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
金花花躺在床上,后脑勺枕在双手上,她闭着眼睛,额前的发丝不时随着风微微摇晃,一个人清脆的“哎”声从耳边传来,金花花缓缓睁开眼睛,王断红的脸庞在她眼前笑嘻嘻地望着她,只见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难得有假期,要不咱们两个出去?
金花花眉毛皱了皱,望着王断红的脸庞形成重影又清晰,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侧过身去,胳膊垫着脑袋,开口说道。
金花花拉倒,你自己出去,我可不跟你炸鱼关禁闭了。
王断红又跑到金花花面前,躬下身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炸鱼,我也不想回家,咱们两个出去逛逛?
金花花望着眼前的脸庞,她重重打了个哈欠,面前的脸颊模糊下来,她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推王断红的脑门,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自己折腾吧。
王断红捂着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抬起手一握金花花的两腮,边哈哈笑着朝远处跑远,落下一句话。
王断红(少年)下次啊!
金花花瞪大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侧头看着门口,王断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一下躺回床上,默默望着天花板,她神情格外复杂,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在丛林之中奔跑,面色惊恐不时侧头看向身后,耳侧的发丝随风缓缓起伏。
金花花眉毛紧皱缓缓闭上眼睛,几个黑白色的身影手中端着土枪对准金花花站在崖边的身影,伴随着枪声,金花花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一下睁开眼睛,垂在床铺上的手不断发着抖。
王断红的背影大步奔出校门,一个人手中握着自行车把手站在墙壁前,他望着王断红身影,“哎”得一声,一阵阵风拂过他头顶的发丝,让他的发丝翻腾着。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于先词站在一个自行车前,抬起手对她挥着,四面的树木开了白色的花,几片花瓣如同雨水般斜斜地划落,王断红缓缓走到于先词面前,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于先词望着她,脸上带着些笑意,抬起手一拍自行车的后座,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上来,带你去个地方,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花瓣落在二人身上四处,头上,衣服上,王断红发丝之间挂上了白色的花朵,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后座一翘腿跨了上去,于先词哼哼一笑,握住自行车的把手。
伴随着自行车清脆的叮铃声响起,只见街上划过二人的身影,王断红侧坐在自行车座位上,默默看着前方,双脚贴着地面微微摇晃,于先词的手指不断拨着铃铛,街上两侧的树木开遍了五颜六色的花,空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花瓣,斜斜地划过二人身侧。
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突然间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妹!你坐稳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只见于先词的双手缓缓松开自行车把手,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王断红“哎”得一声,一下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身体,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你可别掉下去了!
风声呼啸,于先词缓缓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抬眼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二人身上衣服的褶皱随风不断发着颤,于先词身体在自行车上左右摇摆,嘴中“呜呜”叫着,花雨如同铺面而来的沙尘暴,打在二人脸上。
王断红一脸担忧,左右看着,不时抬起另一只手来回擦着脸上的花瓣,于先词的手指在半空如同弹钢琴一般起伏着,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这就是革命的方向,等到你有足够的毅力,即便你将手放开!它也会把你指引到正确的方向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着歪歪斜斜移动的自行车,于先词缓缓垂下手握住把手,脚使劲蹬了起来,王断红的发丝被风带着朝着一旁倒去,发丝在眼帘摇晃着,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自行车在街上快速穿梭着,白色的花朵在树上沙沙作响,几个行人背着手仰起头看着树上的花朵,于先词看着前方摇摇晃晃极速推进的景象,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革命是不分国籍的!孙先生曾经说过,凡是血流炎黄,都是中华人!曾经有很多人说!我们为了让自己的故乡变得更好,愿意奉献自己一切!你觉得他们又为了什么呢!有很多人已经死了!革命之所以浪漫,它与我们心中最美好的爱是同源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为它而前赴后继!
白灿灿的圆日在树杈之间缓缓移动着,自行车的轮子在高大的绿草丝之间转动,绿草丝之间的白花随着风摇晃,王断红坐正了身体,双手揽着于先词的身体哈哈大笑着,清亮的笑声在草原中久久回荡。
于先词微微侧头看着王断红笑脸,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二人的发丝在风中起伏着,远处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远看凹凸不平的绿海中,二人的身影格外渺小,车轮上沾着些泥泞,于先词一下将自行车刹住。
二人走下自行车,车子翻倒在绿海中,车轮依然旋转着,二人衣服起着涟漪,在草原中缓缓前进着,四面是层层迭迭的山峦,白日在草原尽头不时将云朵拉向自己。
二人的脚步穿梭在高大的草丝之中,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风声呼啸,远处几个穿着深绿军服的军官手中握着地图,不时指向远方。
一个军官侧头看向远处走来的两个人,连忙向前几步一敬礼,于先词又板起脸,微微一点头,便和王断红朝着远处走去,熙熙攘攘的人声与嘈杂的叮叮咣咣的声音愈来愈重。
于先词抬起手一拍王断红的肩膀,抬起手指向前方,侧头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看那。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顺着于先词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峦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她愣了一下,猛地大步跑到草坡边缘朝下看去,只见一堆人身上扛着担子,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石头。
于先词抬眼望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屈下身坐在草丛中,他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平,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是在建的滇缅公路,为了防止日军切断咱们国际运输线而修建,来修的人全是百姓,没有工钱,基本都是妇女,孩子,老人,政府给的工期仅有一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每天基本上都会死人,不是掉下去了,就是活活累死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地方,只有无尽的悲痛,因为作为一个政府,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他们,却要任由他们前赴后继牺牲,正因为他们是自愿的,甚至他们比党内的所谓革命者还要革命,这才是更悲哀的。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一个妇女手中握着锤头坐在石堆前敲着,一个幼儿背在身后的布袋中,幼儿睁着眼睛,手在半空来回抓着什么。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单膝跪在地上,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抬眼望着站在目前的老妇,露出一丝微笑,嘴张开时,牙齿缺了,他抬起手握住老妇被乱石划出口子的胳膊,用从衣上撕下来的破布绑在伤口上。
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用手在干燥的土堆中不断扒着,手指从土堆中再拔出时,土块已经被指尖渗出的血染成泥泞,他们的脸上带着风干的眼泪,几个大人抬着箩筐掠过他们身后,几只渺小的白蝴蝶打着转穿过孩子的指尖,再离开时,白色的翅膀沾上了点点血迹。
王断红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于先词身边,眼神格外复杂。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爬上坡,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走去,王断红侧头看向那个人的背影,额前的发丝随风微微摇晃。
那个一瘸一拐的人走到几个看地图的军官身边,那几个军官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那个人连忙双手合十不断点头道谢,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看着那人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缓缓抬起手一挥,一个军官赶忙迈着碎步跑到于先词身边躬下身,问道。
“怎么了长官?”
于先词抬起手朝着远方一指,开口问道。
于先词(中年)那人怎么回事,怎么走了?
军官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于先词手指的方向,草原中,那个人的背影走得摇摇晃晃,军官“哦”得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长官,他呀,他天生残疾,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老父亲,每天下午都要走一趟,说是去喂饭,晚上他便回来了。”
于先词微微点了点头,手抬起挥了挥,那军官一点头“哎”得一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侧头看向王断红依然盯着远方看的眼睛,抬起手一挥,王断红一眨眼,看向他,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希望这条盘旋的公路能让你不再迷茫,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与孩子吗?
王断红侧头默默望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身体缓缓后仰进草丛中,于先词的背影被头顶的白光模糊成黑影,王断红缓缓抬起一只手,看着指间透来的丝丝缕缕白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刚在自行车上为什么叫我妹?
王断红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白光下的手掌,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坐在自行车上,伸着双臂,哈哈大笑着,移动的身影形成重影,王断红缓缓将手垂下,侧头看向身边,只见于先词躺在草丛中侧头望着她,几根草丝在脸颊前摇摆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陈老师说,你是我师妹。
白色的云朵在昏黄的天空扩散着,王断红笑了笑,缓缓扭回头去望着天空,双手搭在腹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小的时候,我总是追问我的父亲,我们到底是哪国人,英国?缅甸?葚福?中国?可是他只是含糊不清的说,类似于立场在中国人这边。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杵着拐棍,咬着牙低下头哽咽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于先词侧头默默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中国有很多块领土都被割让出去了,他们也说汉文,识汉字,其实很多时候,人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你只要心里认定自己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在满是黑烟的空中起着涟漪,王断红侧头望向于先词,二人相视一笑,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其实来境内后,我便听说过你了,说你高深莫测,说你是委座的替身,有人还叫过你小委员长,也听说了你妹妹的事情,真的好样的,我很崇拜她。
河面波光粼粼,几水波荡漾,抹红绿灯星火映在河面缓缓朝着远处飞去,于先词哼哼一笑,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把我想得未免可怕了些。我的妹妹怕疼,小的时候摔上一跤要哭很久,她也是极富想象力的,觉得中国会有美国那样的高楼大厦,英国那样的空军…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纸飞机嘴中呜呜叫着,两侧的窗帘随风起伏。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草丝在身侧左右摇摆。
于先词(中年)从小就对这些极感兴趣,睡前都是我跟她讲那些革命故事她才能睡着,我记得有一次,讲到一些不怎么彻底的革命,她竟从半梦半醒中精神起来,大声喊,这是哪个老封建写的!居然还想靠列强拯救清朝!大傻瓜!就应该推翻它!
于宝茵身上披着北伐时期的军服,手中握着枪在屋里又蹦又跳,又猛地转过身将枪指向远方,嘴唇微微动着,脸部逐渐形成重影,她仰头哈哈笑着。
白色的花朵落在地面上,被一只手捻起凑在鼻下闻着,王断红侧头望着于先词,哈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思想成熟的真快,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却一直在纠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就像是不久以后要死了似的。你也不像他们说得那样,让人难以接近,甚至某些方面比那些人还要天真。
于先词听罢哈哈笑了起来,侧头看向王断红,二人早已肩碰着肩,二人共同望着天空,随着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二人的身影深埋进草丛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于先词一句轻声的呢喃。
于先词(中年)是吗…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可能是被你带坏了吧,毕竟,你是个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风声呼啸,无数双手握着锄头砸在石块上,石块伴随着阵阵巨响碎了一地,草原的绿海翻腾,二人的笑声形成阵阵回音在天际回荡。
几个日本兵站在几个建筑前,他们听着远处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纷纷侧头看向远方,只见铁栅栏外,几辆板车推着一堆麻袋缓缓走来。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连忙快步冲向栅栏外,只见尹行之手微微一晃,几辆板车逐渐停下,尹行之走到铁栅栏前,双手抱拳用蹩脚的日语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这里是参谋本部吗,吉村长官在吗?在下李寅云,受吉村长官的命令,来送粮食来的。
那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看,嘴里呜哩哇啦一通,狞笑着越过铁栅栏,抬起手推搡着尹行之的胸口,尹行之左右看着,连忙后退着抬起手来回摆,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讲文明是皇军的日常礼仪!在下是来送粮的,是我日本话不好你们听不懂吗?
吉村从一处房间中走出,看着铁栅栏外吵闹的日本兵,和板车上的几个麻袋,他一下抬起手,大喝一声。
“混蛋!你们在对李先生做什么!”
那几个日本兵听见身后的吼声纷纷缩回身子,抬眼直勾勾瞪着尹行之后退回栅栏,吉村赶忙跑出栅栏,侧目看着板车上成堆的麻袋,连忙微微一鞠躬,开口说道。
“李先生受惊了。”
尹行之连忙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板车上的粮食,笑着说道。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事实证明,我可以帮到你们,请问,我需要的庇护与上等人的生活,长官可以提供吗?
吉村走到板车前,拔起腰间的小刀对着麻袋一划,他看着满满一麻袋的糙米,抬起手一抓,来回搓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李先生,说笑了,什么上等人上等人,咱们是同类人,朋友。”
尹行之哈哈笑了出来,连忙走到吉村面前,双手握住吉村的手,吉村见状,抬起另一只手拍着他的手背,开口说道。
“从今天开始,李先生如果遇见什么麻烦,尽可以来找我。”
尹行之连忙使劲点着头,哈哈大笑起来,激动地抱住吉村,手使劲拍着吉村的后背,吉村眼神有些发愣,听着尹行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太感谢您了,今后,您只要需要粮,您一句话,我就给您送来!李某受宠若惊!
吉村挤出笑,缓缓抬起手推开尹行之,对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拍尹行之肩膀,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变得有些凶恶,他抬起手对那几个日本兵挥了挥,便走进栅栏中。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赶忙走出栅栏,推着板车朝前走去,尹行之满脸堆笑地双手合十在腿前,对每个路过的日本兵鞠着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