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版) 第27节
“是的。房间里有酒,但是理查德不喝酒,访客也没喝。这是我猜到凶手不是戴维娜的原因,她嗜酒如命。而且,谁会在晚上八点钟喝可乐?”
“孩子。”
“老实说,托尼,关于这起谋杀案,有很多事情都让我觉得幼稚。我是说,先从墙上的数字来看,什么样的人会用酒瓶打死人,然后又浪费时间,画一些神秘的数字让警察去找呢?”
“但是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他读那首俳句了吗?”
“不,不,不,182和俳句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戴维娜胡编乱造的。你得从科林的角度思考。我第一次去戴维娜家的路上,就说过182这组数字可能代表什么,当时我还不知道阿基拉·安诺和她那首愚蠢的俳句。”
“你说,它可能是公交线,饭店的名字……”
“或者是发短信时用的缩写。这种表达方式,年轻人都会用,不是吗?”
“发短信时,182代表什么?”
“我恨你[1]。”霍桑笑道,“他说得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但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你说你了解科林的想法。但是,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再读你的书之后,谁是科林最喜欢的作家?”霍桑问,“他妈妈曾告诉过你。有趣的是,自从我们开始这项调查,这位作家似乎一直在悄悄地紧跟着我们。”
“柯南·道尔!”
“该死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就是他。我们读书小组在读《血字的研究》时,你不觉得有相似之处吗?顺便说一句,我挺喜欢这本书的。我觉得其他人对书的评价有点苛刻。该死的《众神》确实不值得读,真不知道我能不能读完……”
“这次案件和柯南·道尔……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墙上留下字迹。伊诺克·德雷伯在劳里斯顿花园被毒死时,凶手在墙上写了‘r a c h e’的字样……不是用油漆,而是用血。另外,在书的最后,约翰·费里尔在犹他州的住宅里到处都有数字。那是来自摩门教长老们的警告。”
“什么?他模仿了这些?”
“或者他可能借鉴了《四签名》。”
霍桑叹息一声,继续说:
“你想,也许科林并不想杀理查德·普莱斯。他只想和他吵一架,发泄一下怒火,让理查德·普莱斯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可以想象,事情失控了。科林指责他把自己的父亲抛弃在被洪水淹没的洞内。一开始,理查德否认了,但是他很聪明,很快意识到那样是没用的。所以,他试图辩解,却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科林冲他大喊,理查德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也许他把手放在了科林的身上,科林想起他是同性恋,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一切皆有可能。但重点是,科林失控了,然后他看见了理查德放在桌子或房间某个地方的红酒。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拿起酒瓶就朝教父的脸上砸去,然后用破碎的酒瓶一下接一下地捅他,再然后发现脚下的理查德死了,到处都是鲜血和红酒。
“那么接下来呢?他害怕了,他犯了谋杀罪。他得掩盖自己的行踪。由于他是个孩子,也不怎么聪明,所以他想到了福尔摩斯。想起了在走廊上看到的颜料罐,拿起刷子在墙上画了一个数字,就像福尔摩斯的故事一样,而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数字正是他熟悉的数字,而且恰好表达了他的想法:‘我恨你。’”
霍桑停下来。我写得再好,也比不上他刚才的描述精彩。
“还没有结束,”霍桑继续说,“我们第一次去找戴维娜时,科林进了厨房,忍不住加入了谈话。那时,这个小家伙可能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嫌疑,所以,他就编了一个故事,也是出自福尔摩斯。他说,理查德·普莱斯被人跟踪了,而且不是普通人,那人的脸有点问题。”
“我猜他说的是洛夫蒂。”
“洛夫蒂外貌并不出众,但脸部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不是跟踪理查德·普莱斯,而是为他工作。他说的不是洛夫蒂。有一个故事叫《黄脸人》,讲的是格兰特·门罗说他看到一张可怕的脸,从楼上的窗户盯着他。你可以翻翻你的笔记,你会发现科林用的都是这样的词。”
我很尴尬,这应该是我熟知的内容,而不是霍桑。我甚至续写过福尔摩斯的小说。确实,这个案件里到处都能找到福尔摩斯的影子。我甚至花了一整晚去探讨这些书,但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书是一个多世纪以前写的,我才没有看出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什么关联。
“他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她一直在保护科林吗?”
霍桑犹豫了一下,我意识到他不希望我问这个问题。突然间,我也希望自己没有问。他说:“事实上,是你告诉她时她才发现的。”
伤口抽痛,我咬了一下嘴唇,尝到了粘在嘴唇上的热巧克力的甜味。“继续讲。”我说。
“我提醒过你,当我和别人谈话时,不要插嘴。”霍桑说,“事实上,我第一次找戴维娜·理查森谈话时,没想到你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写在墙上的数字,还说是用绿色油漆写的。”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得,我们去她家时,她家厨房的样子吗?”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戴维娜在抽烟,盘子泡在水槽里。”
“洗衣机正在洗衣服,她在洗科林的衣服。她和我们说过,科林照顾不了自己,总是弄得一团糟。我猜他星期天晚上回家后,牛仔裤和衬衫都染上了绿色油漆,可能还染上了很多血和红酒。可能他自己已经把这些在水槽里洗过,或者用泥巴之类的东西盖住了,但绿色油漆是洗不掉的。妈妈看到了这些脏衣服,就放进了洗衣机。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一提到绿油漆,她就站起来,靠着洗衣机站着,一动不动,好像不想让我们看到洗衣机里的衣服。她还用最快的速度把科林赶出了房间。她刚看到科林从楼上下来时,还很高兴。但是,突然之间又是让他去洗澡,又是赶他去做作业。她害怕科林露出马脚。
“这时,她开始改变说法——或者说,开始编故事。她话锋一转,说科林个子很高,她本以为他能照顾自己,却发现他在学校里受了欺负,是他亲爱的理查德叔叔帮忙解决的。理查德和科林的关系很亲密,他只是一个需要爸爸的可爱的孩子。这个小家伙绝对不会转身就拿瓶子把他打死的。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我们再次前去修道院花园时,戴维娜确保了科林不在那儿。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如果她不想让我们怀疑她的儿子,就必须拉其他人下水。她选择了阿德里安·洛克伍德。他是她的情人,但是为了救儿子,她转眼间就牺牲了他。也许,戴维娜知道数字182的意思,可能科林和她说过。然后,她就有了对策。首先,让你看到那首俳句。你真以为那本崭新的书是碰巧放在那里的吗?而且恰好翻到那首俳句的前一页?”
“是我翻到那一页的。”
“就算你不翻,她也会帮你。但你一看到编号181的俳句,即使是傻瓜也能猜出下一页是什么。”
“谢谢‘夸奖’。”
“她知道这首诗与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有关,因为二月十八日是他结婚纪念日。然后她告诉你独居有多艰难,她总是忘记调时钟。她担心这些暗示还不够明显,怕你第一次没听明白,于是又说了一遍。‘我四点半就出去了。我是说三点半,我一直搞混!’她一直在做铺垫,当然是为了故意破坏阿德里安·洛克伍德的不在场证明。她想让我们认为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提前一个小时就离开了,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谋杀理查德·普莱斯。她甚至提到洛克伍德对理查德很生气,虽然没有说为什么。她只是一点一点地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了阿德里安·洛克伍德身上。”
“然后,她把绿色油漆涂在了阿德里安·洛克伍德的袖子上。”
“我想你肯定注意到了。是的,是她干的。那是她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法语……”
“得意之作。”
“没错。”霍桑笑道。
“你也看见了,你应该提一下的。”
“这太明显了,老兄。只有两种可能性。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杀了理查德·普莱斯,在墙上涂写时,油漆溅到了衬衫上……”
“或者是戴维娜涂上的。”
“如果他们睡在一起,她就能很容易拿到他的衣服。当然,她知道应该涂上什么颜色的油漆。”
“因为我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