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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她(下)

 

于宝茵的手猛地一落,几个士兵一点头,将炮缓缓推出墙壁,随着他们一拉火,轰得一声,炮弹飞了出去,众兵纷纷缩回墙壁,于宝茵眼眶发红,周围湿漉漉得探头直勾勾看着远处,只见炮弹轰得一声炸响,待尘埃散去,地上只剩几个尸体。

于宝茵眼中冒着杀气,缓缓缩回身子,一挥手带着士兵跑远,几队日军士兵跑到那几个尸体前,他们气急败坏起来,在四处乱砸乱踹着,几个士兵跪在地上,大声喊着。

“井手龙男!”

一个人大喊一声“搜”,便见他们四散而去。

街上跪着一排排人,他们的手被绑在身后,一排日军士兵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握着长枪顶在脑袋上,随着一长串枪声,一排人齐刷刷倒在地上,一排日军士兵一拉枪栓,几片弹壳掉落在地,他们齐刷刷向前两步,又将枪管对准下一排人。

突然一阵枪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只见几个日军士兵后背冒出血红的枪眼直挺挺倒在地上,只见那一排日军士兵一下将枪收起,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着。

于宝茵和众兵站在巷子中,他们手中握着长枪直勾勾地瞪着巷子口,几个跪在地上的百姓颤颤巍巍侧过头看向身后,他们眼珠动了动,几个人猛地站起身怒吼一声扑倒日军士兵,张开嘴咬在他们脸上。

于宝茵愣了一下,听着日军士兵的阵阵哀嚎声,于宝茵将手一挥,便迈开步奔出巷子,所有士兵跟在她身后冲出巷子,他们看着所有百姓扑在那些日本人身上撕咬,纷纷将手中的长枪举起,对准身下的日军士兵脑袋射击着,伴随着阵阵枪声,远处传来日军军官的嘶吼声。

于宝茵侧头一看远处浩浩荡荡的日军军队朝着他们跑来,她一下将枪收起,转身大步跑进巷子中,那几个百姓瘫坐在地上看着地面上日军士兵的尸体,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于宝茵和众兵奔跑着,头顶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身上破破烂烂的深绿军服随风泛起涟漪,百姓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后传来一连串枪声,于宝茵瞪着眼睛,一滴眼泪涌出眼眶划过她的脸颊。

一个日军军官站在尸堆里左右张望着,他嘴角抽搐,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日军士兵的尸体,头顶的白日将他的脸颊模糊成一片黑影,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仰起头嘶吼一声。

“这些杀人的人是哪来的!”

一个日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神色狰狞,抬手指向远方,手指在半空不断发着抖,大声喊道。

“长官!金陵兵工厂也出事了!野战重炮兵十四联队长井手长官被不明炮弹炸死了!还有人当场被炸死,剩下的均重伤正在抢救!”

那个日军军官神情变得恍惚起来,颤颤巍巍抬起手抓着自己两侧的头,腿屈起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天旋地转着,白灿灿的日光将他侧身模糊成一片黑影,他一下拽过身边士兵手中的刺刀对着地上的尸体不断捅着。

几滴鲜血迸溅在他脸上,气息变得愈来愈重,他一下瘫坐在尸堆上,双手攥着刺刀不断发着抖,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他一抿嘴,颤颤巍巍抬起手,手上的白手套带着血迹,身边的士兵见状连忙躬下身,日军军官的手轻轻拍着士兵的脸,颤抖地说道。

“明天…挨家挨户给我查…不管那家人有没有嫌疑,全部杀了,一直杀到找到那些反抗的残军为止!”

于宝茵的身影在垂在半空的脚旁来回走着,她仰起头,身影围着那双脚转着圈,一阵阵风不时将裤腿泛起涟漪,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宝茵小音,现在是你离开的第二天晚上,我们白天出去杀了好多鬼子,不知道杀没杀到伤害你的鬼子。

于宝茵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走到炉子前坐了下去,她用钳子倒腾着煤炭,橙红色的火星在半空微微摇晃,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们杀了一个大官,叫井手龙男,那些日军宣传部的还把他的死篡改了,可谓是极其可笑了,小音,我给你念念吧,你也笑一笑。

于宝茵一清嗓子,缓缓将手中的钳子放在地上,寒风呼啸,悬在半空的脚微微摇晃着,于宝茵一抿嘴,将腿一盘,身子坐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她神情格外严肃,却又一种极为阴阳怪气的声音,捏着嗓子,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念道。

于宝茵我们的英雄,井手龙男大佐,于今日下午壮烈牺牲,他生前,关爱士兵,励志为大东亚共荣做着鞠躬尽瘁的努力,以及为日中和平,南京百姓的安居乐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就在我们努力恢复南京秩序时,中方好战分子对正在视察工作的井手龙男大佐实施伏击,井手龙男大佐不屈反抗,大声喊着,请残军投降,我们是一致的,要为中国和平而奋斗呀!中方残军好不听劝,最终井手龙男大佐为了不让更多人伤亡,奋起反击,可最终因为没有备战准备,人数极少的情况下…打死几名残军士兵后,壮烈牺牲…

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坐在炉子边仰起头哈哈笑着,于宝茵低下头哼哼笑着,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着。

于宝茵经此一遭,算是惊动他们了,我想,他们已经在满城搜查我们了。

半空中的脚摇晃着,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于宝茵叹了口气,缓缓侧过头,只见冯亚音猛地探出头来,周身发着微光笑嘻嘻地望着于宝茵,于宝茵眉毛一挑,哈哈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宝茵小音,我可能就要过来陪你了,很抱歉,我可能带不来胜利的消息。

冯亚音摇了摇头,脖子上没有累痕,身上干干净净,她缓缓屈下身,坐在于宝茵身边,炉子里的炉火冒着微弱的光芒,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想我娘了,好想好想…也想我哥哥,不知道他们都在那边干什么呢…

于宝茵缓缓从兜里掏出红色的袜子,袜子上已经沾了些污垢,周身发着微光的冯亚音侧头默默望着于宝茵的侧脸,一滴泪珠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她气息颤抖,手指在袜子上轻轻握着,冯亚音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冯亚音姐姐,别难过,他们也会想你的,会想念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于宝茵苦笑一下,一吸鼻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袜子放回兜里,侧头望着身边的冯亚音,开口说道。

于宝茵人是很矛盾的,不想让活着的人太过思念自己,成为一种负担,可又不想让他们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死了也怕孤独啊。

一阵阵风泛起冯亚音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抬起手扶住于宝茵的后背,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冯亚音姐姐,我爹娘告诉我,事在人为,剩下的交给命。

于宝茵眼眶泛红,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额前的发丝,冯亚音搭在于宝茵后背的手变得僵直,胳膊垂落下去,于宝茵的手轻轻理着她的头发,冯亚音脸上带着微笑睁着眼睛,躺在于宝茵腿上望着天花板,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会有很多人记住你的,他们会将故事告诉下一个百年,下下个百年,这为什么不算是永恒呢…

冯亚音缓缓闭上眼睛,寒风呼啸,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发颤,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周身的微光逐渐消散,脖子上紫色的勒痕逐渐显现,于宝茵一吸鼻子,手轻轻搭在她脑门上,半空中绳子左右摇摆着…

一队队日军士兵在大街上奔跑着,他们逐渐四散开来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房门,一下端起枪对着门里射击着,一瞬间,街上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远处传来阵阵枪声,几个杀人的日军士兵一下被击倒在地,站在中央的军官吓一跳,一跃而起躲进屋里,气喘吁吁地瞪大眼睛看着远方。

只见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堆麻袋,无数国军士兵头顶戴着钢盔直勾勾瞪着他们,于宝茵靠在麻袋后,双手握着长枪脸上带着微笑。

日军军官扒着门框,看着几队日军士兵躲在建筑后对着远方射击着,一阵阵枪声不绝于耳,于宝茵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枪夹在麻袋上,伴随着一排排枪管冒出火光,几个日军士兵一下倒在地上,一些人躲在建筑后咬牙切齿着。

日军军官大口喘着气,他看向一旁的士兵大喊一声。

“这群残兵不足为惧!去叫人,围剿他们!”

那个士兵一点头,将手中的枪一抬便冒着身后的子弹跑向远方,伴随着于宝茵的长枪发出一阵咔啦声,她大口喘着气,左右张望着,身边的士兵手中的长枪纷纷传来咔啦咔啦的声音,他们小声说道。

“团长,子弹打完了…我们所有子弹都没了…”

于宝茵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垂,众兵纷纷跟着她缩回麻袋后,于宝茵缓缓将手伸向裤腰间,将锈迹斑斑的长刀抽出,麻袋上子弹震起的尘埃密密麻麻扬起,所有士兵也一下将长刀抽出,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小声说道。

于宝茵等他们走近了…杀出去…

所有士兵一点头,他们一转身,全神贯注地听着麻袋外的动静,一个日本军官看着远处没了动静,他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的士兵,他一仰头指向远方。

那个士兵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握着枪,腿发着抖缓步走向麻袋,众兵眼珠左右动着,只见那个日军士兵嘶吼一声,闭着眼睛对着麻袋一戳,几个士兵瞪大眼睛,一下举起长刀冲出麻袋,他们一下将那个探路的士兵脑袋砍下。

一阵阵枪声炸起,几个士兵身上带着密密麻麻的枪眼,缓缓倒在地上,于宝茵瞪大眼睛看着麻袋上散落的士兵尸体,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于宝茵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队队肩上挂着长枪的士兵朝着他们跑来。

于宝茵嘴角抽搐,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大喝一声。

于宝茵同志们!杀鬼子了!

一瞬间杀声震天,所有士兵跟在于宝茵身后举着大刀越过麻袋朝着前方奔去,那些日军士兵一下抬起长枪,一阵阵枪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在地上。

一颗子弹打在于宝茵腹上,她瞪大眼睛,一下跌倒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杵着长刀垂下头,军服上鲜血蔓延着,枪声渐熄,于宝茵身边横着一条条尸体。

一阵阵风拂过于宝茵的发丝,一个个日军士兵缓步走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杵着长刀的于宝茵面前,他们抬起手将手伸向于宝茵鼻下,不满地说道。

“死了,本来想着能玩玩呢!”

于宝茵的发丝左右摇摆着,日军军官挤过众人,望着于宝茵,不屑地笑了笑,抬起手一挥,大声喊道。

“烧了!”

于宝茵的手指微微一动,猛地站起身,那个日军军官瞪大眼睛愣住了,所有日本士兵纷纷愣愣地看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一挥,一捋鲜血喷在她脸上,那个日军军官瞪着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

于宝茵一下转过身,刚想将高举在手中的长刀再次落下,无数杆刺刀一下捅在她的身体上,于宝茵高举在空中的手发着抖,长刀掉落在地。

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血水从她嘴角流出,她眼珠微微动着,看着那些惊恐的日军士兵,嘴里发出“呸”得一声,血水喷在那些人脸上。

那些日军士兵瞪大眼睛,嘶吼着用刺刀一下又一下捅着她的身体,几杆刺刀穿过她的后背带着血水发着寒光,随着刺刀再次拔出,于宝茵的身体直挺挺迎面倒地。

于宝茵的脸侧着,她闭着眼睛,面带微笑,血水在她身下蔓延着,头顶的发丝不断发着颤,炉中的煤炭灰随着风散落,冯亚音双手合十在肚子上,闭着眼睛静静躺在炉边。

一个日军军官越过麻袋,看着脖子上一条大口子的军官,他嘴角抽搐,颤颤巍巍抬起手将那军官瞪大的眼睛一合,又侧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于宝茵,垂在腿侧的手一抖逐渐攥成拳头。

几个百姓被日军士兵拖拽进尸堆里,那个日军军官缓步走到那几个百姓面前,他看着一个女人身边几个不断哭闹的孩子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拖拽到于宝茵的尸体旁。

那个男人浑身发着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日军军官缓缓躬下身,对着男人微笑着,抬起手指着尸体,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朋友…和她的尸体做点…属于爱情…才能…做得…事…放过你们…一家人…”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身上深绿色的军服,又看着周边国军士兵的尸体,他那惊恐的眼神突然定住了一般,缓缓侧头直勾勾瞪着那个军官,骂道。

“你个畜生…”

那个军官愣愣地看着他,男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日军军官又笑了出来,抬起手鼓着掌,叫着好,只见男人停下脚步,一阵阵风拂过于宝茵的发丝,男人突然间怒吼一声朝着一个士兵奔去,双手攥着那士兵的刺刀捅穿了自己脖子。

天际的白日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模糊成黑影,日军士兵一下将刺刀拔出,刺刀滴着浓血,男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日军军官愣愣地看着冒着寒光带着血水的刺刀。

他缓缓站起身,侧头看着哭泣的孩子和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的妇女,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指着那些活人,开口说道。

“把他们和这些尸体焚了…”

孩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天地之间,几个日军士兵手中握着铁桶朝着妇女和孩子泼着油,他们坐在成堆的尸体之上,几个火把飞向天空,伴随着几个士兵四散而去,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孩童愈来愈揪心的哭嚎戛然而止了…

冯亚音躺在炉子边,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在地上缓缓挪动着,逐渐与一只手握在一起,小声说道。

冯亚音姐姐,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不是小狗。

于先词站在镜子前用手系着扣子,镜子中一个穿着连衣裙的身影缓缓走过,于先词愣了一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只见门口层层白光下,尘埃随着风乱飞,于宝茵背着手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于先词,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缓缓抬起胳膊对着于先词挥了挥,便转身朝着一旁走去。

于先词哼哼一笑,缓缓扭回头去,将身上的军服一拽,将军帽扣在头上,镜子里的他一挑眉,便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阵轮船的轰鸣传来,泛青的天空中黄云与黑云交织,让白灿灿的太阳遮蔽得时隐时现,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于先词站在码头左右张望着,不时抬起手一看手腕上的表。

他侧头看着轮船缓缓行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着轮船缓缓靠岸,于先词望着轮船上一个个孩子,他们靠在船上,几个裹着褥子的婴儿躺在地上,他们翘着手,手指在半空微微动着。

于先词愣住了,眼珠左右动着,始终没看见于宝茵的身影,军官神色忧郁地缓步走下轮船,站在于先词面前,他缓缓将手伸进兜里拿出纸条递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长官,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阵阵风将于先词身上深绿色的军服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抬起手接过纸条,随着纸条被展开,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个军官,军官低着头,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垂目眼珠左右动着。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半空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宝茵靠坐在城墙上,手中握着一支笔写着什么,她脸上带着微笑,深吸一口气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

于宝茵哥,不知道你看见这封信时,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多少天,在这里,我要先向你道歉。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城墙上,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她缓缓仰起头看着五颜六色的劝降书从空中降落。

于宝茵对不起,哥,我骗了你,那一次你来找我,我心里就有了留在南京的想法,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我们中华民国的军人,要对领袖与三民主义有极高的忠诚。

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的发丝,她趴在战壕中,手中握着枪管对着远方射击着,她张大嘴巴无声嘶吼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于宝茵可能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随着先总理的思想离开了,哥,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妹妹,没有让你失望,没有辜负党国对我的爱护,你的妹妹,是中华民国真正的军人,没有辜负自己的身份。

于先词瞪大眼睛,眼眶逐渐红了,泪水涌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于宝茵在战火中奔跑着,身影逐渐缩小,随着重影,身上的军服逐渐变成了学生制服,她停下脚步,伸开双臂仰起头,身体缓缓旋转着。

于宝茵(少年)我们的命运,从离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年少的我抱着对国民党极大的热情与理想,虽然途中受挫不断,但在南京城的最后一刻,我相信,我的心,身体越来越接近自己的信仰了。哥,妈妈要拜托你照顾了,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写信的时候,我很想念你,今后…辛苦你…多想念我吧。

于先词的手不断发着抖,踉踉跄跄后退着,一下跌坐在地上,他眼珠左右动着,眼泪在脸颊两侧闪闪发光,军官瞪大眼睛,一下跑到于先词身边蹲下身扶住于先词的肩膀,大声喊着。

“长官!”

于先词颤颤巍巍转过头瞪着他,一下抬起手打在那个军官脸上,抬起手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滚!

那个军官捂着脸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睛,缓缓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船上的孩子趴在边上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于先词。

于先词略矮的身影紧紧搂着于宝茵幼小的身影,她大声哭喊着,于先词的手不断拍着她的后背,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波浪。

于宝茵哥,多想就那样和你走一辈子,我们手拉着手,拥抱着,亲吻着,在信仰的路上,不断奔跑着,接近着共同的理想,对不起,哥,今后,你要带着我那份炙热独自探索了。

于先词坐在床边,于宝茵躺在床上,头上搭着毛巾,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天旋地转着,于宝茵的手逐渐抽离于先词的手心。

于宝茵于长官,哥哥,我走了,士兵们回来了,不知道下一场战争还会死多少人,也不知道我们的国家何时才能脱离苦海,哥,百年后,请你来告诉我,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吧,还记得我们在妈妈那留下对未来的期盼吗?我写的幼稚极了,拥有正规的战斗机…和国外一样高楼大厦群立…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生活幸福的向往…我们不能共同分享写下的东西了…

于宝茵站在蒋中正相框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陈博术和于先词站在一旁,于宝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对着相框一敬礼。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讲台前,老师坐在椅子上弹着钢琴,她嘴巴一张一合唱着送别,于先词站在窗外微笑地望着她。

于宝茵(少年)小的时候,哥总是给我折纸飞机,和我说,我们国家也一定会有强大的空军,海军,先进的武器,我看着纸飞机飞呀…飞呀…直到挂在树上…可仔细想了想,我不遗憾,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已经完成了。

金灿灿的枯草旋转着,如同漩涡一般将视线卷入,缓缓下坠…一只手在枯黄的草丝之间掠过…

于宝茵站在讲台前,眼珠一偏看着站在教室外的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转过身朝着门外奔去,一下伸开双臂和于先词抱在一起,她的笑声回荡着,二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定格了。

于先词坐在草丛中,仰着头神情恍惚地看着天空,手颤颤巍巍将纸塞进兜里,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他嘴唇发着抖,颤颤巍巍俯下身,双膝跪在地上,将头缓缓埋进摇晃的草丝中,一阵阵轻声的哽咽响起,他肩膀发抖,手紧紧攥着泥土,手指深陷进去。

哽咽沉寂了,风声过后,只剩下婴孩稚嫩的笑与哭…

“于宝茵生于辛亥革命爆发的1911年,卒于1937年十二月的南京,如天南海北的人,烟花中散落的点点星火,她在长河中匆匆而过,年仅二十六岁。”

于宝茵站在焦土之中,神情格外严肃,身上的军服满是污垢,她缓缓转过头,脸上逐渐浮现灿烂的微笑,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出一排牙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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