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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

 

“我说你书拿反了。”萧承畅伸手把我的书摆正。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看书,只是不想和他说话而已,但萧承畅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未经我允许就自作主张地坐在了我的床边,把书包拉开,抽出几张作业和卷子。

“给你带东西的。”萧承畅把东西叠在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老胡说你生病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看到我了。”

“我确实不想看到你。”我直白地打断他,又故意呛人,“你又不读书,还管别人写不写作业呢?”

“我是不读,但你应该不想这么废下去吧。”萧承畅抬眸看了我一眼,“陈复暄,我了解你的。”

了解个锤子,我在心里骂道。

“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不动声色地赶客,然而萧承畅确实对我的房间感到很新奇,趁我不注意,拿起了我摆在在床头的唯一一只海獭玩偶。

“你喜欢这个?”

萧承畅掂了掂手中的毛茸茸,我伸手要去夺,他高举着手闪开了。

“还我!”我没拿到,有几分恼意。

这只海獭是小时候陈确送我的,因为我喜欢。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要我们写一篇动物园游记,我从来没去过,硬写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敢和那时候劳心劳累的陈确提。最后是陈确发现了我的不安,他问清楚后就带我去了动物园。

那时正好园内有海獭表演,横幅海报挂了满园子,见我好奇,陈确就买了票带我去看。

记忆中的小海獭很可爱,饲养员给他什么,他就往自己身前的一个小口袋里塞,塞得鼓囊囊的仍不知餍足。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我和我哥。

我有个小怪癖,总是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有些是坏玩具上的某个零件,有些是印着卡通图案的香纸。但到最后藏起来清点时,我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陈确给的。

好的烂的,只要是有关于陈确的,经过他手的,我都会十分珍爱地保存着。

我看着小海獭捧着脸,听到前面有个小孩用一种极为烂漫天真的口吻问,为什么小海獭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到小口袋里。

而坐在那孩子身边的父母说,小海獭是因为喜欢,才把东西藏进口袋里的,不让别人碰。

我听完,转过头对身边的陈确说:“哥哥,如果我也是一只小海獭的话,我也想把你装进口袋。”

如果我是一只海獭,我哥就是我口袋里唯一的瑰宝。

萧承畅没有理我,转过身摸了摸海獭下腹光秃秃的毛:“这还掉了搓毛,都好久了吧,你还留着。”

说完,他又把海獭玩偶翻了翻,聚焦在它的脸上,继续挑刺:“你这个玩偶……眼睛是不是歪了啊。”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评头论足,更何况是指着我最在意的东西,我隐隐有些怒火:“给我。”

萧承畅见状,也不再逗我了,伸手将我的海獭放了回去,哄道:“好好好,我放回去了,别生气。”

我瞪他一眼,负气地直接抱过海獭,藏在怀里。

没有人知道海獭底下的毛秃,是因为我曾经剪开过它。

当时看完海獭表演,我念念不舍,我哥以为我喜欢,回家后没过几天,他就给我带了一只玩偶海獭送给我。

因为买不起大的,陈确和我说了抱歉,我体谅他,我卖着乖说小的更可爱。

海獭小玩偶没有口袋,所以我剖开了面皮,在海獭肚子里面藏了我哥的一个金吊坠,装在小锦囊里。

那个金吊坠我哥带了十几年不离身,据说是他妈妈请人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我小时候经常喜欢抱着我哥去摩挲他胸前的那枚吊坠,我哥见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久而久之也就转赠给我了。

我哥以前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不是因为喜欢那枚吊坠才去求的,是据说在我哥出生那天,这枚吊坠就陪着他一起长大了,我潜意识里认为,那吊坠就象征着我哥,是我哥的第二个灵魂。

我把海獭玩偶当成了我,把吊坠当成了我哥,用心地藏了起来。

36

还没等我回过神,姜显就上来了,他一副不好意思打扰的模样,下一秒就说出了送客的话。

“萧同学,复暄最近都需要静养。”姜显保持着他得体的笑容,“这天色也不早了,该早点回家才是。”

我没开口说话,恨不得姜显进来直接把萧承畅这个讨人嫌的家伙拖走。

“行,那我就不叨扰了。”没想到萧承畅没赖着不肯走,反而大大方方地应下了,随后又看着我轻笑,“知道你不是故意躲我的就成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而我小声地在被窝里骂:“有病啊谁躲你了……”

姜显替我把萧承畅送走了,晚饭也给我端了上来,我咬着勺子叫住他:“陈确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姜显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讪笑道:“是打了一通来着……”

我轻哼一声,就说姜显这性子,怎么可能会中途上来这么没礼貌地把萧承畅给赶走了。

“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问了你今天怎么样。”姜显磕磕绊绊地回答,“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有点奇怪,他问我今天有没有人上门。”姜显靠在墙上,“陈总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家里的?”

我用勺子剁着蛋羹,还能咋知道的?

我想起昨晚陈确那么在乎自己和萧承畅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怕我早恋呗,叫姜显来盯着我。

想到陈确就一肚子气,吃饭间,我又想到一个绝佳的妙计。

陈确不是不让我早恋吗?那我偏要恋,没恋也给变成恋,我看他这次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管教我。

我愤恨地咽下粥,拿起手机给萧承畅发了条消息。

消息很简短——“我想出门玩,明天来我家门口接我。”

37

这一周已经够乱七八糟的了。

所以第二天当我看见萧承畅真的出现在我家楼下的栾树下时,我难得有点想收回昨天冲动时说出口的话。

但是萧承畅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被吵醒,不肯接电话。萧承畅就锲而不舍地一直打,最后我忍无可忍接通时依旧还没睡醒,裹着被子坐在了窗台上,带着点生无可恋和怒意:“喂?”

“下来。”

我盯着墙面两秒,最后转头开了点窗向下看。

萧承畅穿着黑皮衣,靠在他那嚣张飞扬的红色机车上,一只手就插在运动裤的口兜里,另一只手将手机放在耳边,仰头看向我房间的窗户。

在我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朔风阵阵,萧承畅却在天地万物凋零时冲我挥手。

忽然他大声喊了一句我的名字,我吓得立马清醒,紧接着把电话给撂了。

这回他不接着打了,反而给我发消息。

【萧承畅:是你昨天要我来接你的,怎么把我骗来就想爽约啊?】

【萧承畅:你不下来,我一会儿就只能亲自上去接你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确实理亏,同时我也知道了,绝对不能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任何奇怪的决定。

于是我只能给他回了两个字“等着”,再很没骨气地起床,换衣服。

因为我知道,我要是不下去,萧承畅真的会把我家吵个天翻地覆。

我没有挑衣服的心情,干脆直接把校服穿上,外面再套件厚外套。

开房门的时候姜显就正好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很久,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站在这儿?”

姜显一副心虚地被抓包的模样,摸了摸鼻尖:“小暄,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我翻了个白眼,有时候还真想骂姜显,简直就是陈确的走狗,但他大概也是无辜的。

我这么不讨人喜欢,要是陈确没发工资给姜显,估计他也不想多理我吧。

“让开,我同学找我,我要出门了。”

我一把将姜显推开,耍起横来从不手下留情,显得很不近人情。

我知道因为陈确迁怒于姜显这件事很无理取闹,但我明白,姜显一定会把我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全部禀报给陈确。

最好添油加醋,把我说得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到时候我会感谢姜显的。

“小暄……哎,陈复暄!”

我不顾姜显的反对,兀自地换鞋下楼了。

38

萧承畅大老远就在和我招手,好傻。

“你怎么就穿成这样?”萧承畅看起来很不满我随手套的衣服,“和我难得约会一次,你难道一点都不上心?”

“滚,谁跟你约会。”我无语地抢过他手里的机车头盔,“我爱穿什么样什么样。”

萧承畅哼笑了下,没在意,只吐槽了一句:“狗脾气。”

我承认我就是狗脾气,冲他龇牙咧嘴了一下,把抢来的头盔往头上戴。

“那个才是你的,小公主。”

萧承畅略有点无奈地看着放在后座上那个孤零零无人问津的粉色头盔,我嫌弃地看着他,在心里暗骂他没品位。

玩机车这么酷的事情,配嫩粉色?

粉娇你几呢?

我没骑过机车,更没坐过后座,大人们都说是很危险的东西,可我眼里看到的只有萧承畅每次迎风疾驰时的潇洒。

正如现在,惯力不得不逼着我紧靠着他,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萧承畅用极有穿透力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和我说:“怕吗?怕可以抱紧哥哥。”

我冷嗤一声,萧承畅真的很擅长在我并不想怼他的时候故意恶心我一把。

我只有一个哥哥,但他现在不要我了。

萧承畅那句不经意间以“哥哥”的自称,就好像按下了我身上悲伤的按钮。

喉咙干疼,我说不出话来。

39

萧承畅带我去了海边。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景点海边,而是在一条盘山公路,从小径穿下去的才能抵达的偏僻沙滩。

冬天很冷,咸湿的海风阵阵地往我脸上吹,巨浪拍岸,耳畔皆是波涛翻涌的嘈杂声。

他可能看出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没有像以前那样聒噪,只是牵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句“这里的路不好走”。

我本不想和他接触,因为他刚才叫我想起了那个“负心汉”陈确,但这种抵触在我差点不小心滑一脚后就彻底消失了。

萧承畅不容分说地就拉着我十指紧扣,说这样牵比较紧。

我晃了下手:“你松开点,我要是再没站好,带着你滑下去,我们就一起死吧。”

谁知道他听说“一起死”可开心了:“好啊,你不让我和你生同衾,还不能死同穴吗?”

我嘴角抽了抽:“死同穴我也没同意。”

要是真的死了,像我这么孤单的一个人,能有资格葬在我旁边的亲人,只有陈确。

可是我又想到,陈确要是有了妻子,他们才是写在一本的户口簿上的关系,死了也该合葬。

那我呢?

我又怎么办呢?

我发现不管怎么样,陈确最终都是会丢弃我的。

陈确是我唯一的选择,可在他的选项里,可不仅仅只有我。

40

我和萧承畅坐在一块高大的礁石上,为了爬上来,我的长裤都被浪潮打湿了。

我很讨厌这种沉重阴湿的冰冷感觉,甚至鞋子里其中还掺杂了一些沙粒,所以一坐下来我就打起了赤脚,把鞋子放到一旁,闷头卷起湿漉漉的裤脚。

萧承畅就在身旁看着我慢吞吞地做,时不时再插手帮我拎一下裤管,被我伸手拍掉了。

萧承畅上来时可有巧劲了,不像我,拉着人的手都在底下蹦哒了很久。所以他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只有我变成了灰头土脸的臭小孩。

“挑的什么破地方……”我嘀咕着,特意瞪了萧承畅一眼。

萧承畅没有生气,反而还捏了下我的脸:“陈复暄,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躲开他的手:“眼睛瞎了就去看眼科。”

反正长大了之后,身边再没有人夸过我可爱。

他们只会说,陈复暄真不让人省心,陈复暄真是屡教不改。

——陈复暄是坏小孩。

“萧承畅。”我开口喊他的名字,“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我的神情太过认真,萧承畅玩味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去。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换作平时我已经挪开视线了,但此时我却无比坚定地和他对视着。

我想我在这一刻,需要有个人能给我答案。

“你想听好话还是实话?”

好经典的反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承畅就抢先一步:“好话就是,我觉得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成绩顶尖,品德优良,谦虚有礼,文质彬彬,陈复暄天下第一棒……”

“谢谢,在我还小的时候,我预计自己应该是这么长的。”我假笑了一下,打断了他准备长篇大论的彩虹屁,“实话呢?”

“实话吗?”萧承畅转向我,用手撑着脑袋,思忖了半晌,轻声说,“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想要被爱,渴望爱。”

“我只是让你形容我是什么人,不是让你帮我找同类。”我眯起眼睛看着他,警告道,“你不要自作聪明。”

“何必这么警惕?我既不会嘲笑你,更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你每次和人打架最后都闹得那么大,应该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吧?其实小时候这方法我也常用,没有能力的人在一开始总喜欢歇斯底里。”萧承畅不管不顾地开始当起了福尔摩斯,“我记得你打完架,大部分都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来替你收拾的烂摊子,但你每次表情都很失望,应该不是想他来吧?”

“他对你的态度也很纵容,看起来更像是专门为你服务的一样,所以那个男人绝不是你的家人。我知道你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哥哥,就是我上次我在楼梯口见到的那个人,你想利用自己惹出来的这些事见他,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萧承畅得意地看向我,“我说的对吧?”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萧承畅,我最讨厌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了。”

萧承畅对我露出八颗白牙的灿烂笑容:“你不会讨厌我的,我们是同类,是需要互相取暖的同类。”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熟悉你的做法吗?因为在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父母生意忙,没有空管我,我以为多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就会引起关注,从而让想见的人来见自己。”萧承畅偏头眺望灰蒙蒙的天际,“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想见的人,一定会像你在乎他那样在乎你呢?撒娇和耍赖,永远只对特定的人管用。而这个特定的前提,就是他爱你,且最爱你。”

海燕振翅而飞,我空洞地抱着膝盖,认真地思考萧承畅说的话。

我想他说的是对的。

陈确的视若无睹让我铭记于心,他也有可能是真的爱我,但也绝不会是最爱我。

那一点爱,还不够他多留在两百平米的家里一天。

“陈复暄,别哭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承畅抬手用拇指揭掉我的眼泪时,我才发现我早就泪流满面。

“他不爱你,我爱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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