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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现锋芒

 

于先词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来回搓着,龙云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抱着胸口垂目看着桌上的地图,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龙云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动员各县,一共召集了二十万人,其中不乏八九岁的儿童,重机械性工具我们没有,有的人靠手挖,干农活的锄头,铁锹都赶上稀罕物了,没工钱,没生死,我已经在纠结要不要让讲武堂那群学生上阵了,可他们还要训练,况且就那零零散散的人去了也顶不上什么大用。

于先词眉头紧皱,抬起手揉着鼻梁闭上眼睛,他抿着嘴,手捂着自己侧脸,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其中青壮年大概占了几成?

龙云的缓缓垂下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侧头看向一旁,他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龙云不到三成,有一些都是老人孩子,比较幸运的是,我们有很多妇女也不辞辛劳上去修路了。

于先词眼神透着复杂,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他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大家尽力了,云南人民好样的,没有工钱也二话不说冲上去了,这一次修路事关国家,无论多难,也要在规定时间里修完,不然国际运输线一旦被切,中国目前武器制造厂跟不上前线损耗,咱们就危险了。

龙云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地图一合,挂在身后的墙壁上,他仰起头望着地图,抬起手双手合十拜了拜,眼中满是祈求与盼望。

区队长手中拖着靶子在走廊中大步前进着,背影在幽暗的长廊摇摇晃晃,他转过身面对着透出丝丝缕缕白光的门口,抬起手一敬礼。

于先词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区队长,只见他拖着靶子缓步走进屋里,走到于先词身边,将靶子在地上一杵,手搭在靶子上,抬眼望着龙云,开口说道。

“步兵科二班出尖子生了。”

于先词侧头看向一旁的靶子,眼珠左右动着,龙云垂目一看,抬眼看着区队长缓缓坐会椅子上,开口问道。

龙云谁啊?

区队长仍然板着脸,搭在靶子上的手指微微敲着,他一抿嘴开口说道。

“步兵科二班王断红,五十米枪械射击训练,三枪,弹无虚发,全部命中于中心位置。”

龙云愣了一下,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哼哼一笑走到靶子前,微微躬下身看着中心位置的枪眼,开口说道。

龙云比老陈还厉害,他这岁数时都只是打得中的程度。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抬起手一摸靶子,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缓缓站起身一整理身上的风衣,朝着远处走去。

红色的党旗挂在一处墙壁上,几缕白光照在旗帜上,风声呼啸,旗帜起着涟漪,只见一排排人坐在长椅上,孙明昭站在柜台前目视着前方,抬起手大声喊道。

孙明昭同志们!让我们有机会为故乡奉献的时刻到了,前不久!边境散出消息!号召云南人民修公路!要一直修到仰光去!为的就是今后抗日战场后!再无日军切断运输的可能!所以这条公路是极为关键的!我想,我也要做回独裁的决定了,凡我就无产联盟之人,包括我!有义务去修建公路,在葚福乃至周边县宣传,散播开来,让更多人参与进这次修路!

孙明昭现在我们团体虽然只有几百人,但经过几次暴动与罢免各镇的镇长,我们的思想已经渗透进了各个镇,乃至各县!都有我们的支持者,所以,此次修路,不光要实干,也要来文的,尽力帮助修路。

坐在椅子上的所有人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李三申戴着墨镜趴在后门探出头望着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缩回身子朝着远处跑去。

李三申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握着铁球抬起,一脸神气地将铁锹抗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一只手叉着腰,孙明昭侧头微笑地望着他。

他抬起手一下握住院一角的铁锹,踉踉跄跄举起,又一下拖在地上,他拖着铁锹后退着,一下将铁锹拖进酒馆后门,哎呦一声瘫坐在地上,侧头看向身后,大声喊道。

李三申(幼年)我也去!

众人侧头看向李三申纷纷大笑起来,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张白纸被扔向天空,街上站着几个百姓仰起头望着天空,飞舞的白纸愈来愈多,逐渐遮蔽了整片天空。

王四福坐在院中的摇椅上闭着眼睛,一阵阵风泛起他凌乱的发丝,嘴周带着若有若无的胡须,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嘴唇微微动着,喃喃着什么。

一张白纸摇摇晃晃落在他的胸口,王四福缓缓睁开眼睛,将白纸举在半空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珠左右动了动,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在摇椅上。

摇椅依然在院中摇晃着,空无一人的秋千微微起伏,银杏树冒了新芽,风声呼啸,将地上焦色的叶子吹响空中,王四福的身影站在枯萎的罂粟丛中,望着几个人手中握着锄头砍着枯茎,他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暂停生意。

几个人纷纷侧头愣愣地看着王四福,一阵阵风将罂粟的枯枝败叶吹得左摇右晃,孙明昭的背影在荒原中大步奔跑着,她伸着手臂,身上的衣服随着风不断发着颤。

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孙明昭头发起伏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王四福站在远处,周边的枯草丝如同海水一般起着波浪。

王四福望着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侧过身,只见几队人肩上扛着一根木棍,木棍吊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堆满了锄头,柴刀等工具,他们缓缓朝着孙明昭走来,王四福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生意我停了,工具借你们。

街上的百姓将手中的白纸朝兜里一塞,纷纷四散而去,王四福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发丝左右摇摆着,他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孙镇长!碰到故乡人,替我问好吧!

说罢王四福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身上的长衫左右摇晃,一阵阵风泛起他乱蓬蓬的头发,大笑的脸庞划过一滴眼泪。

王四福(中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做得每一件事,都会想起大哥,做事前,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问问自己,如果是大哥,他会怎么做,我想我至今没有从大哥离开的阴影走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走出来后又会面对什么。

李三申手中握着一朵花在孙明昭身边蹦蹦跳跳得,一阵阵风泛起他耳边的发丝,他哈哈笑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孙明昭默默目送着王四福远去的背影,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几队抗箱子的人划过孙明昭身侧,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孙明昭我们与王家人似乎形成一种不言而喻的平衡,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自从王家的大哥离开后,那种变扭与怪异的感觉似乎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种类似互相温存的东西,或许我心里的是感激,而王老三心里是对大哥的执念,死亡对一个人影响很大,尤其是最爱的人离去。

李三申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跟在孙明昭身后,一阵阵满是稚气的啦啦声在荒原中唱响,孙明昭仰起头望着天际金灿灿的太阳,街上几个百姓扛着锄头聚在一起大步从街上走着,他们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变得愈来愈多。

王断红躺在床上,手中举着一杆长枪,她的手指来回划着长枪,幽暗的禁闭室一旁的窗户透着丝丝缕缕白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缓缓将枪管对准天花板,一阵阵风泛起她额前的发丝,她撅起嘴巴,嘴中发出“嘟”得一声。

她闭上一只眼睛,一拉枪栓,弹壳发着微光掉落下来,一个人站在窗外,抬起手一拍窗户,王断红一翻身,将枪挂回肩上,跪在床上双手扒着窗户朝外看去。

金花花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眼珠一偏,将手中的托盘一抬,王断红看着盘子上的饭菜,听着金花花的说话声。

金花花开门,我给你送饭,卫兵说你把钥匙拿了,谁也不能给你放出去。

王断红一挑眉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朝窗外一扔,落在金花花的托盘里,金花花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走向门口,王断红坐回床边,双腿前后荡悠笑嘻嘻地侧头望着门口。

伴随着门缓缓推开,丝丝缕缕白光照在王断红脸上,金花花将饭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过来吃饭,为什么不肯出去。

王断红缓缓站起身一拉椅子坐在金花花身边,拿起勺子端起托盘默不作声吃着,金花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金花花骂你那个人被处分开除了,你别置气了。

王断红嘴里默默嚼着,抬眼望着金花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骂我被开除又要说我和他们关系不对等,以污蔑副总司令而开除,可受到污蔑的人是我,我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金花花默默望着她,缓缓低下头神情格外复杂,手在腿上微微一攥,缓缓站起身大声喊道。

金花花王断红!我要再一次强调,不要耽误训练!你禁闭已经被解除了!你还是在拿战争当儿戏!如果!不尽快恢复精神!我!就上报开除你,你拿军校当什么!和那个下三滥一块滚!

王断红抬起头默默望着金花花,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白光缓缓移动,逐渐消逝了,窗外的夜色冒着点点行测,她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是,班长。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金花花禁闭室解除了,但是你答应我的两周不违纪,一切按规矩来的调令还没解除。

王断红微笑地侧头望着金花花远去的背影,在脚步声渐远之时,王断红脸上的笑逐渐收起,她低下头默默吃着饭,一阵阵风将虚掩的门吹得吱呀作响。

一个人缓缓将门推开,探出头看着坐在桌前的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手指在门上弹了几下,王断红愣了一下嘴角沾着饭粒,侧头愣愣地看着门口,只见站在门口的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打听一圈,才从一个女孩嘴里打听到你给自己关禁闭了,我方便进来么。

王断红脸上又露出笑来,眯着眼睛一歪头“喝”得一声,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不是于先词同志嘛!这一次又代表了谁啊?

于先词哼哼一笑,缓缓迈开步走进禁闭室,他仰起头左右张望着,深吸一口气,走到王断红身边,用手指一弹她脑门,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那些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和变扭,不要和我强颜欢笑了,王断红同志。

王断红将头靠在椅子上仰起头望着他,于先词低下头默默看着她,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憋不住的笑容,他一清嗓子,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走啊,跟我去个地方,能让你心情好点。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子,眼神有些犹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和我怎么这么熟,跟你出去,那些人又要嚼舌根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发生这些,以至于填经历压根没提这些事,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是靠自己进来的,而且我也能靠自己在军校整出个样来。

于先词冷笑一声,双臂一抬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和你熟,也许陈老师对你来说是干爹是老师,对我来说也是老师,可能这是天生的亲切感,至于闲话不闲话的,你所身处的环境不是让你畏惧与躲藏,而是反抗的。

说着,于先词的手抬了抬,一仰头瞟向门外,风声在房间里呼啸,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今天白天那一枪打得是震慑,晚上这一关倒打了退堂鼓,人呢,要走同一条路,走,闲之不避,自由其说,自而消退,避之不及,闲之大也,流转千回。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于先词哼哼一笑,大步跟在她身后,夜空的星辰在移动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于先词双手各握着一支枪,站在一处大厅中,王断红缓步走到于先词身边,侧头一看远处,只见无数靶子矗立在远方,于先词望着王断红,将枪一抛,王断红愣了一下,一下抬起手将枪握在半空,只听得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步枪射击挺好,会玩手枪吗?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微微摇了摇头,于先词笑了笑,侧头看向她,抬手用手指一弹她嘴边的饭粒,缓缓将手抬起,将枪栓一拉,于先词抬起胳膊,枪管对准远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王断红扭头看向远处,只见抢眼在其中一个靶子中心边缘位置。

于先词笑了笑,缓缓将胳膊垂下,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试试。

王断红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双手握着枪,对准远方,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握住她胳膊一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枪栓位置,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胳膊放平,手一拉。

王断红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的侧脸,手一拉枪栓,发出卡啦一声,于先词哼哼一笑,松开手走到一旁看着前方,抬起手一指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一只手握枪,目标瞄准了,扣扳机,打!

王断红眼珠微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炸起,于先词向前快走几步看着靶子,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双臂一展,转过身面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是个天才,差中心位置只有一点。

王断红缓缓将手垂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阵阵风泛起大厅两侧的白色窗帘,于先词大步跑到大厅中央,对着天空打着拳头,不断重复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找到个天才!我找到个天才!

于先词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抬起手指着她,那本该冷漠的脸上带着不该有的笑容,让他变得奇怪起来,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所以,王断红!你不要在意那些荒废自己的才华!你是革命的好苗子,敢于反抗,却一直在茫然中度过,你需要领路人,需要一个把你心中理想无限放大的人!

王断红默默望着他,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枪,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寻得自己的理想,因为我没有国籍,没有根,我是中缅边境被割出去的土地诞生的人,我来到故乡,心里空怀做出一番大事的想法,更想着,我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可总是越想越迷茫与混乱,于先词同志,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有很多,天性,思想,环境,后来的经历,我不知道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即便有再多的领路人,充其量,我只是被牵鼻子走的人偶。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罂粟丛中,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远方,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嘴唇微动,喃喃声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

王断红(少年)我的家族世代种罂粟…却让我遇上我最忠爱的革命…我没有国籍…我要为抗日做贡献…我想干的事有很多…我的归属在哪里…我痛苦极了…痛苦极了…

王断红眼珠看向上方,眼周发红,泪膜在眼珠中闪闪发光,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有时候真羡慕金花花还有干爹他们,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去奋不顾身,金花花总说自己只知道眼下的事,我却连目标都找不到,他们可以很快确定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你也是这样吧,从生下来,有了意识,就逐步有了思想,思想有了就有了理想。

王断红叹了口气,缓缓抬起胳膊对着前方的靶子一开枪,子弹打在外面,她将手中的枪一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的思想呢?走到哪一步都是不合时宜,我感觉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我还无法挣脱,因为我都找不到根源。

于先词默默望着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侧头看着掉在地上的枪缓缓躬下身捡起,他笑了笑,将两支枪合在一起递给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枪送你了,王断红同志,既然你加入中国革命,革命就像大海,将形形色色的人卷入其中,不要惧怕它,因为它会告诉你一切答案,我知道我理解不了你,你是半个理想主义者,注定纠结。

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接过于先词手中的枪,于先词缓缓抬起手一拍她肩膀,便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王断红孤站在昏黄的大厅,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风声愈来愈重,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她哈哈笑了起来,双手握着枪,胳膊上下摇晃着,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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