位哥哥搂在了怀里,揉屁股的揉屁股,拍背的拍背。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时排山倒海,去时也如决堤洪潮。

皇帝不动声色的,将药膏放到三人跟前。

又一一细致的抹上药膏,趁着三个儿子还撅着屁股晾药膏,皇帝拾起书案上遗落的戒尺:

“朕来问问你们的课业,答不上来的,自觉点撅好屁股。”

小伴读4

“母后,母后为什么单给大哥诵经祈福赐玉双卯?我也吓到了,惊惧万分,恐邪祟作怪。”

高长欢蹲在高景炎跟前,小手摆弄着高景炎腰间的玉双卯,轻拽其穗子。方才,他目睹了身旁的皇后亲手为高景炎系上玉双卯兔,心里一阵期待,母后却只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便起身要走。

皇后不给他,他就自己要。

好在他才八岁,是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他如此直白的讨要令皇后脸上的笑容也一时凝住,高景炎打量二人神色,手上磋磨着玉双卯,犹豫着要不要让出它解围。

皇后再次蹲下身,牵住高长欢的小手和颜悦色的向他解释说:“好,母后不知道你也在,你现在先随你大哥去见过你父皇,再去我那边拿玉双卯吧。”

“好!”

高长欢答应的爽快,可真的见过皇帝后,他又急着要去跟兄弟们玩乐。小孩子一扎堆就静不下来,疯闹不止,到下午他精疲力竭躺在寝殿地板上才想起早上向皇后讨要的玉双卯。

他翻个身,用脚蹬蹬梁言,吩咐他说:

“你去皇后那儿,把我的玉双卯拿来吧。”

“早些回来。”

皇后见到梁言,也没为难他,还赏他吃了栗子糕。

梁言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小口小口的吃了栗子糕,谢了恩,怕弄脏了玉双卯,他直接端着托盘走了。

一到人后,他立即活泼起来,一路小跑。

终于在一条小路上左脚绊住右脚,整个托盘从他手里抛了出去,那个象征着驱邪避凶充满了爱意的玉双卯吊坠,摔成了四块。

他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浑身发热发寒。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便急匆匆的手脚并由的爬过去一一拾起碎块,并试图拼凑起来,显然徒劳无功。

随着眼泪的跌落,梁言起先小声抽泣,一边抹泪,一边继续平凑碎玉,随后负气的一丢碎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他今天是少不了要被二皇子打一顿屁股了,挨打是小,这可是二皇子特意向皇后讨要的,如今……

他又气又恼又羞又怕,哭的更加厉害。

“你哭什么?”

恰好高景炎在不远处看书,听见他的哭声,合上书卷,一路寻来。

“大……大皇子。”

梁言一抹泪,跪起来向他施礼。

“你哭什么?是不是长欢又欺负你?”

高景炎到他跟前蹲下,仔细打量他白嫩嫩遍布泪痕的小脸,忍俊不禁。

“没有……”梁言摇摇头,面对高景炎递过来的手帕,眼泪却掉的更加厉害,“我打烂了这个,二皇子是该打我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玉,捧给高景炎看。

“能帮我粘起来吗?”

高景炎皱起眉头,从他手心拾取,粘起来怕是不能了,无奈的,轻摇头,刚想把碎玉放回他手心,又猛然攥紧。

一低头,他取下自己腰间的玉双卯放回梁言手中。

“我跟你换。”

梁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玉双卯,高景炎再次展露笑颜。

一只手伸过来,掌心托举他的下巴,高景炎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哭花脸就不可爱了,”擦干了泪,高景炎扶住他,与他一同站起身,打着哈欠揉摸他的脑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回去吧。”

梁言实在不敢相信,这位与他说不到百句话的大皇子,竟会如此待他。

大皇子真好,和二皇子一样好。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又是一路小跑。

二皇子还躺在地上,疯玩之后精疲力尽,这一躺,都快要睡着了。梁言跑过去,在二皇子腰侧扑通跪下,高举着托盘,轻声唤着他:

“殿下,殿下——”

二皇子在迷迷糊糊中摆摆手,眼也不睁,头也不抬,问他:“干嘛?”

“玉双卯——”

“哦,给我系上吧。”

“殿下,到榻上去睡吧。”

他跪着,低着头,小心给高长欢系上,动作极为认真。

高长欢忽然抬腿压在他后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欢又一把拽他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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