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靠，我的位置为什么在班主任旁边，我睡着了会不会挨骂啊？”
“会。”姜让潮点头，“你要知道班主任很关注你的。”
闻折竹赞同，他补充，“可能喜提800字检讨。”
王泽又不顾形象地嚎叫起来，声音很快淹没在欢笑之中。
到了礼堂，四人分开，王泽坐在了班主任旁边，林余的位置在边上，闻折竹在中间，姜让潮被分到了最后一排。趁班主任上台参加老师合唱，王泽快速拿出手机建了一个小群，群名叫王泽粉丝后援会。
林余一进来就扣了个问号，他强忍着退群的欲望，在群里打字。
【林余：群名改了。】
姜让潮跟在后面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包，闻折竹也紧跟着发了一串省略号。
【王泽：你们别不信啊，我毕业了就去出道，到时候我是大明星。】
【闻折竹：你要不要抬个头？】
后排的位置很高，姜让潮向下看。画面让人毛骨悚然，下了台的班主任微笑着凝视着王泽的手机屏幕，王泽还没有意识到，过了一会看到消息才抬起头，猝不及防和班主任四目相对。
王泽的表情从喜悦到惊恐。
事实证明，笑容是会转移的，王泽的笑容转移到了他们三人脸上。
班主任说了他几句，王泽收起手机，也跟着一起看起了跨年晚会。
姜让潮在后排低头带着耳机，他的手机电量不多，礼堂里吵吵嚷嚷，耳机里的歌声听不太清。他抬头，大屏幕上的时间正好是十点。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姜让潮刚想去看消息，就被人牵住往外拉。
后排的灯光昏暗，他的手被握得很紧。
直到跑到一处低矮的小墙，姜让潮的手才被放开。借助路灯的光，姜让潮看清了他的脸，是闻折竹，
闻折竹低垂着眼，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清晰，“他们俩马上就到。”
姜让潮抗议，“就我不知道是吗？”
“嘿嘿，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王泽抱着一个黑色的包，从后面走来，林余也点点头赞同他。
人到齐了，该办正事了。王泽也跟着闻折竹翻了不少次墙，他经验丰富，轻轻松松翻了过去，林余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因此翻个墙也不算费劲。
只剩他和闻折竹了。
一墙之隔，王泽在那边催促。
闻折竹率先爬上了墙，爬墙不算难，姜让潮跟着他一起站在墙上。
系统颤颤巍巍地开口。
【这这这，宿主虽然这墙没多高，也要注意安全啊。】
闻折竹跳了下去，系统生气了。
【闻折竹跳下去了我们宿主怎么办啊！狗男人！】
闻折竹张开双臂，“跳吧，我可以接住你。”
四周很安静，姜让潮低头和他四目相接，闻折竹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系统还在担心，姜让潮却已经跳了下去，被闻折竹接住。他的头自然地靠在闻折竹的颈窝里，双手环住了他。
“额，我不是想打断你们。”王泽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车已经来了。”
“好。”
姜让潮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他不自然地用手扇了扇风，想着几月了啊，怎么这么热。
附近停了一辆白色的车。王泽把包放在了后备箱，另一个挎包则是抱在怀里。他有点晕车，自然地坐在前面，姜让潮坐在后排的中间，
司机是年纪略大，脸上笑呵呵的，看起来脾气不错。
他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小声地感慨，“年轻真好啊。”
王泽小心地从怀里的挎包里拿出相机，他开了录像，镜头放在中间，正好可以照到他和后面三人。车窗打开了，风声呼啸，王泽清了清嗓子，“现在是12月31日——”
“我和我的好朋友们要去海边啦！”
“这是我，王泽。未来我要当大明星！”
“得了吧，哪有英语考53分的大明星——”
风声很大，王泽听不清是谁在背后吐槽他，他把镜头移到下一位。
“我是闻折竹，希望姜姜平平安安。”
路程颠簸，王泽稳住镜头。
“到我啦，我是姜让潮，未来我会成为很好很好的人！”
“我是林余。”他顿了顿，神色真挚，“我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俗。”车速很快，王泽压下眩晕感，他把头凑到车窗前，突然很想唱歌，“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跑调了，没人在意，一人一句自然接上。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车的路途不算远，却也足够他们唱完一首歌。快到海边的时候，王泽关闭了录像模式，他调回了拍照，“快快快，我们合个影！”
王泽在前面拿着相机，他单手比了个耶，其余三人也凑近镜头，无一例外笑得都很开心。
他们的十八岁。
夜间的海边寂静，司机停在了偏远的距离不打扰他们。
王泽把包放在地上打开，里面装的是汽水，橘子味的。
海边没有灯，姜让潮打开手机手电筒，他的电量还定格在9％，看起来撑不了多久。
摄影机被王泽放在一边，他们围坐在一起，从以前聊到未来。姜让潮年少时期交到好朋友的愿望，在这一刻，跨越了一个时空，终于实现了。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王泽提出想喝一点酒。姜让潮心情不错，他虽然没碰过酒，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余跟着他一起去附近的小商店买酒。
四周又安静下来。
姜让潮低头看手机，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他的手机彻底没电，还剩三十秒自动关机。
他把手机随意地放在口袋里，抬头就看见了闻折竹专注的眼神。
“小姜。”闻折竹声音缱绻地唤他，“我说过很多遍了。”
“我喜欢你。”
“好，我答应你。”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四周倏然明亮，烟花在天空炸开。
十二点了，远处吵嚷起来。
“你许的什么愿？”
闻折竹笑了笑，“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风声，海浪声，烟花声，还有一阵一阵愈来愈大的心跳声。
闻折竹凑过来，他轻轻吻住姜让潮，唇齿相交，是一个……橘子汽水味的吻。
呼吸被掠夺，姜让潮无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姜让潮听见闻折竹说，好喜欢你。
王泽和林余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二波烟花。这次的烟花是学校那边放的，按理说应该十二点准点放烟花，估计学校那边临时出了什么问题，推迟了一会。
他拎了一袋可乐回来，“我靠，这超市老板什么人啊，他说他不卖酒给未成年，我说我成年了他让我给他看身份证。”
“谁他妈随身带身份证啊！”他有些失落，“凑合喝吧。”
姜让潮接过他递过来的可乐，“没关系，今天……很开心。”
19
翌日，天色微亮。
姜让潮打着哈欠解锁了手机，早些时候手机便在枕头下震动个不停，不过那会姜让潮困意正浓，半睁着眼调回静音接着睡。
这会他清醒了许多，坐在床上看消息。
【闻折竹：新年快乐，姜姜。】
【闻折竹：不对，现在不应该叫得这么生分。我应该叫你男朋友？】
【闻折竹：又或者是，宝宝？】
凌晨四点，他们两点才从海边回来。
姜让潮发了一串省略号，他下了床，随手套上一件棉服，手机放到口袋里，缓步走向教学楼。
元旦上午在班级举办联欢会，下午放假交给学生自主安排。
教室已经布置好了，彩色的飘带和气球随处可见，姜让潮小心翼翼地推开教室的门，动作很轻以避免扯坏挂在门上的丝带。
他的位置周围聚集了好几个人，姜让潮放下包，他笑了笑，“在聊什么？”
前面的男生转头，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我说，喜欢上学的有福了。”
姜让潮茫然，“什么。”
闻折竹比他来得早，在这里坐着听他们聊了一段时间，“今年过年早，我们大概十五号放假，二月初又要上课了。”他耐心解释，“上课的日子多了，所以他说喜欢上学的有福了。”
姜让潮了然，周遭人群又抱怨着讨论起来，他没听他们说什么，目光转向闻折竹。
闻折竹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姜让潮的手掌，“手怎么这么冷。”
他今早给姜让潮带的早餐是生煎包，生煎包似乎刚出炉就被闻折竹买下，这会还冒着热气，姜让潮咬下一口，幸福满满。
他含含糊糊开口，“体寒，没办法。”
生煎把他的腮帮撑得鼓起来，闻折竹没忍住用指腹碰了碰，猝不及防被他瞪了一眼，“好吃吗？”
姜让潮点点头。
王泽打电话给闻折竹，“哎闻哥，我在校门口买早餐，你和小姜要不要带一份？”他想了想，“林余呢，林余要不要。”
闻折竹抬眸问他，“姜姜，王泽在校门口，他问你要不要带什么？”
姜让潮说不用，他凑到电话旁，“你看看现在几点啦。”
王泽不明所以，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我靠，怎么离上课只有五分钟了！”他拔腿就跑，“别问林余了，哥带不了啊啊啊。”
校规里说了，迟到一次检讨800字起，联欢会也一样。
好在他跑得确实快，在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进入了教室，才避免了写检讨。
班主任走进了教室，她敲了敲桌子，面上带了几分无奈，“联欢会现在开始，表演节目的同学可以准备好音频了。嗯，这几位同学和我出来一下，姜让潮，林余，王泽，闻折竹，何舟。”
教室外，几人围成一个圈，把班主任围到中间。
班主任皱眉，“我先说你，何舟。”
“学校没有明令禁止电子产品，但你在跨年晚会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打游戏是不是有点过分。”
何舟乖乖认错，“我错了老师，我以为跨年晚会什么都可以做呢。”
班主任倒也没为难他，“好了好了，下次不要这样就好，写个检讨表明一下态度吧。”
他低头走进教室。
联欢会开始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班主任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很快转过来批评他们四人，“学校说了跨年晚会不能提前离开，你们不能提前走的。”
她假装严肃，“跟何舟一样，写个检讨就行，下次不要这样了。”
王泽笑嘻嘻，“知道了老师，保证写完！”
教室在大合唱，见他们进来，也招呼着让他们加入一起唱，唱的是班歌。
见班主任进来，他们难得不惧，“老师也一起来啊。”
班主任摇摇头，“我不擅长唱歌，我帮你们录像吧。”她打开手机摄像头，摆在讲台上，温柔地注视着学生们。
话筒有限，大多数人只有吼才能让声音被录下来。
大合唱简直是群魔乱舞，前排女生忍无可忍地开口，“陈桓你能不能小声一点，你破音了！”
陈桓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破音了！”
姜让潮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好，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都把他高中的遗憾补齐了。
很好的朋友，很好的班级。
他都体会到了。
节目不多，剩下的时间放起了电影。
电影这次倒没有选择恐怖片，他们放了一部国外的爱情片。
姜让潮对爱情片没有太多兴趣，他透过窗外看见校园摆了很多小摊，不少人在摊前聚拢。
于是姜让潮推了推闻折竹，“去校园里看看吧。”
“好啊。”闻折竹没有犹豫，他摘下耳机，“走吧。”
气温不低，天气放晴。
闻折竹的脚步停了下来，“等一下。”
姜让潮来了兴致，“你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了吗？”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右侧的摊子上。
摊子的主人是一个女生，她贩卖的是手工制作的灯笼。灯笼制作精美，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可以做出来的。
闻折竹拿起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他垂了垂眼，“要这个。”
“你是自己做的吗？”姜让潮蹲在摊子旁，他抬头好奇地问。
女生见他眉眼精致，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是，是我奶奶做的。”
她声音低下来，眉眼弯弯，“谢谢喜欢呀。”
给闻折竹打包的时候，她送了他们两盏祈愿灯。祈愿灯上有字，岁岁平安。
闻折竹把袋子换到左边，右手牵住姜让潮，他笑了笑，“还记得吗。”
姜让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
“你十一月转发的微博。”闻折竹回忆着微博的内容，“转发这个小兔灯。”
后面的内容他记不清了。
反正他记得姜让潮说可爱。
“没想到在这里买到了。”闻折竹挑挑眉，“喜欢吗？”
姜让潮眉眼弯弯，“当然喜欢呀。”
他接过小兔灯，摇摇晃晃，“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微博账号的？”
闻折竹想了想，大概是那天王泽问他要转运帖子的时候。
“今晚的时候有灯会，一起去看吗？”
“好啊。”
20
月色如墨，华灯初上。
姜让潮拎着兔子灯，慢悠悠地跟在闻折竹身后。兔子灯被点燃了，散发着微弱的光，火光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
闻折竹低头看手机，他皱着眉，眼中的愉悦沉了下去，抬头环顾四周。
姜让潮没有注意他这边的动静，他在街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口咬下去，山楂的酸涩让他眯了眯眼，“好酸。”
闻折竹回头看他，他看了一眼冰糖葫芦，山楂上明明裹着一层厚厚的糖，“嗯，要不吃点甜的中和一下？”
姜让潮抿着唇点点头，“可以可以。”
他在原地等候，闻折竹折返回去，去他们方才经过的一个小摊上去给他买桂花糕。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姜让潮在心里和系统吐槽，“这么酸，怪不得刚刚没有人买糖葫芦。”
系统极力附和。
【对对对，太过分了，这么酸的糖葫芦他怎么敢卖的啊！】
姜让潮深表赞同，他又咬了一口。
虽然酸，还挺上头的。
“小姜？”
姜让潮转头，闻庭秋穿得单薄，站在一盏花灯下浅笑着和他打招呼。见他转头，闻庭秋的笑意渐深，“晚上好。”
“晚上好啊。”姜让潮晃了晃手中的花灯，以此和他打招呼，“好巧。”
“是很巧。”闻庭秋的目光移向他手中的糖葫芦，“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能遇到小姜。”
他不经意提起，“嗯，昨晚在忙吗？”
闻庭秋这样说了，姜让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正要解释，一道声音替他抢先回答。
“是很忙，一整晚都和我待在一起。”闻折竹端着个挂花糕，他的面上染上讥诮，“哥，你没事闲得吗，还来看灯会？”
姜让潮不可置否。
闻庭秋被他这样挑衅，仍无太大波澜，他的脸上划过浅淡笑意，很快归于平静，“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
他极淡地瞥了一眼闻折竹，礼貌地和姜让潮道了别，背影淹没在汹涌人潮之中。
周边有一处宽敞的广场，广场上空挂上了百盏花灯，颜色不同，组合起来竟意外得好看。
姜让潮停下拍照，闻折竹负责给他拿东西。
一盏兔子灯，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和盒碗咬了一口的桂花糕，还没来得及吃的糖画。
他长相好看，无奈地捧着一大堆东西倒是好笑。
姜让潮对桂花糕不感兴趣，他咬了一口便没再吃了，闻折竹也不喜欢偏甜的食物，他把姜让潮剩下一半的桂花糕吃完，把盒子扔进前面的垃圾桶里。
“哥哥，买一束花吧。”有小姑娘攥住了闻折竹的衣角，她眼睛很大，可怜巴巴地抬头，“你和那位哥哥好般配哦。”
闻折竹有些无奈，“拿不下了。”后面一句抓住了他的心思，闻折竹把兔子灯换到了左手，用右手勉勉强强地付了款。
小姑娘笑嘻嘻地把花递给姜让潮，她眼睛眨了眨，“谢谢哥哥。”
姜让潮也跟着她说，“谢谢哥哥。”
闻折竹捏了捏他的脸，“不客气。”他勾起嘴角，“宝宝。”
小姑娘叫了一声，红着脸跑开了。
姜让潮耳梢染上薄红，原本在手机里叫和现实里是两种感觉，他瞪了一眼闻折竹，“不许这么叫我。”
“好吧。”闻折竹一向听他的，他迅速改口，“那叫姜姜宝贝吧。”
“······这个也不行！”
广场很安静，百盏灯火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
不得不承认，这个环境真的很适合接吻。
于是闻折竹吻了上去，他的笔尖抵住姜让潮的，轻轻地吻了上去。吻逐渐变得激烈，姜让潮呼吸急促，他捏紧了闻折竹的手臂。
一吻毕，闻折竹的声音哑了些许，他用手掌蹭了蹭姜让潮的脸，在漫天华灯下，他的神情专注又诚挚，声音低低喊他名字。
姜让潮的脖颈上被他戴上一个项链，项链做工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
闻折竹的声音清晰了些许，“新年礼物。”
“送给我的姜姜宝贝。”
姜姜宝贝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粘腻。
姜让潮打断他，他刚开口便感受到嗓子也哑了些，于是清了清嗓子，“我也有东西给你。”
闻折竹垂眼看他。
姜让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手链由朱砂玉编成，朱砂玉又有转运石的称号。
姜让潮隐隐记得后期闻折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虽然没有死但也留下了后遗症。
书中只会描写主角的光辉事迹，却不曾着墨写他们的隐忍痛苦。
希望转运石可以让他不那么惨。
闻折竹握紧了手链，他眼神沉了沉，“太喜欢你了。”
夜色渐浓，街上人群消散。
闻折竹骑着车载着姜让潮回家，他站在楼下看着姜让潮在窗户上和他挥挥手才安心离开。
他推着车，等到了姜让潮的视线死角才冷下了目光。
闻庭秋脸色平静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