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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天子令

 

于先词(中年)不必来客套了!

何健愣了一下,浑身一抖,只听得一阵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于先词的五官逐渐从白光下显露,变得清晰起来,只见他板着脸,直勾勾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来,就为看明白,何先生究竟拥护何方,是打算归于正统还是国贼啊。

何健眉头一皱,缓步向着桌前走去,一拉椅子坐在桌前,拿起一旁的筷子夹着菜送入口中,又端起桌前的米饭一扒,嘴来回动着,于先词缓缓将身上的军袍解开,大步走到桌旁一扔。

何健眼珠一偏,深吸一口气,满不在意的继续夹着菜送入口中,于先词绕到他身后,向前走着,手缓缓抬起拂过椅子边缘,边走边说着。

于先词(中年)何健,湖南醴陵人,家里困苦,父亲给人当长工凑了点钱,购置田产给你送进保定军校,说来,你和委员长还是校友。

何健一抿嘴,吃得嘴周油闪闪的,一下将碗放在桌上,嘴来回动着,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于先词在他对面缓缓走着,开口说着。

于先词(中年)北伐后,当上三十五军的军长,成为我们蒋先生的得力干将,剿共方面也是尽心尽力,共产党听见你的名字,无不咬牙切齿。

于先词笑了出来,身影又绕到何健身后,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何健的肩膀,何健瞪大眼睛,刚想转头被于先词抬手握住腮帮将脸掰了回去。

于先词(中年)按理说,你是个小事欠考虑大事不糊涂的人,战功赫赫看不上我这个后生,也是情有可原的,只不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畏首畏尾了。

于先词的手指在何健脸上移动着,缓缓抽离,何健眼珠左右动着,刚想长舒一口气,于先词一下俯下身出现在他的脸侧,何健浑身发抖,眼珠一偏直勾勾看着于先词微笑的侧脸,只见于先词嘴唇微张开口说着。

于先词(中年)统一战争时,我们与桂系拼的你死我活,蒋先生让你出兵,你却观望起来,屯兵不发,致使进度耽误,今日,你又犯了同样的毛病。

何健气息发着抖,太阳穴冒出细密的冷汗,他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于先词的脸消失了,他颤颤巍巍掏出手帕擦着脸颊,于先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于先词(中年)我们正在专心共产党,为了这儿,把前线得部队抽调了,你说,你得到了什么,没有,官,是蒋先生给你的,钱,更不用提了,可你耽误了党国的统一大业!

何健双手捂着脸,手来回搓着,他猛地直起身,神情恍惚地看着天花板,他的脸逐渐变成重影,天旋地转着,汗珠顺着鼻梁滴落。

一只手一下摁住何健的肩膀,何健像是被绳子勒了脖子,满脸紫青嘴唇发白,浑身发抖,动弹不得,汗水在脖子上反了光,他眼珠一偏,只见于先词弓着身子,面色狰狞地瞪着他,大喝一声。

于先词(中年)你是想当国贼吗!

何健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一滴眼泪从眼角挤出滴落,何健眼珠回到正中央,身体回溯着,身子逐渐直了回去,恍惚的神情逐渐变得正常,四周逐渐恢复彩色,他手里端着碗,筷子攥在手里微微发着抖,只见于先词翘着腿坐在桌子对面默默望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何主席,你听明白了吗?

何健默默望着他,缓缓挪动着筷子继续夹着菜,扒拉着饭送入口中,他哼哼一笑,边吃边开口说道。

“于长官,你也吃,一桌子菜呢,浪费,人家北上抗日为国为民,我怎么拦着,于长官,你总不能逼着我当汉奸吧。”

于先词冷哼一声,眼珠一偏双手抱着胸口,不屑地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自己打着抗日旗号北上去打委员长的事实不用我一一到来吧。

何健缓缓将碗放在桌上,房间的屏风模糊了二人坐在桌前的身影,一阵阵风泛起四处的帘帐,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战事一旦开启,整个南方又要变得一片焦土,生灵涂炭,不打也胜负已定,他李宗仁在三零年就打不过,这一次就能赢了么?到时候,军队疲惫,白白把中国送给日本人手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于先词顿了顿,一歪头抬眼看着何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谁才是真正的汉奸,了然?

何健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直勾勾瞪着坐在对面的于先词,他嘴角抽搐,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先词哼哼一笑,微微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摇头,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抓起桌上的军袍,他笑着将手中的军袍一折,用胳膊揽在怀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于先词(中年)饭不吃了,我的事很多,两个师已到衡阳,我要迎接他们,忙!何主席,保重了!

何健瞪大眼睛,一下从桌前站起身,哗啦一声,碗筷震动,他一下将手抬在半空,大喊一声。

“于先词!”

随着站在门口的于先词缓缓转过头,四周一瞬间变成黑白色,他缓缓转过身朝着屋里走去,二人无色的身影逐渐模糊。

“一九三六年六月,两广事变爆发不久,军方谎称三个师已到衡阳…”

只见何健模糊的身影大步走出桌子,一下跑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抓住于先词的双手,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当日,何健通知李品仙中央军已到衡阳…实则,只有罗霖先头营抵达衡阳。”

何健黑白色的身影逐渐松开于先词的手,于先词脸上带着笑嘴唇微动着说着什么,何健连连点头,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何健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凌晨时分,三个师抵达衡阳,桂军停止前进。”

何健抿着嘴,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于先词的背影一鞠躬,门口白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于先词晃动的背影,直到于先词的身影完全被白光吞噬,他才缓缓直起身。

“一月后,蒋中正分化桂军,高官辞职,反叛。”

无色的天空中,几架飞机朝着远处飞去,陈济棠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中,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在四处打砸着,几个卫兵低着头浑身发着抖,陈济棠狰狞的脸庞一下冲过来,指着那些卫兵嘶吼着。

“七月十七日,陈济棠势弱,逃去香港…”

桌上的饭菜被几个下人端着,何健坐在桌前嘴巴微张,手中握着手帕不断擦拭着脸颊,身后墙壁上的孙文相框被一抹白光划过,四周逐渐恢复彩色,相框里的孙文默默看着前方…孙文面色平静的模样,那一刻显得格外伤感…

“李宗仁与蒋中正握手言和,两广事件和平解决,一枪未发,避免了互相残杀的闹剧…”

张学良身上穿着长衫背着手在土路之间穿梭着,几个百姓愣愣侧头一看他,几个贼头贼脑穿着东北军衣服的人扒在土墙后探着头看着张学良的背影。

他缓缓凑近一座窑洞,透过窗户看着里面,他眼珠左右动着,看着在讲台前侃侃而谈的周翔宇,他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缓缓直起身朝着另一面窗户走去。

他双手遮在眼睛上,嘿嘿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主席指尖夹着一根烟,说上几句,便将烟送入口中吸着,张学良眉毛动了动,笑着朝着一旁走去。

他缓步走到一处纸糊的窗户前,眼珠左右动了动,又左右张望一番,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户纸上一戳,随着他手指的抽离,一缕白灿灿的光线透过孔洞,尘埃浮动着,他缓缓屈下身朝着洞里看着。

只见邓颖超站在讲台前,手里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她转过身,用手指着黑板上“共产党的政策”的字样,张学良眼珠一偏,只见几个穿着国军衣服的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前方,张学良愣了一下,猛地直起身神情恍惚地左右看了看,他抬起手一挠头,又俯下身对着孔洞看着。

一只手缓缓伸向半空,随着手猛地落在张学良的肩膀上,张学良浑身一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喜笑颜开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

张学良一清嗓子,对着付其参一点头,有点不自然地后退一步,一挡窗户纸上的孔洞,手在身后来回搓着,付其参左右看了看,惊喜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您在这待着干嘛,为什么不来找我?

张学良眉毛来回动着,嘴角来回动着,他“嗯”得一声,一抿嘴大步走向付其参,抬起手一下揽住付其参的肩膀,将付其参身体一转,付其参被他强拉硬拽地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付其参侧头愣愣地看着张学良,张学良脚步逐渐放慢,一抿嘴,抬起手一指身后,开口说道。

张学良你们那怎么连国军都教啊…

付其参愣了一下,侧头一看身后,他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您同我们周翔宇先生会面时,不就了解了个大概嘛,我们主张的是,抛弃一切,联合抗日,这不,正在实施呢。

张学良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神情有些复杂,抬起手一抹后脑勺,付其参见他的模样,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说说你,来这干什么,国军暗探那么多,路上很危险。

张学良默默望着付其参,二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黄土之中,头顶白灿灿的烈日散发着无比刺眼的光芒,远看,二人渺小的身影已经变得黑漆漆的。

张学良你们共军在我那补充给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来这蹭顿饭过分吗?

付其参侧头看着张学良,二人哼哼一笑,便朝着远方走去,空中的云朵变幻着形态,张学良坐在桌前,付其参手中端着两个碗,将其中一个碗放在张学良面前。

张学良望着面前的小米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付其参将另一只碗放在中央,里面放着几块油糕,付其参坐在桌子对面,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来这里,不光为了吃吧。

张学良拿着筷子扒拉着小米饭,抬眼一看付其参,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筷子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张学良你看的明白,我是有事想和你说,自从和周先生会面后,我就一直在想,联合抗日的确是眼下重中之重,可我翻来覆去还是想不通,我该怎么和委员长说。

付其参默默看着张学良,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他也缓缓摇了摇头,张学良抿着嘴重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张学良这段时间,我总是想起那个刺杀汪精卫的岳太文,三几年的时候,我和他就见过面,那时我毒瘾发作,见得格外狼狈,说得什么我是忘了,就记得一句话,你欠下一笔血债,将来是要还的。

岳太文的身影站在漆黑的牢房中,一阵阵风泛起他耳侧的发丝,脸上已经长了一圈胡须,他手上脚上带着镣铐,缓步朝着前方走去,镣铐咔啦作响,牢房窗户渗透进来的光柱遮蔽了他的身体,他仰起头看着窗户,白光里尘埃游荡着…

张学良我不知怎的,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敬佩和思念,可能我太想找个人问问我究竟该做些什么,我太想让那个一枪把我打醒的岳先生告诉我,我应该干什么。

付其参抿着嘴低着头看着桌面,他默默听着,张学良不时叹着气,又不时扒拉着碗里的小米饭,脸逐渐变得重影,他侧头看着门外,眼珠左右动着,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一阵阵白灿灿的光芒在他脸颊上徘徊着。

付其参(中年)尽你所能吧,逼蒋抗日,少帅,咱们已经签订了抗日救国协定,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会尽力帮的。

张学良叹了口气,手垂在桌上,手指互相搓着,他抬眼一看付其参,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劝劝先生吧,劝劝他…

付其参轻轻叹了口气,轻轻一点头,张学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几队黑白色的士兵手中卧着长枪,在街上大步奔跑着,二人坐在桌前的身影变得摇摇晃晃的,逐渐变得模糊…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前方,神色格外憔悴,脸上带着发青的眼圈和下巴的胡茬,身影格外瘦长,他嘴角抽搐,眼眶泛着红,不时一抬手使劲一甩。

于先词的背影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军帽一摘,大步走到陈博术面前,陈博术缓缓直起身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又发了一封电报严令张学良剿共,结果张学良就回了四个字,不合时宜。

于先词默默看着陈博术,陈博术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脑门细密的冷汗划过鼻梁,他缓步绕过于先词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着。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已经决意,此去西安,与张学良说清楚,若不剿共,就滚出去,让中央军进驻,你跟着去一趟吧,先词。

于先词侧头默默看着陈博术的背影,神色格外复杂,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走到陈博术身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想让张汉卿让出陕西,难了,他张汉卿丢了东北,又与共产党密切接触,背了一身骂名,他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陈博术侧头看向于先词,神色格外复杂,他微张着嘴,眼珠动着,于先词板着脸朝着远方走去,抬起手一捋头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东北丢了,华北又被日军铁蹄踏足了,几千万同胞成了亡国奴,两广事变和平解决,共产党一朝一夕也灭不掉,也该把拳头指向别人了!

陈博术瞪大眼睛,一下奔跑几步拽住于先词的肩膀,他瞳孔晃动,直勾勾盯着于先词眼睛看着,压着声音说道。

陈博术(中年)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别让别人听见!

于先词冷哼一声,侧头看向陈博术,他抬起手一下握住陈博术的肩膀,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什么时候抗日也成了胡说八道了!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于先词眼中逐渐含泪,他摇着头,抿着嘴,手指死死攥着陈博术的肩膀,长衫起了褶皱,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校长也说了,我们应该和苏俄改善关系,并且与共产党好好谈谈,可现在呢,两广事变解决了!态度又强硬了!五年了!虽说这五年来与日作战大小战役不少,可陈彦引!五年!内战还要再打下去吗!

陈博术颤颤巍巍抬起手,一下将于先词推开,于先词踉踉跄跄后退着,一吸鼻子低下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半空闪闪发光,陈博术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们要随时跟随领袖意志,若不是思维多变,你我还有今天吗?于先词,不要太激动,我告诉你,此次就是决战,彻底斩断陕北红军的根,就能安安心心抗日了,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共产党趁着我们打中原的时候干了什么,你是知道的,疯狂发展,如同春天的野草一天一个样,如果我们不彻底根除,养肥了他们,挨打的就是我们了!

于先词抿着嘴,默默看着陈博术,陈博术摇着头,缓缓走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扶住他的肩膀,抬眼直勾勾看着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谁不难,我知道你难,我也难,委员长更难!不要感情用事,你这是犯了最蠢的兵家大忌!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将头侧向一旁看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陈博术使劲拍着于先词的肩膀,压着声音说道。

陈博术(中年)这次,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决战,他张汉卿可以充当和事老,那就要看看谁先死在谁的手里,我们与陕西的共军…必须一战,四面大小势力已然臣服,他共产党就如同一个钉子一样扎在蒋先生心里!你好受吗!谁会好受!卧榻之侧!

于先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抿嘴,缓缓点了点头,陈博术的手逐渐抽离于先词的肩膀,陈博术的背影朝着窗边走着,长衫起着涟漪,开口说着。

陈博术(中年)此去西安,一定要保证委员长的安全,先词,多与张学良接触,窥探他的想法,及时做出应有的反应。

一阵阵风将两侧的窗帘泛起涟漪,陈博术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眼珠左右动着,脸上苦笑一下,缓缓扭回头去双手搭在窗框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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