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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黑衣人和车夫都是江翊泽的手下,带着她往皇宫方向去,目的也基本可以猜得出。

当时南风紧急回去请示王爷:要不要直接把车拦下来?

他们人数众多,又身在暗处,拦车轻而易举,可以把苏姑娘救回来,截断太子的阴谋。

而秦王殿下微微一哂,笑容在觥筹交错的盛宴中被衬得格外凉薄。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丢掉这样千载难逢的鱼儿咬钩的机会。

至于女孩被抓走之后,可能会受的伤,遭遇的折磨,或许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又或许是分量太轻,跟他的野心和胜利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吩咐道:“按兵不动,我在这里等他过来。”

没过多久,就在苏栖禾被五花大绑扔进抱厦的同时,江寻澈等到了江翊泽带着假笑走来,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要摊牌谈判。

这位兄长的水平从小便不如自己,现在手段更是拙劣荒谬,居然想用区区一个家臣来胁迫他,还以为苏姑娘对他很重要。

真是不明真相啊。

江寻澈颇为安心地意识到,需要做出判断的时候,自己的理智和清醒还不至于被苏栖禾所干扰。

所以没必要急着送走她,自认心虚不说,还损失了一个趁手的工具。

他手指一松,任由那片孤零零的叶子从指缝间溜走,一路下坠直至泥土。

南风的疑问被解答,却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不知作何感想。

他是王爷从小带在身边培养的随侍,忠心耿耿始终如一,这么多年下来也知道殿下的品性,明白他骨子里的那股凉薄孤高。

可南风曾经以为,对秦王殿下来说,苏栖禾是不同的。

看来是他想错了。

当天宫宴散后,骆止寒一身白衣,独自登门。

秦王在正殿厅内见他,又泡了一壶茶,还焚了香,手持厚卷书稿,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骆大人手拎药箱,飘然落座,抬头环顾一圈:“寻澈,需要我治伤的那位苏小姐呢?”

江寻澈本想直接让他去偏殿,突然转念一想,自己也还有要给苏栖禾交代的事,如果后面再单独去找她,难免又要独处,而现有的几次失控都是独处时发生的。

干脆把人叫过来。

苏栖禾将脸上身上的尘灰都洗净,换了一身衣服,被南风带过来,见这位便是治过自己母亲的骆医士,赶忙行礼道谢。

“母亲的身体能恢复至此,多谢贵人相助,妙手回春。”

王爷本来低着头读书,听到“贵人”二字时,眉梢微不可查地一皱。

然而他飞快地整理了思绪,重新恢复到死水无澜的淡漠:她管谁叫什么,与他何干。

骆止寒回以温润的微笑,只说:“苏小姐不必谢,能帮上忙已是荣幸。”

“等到近日京城中诸事处理妥当,我会继续到彬州去看顾令堂。”

“现在,请小姐让我看一下伤痕,我好决定用药。”

他下意识抬头,想示意小姐的丫鬟帮忙拉起袖子,随后才意识到苏栖禾的家境与他们这些人迥异,不可能有什么贴身丫鬟。

苏栖禾没注意到太医的眼神,乖巧地嗯了一声,没有名门闺秀的扭捏娇羞,平静地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捆绑留下的伤痕。

朱红的一道痕迹,圈在腕骨上,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加娇嫩透明,盈盈可怜,仿佛是谁掐上去宣誓占有的标记。

江寻澈喝茶时堪堪抬眼,正看到这个场景,眼神猝然一沉。

是他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白瓷碰撞桌面,泻出一声泠然清脆的声响。

“寻澈,怎么了,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也看看?”

骆止寒闻声回头,只见自己这位王爷发小面无表情,目光如寒渊深潭,只是喉结轻轻地上下一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得出结论:“被茶烫到了?”

秦王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于是骆大人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被烫得说不出话了。

唯有苏栖禾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江寻澈身上,也碰巧看到了王爷那一瞬间的眼神黑眸蕴火,瞳孔放大,一如过去在马车上、在抱厦里,他朝她俯下身时的模样。

她睫毛颤了颤,心湖里漾出一抹难以言明的羞涩。

正在把脉的骆大人不知她为何突然心跳过速,还低声安慰了一句“别紧张”,却换来少女脸上飞红一片。

骆止寒有点疑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索性放弃。

“这个罐子里的药膏,请苏小姐每日涂抹,会很疼,但一定要忍住,否则可能会留疤。”

“从脉象看,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本就体虚,兼以心绪不宁,时常纷乱。现在恢复期间,最好安静休息,有助于康复养身。”

上一壶茶已经凉了,江寻澈无声地抿了一口,让寒冷生涩的液体流过咽喉,浇灭体内的燥热,恢复引以为傲的理性。

她是他的家臣,是随便使用的工具,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苏栖禾现在这些伤,其实都是因为他在两害相权中毫不犹豫地牺牲了她,所以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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