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猜测出一篇万字长文
也许他开口前只是想帮忙,却没想到被帮忙的人会这么漂亮,黎恩心想。
黎恩其实认识他,一入学就仅仅一张证件照就在各个年级交流群里出尽风头,引起广泛讨论,帅气高冷的oga,关照。
“他已经有舞伴了。”江明也快步向前,维持着笑容,神色略有不甘,虽然他知道有的人只要一出手,他就输了。
“你帮他决定的?”关照打量他一眼,反问。
“学弟,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江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面对此等无赖,黎恩破天荒第一次不想撒泼了,当着众人的面大胆牵起关照的手,细声细气地说:“我答应你。”
关照的手指动了动,但也没挣脱。
即使是很久以后,黎恩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其实他刚到舞蹈教室就已经看到关照了,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因为他实在英俊得过分,而这个万众瞩目的男孩当众选择了他,并且是英雄救美。
黎恩还记得开始学跳舞时,关照的手指只是虚搭在他的腰上,他的眼睛也不敢看他。
他也记得自己的腿也颤抖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漂浮的云端里,他几乎要赖进关照的怀里。
那一刻黎恩甚至有些理解了那些死缠烂打自己的人,因为,他也打算这么做了,死也不能放过关照
如果说黎恩是属于那种看上去特别好追的alpha,所以什么人都敢来追,那关照在oga中,就属于那种看上去不好追的,首先就排除了一堆雄激素旺盛的“阳刚”a,撩骚之前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够不够硬,谁都不爱碰钉子,o中如果喜欢关照这一类的,为什么不直接去找a呢,beta不受激素影响,一般比较含蓄,没有那么多性激素上头导致的下头行为,所以关照长这么大,竟没被谁正经追过,稍微皱皱眉头,追求者就跑了,他也不曾对任何人除了哥哥有过好感,所以对追求这件事,不太敏感。
从那次交谊舞舞伴事件以后,黎恩就像鬼一样缠上了关照。
关照不太喜欢交际往来,社团参加的不多,平时没课和周末的时候就在学校附近的“观照”咖啡馆打工,咖啡馆的小水果蛋糕很有风味,不太甜,不用果酱,而是新鲜水果,用料很足,吃起来一点也不腻,生意一直不错,他来工作之后,可以称得上火爆,很多人冲他来的。
黎恩也是,他不喜欢喝咖啡,等摸清了关照每周来的时间点,只有关照在时他才出现,每次都叫关照上一杯纯奶。
关照的工作职责不定,有时见他端盘子,有时又见他做咖啡给蛋糕摆盘,有时不见人,在厨房,蛋糕有一部分是他做的。
黎恩点名只要他做的。
他以为关照是在勤工俭学,以为多麻烦一下关照,关照的提成就能多一点。
而且就算不说,他也能吃出是不是关照做的蛋糕,关照对此很是惊奇,经常他点一份,关照拿两份,让黎恩猜,猜中就请他吃另一份。
黎恩每次都能猜中。
浴室里“砰”的一声巨响,关照从房间里冲出来,在热气腾腾的浴室玻璃门外面一下停住,停顿几秒,才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气若游丝,说:“你进来,我摔倒了,起不来。”
关照在门外罚站一会儿,还是推门进来了,目不斜视地用手臂把哥哥托起来,十指握成拳,整个过程严谨得除了胳膊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接触,那张帅脸也正义得好像拆弹专家。
符离玩味地看着他,语气却柔弱地说:“我动不了,帮我洗。”
关照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却只吐出一个字:“不。”
符离觉得有些没意思,用话刺他:“怎么,你宁愿爱我的影子也不敢碰我。”
关照默然,抬眼说:“你只是喝醉了。”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认真,只有这时候,符离觉得这才是以前的关照。
没有被另一个人完全改变的他,可是很严肃的。
那时候他还得管关照叫哥呢,小孩哥。
“就算是我喝醉了吧,那我现在要你,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关照说,看着符离淡淡湿润的眼睛,他又别开眼睛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情或是可怜,都没必要。”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符离先是问,然后又想起了什么,道:“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关照反问。
“当时,我推开了你。”
要是两人之间有什么囹圄,只会是这件事,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难道不是你生我的气吗?”关照声音低下来,有些难过,“所以你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我给你留信了。”
关照一惊,立马起身去找,符离独自在浴室里坐着,看着他进出各个房间、翻箱倒柜,弄得灰尘四散,这家里的摆设已经完全陌生,因为有另一个人住进来过。
符离不着寸缕,只觉得浴室冰冷,高声喊他,说:“关照、关照!不会再找到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会再找到了。”
关照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气,放空自己。
原来如此,是他自己错过了最希望得到的东西。
时间回到关照初二那年,在g市有着稳定工作的爸爸妈妈突然收拾行李,举家前往襄城。
关照的妈妈关书雯曾经是一名医生,现在是一家临终关怀机构的经理,她此行也是为了她的最后一个病患,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关照爸爸林裕的前妻符安欣。
起因只是一个产权变动,爸爸林裕发现,一家咖啡馆被过户到了自己的名下。
这家咖啡馆名叫“安心”,是他与前妻一起合伙开的咖啡馆,他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却不是合拍的伴侣,无数次的争吵让彼此都已灰心,这家咖啡馆的所有权也起了争执,他们并非有着不可释怀的隔阂,只是鸡毛蒜皮的争吵间也说出了难听的话,她说,只有她死了才会把咖啡馆让给他,最后林裕选择出省工作。
现在,这家咖啡馆过户后,名字也被前妻改成了“观照”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符临,所以两人还有着彼此微信,她知道他的孩子取名为关照。
此时的情况已经不言而喻,她快要死了,而符临刚刚升上高三,林裕必须得回去照顾孩子,除此之外,林裕也知道她那边的亲戚贪婪凉薄,怕是等着她死了好争财产,所以她要争分夺秒把所有的财产都处置好。
与妻子关书雯彻夜长谈之后,关书雯把临终关怀机构的名片发了过去,符安欣也选择买下了她的临终关怀服务。
于是夫妻俩带着关照转学,回到了襄城曾经的家。
符安欣的状况很不好,她把所有的产业都变卖了大部分,只留下这间咖啡馆,不希望咖啡馆关门,所以夫妻俩早出晚归,一边照顾生意,一边照顾她,而关照也没闲着,被交代了照顾哥哥的任务。
符临现在已处于半辍学的状态,浑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面都不让他们见。
关照选择在学校走读,每天中午晚上放学回来,先做好自己跟哥哥的饭,端到他房间门口,然后吃完就趴在客厅写作业,符临大部分时候不吃,他出来领外卖的时候甚至会踢一脚门口的饭菜,并嘲讽道:“一开始生病的时候没见谁来看过,现在快死了就来一帮牛鬼蛇神来尽孝,可笑的是这帮等着分遗产的没有一个姓符的,连前夫都来了,离婚了还想着吃绝户。”
关照在茶几上写着作业,闻言从书堆中抬起头,神色平静,淡定地说:“这么多人她只接受了我们的照顾,可见你糊涂你妈可不糊涂。”
符临更加生气,直接把他辛苦做的饭菜踢翻在地。
关照一个初中生小屁孩,竟对此举动没有半分恼怒或委屈,连脸色都没变,写完作业就拿着扫把清理饭菜,扫地、拖地、倒垃圾,井井有条。
吵架都吵不起来,符临也不发作了,静静地看他一会儿,回了自个儿房间。
第二天去看了妈妈,晚上沉着脸叫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家里喝酒,喝到三更半夜不省人事,瓶瓶罐罐扔得到处都是,屋子一片狼藉,还有朋友吐了。
符临醒来就看到关照用纸巾塞着鼻子,塑料袋包头包脚,穿一身防护服,在刺鼻冲天的酒味中打扫卫生,那小表情还是该死的一如既往的冷静,哪怕是钟点工来收拾都会忍不住皱眉,他都能面不改色的。
朋友来的次数多了,便戏称关照为小孩哥,关照话不多,表情也不多,存在感却挺高,大家跟看猴一样用新奇的眼光看他,符临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跟着叫小孩哥,主要是使唤他、端茶倒水、买零食。晾衣服,连纸巾都要他帮拆。
又是一个酒精狂欢的夜晚,深夜朋友都已散去,符临不知怎的,突然醒了,只见一个本该已经走了的朋友正俯下身来看他,热切的目光带着肮脏,手掌从他白皙的手臂慢慢往下。
符临想喝退他,声音哑得却发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
呵,自作自受,符临心想,干脆杀了他坐牢吧,反正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事情了。
“砰!”一声闷响。
眼前的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小孩哥关照放下手中的平底锅,淡定地把人拖了出去,关门,开灯。
灯光一下子刺眼的符临眼睛都睁不开,再看小孩哥时,他竟然拎出一桶水和抹布,又开始打扫卫生了!
符临有点怀疑他是被设定好的仿生机器人,不然他为什么会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如此波澜不惊,只知道打扫卫生!
“关照。”符临费劲地喊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
关照不理他,在他周围转来转去清理垃圾。
“你聋了?”
关照聋了整个打扫过程,打扫完他又突然不聋了,跪坐在符临旁边俯身听他要求什么。
符临已经不想说话了,伸出颤抖无力的手指打了关照的头一下,示意他滚。
关照当然不会滚,在符临表达完要求之前他就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澄净。
符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脏东西,应该被打扫一下,于是他心安理得的,让一个初中生为自己洗澡洗头。
等舒舒服服地被伺候完,他也完全清醒了,只披着浴袍坐在窗边抽烟,让晚风吹干他的湿发。
关照又里里外外把屋子清理了一遍,抽动鼻子嗅来嗅去,然后到处喷洒清洗剂消除异味,认真得好像在做什么科学研究。
沐浴露的香味混杂着烟味从窗边传过来,关照闻香望去。
威风轻柔地拂过略长的发丝,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冷漠和不耐烦,而是一种平静的巨大的悲伤,香烟夹在纤长的手指中间,已经快要燃尽。
破天荒的,无情的扫地机器人——关照,拿着扫把立正,什么也没干,久久看着窗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