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前传)
侦探先生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诗季问他,妙子小姐曾经是超级受欢迎的大牌偶像,荧幕上贴着她的脸,决定寻找代言人的美妆产品公司排着队上门想和她签约,那首漂亮的《蓝花》是咖啡馆和清吧的常用曲,您对此一概不知吗,那您为什么要来当我们的经纪人。侦探被她的诘问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对同事的过去只有模糊的概念。那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和麦考利坐在狭窄的车里监视那个住在第八大道的嫌疑犯,刺鼻的机油味与汉堡的油炸香气黏糊糊地混合起来,最后变成一种难以形容且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摇下车窗,让雨后的空气从外界飘进来。别做多余的事,麦考利轻声说,像是在哄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侦探随手把废纸装在塑料口袋里,他选择性地忽视了搭档的话,转头去看安静的夜景。
一辆金色的小轿车疾驰而过,驾驶员朝着两人摁了三次喇叭。它发出的嘀嘀声刺破了他心中的某块柔软的事物,仿佛一把划过白墙的尖刀。于是,侦探含糊地骂了一句脏话。当他终于舍得挪回视线时,他从警车的前窗瞧见了那块摆在城市之上的大型广告牌,它是人类聚居地的伤口之一,是永远也除不掉的粉刺,比喇叭声还要突兀,却又比任何事都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光是看着它,就让侦探感到精疲力尽。接着,它闪烁起来,这是它的呕吐的前兆。那个非常有名的绿发姑娘是它的拥趸,每晚都会准时出现,从它的口中走到所有人的面前,摆出明媚可爱的微笑,穿着普通家庭永远也负担不起的精致礼服,用温柔的语气介绍浮在她手上的各种产品。
是的,侦探在机油味、快餐香味和雨后的泥土气息中闻到了她,在虚拟的电子屏中发现了她。麦考利显然知道得比他多。那个女孩最近很火呢,他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星都是一个样,侦探回答道。话音刚落,他就吐了。刚刚咽下的油腻食品往他的内脏上狠狠地揍了一拳,而他根本没有找到反抗的机会。与此同时,他们的监视对象打开了卧室里的灯。
嗯……我当然听说过她,侦探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他才不愿意告诉诗季真实的情况,正如他在参加考核选拔时隐瞒了自己的第二性别一般。好在他的上司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年轻的克里夫把自己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在来警局之前使用了许久未开封过的洗面奶。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拿起他的纸质简历认真,她的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略带苦涩的香气渐渐充盈了整个房间,他却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想起了慕小姐开的酒吧,一到晚上八点,她就会把含酒精饮料的价格写在招牌上。“您是个oga,”上司说,眉头紧锁。克里夫不自然地往上提了提自己的衬衣,试图遮住脖颈间的抑制环。“可您的成绩十分优异,”她的表情松动了些许。最后,克里夫得到了他的职位,他分配到的搭档是一位比他年长许多的beta。
诗季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新的工作通知。她取下挂好的外套,匆匆忙忙地跑出事务所。侦探没有陪着她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目光移到正在飞快打字的妙子身上,她的肩上搭着一条米黄色的羊绒披肩,背痛是她的老毛病了,而她只能靠保暖来缓解。妙子小姐从未隐瞒过自己的第二性别,可是,偶像大多是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的beta,躁动不安的粉丝总会惹出麻烦来。她却执拗地选择了站在舞台上,看上去比电视剧里的高中生还要叛逆。但她也受到了不公的对待,侦探看过那期综艺,主持人装作无意地对她说“您不像个alpha呢”,这个场面冲上了社交软件的趋势榜单,她的粉丝们都十分愤怒。妙子小姐却没做出太多解释,或者说,她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她端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朝着变成钢针的镜头得体地微笑,回答道:“我不希望用信息素来收买我的粉丝,我希望他们看到的是我的表演,而不是我的第二性别。”她也保守了自己的承诺,在出道的十年里没有惹过一次绯闻,永远与oga保持着距离。她应该也注意到了侦探的性征,所以才会一直坚持佩戴抑制环,也不愿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在那次意外之前,她都是如此,谨慎小心,温柔疏离。
慕小姐是他们共同的朋友,说是“朋友”也不太恰当。侦探是慕小姐酒吧的常客,他更钟爱热可可和蜂蜜,只会在失意时点一支低度数的鸡尾酒。妙子是那里的临时驻唱,她穿了简约的礼裙,落落大方地向观众鞠躬,眼角下的痣在昏黄色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他们经常遇见,互相打了招呼就不再说话,除了今天。周一的夜晚安静异常,加上侦探,只有寥寥几位客人。伴奏响起,妙子小姐将双手搭在小腹上,开始唱那首诗季说过的《蓝花》。侦探的确看过关于她的视频和各类剪辑,十八岁的三月妙子和团员一起快乐地挥手,台下的粉丝报以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十七岁的三月妙子刚刚送走毕业的前辈,有人拍到了她流泪的画面;十六岁的三月妙子发烧去医院输液,白色的口罩隔断了她的全部表情。页面滑动着,滑过了她的时间。最新视频是她的毕业演出,大家在喊“等等”,她却什么都没说,一步步走到台后,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这年,侦探二十六岁,距离他递交辞呈还有整整十二天。
然而,眼前的三月妙子似乎比偶像时期的妙子更加鲜活,因为他可以看到她的每一次呼吸,由此推算出她的换气频率。被披肩围住的胸膛轻轻地起伏,侦探闭了闭眼,决定把注意力移到她的口型上:就算他已经看了很多回了,他还是无法忽略她的存在。他的手机安静地播放着这首歌,词句一串一串地跳到屏幕上。妙子小姐稍微低头,嘴刚好对着麦克风,她的刘海服帖地搭在额上,那两根红色的一字型发卡牢固地待在原处,顶端镶在的金色水钻仿佛折射出了千万种光芒。她能连续两次成为最受喜爱的艺人不是没原因的,侦探无法抑制地想着。不过,年轻时的他对她相当的不屑一顾。他天真地以为,世界是属于他这种实业家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曲子结束了,妙子小姐再次鞠躬。她来回地看自己的观众,也注意到了侦探。下台后,她主动坐到吧台前,点了一杯热可可。金发碧眼的酒保很快就满足了她的需求。她把瓷杯握在手中,转过脸向与侦探搭话。“晚上好,侦探先生,”她愉快地说,“又遇见您了,世界真小,对吧?”侦探轻咳一声:“叫我克里夫就行了。我们可是同事啊。”于是妙子小姐再也没叫过他“侦探”。他们默契地结账,一前一后离开了酒吧。妙子小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她站在闪烁着碧青色灯牌下,对着他做了某个手势。克里夫沉默地钻进车内,一路上都没说话。街边快速更迭的风景令他头晕目眩,熟悉流丽的霓虹光彩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久久不散。等他清醒后,他已经躺在妙子小姐家的床上了。她解开他的领带,细致地把它叠好放在一旁。“您真的愿意……”她的语气略带迟疑,尾音上翘。克里夫飞快地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自己的锁骨。他点点头:“请便。”
其实是他先动的心,他对她既有生理上的欲望,又有心理上的爱慕。他还没到三十五岁,性功能正常,用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的话来说,他是个“适合怀孕”的oga。妙子小姐比他小三岁,皮肤细腻,手腕纤细,惹眼的绿色发丝能一直垂到肩胛骨以下。更重要的是,她是个美丽的alpha。这让克里夫错觉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拉拉队队长在小厕所的隔间里永久标记了她的男朋友,他们还没把书读完就回家结婚了。同学们谈起这件事时语气轻蔑,克里夫也趁机落井下石,认为这种败给肉欲的人简直是社会的渣滓。可他在熟睡时却梦见了某个alpha,她轻轻地安抚他,微凉的指腹摁在他的乳首上缓慢转圈。体内的某个部位被这样轻巧的动作取悦了,它自动打开,使温热的水液一股股涌出。克里夫呻吟出声,直到醒来都没有得到高潮。他的左手覆在自己的胸部上,睡裤下的阴茎高高翘起,打湿了一片布料。那个拉拉队队长,她的身材曲线,她的微笑,她的有力的小麦色大腿,都成为了最纯粹的催化剂,迫使克里夫握住兴奋的性器。那天早上,他迟到了十分钟。老师没有追究他的缺席,只是警告他不要再犯。
后来春梦对象的脸越来越明晰,那是妙子的轮廓,妙子的眉眼,她弯下腰咬住克里夫涨得快要裂开的腺体,叼在齿间细细研磨。克里夫高潮了一次又一次,下体如同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拼命往外吐着水。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疼痛的腺体和过高的体温都在提醒他。放了抑制剂的抽屉就在手边,他抖着手拉开它,仿佛一个在沙漠中看到了水源的旅行者。现在他不需要它了,因为妙子小姐正在解开他的裤子。她对信息素的控制只能用“精准”二字来形容,清新的海盐味牢牢地包裹住他,像是下了一场盐水雨。她温柔地鼓舞着他,催促他露出通红的腺体和湿润的性器官。缠绕着双腿的长裤被alpha扯下,未得到抚慰就已经勃起的阴茎打在她的手上,留下一道饱含着蜂蜜香的水渍。克里夫的信息素是蜂蜜的气味,很甜,也很浓郁,与他本人的性格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