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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问题所在。
平常无论怎么样都能陪别人聊得很愉快的顾思由无精打采,他似乎沉浸在一种很愧疚的思想氛围下,一个下午将对不起说了百八十遍。
他身旁有孟珺书陪,当然就不需要别人再等,薛宥把水留下,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学校去了。
在这之前,顾思由还是用他已经不怎么灵光的手机和人加了微信,总不能白让人家忙活半天。
“他就是今天救你的那位吗?”
孟珺书并没有仔细留意对方的五官,只是模模糊糊见了一面,觉得分外熟悉,好像她认识的某个人,却又不是。
“天啊我才看到,你身上怎么有血?!”
提起这件事,他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血不是我的,是我给人家砸的……”
“……”
孟珺书语塞:okay,少爷没事就行。
顾辙来的很快,比预估时间还要早了半个小时,他进病房前才撂下电话,张开嘴的那一刹却又因为看到弟弟身上斑驳的血迹而放弃刚刚所想的字词,被迫重组话术。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怎么打都打不通?”
公文包被扔在椅子上,他回来得太匆忙,脸上的倦色略添狼狈。伸手勾开顾思由极力遮掩的衣袖,能清楚看到手腕上破了一大块的皮。
很明显是剐蹭的痕迹。
“辙哥。”孟珺书叫他。
顾辙点头,只是客气地表达谢意:“辛苦了,司机在楼下等你。”
看着病床上正虚弱,且还有点委屈的顾思由,她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不敢忤逆顾辙的意思。
毕竟这么多年和顾辙做对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一走,病房里的气氛就更岌岌可危。
顾思由不敢抬头看,却又觉得主心骨回来这几天的委屈和心酸都有处可撒,还是又乖又小心地把手搭在哥哥手背上。
想讨好的意思也很明显,换平常他大概很愿意花些时间来哄这个无处不透着娇贵的弟弟,今天不行。
他没心思,因为他刚刚撂下几十号人赶了回来,本来原定计划里的行程也被全部打乱。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算是顾思由的错,但他早就嘱咐过顾思由如果感觉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毕竟顾思由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比普通人那么好。
顾辙一个人生闷气,到头来要还是没舍得甩开手,不然弟弟会伤心。
他看顾思由半天也不敢抬头看自己,硬是掐着人下巴把头掰了上来。
“逃避问题没有用。”
正面直视问题的顾思由:“不哟捏窝的脸。要捏我的脸”
哦,他讨厌讨价还价的买卖
“我都为你特意飞回来了,捏你两下脸不行?”他说完还不忘又捏两下,完全不给顾思由再说话的机会。
行……
顾辙一开始不是真的想捏他,只是因为他眼底那一圈无法忽视的黑眼圈太显眼:“所以为什么不好好休息?给你哥一个理由。”
顾思由把受伤的手拿出来,边吹刚刚压疼的伤口边说:“就是因为想你想的睡不好觉。”
谁说这种话顾辙多多少少都能信,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顾辙是怎么都不能信。
“就你爱把你哥当傻子。”他要被气笑了。
“怎么会呢!明明我才傻。”
以往这个时候顾辙往往会哄两句说不傻,谁说你傻。但今天不一样,他往弟弟脑门一探,恨铁不成钢地点头。
“嗯,确实。本来就不太聪明,现在还中暑了……”
顾思由:“?”
话又问不出来,他索性不问,反正想知道的答案又不一定偏要说出来。
顾思由的手机碎的很彻底,修都费二遍事,当然不能再继续凑合用,这种情况下新买一个也来不及,只能找了部备用机给他。
他实在担心顾思由,从医院出来后的一路都在叮嘱,直到到校门也不例外。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一定会有人接听,不是我本人也会是秘书,好好睡觉好好休息,不舒服不能硬撑知道吗?”
顾思由点头,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也已经好了很多,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将情绪发泄出来,反倒重新又压回心里。
顾辙也不多问,两个人似乎保持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谐。他亲自把人送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却脸色有变。
刚上车,他就打了电话:“查一下救了少爷的那个孩子,我要他的背景资料。”
如果是什么不三不四,像杨风清那样的人就算了吧。
秘书将所查到的信息罗列,一字不落汇报给顾辙:“是和少爷同级同班的学生,叫薛宥,家庭成员我能查到的只有他父亲和哥哥,生父入狱后没几年就因病去世,长兄薛愈目前在娱乐圈,至于他的生母则完全没有信息。”
这个名字一出来,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其实他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于故人竟然这么早就重逢,也因为他马上就能知道顾思由到底为什么睡不好觉了。
顾辙心中早就有想法,只是没有印证的机会,现在机会就要来了。
“他们家好像有点乱,顾总……”
他打断秘书说的话,兀的将话题引到工作上:“我们下半年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是谁?”
“是沐氏。”
“沐氏现在的掌舵人是谁?”
“是沐岚女士。”
顾辙点头:“恭喜你,你查到了他的生母。”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呼吸声的粗重已经将心事暴露无遗,良久,秘书才战战兢兢地问他:“顾总,那现在少爷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不要……”
这个欲言又止就很灵性。
他笑了,问对面要不要什么?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想干嘛?不要轻易动他,他们一家都难缠的厉害,在我不打算跟沐氏撕破脸之前,我绝对不会对他出手。”
更何况——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顾思由没想到,他以为很难再遇见的人其实离自己并不远。
他再见到杨风清是军训结束前一天的事情,当时他怔怔站在总监办公室,看着杨风清端着咖啡,一身灰色西装走进来的时候他就懂了。
全懂了。
懂他们为什么相遇,懂杨风清为什么能出入各种上流酒宴,懂他口中身边环绕的数不胜数的美女帅哥,怎么那样善于交际……
迟钝地拾起落在茶几上的名片,顾思由花了半分钟才确定上面写得是:经纪人总监杨风清。
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小司机。
“上午我约了两个制片人,刚谈完就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没有等太久吧?怎么不去茶水间?”
他笑着走进来,又与薛宥热情的打招呼,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最里面的顾思由。
直到顾思由闻声看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在刹那间相撞。
只是一个还带着谈判结束后胜者的锋芒与意气风发,一个噙着泪,满眼都是被欺骗后的不可置信。
明明满心满眼都装着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他却只觉得怅然若失。
顾思由不知所措的轻声说:
“我们似乎又见面了,杨先生……”
其实这些天,他回去之后反倒好了很多,至少他不会再睡不好,也不会每天因为遗憾而难过。
认识了新朋友是一方面,发现这位新朋友好像认识杨风清又是另一方面。
求薛宥带他来找人之前,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糟糕的局面。
“找杨风清?”
夹起碗里最后一块牛肉,借着食堂的嘈杂,薛宥不解地问出一句:“你要出道?”
一个系又一个班,还是同龄人,熟络起来当然不难。当然,他们良好的友谊得益于顾思由永远学不会的算计,还有无法磨灭的天真。
当时他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我、我不出道啊,再说出道这种事你好像比我更合适吧……”
他看着眼前只是军训期间就已经上了五次学校表白墙的薛宥,把头往前探了探:“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薛宥沉默了,看着顾思由那双干净到可怕的眼睛,他把筷子撂下,同样把头往前探面露苦色:“兄弟,是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这么问才对吧?你不出道找什么杨风清啊?”
这不太好说。
“我找他,我找他……”他开始支支吾吾。
我想找他谈个恋爱。
顾思由没想到除此之外的理由,因为他并没有想把事情全盘托出的意思,只能软磨硬泡:“你就帮帮我嘛,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
真是有意思。
“嘶——”薛宥往后一靠,眉毛一挑开始盘问:“你很可疑啊,小顾同志。”
他把手机打开,微信上常留的聊天窗口只有两个,不巧,其中一个的备注就是杨风清。
“从你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你就非常感兴趣的向我打听他。”
那会儿他们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好,顾思由不敢多问,他记得很清楚,顾思由第一个关于杨风清的问题是:“你有杨风清的微信?”
薛宥点头:“是啊,我都有很久了。”
“你们…也认识很久了?”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告诉顾思由:“得有五六年了吧,这得从我哥火那会儿说起。”
顾思由的第二个关于杨风清的问题,是:“他有另一半了吗?”
但这个问题薛宥没有回答他,因为这属于杨风清的个人隐私,外人不好透露,而且薛宥其实也不清楚。
他当时告诉顾思由:“以他们这个工作圈子来说,隐婚都是常态。”
顾思由没敢接话,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司机这个圈子,这么复杂吗?还要隐婚?
不光这些,其实只要接触久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顾思由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
明明上一秒还能谈笑风生,下一秒却因为“杨风清”这三个字的出现而忧忧郁郁。
他最后也是没有办法才把事情告诉了薛宥的,但他只透露了四个字,也是他唯一能理清的四个字。
“我喜欢他。”
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他能是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杨风清看着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人大脑完全宕机,如果他没记错,他前几天才刚说完:“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这句话。
“这是你朋友吗?”他目光落在角落里抹眼泪的顾思由身上,脑袋却转向了薛宥。
“是——吧。”
才刚见面就哭得涕泪涟涟,杨风清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没想到变故会这么快出现,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很小。
顾思由看着他,心里的委屈与遗憾就如同洪水猛兽,一下就冲垮了他的心墙,卷着大浪不断拍打着最后一丝理智。
去告诉他。
这是顾思由心底唯一的声音。
“你这么哭,眼睛会肿的。”
杨风清递来的纸巾他没有接,只是坐在一旁静静掉眼泪,眼睛鼻头红了一片,怎么算不上我见犹怜。
“原来你过得很好。”他哽咽道。
这算是好消息吗?原来杨风清不是什么小司机,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开车,不缺钱,也不缺面子。
那他的担心就不生效了,他总想着如果再遇到杨风清,一定要花好多钱聘请他来做自己的司机。
整年只接送他,每天都能见到的那种。
“我一直都过得还可以。”杨风清回答他。
“可我过得不太好,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都在骗我。”
“……”
他也不想,可当时的情况并不容许他说真话。
往往越善意的谎言越扎得人苦不堪言。
“我就那么好骗吗?一次又一次,你还想骗我多久呢?我没有等过谁,可你说只要不哭就会来找我,我就等了一个晚上…”
那一晚发生的事顾思由都历历在目,当然包括他那句你不哭,杨风清会来找你。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杨风清并没有给出多余的解释。
他将面巾纸放到顾思由手心里,淡然地说了一句抱歉。
他没办法心软,他答应过顾辙,而且他也不想顾思由受到无妄之灾。
是,他看得出顾思由有什么心思,顾思由每一次望向他的眼神都载着星星,曾经几时,他也用这样的目光看一个人。
“下回不要再这样等一个人了,我说过,不要信陌生人。”
“但我们不是陌生人!”
顾思由不认同那句话。
抱过、亲过,就算是一场戏,那也不能算陌生人吧?会有抱过亲过的陌生人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们两个。
“我们是,小顾少爷。”他在委婉地拒绝。
其实顾思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够出乎他意料了,他想的是,当时在顾家就把话挑明了,顾思由或许会觉得浪费时间,知难而退。
结果顾思由是个死心眼的。
顾思由也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自己也还是没死心。
今天的杨风清很不一样,虽然依旧好看的过分,但冷漠无情,是他曾经从来没认识过的。
“我喜欢你。”
“我知道,承蒙错爱。”
听到这种话,顾思由脑袋“嗡——”的一下,心里那根弦儿终究还是没绷住,但他没来得及哭,因为他已经愣在原地了。
他没想到,杨风清能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甚至没有考虑的意思。
“你,你都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杨风清摇头:“我很想,但是对不起小顾少爷,我们不太合适。我要工作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宥看傻了,在杨风清离开后他忿忿不平地追出去,试图讨个说法。
“不是,你怎么了?没必要这样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你拒绝得也太粗暴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杨风清没有转头,他甚至还在半路跟手下的人交代了工作:“喜欢我就是一种错,单从身份地位悬殊这点来看,我们两个就不可能在一起。”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哥?老一辈人都不讲这一套了好吗!”
他走得很快,薛宥跟着甚至有些费力。
“好,即便你俩有经济上的差距,但是你拒绝的方法也有问题吧?很明显他情绪不好,你还火上浇油,这简直太不像你了。”
杨风清笑了,他平常的确没有这么严肃,可也分场合分时机:“我说过我们不合适,很多时候不是照顾了谁的情绪就是对谁好,要考虑事情本身。我如果不决绝,那无疑就像继续给他希望,那对他和对我而言都是麻烦的,长痛不如短痛。我需要让他明白,现在也要让你明白。”
他看了一眼窗外,见本来朗晴的天下了雨,雨势不小,路不好走:“虽然人是我弄哭的,但毕竟也是你带来的,替我安慰一下吧。对面那家私厨馆的老板是我朋友,你可以带他去那,账记我名下。”
他话音刚落,公文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薛宥顿在原地,没有继续跟上去。
杨风清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伸手去揉他的头,却被他伸手拍开。
“回见吧。”
回个头!现在难题到他身上了,他得怎么哄才能让顾思由停止哭泣?
杨风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腕表和西装都被他随意地扔在台面上,他把头发放下来,径直去了浴室冲洗。
比起睡觉,他现在更渴望热水澡的到来。
绑了一天的长发才被放下来,泡沫顺着头发滑向脊背,又在腰腹处停顿。他刚想冲下去,就听到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在响。
这个时间点,他其实很不希望被打扰,而且他的工作又特殊,半夜接到电话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接肯定是不行,杨风清只能被迫顶着一头泡沫出去接电话。
“喂?”
电话那端很嘈杂,如果不是他看了一眼备注,确定了这是手下员工打来的,他真的会挂断。
“哥,我好像在酒吧看到今天跟小薛总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儿……”
和小薛总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儿?杨风清想,那不就是顾思由吗?
“你在蹦迪?”他问。
“是啊,我给你拍过去了,哥你看眼微信。”
想起顾思由,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的小少爷,要哄着要捧着,要喝牛奶跟果汁,要吃西瓜尖尖。
总之,怎么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夜店里的人。
再说就顾思由那张脸真的能进去吗?
他看顾思由的第一眼,想得是这是哪家未成年的小少爷,傻站在他面前定定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景更入眼,还是人更入眼。
可微信中传过来的照片却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照片很糊,而且只有侧脸,但也足够他一眼就认出来。
小孩儿坐在吧台前,身上穿得薄,是一件白衬衫。他手里端着半杯酒,光滑的手臂上反着暖黄的灯光,他不是一个人,身旁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脸看不清,可男人抚在顾思由背上的手让杨风清觉得很不舒服。
“位置现在立马发给我,你现在哪也不许去,就给我把人盯死了,有异常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他要上厕所你必须跟着一起去!”
他说着就开始穿衣服,穿了一半摸到满手泡沫才想起来他还没洗完头,气得又回浴室草草冲完。
没时间吹头发,可又不能就这么出去,杨风清吹头发吹得烦躁极了,罕有地嫌弃起长发。
主要他很少有急到半夜洗澡洗一半就得出门的经历,真有事也是电话满天飞。
但顾思由不行,他不放心把醉酒的傻小孩儿交给别人。
夜里好开车,平常半个小时的路硬是让他压到了十八分钟。
“人呢?”
手底下的人过来接他,他顺着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顾思由在“买醉”。
说不好什么心情,但杨风清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母听到孩子出入迪吧时的那种感觉。
怕他被骗,怕他“吃亏”,怕他被下药,怕他一早上醒来腰子没了。
顾辙怎么回事,他难道没告诉过顾思由不能随便来这种地方吗?
所以当喝得烂醉的顾思由见到杨风清时,他是懵的,懵完又很开心,用绵软的声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谁啊?你认识?”照片上坐在顾思由身边的男人开口,打量的目光在杨风清身上扫得肆意,看得他很不舒服。
“认识啊,是我……”顾思由想了半天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身份给他,到最后只能软软地推开他,转身继续和男人开玩笑:“不用管他。”
杨风清被推得一愣,看着顾思由背上那只手是怎么都忍不了了:“这位先生请你把手从我家孩子身上拿开!”
他说完就把顾思由拉到自己身后,让顾思由扶着他胳膊站好。
但是顾思由并不领情,反倒是皱着眉控诉道:“你干嘛?我喝得正开心呢!”
从这孩子已经完全迷离的眼神上来看,杨风清完全可以判定这是已经喝醉了。
他抓着顾思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出带:“和我出去。”
明明平时挺乖一个人,今天却闹得厉害,说什么也不肯和杨风清走,尽管他已经完全没办法站直,只能贴在杨风清怀里。
“我不…我不和你走……你又不要我,我和你去哪啊?”他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又带了浓重的哭腔,惹得杨风清有些头大。
“回我家,回我家行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顾思由总算安静下来,配合地跟他离开。
直到回到家之前杨风清都还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可开门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夜店里那个咸猪手为什么不阻拦他?
他当时没注意,一门心思想带走顾思由,哪会看到靠在吧台上两只眼睛都写着看戏的男人。
而且顾思由这么晚不回家,顾辙为什么还不来找?
可杨风清也来不及多想,因为顾思由又开始闹起来。
他像个无脊椎动物,一个劲儿往杨风清怀里钻,自己闹还不行,非要杨风清搂着他,杨风清不依着他他就哭,难伺候得很。
“抱着抱着,我抱着你还不行吗?”
搂着他脖子的小孩终于不再哭了。
直到带着顾思由坐到沙发上,杨风清都还觉得这一切像个梦,他是谁他在哪,为什么半夜澡洗了一半不睡觉。
哦,促使他折腾了一溜十三招的罪魁祸首哼哼着,又翻身翻到他怀里,抱着他蹭来蹭去。
他气得想笑,到头来一点脾气都没了。
“不回家去那种地方喝酒,你哥不骂你?”他搂着顾思由问道。
“唔…我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我去了?”
看来还是清醒的。
“你怎么来了呢?你怎么会来呢……”
顾思由埋首在他颈间难过地呢喃,他哭得可怜巴巴,委屈得不行:“你每一次拒绝我,我都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面对顾思由的纠缠,杨风清讶异中又带着些犹豫。
他觉得今晚的事情不像是顾思由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这其中必定有人给他出主意,至于是谁他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