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完结
城寨的人下手永远不知轻重,就算身上这里磕了那里折了,手上的力道也绝不会省。
那帮黑社会总爱打着帮自己找人的旗号跑来诊所,争先恐后地挤进这个几乎没有落脚之地的小隔间,只为了第一个放自己最想看的录影带。
所以诊所那扇不算薄的铁门,也早都不知道被他们挤坏过多少次了。
当铁门再一次摔在水泥地上时,四仔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拽住离自己最近的人,抬手朝那人脸上招呼了几拳,那人被打得直趔趄,后知后觉才摆好架势准备反击,四仔迅速躬下身子,避开脏器要害,用手肘猛击几下腹部,随后将人放倒在地。
不知道是因为四仔的怒气来得突然,还是这帮人本就心虚,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架打的黑社会,见四仔那副气势汹汹,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连最先挨揍的兄弟都顾不上管,一个个的扭头就跑,在迷宫般狭窄崎岖的城寨里弯弯绕绕,一路朝太湖楼跑去。
「有什么事情,不论大小,都要告诉龙卷风。」
这是城寨里默认的规矩,进了城寨的人都知道。
城寨好不容易在多年的帮派乱斗中定了主,为了维护这难得的安稳,龙卷风从狄秋手里接过城寨后,便事无巨细地管着城寨里的一切。虽然从身份上讲,他们还是别人口中的黑社会,但龙卷风并不许他们去打扰街坊生活,如果被龙卷风知道他们私下跑去打扰四仔做事,要挨揍不说,还要在祠堂里连跪几天,到时候全城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那就更抬不起头了。
大当家找不得,那就去找年龄相仿的少当家。只是临近月末,少当家忙着收租记账,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家铺子呢,提子匆匆把表从口袋里捞出来看了一眼,“这个点,老大应该在冰室,信一说不定和他在一块呢。”
一行人立即调转方向,准备往冰室的方向跑时,又听见提子补了句:“理发铺也得去看看,他前天刚给我说想修修头发。”
“话就不能快点说完啊!”
几个人嘴上还在抱怨,但脚下的步子倒是换得快,立即兵分两路,一波朝冰室跑,另一波则去了理发铺。
这个月该收的租不多,信一照旧提前分好了每天该去的铺子和人家,敲门、收钱、登记,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除了极个别情况特殊,需要稍微迟交几天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信一,来啦。”
杂货铺的李叔听说今天信一可能会来收租,连电视也没顾上看,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瞧见信一从巷子里走出来,赶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又从身后的冷柜里拿了瓶绿宝。
知道自己喜欢喝绿宝后,不论是来收租还是只是路过,李叔都会递来一瓶,不管怎么推脱都没用。但总是这么直白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信一心里也过意不去,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跟李叔客套。
“谢啦李叔。”
信一从李叔手里接过绿宝,把瓶口扣进墙上挂着的开瓶器里,向下轻轻一扽,瓶盖就不知道飞哪去了,玻璃瓶里很快冒出一缕白烟,紧跟着气泡也涌了上来,他顾不上接过李叔递来的吸管,连忙用嘴堵住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李叔又紧接着把信封递过去,“点点,看钱少没少。”
“肯定不会少的,看这个不如看电视啦。”信一接过信封就直接塞进口袋,李叔还想让他把信封掏出来再仔细看看呢,手还没来得及搭上人,就被信一扶住肩膀往店里带。
“电视都不打开看,多无聊啊。《欢乐今宵》都要开始了。”
信一拿起柜台上的遥控器,翻到背面拍了拍电池仓,对着柜子上的电视连按几下,这才把电视打开,一边调台一边跟李叔闲聊起来。
“知道你今天要来收租的嘛。”
“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啊,燕芬姐给你说的?”
“是啊。”
“都这么多年老街坊了,不急的。”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
李叔突然提高的音量几乎压过了电视里的掌声,吓得信一都愣了神。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李叔那副认真又严肃的表情,心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把汽水瓶和遥控器放到一旁,绕到李叔身后,安抚似的替他捏了捏肩膀。
“好好好,一码归一码。”
“那我下回早点来,看电视先啦。”
杂货铺是今天收租名单上的最后一家,想着自己收完租也没别的事情要忙,信一就留在店里陪李叔看了会儿电视,听他讲自己过去和老伴的故事。
“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可漂亮了。”
“那肯定咯,林姨不光年轻的时候漂亮,是一直都很漂亮。”
“唉,跟着我让她受苦了,走之前都没怎么享过福。”
“当时她父母根本不同意她嫁给我,她偷偷跑出来和我结的婚。”
李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沉进了回忆里而默不作声,信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比较合适,只能顺着他的话往好处讲。
“两个人在一起幸福的话,就感觉不到苦了,你说对吧,李叔。”
“信一,你有没有谈朋友啊?”
李叔的话头转得突然,明明刚刚还伤感得不行,下一秒又问出这种问题,信一被他态度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头脑,反应了几秒才开口答道:
“啊?”
“没有啊。”
“要不要我们给你介绍啊?你这个年龄可以谈了嘛。我前天在糕点铺买点心的时候,听她们说附近那个公园要办什么相亲会,没什么事的话带你去看看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就被街坊们看着长大,成年之后的信一时不时就会被街坊们问这种问题,仿佛全都忘了自己是黑社会一样。
虽然被问得次数不少,但信一还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问题,所以每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只能把老大搬出来当借口。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李叔,我得听我老大安排的嘛。”信一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笑着,继续哄道:“得慢慢来,你跟林姨不也是好不容易才遇见的,良缘难觅嘛。”
“那倒也是,得让你老大替你把把关。”
“我给你说我和你林姨年轻的时候……”
只要聊起过世的老伴,李叔就跟不知道累一样滔滔不绝,信一在店里又陪他坐了会儿,直到手里的饮料见底,这才找了个理由离开。
“李叔,我先回去啦,还有账没算,祝你生意兴隆喔。”
“多谢你啦,有空常来玩。”
李叔还想起身送送,又被信一按回椅子上。
“有空叫人来修下电视,信号不太好。”
“遥控器电池也要记得换。”
信一抬手指了指电视,又指了指李叔手里的遥控器。
趁李叔起身找电池的时候,信一悄悄把饮料钱放进他用来放找零的铁盒里,生怕被他发现,又加快脚步绕进了巷子。
大人上班,小孩上学,老年人爱热闹,不是在冰室看电视,就是聚在一起打牌,所以周内下午的理发铺基本没什么生意要做。
周内得闲的龙卷风总被arry奶奶领到冰室和街坊们闲聊,时间一长也被养成了习惯。一来能联络街坊感情,二来也能知道不少城寨里的事,要是有要他管要他帮的,正好能顺带解决一下。
“老大,这个月的租金都收得差不多了,只有个别几户会稍微晚点,月底能准时给秋哥送过去。”
门框上悬着的铃铛被开门的动作弄得直叮当响,看着手里那本被自己划得乱糟糟的名册,信一只顾着皱着眉头辨认,过了好一阵,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无人应答。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知道龙卷风这会儿应该还在冰室,很快会回来,也就没想着过去凑热闹。
这些天在城寨里奔走的疲惫,在落座的瞬间终于涌了上来,信一伸手勾了勾椅子旁的拉杆,放倒椅背躺好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
因为是白天,再加上店里没人,所以理发铺通常只会留门口的那盏小灯。但这城寨里的房子,总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东拼西凑的,跟街机里快要死掉的俄罗斯方块一样,乱七八糟,但又意外的结实牢靠。屋外的日光几乎被层层叠叠的楼板盖住,而小灯泡发出来的光也聊胜于无,理发铺里几近昏暗,即使不困的人,在这里待久了也难免生出困意。
修了无数次的窗框依旧关不牢,总被屋外那阵时不时刮过的风弄得直摇晃,连带着生了锈的转轴一起咿呀作响,信一曾一度以为那是有人躲在窗下发出的声响,听多了,也变得跟邻居家的吵架声一样让人习以为常。
他就这么仰躺在椅子上,望着理发铺的天花板,视线反复模糊再重新聚焦,手里的打火机开关几次,最终还是被收进了口袋,嘴里的烟倒还是叼着。
叮铃铃——
门铃响得大方,但推门进来的人却故意放轻了脚步,信一的手早已伸进衣服里握住刀柄,但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提高音量提醒来人:
“没看到打烊了吗,晚点来。”
“管好你那帮人行不行。”
四仔按下墙角的开关,理发铺瞬间亮堂了不少,见信一手里握着刀,一副即将冲向自己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抬手指了指他的脸:
“你烟还抽么,不抽给我。”
说完还抖抖自己身上的口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带。
信一上下打量着四仔,满肚子疑惑,又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突然找上门撂下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问自己讨烟抽。
见信一只是瞪着自己,没有动作,四仔便主动走上前去,把烟从他嘴里抽了出来,咬进自己嘴里后,又冲他晃了晃手。
“算我问你借的,行不行?”
“再借个火。”
这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在自己面前抽起了烟,看得信一心里窝火,一摸自己也口袋空空没有烟抽,只好开口问话转移注意:
“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第一口烟还没吸进去多少,就被四仔吐了出去,像是顺带着把刚才的怒气一并泄出去了一样,他的语气也稍稍和缓了下来。
“天天跑我那里看录影带,门都不知道被弄坏几次了,我不用做事的啊?”
“要不然这样,你让我把他们打残,这样去我那看录影带,我没意见。”
“嗯……你等我之后问问他们。”
“烟不用还了,我没那么小气。”
听起来确实是自己这方不占理,信一也就没再说别的。
提子在四仔离开的几分钟后,跟着一帮人冲进了理发铺,各个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惹了什么事。信一坐在那里等他们喘够气了,才把四仔刚刚说的事拿来问他们,是不是确有其事。
一个个听完都不敢回话,只是点点头。
“老大有没有说过,不能打扰街坊做生意?”
“如果打扰了,要怎么罚?”
一行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生怕自己跪晚了惹信一生气,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和他对视。
“唉……都给你们说别惹事了。”
“好了好了都赶紧起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跪在最前面的提子还是没敢起身,他抬起头,搓着手继续跟信一求情:
“哥,你别跟老大说嘛,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行了,用你给我说怎么处理啊?”
信一把提子从地上拽起来,身后跪着的小弟们也急忙跟着一起站起身,垂着脑袋等信一发话。
“该干嘛干嘛去吧,这段时间也别去招惹人家了。”
之后是龙卷风让信一把新门板送来的,又给免了三个月的租金。四仔站在门口,前几天好不容易安好的门上还有当时留下的凹陷,但想着这阵子也确实没人来打扰,便开口谢绝了信一的提议。
“他们没来闹就行,其他的就不必了。”
说完就打算关门谢客,信一二话没说,直接往门板上狠踹了一脚。
“不给我老大面子啊,赶紧把新的换上。”
信一把身子挤进门缝,用胳膊生生把门顶开,凑到四仔跟前继续说道:
“在城寨呢,你帮人,别人也会帮你。别人欠你的要还给你,你也得收下,一个道理。”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靠近,要是此时抬手将人推开的话,又会变成自己不占理,四仔微微侧过头,对着信一的眼睛看了许久,又飘到他身后的门板上。
“不收会怎么样。”
“要打架?”
“打个屁,我可不想被我老大揍。”信一将四仔一把推开,随后转身将门板往房间里提了一小段。
“赶紧收了,一路搬过来我累得要死。”
“那租金还会免吧。”
四仔从信一手里接过门板,以防万一,又确认了一下租金的事。
“再不换上我就给你加租金。”
“混蛋黑社会……”
“知道我是混蛋黑社会,还不识相点赶紧换上?”
……
这一切在龙卷风眼里,说到底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所以在知道后也没有特别怪罪,趁街坊都睡了后,让他们在祠堂跪了一晚,又让他们自己想该怎么跟四仔赔罪。
这帮人自小就只爱用拳头说话,哪还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见龙卷风没有强行要求自己登门道歉,就想着用其他的方式赔罪。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四仔时不时地就会在窗边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身影:门前的小道变干净了,还没来得及丢的垃圾消失了,停水的时候门前还会出现好几桶水……
某天四仔得闲,在门口守了好半天,才终于等到人出现,他拉开窗户跳出房间,一把将人拦下。
“差不多行了,我已经原谅你们了。”
“你回去跟你兄弟们说,来我这看录像带可以,但你们要记得,我这里首先是一家诊所。”
“没病人的时候再来。”
之后那帮人便不再偷偷摸摸的在门口晃悠了,但都是跟在信一身后才敢进来。信一就跟那带小鸡崽出门散步的鸡妈妈似的,每回身后都跟着两三个,偶尔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依旧会陪着他们来。
四仔的房间虽小,但用来放录影带的电视却有好几台,每回信一领着人来,他们就默契地一人“领”一台电视,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拿下几盒录影带,把带子送进机器里时,还不约而同的砸吧砸吧嘴,馋得像是马上要吃大餐一样。
而信一似乎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每回来诊所不是陪着他那帮小弟来看录影带,就是帮他老大龙卷风,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街坊们取药。等人的时候,他总是坐在离门最近的那张木椅子上,点一根烟抽着,偶尔会冲着气氛附和几句,但都心不在焉的。
“四仔,我老大还是有点咳嗽,之前那种补药你还有没有,有的话再给我拿点。”
“有,你等我一下。”
四仔走到里间的小屋子,按之前的方子抓好药包好,递给信一时却并没有松手。
“你让他们自己来不就好了,我也和他们说了,只要不在有病人的时候来看就行。”
“还不是被你吓到了。”
信一使了点劲,才把药拽回自己手里。虽然他看不懂这纸袋里一个个的都包着什么东西,但每回还是会打开再确认一遍。
“你凶起来跟头熊似的,看他们跑你也跟着追。”
“怪我啊?你那帮人一来来一窝,我还干不干正事了。”
四仔被信一的混蛋逻辑气得够呛。
“那你再租间屋子做录像厅咯,我跟我老大说一声,租金给你减半。”
“开录像厅你每天来看啊。”
“那肯定要来捧捧场的嘛。”
“撒谎。”
四仔关掉了那台离自己最近的电视机。
“你明明不爱看这种东西。”
信一没有反驳,只是干笑了几声,他掂了掂手里的药,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桌上。
“谢了啊,先走了。”
林杰森,四仔的本名,他刚来城寨签租房合同的时候,信一曾匆匆见过他一面,起初只看到了他的名字,好奇为什么“木”字这么多,后来看到他奇怪的打扮:遮住半边眼睛的卷长头发,永远不摘下的面罩和帽子,就更加好奇这个人了。
能进来城寨的,要么是走投无路的底层百姓,要么就是些爱惹麻烦的家伙。从小到大,信一跟在龙卷风身边,看着那么多人进入城寨,虽然龙卷风不许他过于刨根问底,但见的人多了,对方是哪一边的人,信一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四仔肯定是自己这边的,普通人的脸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刀疤。
可城寨实在是太大,大到信一都记不清楚这里一共住了多少户人家,所有琐碎的小事堆在一起,就会变成大问题,一切都像收回的风筝线一样,最终都会落到龙卷风的手上。信一不舍得让龙卷风太辛苦,替他跑上跑下,能操办的事全都一一包揽,对四仔的好奇也被暂时搁置。
「是什么时候又重新想起来的呢?」
“信一,你知道那个新来的医生,叫什么……哦对,四仔,他那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录影带吗?”
“不知道,怎么了?”
“听说他在找他对象,她被人绑去日本啦。”
“别嘴碎,少管别人私事,听到没有。”
……
「是录影带,没错,录影带,又是这该死的录影带。」
都是在城寨里住的人,犯不着和彼此过不去,几瓶酒几根烟,混着混着也就熟悉了,提子他们也都知道信一很忙,就不再让信一陪着自己过去了。
冰室的热闹劲并没有因为少了几个人而有所消减,只是信一心里有些膈应,像哑火的枪一样发不出声响,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喂,发呆啊,打不打牌。”
十二远远瞧见信一在发呆,便猫着身子,从桌子间穿到柜台旁边,猛踢了下柜台,又向上一蹿,跳到信一眼前。
“十二你发什么神经。”
“就我们两个打个屁的牌。”
信一难掩被吓到的难堪,随便捡起手旁的笔筒就往十二脸上砸过去,但还是不解气,又抄起手里的账本往他脑袋上招呼。
“一碗叉烧饭。”
四仔瞥了眼远处打闹的信一,又补了句:
“打包。”
信一跟十二好久没见,打着打着也就不顾周围玩开了,两人好一阵闹腾,直到四仔站在柜台前,把钱放在桌上等着找零,信一这才推开十二,清清嗓子把钱收进抽柜,从零钱盒里掏出几枚硬币。
“稀客啊,原来你也会出门的。”
四仔摊开手掌,等着信一把找零交到自己手上,那五枚硬币顺着信一半握着的手,一枚接一枚地落下,声音清脆而又短暂。
“嗯。”
“要打牌?”
“你会打吗?”
信一挑挑眉,等着四仔的反应。
“少两个怎么打。”
“是三缺一啦。”
十二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一下跳到信一的背上,冲眼前这个陌生人比了个数字三。
“三缺一也打不了。”
“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信一的错觉,他总觉得四仔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看着四仔消失在门口,他这才反应过来,催促着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十二快点下来。
“他谁啊,忍者神龟?”
“叫四仔,是个医生,刚来城寨不久。”
人已经走了很久了,但信一的视线仍落在门口,迟迟不肯收回来。
听到医生二字,十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搭上信一的肩膀,一脸期待地赶忙问道:“他医术好不好?能治我老大的眼睛吗?”
“早个几年说不定可以吧。”
“唉,真可惜。”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求医无望,打牌也找不齐人,十二也就不打算再留在城寨,打算等改天找齐人了,再来找信一玩。
“对了十二。”
“嗯?”
“有空帮我搞点录影带回来吧,不是那种……很常见的,你肯定有门路。”
“怎么,寂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