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你真可悲(穿着西装被戒尺s抽B/yd磨贴尺)
“我会一直高兴的。”
他的确说过这句话。在晏世凉20岁的生日上。
唐道晴素来和晏家交好,晏世凉弱冠成人,他自然受了邀请。按他们两家的交情,他是必须是要去。只那段时间里,唐道晴偏偏不想看见晏家的这两兄弟。无论是晏世明,还是晏世凉。他只像一只冬藏的狐,躲在幽微的暗处,一声不响,伺机而动。即便是他们来找他,他也总是找借口推脱。
他一昧地回避着,不为什么,只因他已经想好了,半个月后,他就要晏家倾颓翻覆。
他太忙了,太多的事情需要隐秘地计划着,一点一点的,秘密地操办。他不去见晏世明,也不见晏世凉,他怕败露,更怕自己心软。
即便他本身是个薄情的人。
他心是冷的。
可那心上脆弱而单薄的一点留念,却又像黏在枯骨上的一片腐肉,挥刀便可斩断的一缕情义。他竟那样害怕自己斩不断它。犹疑着,竟是心念如孤舟浮水,摇荡不定,涟漪阵阵,无休无止。
可自古枭雄扬名立万,哪有不见血的?这块地上风云变化,危机四伏,什么都是砂上阁楼,风吹四散,保不住的。今日完璧,明日破碎,这样的事,他听过太多了他要自保,也要高升,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今时,便再没有他日了,他从未想过就这样算了事已至此,他不能退缩。杀人见血,尘埃落定。
他是自私的。
可晏世凉生日这天,他还是来了。
他该来的,这样的日子,他若是真的不来,反倒惹人怀疑。唐道晴兀自应酬着,却总是心不在焉,就连把寿礼给晏世凉的时候,也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送了我什么?我来看看呀,好漂亮。”晏世凉看着有些反常的唐道晴,不说什么,他生日,对有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和人说些扫兴的话。
他只接过唐道晴手上那红丝绒的盒子,打开来,是一枚钻石胸针,那玩意精巧,是一朵银色的鸢尾花的形状,纯粹是西式风格,却因镶满了钻,亮得刺眼,形状看得并不分明,躺在绒盒里只觉得像一枚小巧的箭矢。
“托人给我从巴黎弄来的,是古董,喜欢吗?”
“唐少爷送的,我自然喜欢。”晏世凉把眼睛一眯,轻轻地笑了起来。接着,他脸色一变,又换上了他惯用的,那副总在年长者面前显露的,佯装温和良善的,笑语哄人的神态,软着声儿道:“很衬我今天这身西装呢,我现在就想戴上,唐少爷帮世凉别上好不好?”
“何必又用这种语气说话?你是寿星,今天的事,还不是都依你,我给你戴上吧。”唐道晴平淡地笑了笑,取出胸针来要给晏世凉别上。
可他还是心事重重。
唐道晴捻着那胸针的尖刺,一不留神,竟是不慎刺破了手,可他却没发觉,殷红的血从指腹渗出来,一滴一滴的,连珠似的落在那光彩夺目的钻石上,蜿蜒着,血色润进缝隙里,凝成一条深红的线,勾勒形状
“呀”唐道晴给晏世凉别好之后,一抬眼,才发觉胸针上殷红的血色。他不由讶然,竟是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恍惚间,他错将那胸针看成一支沾满鲜血的银色箭矢横在晏世凉的心上。仿佛一个不详的,死的征兆。
“你果然心不在焉的。都在想什么?是不高兴吗?说给我听听?”晏世凉并没有责怪唐道晴,只当唐道晴方才的错愕和讶然是伤口造成的。他不说什么,只取出一张白色的丝绢手帕给人擦干净了手上的血。
“我高不高兴是一回事,今天是要你高兴。”唐道晴回过神来,没有回答晏世凉的问题,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不,你高兴一点吧,唐少爷。”
“为什么呢?”
“这有什么为什么呢?唐少爷,今天我生日,见不得谁愁眉苦脸的。你也高兴一点吧我们去跳舞?或者我教你骑马。”晏世凉拉着唐道晴的手,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语气里竟隐隐有些恳求的意味。似乎他真的怕唐道晴不高兴。
可唐道晴却不明白晏世凉这样说话,到底有几分真心,他看不透晏世凉,认识了这样久,却摸不透人脾气,只觉阴晴不定的,难以把控。
“好,好,我高兴。别这样求我了,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寿星呢说起来,你不是说你要练书法吗?刚刚看你写的请帖,国文怎么写得还是那么差?”唐道晴轻轻一叹,岔开了话题。
那天,晏世凉请来了照相馆的人,拍了不少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他和自己哥哥,加上唐道晴他们三一起拍的。他们站在露台上,晏世凉左胸上还别着那枚钻石胸针,白光一闪,把那枚胸针映照得雪亮,照片洗出来,只觉得那不是胸针,而是他心口上的一个惨白的雪洞。
晏世凉当时只笑,说这张照片拍得不好。胸口看着就像被人凿开了似的。唐道晴听了,脸色微微一僵。晏世凉看着,虽觉得唐道晴的态度蹊跷,可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直到半个月后,他哥哥死的时候他才明白,那张照片和那枚胸针是一个预兆。
万箭穿心,痛不欲生的预兆。
他并未真死,只觉得整个心口的血都被放干流进,被填上了一抔冰冷的新雪,冷彻肺腑,永不消弭,四季如冬。
唐道晴方才刚在赤身裸体的在餐桌上被人当成餐盘玩了一遭,眼下又被叫换上了衣服趴到餐桌上去。以前,晏世凉祝寿,请戏班、魔术班、乐团、唱大鼓书的来家里娱乐,而眼下,男人再没那个兴致。只阴阴冷冷的,把驯兽和折辱人当成唯一的余兴。
他真是爱极了唐道晴这幅屈辱不堪,狼狈至极,却又在骨血深处隐隐藏着一股子狠劲的模样。这个男人沦落至此,像只雪白的母犬似的趴伏在地,却从未后悔过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无论是杀人,亦或其他。被折磨狠了,他也向他求饶,哭着喘着辱骂自己是母狗,是婊子,求他放过他,他要坏掉了可是,他从未觉得自己错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杀了晏世明,昔日里那叱咤风云万人敬仰的日子,虽昙花一现,但为此,他并不后悔。一切都是值得的。
晏世凉太明白唐道晴的脾气了。
他真想好好罚一罚唐道晴。
是了,罚人的目的是要人跪地求饶,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
唐道晴重新趴伏在餐桌上,身上穿着的,又是一身整齐的白西装,那裁剪精良的布料包裹着他挺拔而骨肉亭匀的身体,把他流利修长的身线衬得越发秀美漂亮。唐道晴像一只求欢的母狗似的,塌陷着腰窝抬高了挺翘的软臀伏在桌上,雪白的裤腿微微扯高,露出一截骨感的脚踝。只那裤裆的地方被剪开了一个口,正好将自己那红软柔腻的阴户和粉软湿热的女穴露在外边,他下体刚刚才高潮过,余韵未消,还不断地在腿间瑟缩着媚肉暖呼呼地吐着黏腻的汁水。他腿间淫靡不堪,同身上雪白雅致的西装一对比,更显得他的的女批淫乱而不知廉耻。
晏世凉站在桌边,手里执着一根粗长的铁制戒尺。他小时候调皮,惹他父亲生气,就会被这玩意打手心。每次打得狠了,晏世明就会上来说,爹,您别生气,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教好世凉,您还是罚我吧。
“唐少爷穿这身真合适,又漂亮又淫乱,连裤子都不必脱去,只用打开腿,就能被人宠幸。”晏世凉冷冷地笑了笑,手里冰冷的铁尺往下一伸,不轻不重地在人饱熟柔嫩的阴户上抽打了一下。那冷硬的玩意一击打在唐道晴熟热的肉逼上,便惹得他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仰着头,晃动着挺翘柔软的屁股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他正像个受罚的小孩似的,趴在桌上,穿着一条开档的西裤在这被人用戒尺抽穴。他觉得屈辱,却又无处可躲,只能夹着腿磨挤着自己饱满的肉唇,挣扎着试图逃离这场残酷的淫虐。
“唐少爷,我现在是在罚你,罚人的目的是要人知错,唐少爷现在不妨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一会可是要问你的。”唐道晴听了,还未来得及反应,晏世凉便又是一尺狠狠地抽在人高高翘起的臀瓣上。他打得用力,铁尺击在饱满弹软的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西裤把人臀部包得很紧,将人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肉都聚在一块儿,抽上去,只见人整个肉屁股连着腰胯都在狠狠颤抖,隔着精细的布料泛着一层淫荡而令人浮想的肉波。
晏世凉抽得狠,每一尺都狠厉地打在人饱满的臀尖上,打得人细嫩的皮肉发烫发麻,一阵一阵的热麻激得唐道晴连着腿根都在颤,软烂的皮肉被抽打得泛红肿起,却又被整个包裹在紧实的西裤里,他的软臀被束得难受。又疼又热,却又让他止不住地,可怜地摇晃着腰肢,看上去勾人而淫靡。唐道晴被打得整个腿根都在痉挛颤抖,连着饱满紧实的小腿肉都在摇晃,他膝盖打滑,根本跪不住。
唐道晴被欺负淫辱得可怜,可至始至终一声不吭,只偶尔漏出几声破碎而隐忍的痛呼。直到晏世凉又一次将冰冷的铁尺抽打在他饱熟软腻的阴户上。
“啊啊啊嗯别,别抽那里女批受不住,要被,要被罚坏了”唐道晴的下体虽饱受凌虐,可那片软肉依旧柔嫩绵软,他不是没被晏世凉用皮带和马鞭抽过,只那些东西虽残酷,可终究柔韧,打上去,并不只是疼,还有一种隐秘而难以启齿的快感,哪里像铁尺这般无情?抽上去,整个柔嫩饱胀的阴户连着粉嫩的女穴都在不断震荡,疼,疼得要命,生生的凌虐着,鞭笞着,要把他蹂躏得粉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晏世凉抽打他,铁尺不断地抽打在湿润的肉花上,时不时地,还狠狠鞭着他瑟缩着吐水的穴口,把那粉嫩多汁的一小圈媚肉责罚得充血殷红。
“啊疼,唔好疼哈啊别,别打那里我,我要被打坏了”唐道晴被打得跪不住,太疼了,他眼尾染着些艳丽的绯色,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凄哀的水雾,一眨眼,泪水便顺着白皙的脸往下淌,润湿了衣领。他哭了,屈辱连着疼痛,逼得他不经意间丢脸地落着泪。唐道晴夹着腿不断地躲闪着,却逃不过晏世凉的钳制,只能趴伏在桌上生受着这场暴虐的淫刑和责罚。
晏世凉看着唐道晴在桌上可怜地挣扎的模样,眯着眼,冷冰冰地笑了笑,一抬手,铁尺又破空落下,却没有狠厉地再抽上人那殷红充血的女逼,而是角度一偏,那冷硬尖锐的边缘挤开人肿胀湿红的两瓣肉唇,抵在人被打得硬挺翘立的阴蒂上浅浅摩擦亵玩起来。
“唔”唐道晴的阴蒂本就敏感至极,如今又被抽得胀痛难耐,骤然被这东西一蹭,竟是无端生出一阵绵密的快感,过电似的在全身的血脉里轻轻游走着,和方才的剧痛一对比,更觉得舒服,唐道晴竟是不经意地,在铁尺的摩擦下舒爽地眯着眼,发出几声包含情欲的叫唤,微微晃动着窄腰,主动用自己软乎乎的蒂珠小幅度地去蹭着铁尺的边缘自慰,方才颤得不行的腿根和花穴也微微收拢着,热情而谄媚地要去夹弄着这能带给他欢愉的死物,把这冷硬的玩意裹得暖热。
“唐少爷这样都能爽?我看你也真是贱。”晏世凉挑了挑眉,阴鸷而凉薄地笑了笑,随即,他手腕一转,手上使力,竟是开始快速地用铁尺的边缘狠狠磨着人那软烂湿热的阴蒂。将那柔腻的蒂珠狠劲地用铁尺的边缘挤压蹂躏,玩得变形,软乎乎的嫩肉向外鼓出些许,夹在饱胀的阴户里被铁尺残酷地按压磨挤。
一刹间,快感如潮水般袭遍全身,唐道晴一下子便软了身子。他腰腹无力,一下竟是撑也撑不住,柔软无骨地就骑在那铁尺上,让那玩意深深地陷进了软烂湿红的嫩逼里,剐得他又痛又爽。
唐道晴左右摇摆着腰肢想要逃开这份钳制,却又像是淫荡地主动逢迎着这残酷的淫辱,用自己饥渴难耐的嫩批去磨戒尺。他痛爽具受,根本捱不住这样过载的痛与快感,他如垂死的鹤般高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着,不断发出辨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淫叫。
他上身还是那套笔挺优雅的白西装,精细而裁剪合身的布料恰当的勾勒着他上身优美的曲线,仿佛他还是曾经那样,风光霁月却又令人敬畏。可他下身却是淫乱不堪,臀部被抽得高高肿起,连西裤都束不住,只觉得整个屁股都被裹缠得饱胀熟软,只等着人除去那碍事的布料,握着那被戒尺鞭笞凌虐得熟红肿胀的弹软臀肉狠狠地揉搓怜惜,磨得人晃着屁股掰开嫩穴,下贱而谄媚地求人好好地操他,把他射满。他下身那开档的地方更是殷红软烂,鼓胀着从那狭小的开口里肥软的挤出来,又被铁尺磨得淫水直流,黏腻的汁液在桌面上汇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湿,连带着铁尺都被润得晶莹湿亮。
他已经被人罚透了。
“唔啊别,别磨这里嗯好,好疼我,我舒服我要到了好,好舒服不,不要了,我受不住了要,要淌水了”唐道晴哭喘着,只觉得下腹一热,一大股滚热的淫水从花穴里涌了出来,把桌子和腿根浇得湿漉漉的。他的鸡巴早就硬了,却是被束在裤子勒得难受,只能挺立着磨着西裤的布料,可怜兮兮地在裤子里不断地吐着些精水,在胯间晕出一圈深重而腥臊的水湿。
唐道晴高潮过后浑身绵软,还未等晏世凉将铁尺抽出来,他便脱力般地摔在桌上。唐道晴侧着头,脊背随着他剧烈的呼吸而不断的起伏着,他形状漂亮的薄唇微微张开,含不住的涎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唐道晴喘着气,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无法回神,只觉得穴里的媚肉还在痉挛着,不断地翕合着缩着空气,吐出些晶莹的水儿来把腿根沾湿。
“舔干净。”晏世凉把那被唐道晴的淫水裹得湿润的铁尺伸到唐道晴嘴边。亵玩的,用那黏腻而冷硬的东西在人脸上狎玩地磨蹭着,把人漂亮的脸弄得越发湿润。
唐道晴缓了口气,迷蒙地抬起眼来,乖顺地伸出一截红艳的舌尖,小猫舔奶似的吃着自己浇在铁尺上的淫水,一点一点地,尝着自己的骚味。
“唐少爷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挨罚吗?”晏世凉眯了眯眼,用铁尺挑起唐道晴的下颌。
“你想听什么?”唐道晴喘息间,哑着嗓子问道。
“唐少爷这么聪明,当然知道世凉想听什么”晏世凉微微笑了笑,又换上了那副佯装温良谦和,笑语哄人的脸。
罚人是要人知错。
唐道晴是个聪明的男人,当他然知道晏世凉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罚他。
可他什么也不讲,眼里虽湿漉漉的,蓄着层泪,却又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狡黠与刻毒,他看着晏世凉冷灰色的眼睛,只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晏世凉,我不后悔。”
晏世凉听了,不说什么,只放下了手里的铁尺,冷冰冰的,发出一声尖刻而令人惶悚的冷笑。他笑得短促,隐隐的,蕴着几分嘲弄。
唐道晴垂下眼,又叹息般的说道:“真奇怪,你明明知道我会这样回答,却还要费力气来罚我。怎么今天过生日,却还要给自己添堵?”
“我喜欢看你这幅无论怎么罚,都驯不熟的样子。”晏世凉悯笑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期待你后悔的那天。”
“唐道晴,我真想看看你跪下向我磕头认错的样子。”
“痴心妄想。”唐道晴冷言道。
“是吗?可我在留洋的时候听说,生日时许下的愿望终会有实现的一天。”晏世凉说着,冰冷的手轻轻掐上人纤长的脖颈,他并不使力,只是感受着人脆弱的血脉在自己手下富有节奏的搏动着,仿佛他掌控着唐道晴全身的血,支配着人残损的生命。他是他的犬,他的玩物,他对他生杀予夺。想着,晏世凉阴鸷的笑了笑:“我今天就许愿,你会先跪在我父兄的牌位前磕头谢罪,再到我面前来磕头认错求饶如何?”
“明明是你的愿望,可成不成真还是在我。”唐道晴挑衅般的轻笑起来道:“晏世凉,你真可悲。”
晏世凉的手下生生在宴会厅里同他闹到凌晨四点。客散的时候,满地都是些酒瓶和玻璃杯的碎片,细碎的玻璃,折射着些许冷光,就像满地碎冰。晏世凉看着,不说什么,他累了,一个人躺在大厅边上红色天鹅绒的长沙发上睡着了。酒阑人散的时候,他的狼犬静悄悄地走了进来,那犬乖顺,又极通人性,它看着晏世凉睡在沙发上,窗户又半开着,它知道晏世凉畏寒,便一声不响地跳上了沙发,用温热的身体和柔顺的皮毛暖着晏世凉。
杜凛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晏世凉和那条狼犬躺在一起,就像两匹交卧的狼。
杜凛本想叫人给晏世凉找条毯子来,可公馆里的下人们跟着闹了一天,也都各自回房去睡了。眼下叫不来人,杜凛便脱了大衣盖在晏世凉身上。
他那大衣是晏世凉送他的,挑的最好的料子量身裁剪,他穿着,不习惯,太精贵的东西,觉得别扭。可晏世凉却偏要给他披上,仰头看看他,微微笑了笑说:“你这样好看。”
晏世凉本身就是个乐于修饰自己的男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是光鲜而得体的。
包括他的狗。
他也是晏世凉的一条忠犬,最好最能干最忠诚的那条。
因此,晏世凉总是挑最好的东西给他。
杜凛小心翼翼地把大衣脱下来覆在晏世凉身上,却还是有一截手腕垂在沙发边上没盖严实。晏世凉的手很漂亮,骨感而修长,可摸上去,又冷得像秋夜的霜。苍白的手腕从缀着金色袖扣的西服的袖子里探出来,细细密密的,全是陈旧的伤。
杜凛看着,微微皱了皱眉。他最害怕看见晏世凉的伤口。一道一道的,细窄狭长,像血色的细藤,在晏世凉身上交错蜿蜒,怎么也好不了,仿佛在人身上生了根,吸着他的血来滋养自己,同生同死,永不消弭。
他真想想个法子把那些伤痕都抹去。
鬼使神差地,杜凛的手指伸进晏世凉的袖口里,指尖顺着人一条伤口的纹路,细细地勾勒着,他动作很轻,却又有点迟疑,像在怜惜着人身上的疼痛,却又像要将那些血痕从人身体上彻底剜去。
晏世凉醒了。他警觉地翻身坐起来,手腕一转,狠厉地钳住了杜凛的手腕。他一动作,那挨着他睡的狼犬也惊醒了,突兀地,咧着嘴低声吠了几声。那盖在身上的大衣也落在地毯上,晏世凉冷灰色的眼睛锋利地一瞥,哑着嗓子道:“谁?”
他总是这样,睡得浅,戒备得就像匹狼。负着伤,累极了,却又始终提防,只怕一觉睡去,便是再也不醒。
“是我”杜凛垂下眼回应道。
晏世凉见着是杜凛,便松开了钳着人手腕的手。正是发问,那狼犬见晏世凉醒了,便挨上去,伏在人腿上继续暖着晏世凉。晏世凉见了,微微笑了笑,怜爱地抚着那狼犬柔顺发凉的毛发,低低地夸赞道:“乖孩子。”
“怎么了?蹲在这里”晏世凉眼睛一抬,看见杜凛只穿了一件单衣,正是发问,却见人的大衣正落在自己身上,一下子,晏世凉便明白了。他垂着眼,看着沙发边上的杜凛,高大的男人一只膝盖点在地上,沉默地微微仰着头望向他。透过人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子,隐隐可见人胸膛上交错的疤痕。
他为晏世凉挡过刀。
出生入死的,到底还是他最忠心。
太忠诚了,简直不像个人,是条犬。
“穿上吧。”晏世凉展开那件大衣,披在杜凛肩上,接着,他又望了望冷灰的天色道:“几点了?”
“五点。还很早。”杜凛说着,观察了一下晏世凉的神色。不知为什么,他的主子自醒来,那冷灰色的眼睛里就蕴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与不安。他知道的,也许晏世凉又梦见了什么,那挥之不去的,纠缠在梦里的,只有晏世明。
大仇得雪,怎么还会梦见晏世明?他不明白。
于是杜凛问道:“您有梦见了什么?”
“我哥哥。”
不出所料的回答。又是这个梦魇。
“唐道晴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了”杜凛欲言又止地问道:“大少爷还来问您,何时为他复仇吗?”
“以前我的梦都是反的,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哥压根不想我复仇,是我自己想。我梦见的不是我哥,是我的欲望。”晏世凉笑了笑,可眼睛还是冷的,他叹息般地说:“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感觉我真的梦见了他。”
“大少爷在梦里对您说了什么?”
“他哭了。”
“嗯?”
晏世凉叹了口气道:“他抱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了。你知道吗杜凛,他的眼泪落在我身上,竟然是冷的,死去的人,竟然连泪也这么寒凉我慌了神,我说,哥,别哭,求你了,别哭了可他不为所动,只是落着泪,他抱着我,很用力很用力,几乎要把我弄碎。”
“也许唐道晴是对的,我哥看见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总会难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泪落在我身上。”
“您别想这些了”杜凛说不出安慰的话。
晏世凉眯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神色有几分冷,他说:“唐道晴沦落至此,却还说不后悔。”
晏世凉还记得昨天唐道晴看他的眼神。真是难得一见,那样一双倨傲而风光霁月的眼睛,却又能映出那样的决绝与冷然,他看着他,他说,他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晏世凉笑道,“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也不后悔。只觉得对不起我哥。唐道晴是对的,不知道我哥看见现在的我,会怎么想。”
“他依然爱您,只是心疼您。”杜凛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晏世凉听了,微微一叹道:“你呢?你怎么想呢杜凛,我15岁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了。我变成这样,你觉得如何呢?”
“您没变。”杜凛不假思索地说道:“您的人没变,变的只是您的处境。”
是啊,您哪有变化呢,您永远都是我的主子。
“嗳?”晏世凉听了,眯着眼笑出声来,显得他愉悦,他道:“怎么连你也会哄人了?谁教你的?张灿那几个油嘴滑舌的吗?”
“不,我就是这么想的,您没有变,您待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晏世凉听了笑道:“你太忠心了,有时候,我觉得你简直忠心得不像个人,就是条犬。”
“我一直都是您的犬。”
晏世凉听了,欣赏地眯了眯眼,他一伸手,竟是真的像爱抚一条忠心的犬似的,去勾着杜凛的下颌。他笑了笑说:“真好啊。”
杜凛并不回应,只是顺从地抬起头。
“说来,我给你的那张支票,你是不是都花在这次宴会上了?”
“分给弟兄们了,有些挪到了赌场里,开工钱。”杜凛如实回应道。
“那分明全是给你的,可你好像又全部还我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你好像什么也不要。”
“我想您长命百岁。”又是这句话。
“好吧。”晏世凉说着,笑了笑道:“我试试。”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晏世凉不是的要回他亲自送走的,晏世明的遗物是为何。而今一看沈秀书和唐道宁,他全明白了。
贺文玉本就是来搅局的,他本是有备而来,又装了一肚子坏水。暗红色的长衣一掀,便夺从沈秀书那夺过表来套在唐道宁手上,告诉人说,这玩意人是唐道晴费了好些功夫弄来送他的礼物,只还未等到他回来,唐家便倾覆了。
那时候唐道宁刚回国,还不知道贺文玉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只知道沈秀书一昧地哄骗自己,要自己相信自己哥哥已经死了,唯有贺文玉对他说了实话,还颇为体贴地告诉了他,该上哪去打探消息。他素来处在唐道晴的保护之下,从不知道上深浅,无端地,竟对眼前这个昔日里只和自己打过几次照面的,红衣浓妆的漂亮公子生出几分好感,还就真信了贺文玉的鬼话。
唐道宁戴上了这块瑞士表,就再不肯摘了,任由沈秀书怎么劝他他也不肯。
他只天真的,被人哄骗着,觉得这块表是唐道晴留给自己的东西,扣在手腕上,仿若自己哥哥还在身边,像以前那样,握着他的手,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慰藉。
是啊,他承认,他从来就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他是怯懦而脆弱的,如此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