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逢暂几时秋风送魂归
周清筠小时候就见过周清颐,那时候他还不是她弟弟。
当年她才八岁,小学放学回家,刚放下书包,妈妈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小清筠,走,吃饭去。”
她还不想去呢,妈妈掏出一条漂亮的蓬蓬纱裙,“好看吧,换上,上颐和园里边吃饭去,这也不去?”
周清筠喜欢这条裙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坐着妈妈的车去颐和园。
那是一九五五年,听鹂馆还不对外开放,只用来接待重要人物和外宾。
那天的晚宴上人很多,周清筠放人堆儿里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她吃饱了就溜出去,晚上的园子很安静,她踢踢跶跶地转到湖边上。
有个人站在那儿,戴着帽子,腿特别长,站得不是很端正,好像在看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周清筠好奇,走过去。
“听见了吗?”那人突然开口,周清筠疑惑地看他一眼,她是个不认生的小姑娘,脆声问道:“听见什么?”
那人手揣口袋里,一条腿站直了,声音好听,“听见小乌龟在爬啊。”
哪里有乌龟,周清筠看着面前平静的湖面。
迎面吹来一阵风,把男人的帽子吹下去,一头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动着,露出惊艳绝伦一张脸。
但是那时候周清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妈妈,我见到鬼了……
再后来,周清筠平稳地升学、工作、恋爱。那天晚上的记忆逐渐变得很淡。
她结婚那天,妈妈张罗了很多客人前来,带着她去喊各种没怎么见过的亲戚。
“这个是你叔叔家的儿子,刚从外国回来,比你小两岁。”妈妈对她介绍道,她笑着抬头,看了眼便愣在原地。
那人依旧站得随意,多年来那张脸上没有变化,笑着喊她:“姐姐。”
那时,周清筠知道了,他不是鬼,是人,他也不是不会死不会老,只是老得比平常人要慢一点。
“好神奇哦。”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跟丈夫感叹,低头摸摸逐渐圆起来的肚子,“也不知道我们宝宝是个什么人呢。”
在周清筠即将生产的时候,周清颐在国外遭遇不测,死因不明,死无全尸。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清筠和丈夫对视一眼,这个不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彼时,周清筠和丈夫两人已经双双进入研究所,参与相关保密计划,对腺体进行秘密研究。
腺体者,不仅衰老缓慢,伤口还可快速自行愈合,免疫力极强,听力、视力、耐力、反应能力等等等等,全都远超常人。据说腺体提取物还有强健体魄、延年益寿、治愈沉疴疑症的功效。
全国秘密收录在册的腺体观察对象仅有两个,一个死于十年前,同样死因不明,另一个,就是周清颐。
一九六八年七月,周清筠生下一个男孩儿。一个月后,孩子因为先天疾病去世,周清筠夫妇伤心不已。九月,因国内腺体者全部死亡,计划暂时搁置,研究人员全体转至国外。
……
周清筠已经五年没有回过国了,假期批准下来的当天,她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转了几趟车,到达王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深冬里,她在门口蹲到黎明,听到屋里有人出来,凑到门口小声说道:“有人吗?我来看看小宝。”
……
从王家出来,她擦擦眼泪,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土路,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等一下。”王家的二姑娘跑出来,气喘吁吁追上她,“我记下了这个。”她递给周清筠一张发黄的纸条,“是这几辆车,当时把小宝接走的。”她记下了所有车的车牌号。
接过纸条,周清筠将腮边的头发掖到耳后,低声说了句谢谢,走路也有了些力气,快步向前走。
周清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潜伏和伪装的能力,只是她在这幢将军楼里待了好几天,还没能见到小宝。
他们防备心很强,打扫卫生也不允许接近五楼。周清筠趁着夜色顺着墙外管道爬上去,那里戒备森严,根本无法靠近。
就只能这么等着,直到有一天,楼上突然混乱起来,周清筠戴着口罩正在擦地,听到他们说手术出现意外,双方情况都很不好。
趁乱,她飞快地换了衣服,两下将长发剪掉,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镜,伪装成她见过的一个男医生的样子。
整幢楼都很混乱,周清筠快步上到五楼,终于见到了她的儿子。
他躺在床上,脖子上缠满纱布,还在不停渗血,身下的床单都被血液打湿,床头的仪器显示他已无生命体征。
他的房间里没有人,所有人都涌去另一个房间,去抢救躺在那里的小孩儿。
他就静静躺着,像一个白瓷玩偶,不会呼吸,也不会痛。
周清筠轻轻把他抱起来,现在没有时间伤心,她要带他马上离开这里。
他们很快发现王小宝不见了,出动很多人去找。
周清筠藏在楼外侧,窗户下,只有一小点空档可以踩,这里是五楼,稍不小心就会摔死,而屋里人只要走近窗户,向外一看就能发现。
她紧紧抱着小宝,血把他们两个衣服都打湿。听着脚步声,有人正走近窗户,她不敢呼吸,心都跳到嗓子眼,恰在这时,小宝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能出声,只能在心里乞求:小宝不要哭小宝不要哭,妈妈知道你很疼,但是小宝千万不要哭。
小宝好像能听到她心里的话,也或者他天生就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他真的没有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对着周清筠虚弱地笑了。
好在屋里人没有走到窗前便停住脚步,转身向其他地方搜寻。
周清筠亲亲小宝的脸蛋,好爱笑的宝宝,以后就叫笑笑。
世间万物都是平等守恒的,腺体者拥有较长的寿命,而生育腺体者的母亲,则会在几年之后迅速衰老。
周清筠早上照镜子,自己已经每天都不一个样儿,她梳了梳花白的头发,叫笑笑起床。
但笑笑起得更早,已经踩着板凳在熬粥了。
他穿着小碎花的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俊秀得完全一副小姑娘的样貌。
为了彻底躲避追查,周清筠带着笑笑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子落脚,而笑笑则从此之后,对外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儿。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从哪来的,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男孩儿。”周清筠不停叮嘱他,“知道吗?”
笑笑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周清筠说,她是妈妈。笑笑奇怪,我怎么有两个妈妈。
但是他没有问,因为周清筠对他特别好,比曾月英还要好。会在睡觉前抱着他温柔地讲故事,会给他梳头发,虽然扎的是漂亮的小辫子,还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安心,也看得他想哭。
他就扑到妈妈怀里,安静地哭,如果他能发出男孩子的声音,一定会大声地哭,问她妈妈你为什么才来啊。
周清筠坐在院子里,笑笑枕着她的腿跪在地上。正值秋天,天空那么蓝,时不时还有大雁飞过。凉爽的秋风吹过,黄叶子打着旋儿地转下来。
“笑笑啊,教给你的金元宝会叠了吗?”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声音苍老又温柔。笑笑在她膝盖蹭蹭,当作点头。
“那一会儿你叠……”她想了想,“五十个好不好?”
笑笑听到这话,抬起头,用眼睛问她要这么多吗?
周清筠笑,“对啊。你叠得越多,妈妈就会过得越好。”
笑笑的眼睛亮了,用力点点头,这就起身要去叠。
“等会儿。”周清筠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从眉毛到嘴巴,眼神中说不出是留恋还是什么,最终放开手,“好了,叠去吧。”
笑笑坐在门槛上,看着妈妈树下的背影,他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一开始叠得很慢,还总是错,后来熟练了,速度快了许多。
堆在一起很难数清,于是他每叠十个就在门框上划一道杠,终于,划够了五道。他拍拍手,顺手划出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妈妈。
他捧着黄澄澄的金元宝去给妈妈看,都举到她面前了,她都不抬头,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笑笑凑过去看她的脸。
秋风起,金元宝撒了满地,和落叶混在一起,被匆乱的脚步踩成薄薄一片,当真分不清是秋叶还是……生人思念死人慰藉。
一九九零年,苏联边陲某座城市。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私人诊所。
雪盖满整条街道,天空阴沉,屋内的白炽灯照得很明亮。
“所以说,你爸妈怕你像我一样,被那些想长寿想治病的老家伙们盯上,你刚一出生就伪造了你的死亡,瞒着所有人包括周家,把你送去乡下藏着。”周清颐反坐椅子,撑着下巴捋时间线。
“谁都不知道你是周家的小孩儿,结果阴差阳错,还是被人抓到了。”
“你只剩下一半腺体,那另一半在哪里?”
身穿病号服的男人正在床边喝汤,半长的头发垂在肩膀,侧脸雌雄莫辨,是无需任何其他形容词的美。
他咽下一口汤,“不知道。”
就算不清楚当年手术背后的人是谁,也应该知道点线索之类。
但是自从周敬霄恢复说话之后,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周清颐觉得可疑了。
不过周清颐懒得和他打哑谜,揭过这个话题,站起来去看保温桶,“今天叶莲娜做的什么汤?好喝吗?”
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头发,去抢病号的补汤,尝了一口还评上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点陈皮。”
周敬霄放下碗躺下,“我想休息了。”
被下逐客令的周清颐没有一点自觉,大口喝汤,“对了,你最近控制得怎么样?”
“就那样。”周敬霄闭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就不再说话。
周清颐自顾自说着话,想到什么,发现新大陆一样跪到床上去骚扰睡觉的周敬霄:“我知道怎么彻底治疗你的问题了。”
周敬霄睁开眼,看向他。
他随手拿起一块纸巾,撕成两半:“你看,我们的腺体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释放,一部分吸收,自行周转、平衡,维持长久的生命。”
他拿起一半纸,举到周敬霄眼前,“你剩下的这一半,只能无节制地释放,所以信息素才会失控,因为没办法自行周转吸收,所以你才会疼。”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另一半。”他将另一半纸拿起来,合起来拼成一张完整的。
“失去控制的信息素要去它该去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每次都痛得要死要活的,上次你疼得拿刀去挖自己的脖子,多危险。”
纸巾被他攥成一团,周清颐语气很轻松,“办法非常简单,我这就去查当年是谁做的,找到那个霸占你腺体的人,让他挖出来给你安上。”
“所以,那一半到底在哪儿?”他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审视在里面,“你真的不知道吗?”
周敬霄回视他,脸上没表情,“你当是俄罗斯方块儿呢,说安就安。”
周清颐顿住,突然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将并排着的两台电脑开机,敲敲桌子,眼神很凝重:“来吗?”
周敬霄看着他,三秒之后,掀被子下床。
“我这次一定赢你。”周清颐捋起袖子。双眼盯着屏幕,有些亢奋。
周敬霄冷笑一声,“年纪大了反应慢点是正常的,不用自卑。”
“外甥,我觉得你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三个月后。国内,北京郊外。
夜色中静静伫立一座矮山,山脚立着低调的白石大门,门口有两尊栩栩如生的麒麟兽。
门口停一辆车,先下来一个黑长发的姑娘,从车里拖出一个喝得烂醉的西装男。
“成君彦,你能自己走吗!”周钰用力托起他的手臂,连拉带拽地把他扶进大门。
周家在山上,环山路上到半山,剩下的要自己去走。
她正要叫人把成君彦抬上去,就看到穿一身黑运动装下山的周清颐。
“小叔,你回国了?”周钰惊讶。
周清颐嗯一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谁啊。”
“成君彦。”周钰回答。
他想了想,哦了一声,“成牧山的外孙,成牧山不倒台了么。”
“要不能让人灌成这样。”周钰看成君彦一眼,见这人一时半会没有清醒的迹象,“谁的酒都得笑着喝,可怜见的。”
“我爸正给我张罗相亲呢。”周钰烦得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嫁他得了。”
周清颐对侄女的契约婚姻没兴趣,头也不回:“走了。”
“你这就走了?”周钰费劲地扭头看他,“你给我把他抬上去啊,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找了两个人把不省人事的成君彦抬上去,随便丢在沙发上,周钰坐下来锤小腿,“要不是看同学一场,我就让你趴大马路上。”
她是不可能照顾成君彦的,往他身上丢了一条毯子就回房间了。
周家的建筑偏中式,屋内供着香,香火味道中月光辉映,树影交错。窗外就是盛开的山桃,夜色中,淡粉色的花瓣正矜持地开着,不紧不慢地发出幽香。
成君彦躺得很不舒服,胃里也很难受,听到点轻微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有人正站在沙发前。
他无法判断事实和梦境,朦胧间,他见到了很多年没见但是却没有变化的那张脸。
他好想抬手去摸一下,但是手臂充血麻木,抬不起来。
“树……树雪。”他呢喃。
那人转身要走,他忍着疼痛拽住了他的袖子,“不要走……”
“我一直都在找你。”他躺在那里,脸上布满醉酒的红晕,领口敞开着,领带松松垮垮系着,眼中有迷离的水光,他乞求着幻想中的树雪:“你不要走了啊。”尾音扬上去,很像在撒娇。
还是没有拉住,被甩开了手。
周敬霄转身上楼,走到房间里,关上门,听到了压抑的哭声,他哭的声音真的很小,只怪他听得太清楚。
过了一会儿,哭声便停止了,不知道他是哭够了还是又睡着了。
周敬霄动了动,去浴室洗澡。进去站了一站,又出来,开门下楼。
走近了,看成君彦没有睡觉,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周敬霄低头看着他,醉鬼眼珠动动,和他对视上,笑了。周敬霄绕去沙发前面,他的眼睛就一直黏在他身上,当周敬霄俯身要拽他起来的时候,成君彦抬手抓住了他的领带。
“抓住了。”他很高兴,周敬霄立刻要站直了,成君彦固执地拉着领带,用了些力气。俩人形成奇怪的对峙,谁也不动了。
成君彦试探性地又用了些力气,把人拉到自己身前,他身上酒气太重,周敬霄皱着眉撇开头。
脸侧扑来温热的呼吸,成君彦抬起头,犹豫着。那道呼吸就随着时轻时重,最终,停了下来。周敬霄没有动,感觉到那个人屏住了呼吸,在他的嘴角落下轻轻一个吻。
把成君彦抱起来之后,他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周敬霄。周敬霄再也没有和他对视,随便找到一间客房,打开门把他丢在床上。
成君彦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地皱起眉,但很快又专注地看着他,周敬霄直接无视,摊开了被子随手盖在他身上。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见那人连自己露出脸来都做不到,又折回去,以防他被憋死。
他扒开被子,成君彦呆呆地看他,像是被遗弃的狗认出了主人,眼睛亮了一下,伸出手臂去搂他的脖子。
“树雪,你又长高了。”周敬霄撑在他上方,听他颠三倒四地说些醉话,垂着眼睛看他一张一合的嘴巴。
醉鬼不说了,手臂收紧,像刚才一样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两人呼吸交错,他又抬起头想要亲,周敬霄躲开了。
成君彦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嘴角刚拉下去,就被人用力钳开下巴。他被迫张着嘴,一副任人侵犯的样子,周敬霄低头看着,后颈的反应却不容忽视。
和几年前不同,之前见到成君彦他的腺体没有太大反应,但现如今,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体内的腺体都发育完全了,还是两半腺体分开太久。
此刻,他体内的信息素在疯狂躁动着、叫嚣着,想要冲破一切阻碍,立刻进入到面前人的身体中。
周敬霄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想法。为了验证,他跪在床上,拉开裤链,将早就勃起的阴茎压到成君彦的唇上,眼神暗下去,命令道:“舔。”
成君彦没有任何犹豫地张开了嘴,尽管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嘴巴也难以完全包住,但是好奇怪,哪怕只是接触到就让他全身颤栗。
他下意识地打开喉咙,想要将侵犯进自己嘴巴的东西含得更深一点,口水顺着下巴流,他没有任何羞耻的感觉,兴奋得像得到了滋养的植物,极力地吸取着。
周敬霄将阴茎抽出来,成君彦下巴都合不拢,舌头竟然还追出来,舔吮他的龟头。
这样太慢,周敬霄对着他的脸撸动起来,当龟头无意碰到成君彦的嘴时,他会依依不舍地去舔,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周敬霄终于射了出来,精液喷洒在成君彦脸上,也弄脏他的头发和衣服。有一些落在他唇边,他伸出舌头舔掉,甚至还将脸上的一些揩进嘴里,他觉得吃进去的东西有股淡淡的花香,很好吃,想要更多一点。
周敬霄不紧不慢地把阴茎上沾着的东西全部蹭在成君彦的脸上。
他的一切反应都印证了周敬霄所想,几年不见,拥有一半腺体的成君彦同样极度渴望信息素进入他的身体。
他如今彻头彻尾地变成了自己的容器。
成君彦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明媚的太阳光从窗外投入到地板上。
“嘶。”嘴疼,他摸摸嘴唇,摸到了一处不算小的伤口。
“成君彦。”屋外有人叫他。他拖着酸痛的身体去开门,见到周钰,总算放下心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昨天晚上,谢了。”
昨晚成君彦去饭局,不出意料地又被人刁难灌酒,正巧碰上去吃饭的周钰。两人法地去舔,周敬霄飞快抽出手臂,训斥道:“你自己的尿也要舔吗。”
床上的人很难受的样子,睁开一双布满水光的眼睛,“请……”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请进来……”
周敬霄额头青筋直跳,声音却异常平静:“进哪里。”
成君彦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用腿去蹭他,又突然抖了抖,周敬霄抬起他的腿,气得发笑,他射在了自己身上,特别像一只发情的狗。
“求求你。”成君彦睁开眼睛,在被信息素包裹着的间隙,意识有了一丝清明,睁大了眼睛,“树雪?”
他温顺地蹭蹭周敬霄的腿,“很想你。”
“是吗?”周敬霄用手指碰碰他的脸,问他:“树雪可怜吗?”
成君彦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一颗眼泪掉下来,闭了闭眼,“好可怜。”
听到这个回答,周敬霄勾起嘴角,“那你要怎么办呢?”
“我……”成君彦翻过身,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看向周敬霄,“我想和她在一起。”
周敬霄抽出皮带,捆住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应着:“是吗?你姥爷会同意吗?”
“会的。”成君彦双腿被分开,丝毫不知即将发生什么,他很苦恼地想了想,“姥爷很爱我,如果我喜欢,他会同意的。”
尺寸恐怖的阴茎抵在那一小点可怜的肉口处,周敬霄闻言笑起来,握着柱身,一点点按进穴中,赞同道:“你姥爷是很爱你,为了你,他都可以杀了我。”
穴口实在太小,进入得很困难,两个人都很疼,成君彦想合拢腿,却被压向两边,完全敞开。他向上弹起,大腿根抖动着,肉穴既想让它出去,又想让它进来,不断收缩着,是排斥也是邀请。
随着阴茎一点点撑开狭小的穴道,躁动的信息素找到了归处,慢慢平静。
成君彦惨叫了一声,疼痛让他清醒,信息素的浓度伴随着阴茎的进入渐渐降低,他的眼神开始逐渐聚焦。
意识到自己在被侵犯,他想揍身上的人,但是手被皮带捆着,只能无力地推打,他怒声道:“你是谁!你……我要报警!滚下去!”
“强奸犯……”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睁大眼睛去看碎发挡住的脸,但是看不清,那人跪在他身前,甚至微微抬起他的臀,让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的鸡巴是如何缓慢地肏进自己身体里。
他被迫承受着,满脸仇恨地等待着,等到力气恢复些许,一举挣脱开皮带,毫不留情地用尽全部力气扇了男人一巴掌。
男人被打得偏过脸去,但好在强奸行为停止了,成君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小爷我会让你坐牢的,不能坐牢也会弄死你。”
“好啊。”周敬霄的脸上很快起了鲜红的掌印。
他毫不在乎,把遮挡着脸的头发捋上去,凑近了,然后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看到成君彦的脸上缓缓浮现起了不可思议。
他俯下身,抽动起埋在里面的阴茎,一边顶一边说:“可你刚才还说要和我在一起。”
成君彦大脑空白,不断呢喃着:“不可能……”
脸是树雪的脸,只不过更成熟了些,但是声音……他会说话……而且,在耳边那因为快感而发出的喘息声是男人的。
那宽阔的肩膀,覆盖着肌肉的身体,全都是男人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树雪。”他拳头蓄力,挣扎着撑起身体,狠狠砸在男人脸上,双眼通红,“就你也配。”
周敬霄可以躲但没动,嘴角很快渗出血,但是动作没有停。
他扬起脸,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握住成君彦的腰,挺腰用巧劲儿顶着那一处,成君彦立刻就软成一滩泥,只能断断续续地呻吟。
那软烂的穴肉吸裹着他的阴茎,周敬霄喘着,声音很蛊惑人,用力顶了两下,然后在他耳边说:“这样是喜欢、同意、接受……”
穴肉猛地收缩,他爽得停顿了下,闷哼一声,继续说道:“所有积极的意思。”
然后将阴茎整个抽出,柱身在穴口蹭了蹭,再整根重重地顶进去,“这样是不喜欢”每说一句就顶一下,“不同意、不接受,所有消极的意思。”
“不记得了吗?不是你定的暗号吗。”他看着成君彦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震惊过后,茫然地看着他,身体不再挣扎。
周敬霄见他听懂了,直起身,握住两条腿,加快频率,疯狂顶送起来。
成君彦在这之后一直是呆的,没有反应,没有说话。
他亲眼看着,看着他心中白月光一般存在的那个人,那个始终安静着看向他的人,分开他的双腿,身上布满了因为肏弄他而流出的汗水,那张美丽清纯的脸上,充斥着因肏弄他而产生的快感,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那比普通男人尺寸大出许多的性器,正不知疲惫地进入他的身体。
他曾经为她买裙子,买头花,他希望她开心,希望别的女孩有的她也要有。
他虔诚地乞求上天,希望能为她分担痛苦,保护她的人生。而现在,他被从床边顶到床头,被肏得昏死过去又清醒过来。一切都是那么荒唐可笑。
他最终沉沉昏去,任由周敬霄折起他的双腿,掐着他的腰,变换着角度,以不同的力度和频率抽插。
在力度极大的快速冲刺过后,周敬霄将浓稠的精液射进成君彦体内,失控的信息素至此全部平复,一瞬间,神魂归位,灵肉合一,快感从下身传至头皮,传至全身,心跳变得很快。
他没有马上抽出来,而是埋在温热的穴道里面平缓呼吸,他看着成君彦毫无知觉的模样,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愉悦与神清气爽。
他拍拍成君彦的脸,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很不常见的、毫无芥蒂的少年气的笑容,“好久不见,成君彦。”
周敬霄傍晚才出来,头发重新扎过,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不知为何,这次消得很慢。
“啧啧。”周清颐耳朵里塞着棉花,以一种你是何方禽兽的眼神打量他,看到巴掌印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敬霄无所谓地经过他,站在窗前,一边喝水一边看山腰处的红木楼。
“其实比起挖腺体,这样也不错。”周清颐和他站在一处,“对你来说,只要能控制住信息素,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品一口茶,问:“你可以搞定吗?需要我帮你吗?”
“你想怎么帮?”周敬霄单手晃着杯子,实际上却没有认真在听,他听到红木楼里的人起身了。
周清颐同样听到了,“当然是……”他抬起手,身后便出来几个拿枪的保镖。
他看向周敬霄,一副很热心肠的样子,哎呀一声,“小舅会帮你的,如果他不听话,就直接绑来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嘘。”周敬霄眉头微皱,让他噤声,他们一起看向木楼,周钰进去了,她在和成君彦说话。
“周钰?”成君彦很困惑,“我怎么在这里?”
他坐起身,痛得闷哼一声,问她:“你爸怎么说的?”
“什么?”周钰一时没反应过来,成君彦笑着提醒她:“你不是去问他结婚的事吗?”
很不对劲,周钰哦了声,迟疑地开口:“他说……会考虑考虑。”
“好。”成君彦没多说什么,现在成家人人避之不及,没人愿意跟他、跟他家沾上关系,他明白。
“那我先回去了,家里人都等着我吃饭呢。”他起身告辞,膝盖一软,好险没有跪下,被周钰拉住,她欲言又止,低声问:“成君彦,你还好吧?”
“嗯?”成君彦疑惑,笑了,“我没事啊。”
“那你等会儿,我找人给你送回去。”
“谢了,又欠你人情。”
“客气。”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周清颐和周敬霄都没有说话。空气都因沉默显得凝重。
周清颐偏了偏头,身后的保镖悄然退去,他看向周敬霄,同样的,他的表情也说不上好看。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成君彦似乎是……完全没有记忆……
到家,天已经黑了,成君彦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走到门口,家里大门敞着,门灯散发出温柔的暖光。
姥爷在大门口挂了个有年头的风铃,下面是几串小的银铃铛,风一吹就铃铃作响,声音清脆好听。
成君彦记事起就在这挂着,打小儿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代表着,他到家了。
今儿个不知怎么,一直都挂得很结实的风铃掉在地上,他捡起来,小心地拍拍土,重新栓在门环上,跨过门槛进去,大声喊道:“妈,姥爷,我回来了!”
他家住在离神武门不远的一个四合院儿,当年也能算得上门庭若市。
家里出事以后,老妈总担心这房子也保不住,让他赶紧卖了换个小的住。他不同意,一家人都住一辈子了,安慰老妈还没到那一步呢。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老妈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回来,起身去给他热饭,“上哪去了?”
“没上哪儿,就瞎跑呗。昨晚上跟他们喝酒去了。”成君彦把领带松开,瘫坐在贵妃榻上,“妈,我姥爷呢?”
“你姥爷在屋里呢,刚还听戏呢。”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模模糊糊的,成君彦应了声,去姥爷屋里看他。
“回来了。”老头儿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人也不似前几年那么精神,成君彦站在他身后,跟着听了一会儿定军山,突然哎呦一声,“姥爷,您猜我瞅着什么了?”
“什么?”成牧山把收音机音量调小一格,以为外孙子说什么正经事儿,结果这小子说:“我竟然在您头上发现了一根儿黑头发。”他多稀罕呢,“幸存者!”
成牧山哼一声,关心他最近的情况,“他们没刁难你吧,要是敢给你使绊子,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去。我老头子还没死呢。”
“姥爷啊。”成君彦给他揉肩,“您就好好听您的戏,养您的鸟儿,甭操心那么多了。”他手法很熟练:“有我呢,这个家且不会倒呢。”
老妈喊他吃饭,成君彦最后给老头锤了几下肩,“您吃了吗?”
“早吃了。”老头摆摆手,成君彦扬扬下巴,“再来点儿?咱爷俩儿喝一个。”
“又喝。”老妈一边数落他一边拿出小酒盅,“就你这破酒量,不够丢人的。”
“哎你这话说的,我进步不少行么。”
“是么?我看你今天几杯倒。”
院子里种的海棠树也开花了,年年败,年年开,透白的花瓣儿在月光下舒展,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振翅的蝴蝶,娇柔梦幻。
“妈,您说周家怎么样?”成君彦吃完饭,洗过澡,跟老妈坐院子里看月亮。
“周家,不挺好的么,哪边儿也不占,稳妥。”
“我也觉得。”成君彦只是随口一提似的,岔开了,“妈你今天用我给你买那香水了吧?好闻,什么味儿来着?这香味儿真舒服。”
“我没喷。”老妈四处闻了闻,“花香么不是。”一指墙边的几棵海棠,“这几天花开了不少。”
“是吗?”成君彦抱着膝盖,靠着妈的腿,很疲惫地闭上眼睛,“挺好闻。”
和周家的婚事很快就有了后续,这是成君彦没想到的。姥爷和妈也吓一跳,“是不是家长出面显得更重视啊?”老妈不放心,“你自己去行么?”
“妈,我今天就是去见见她家的几个小辈,不是正式的见面。”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服穿上,站在镜子前瞧了瞧,戴上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你就穿这个?”老妈嫌弃他,“这穿着跟没毕业的小孩儿似的。”
“我们一块儿逛园子去,又不是参加宴会,不用太正式了。”成君彦自己挺满意的,“这不挺好的么,显得我这人随和。”
“你就够随和的了,还用显。”老妈抬手给他整理了下头发,“挡眼睛了有点儿,给你剪了。”说着就要去找剪刀。
成君彦赶紧拨了拨碎发,“不挡了不挡了,走了啊妈。”跟在院子里剪树枝的老头也一挥手:“走了啊姥爷!”
阳光下,他的背影雀跃出去,当真像十七岁刚放暑假那会儿没心没肺的样子,老妈失笑:“这孩子。”
跟周钰约的是九点半,成君彦先到了,在门口等着他们,无聊地插着兜发呆,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周钰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