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小说
认真的小说 > 守恒定律 > 05 重启
字体:      护眼 关灯

05 重启

 

钟裘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令他一时失态,直接站起来,在他大腿上的电脑就掉到地上,发出了声响。

郝守行听到了声音而探出头来看,只见他的室友正用急促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等待他的下半句,结果对方半天也不说。

「没事不要大惊小怪,你这个样子更像你怕的鬼吧。」郝守行已经忘了钟裘安的「一饭之恩」,嘲讽地道。

此时的钟裘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呛回来,郝守行又再狐疑地问:「欸,你没事吧?」

「不……没有了,我没事。」过了一阵子,钟裘安若无其事地捡回在地上的电脑,继续用着。

他刚刚想问──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其实这点他从最初就很怀疑了,立法会爆炸案後他曾经一度陷入昏迷,被少数知情的警方秘密地送到医院,此时霍祖信却突然出现了。他给他住的地方,对他的生活无微不至,像他对待自己外甥一样,所以他毫不怀疑霍祖信知道他的身份,然而让他想不通的是,他为什麽要安排自己外甥跟他一起住?

如果是为了方便监视的话,他为什麽要监视郝守行?

所以钟裘安一开始就对郝守行极度戒备,表面上欢迎他,但暗底里在猜测霍祖信的想法。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叶柏仁这个老家伙特意提醒他地下城计划,绝对不是好意。

想到脑袋快爆炸了,有时侯钟裘安心底里会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当初他若si在立法会内,是不是就不用像今天一样像yg0u里躲藏的老鼠般,用着另一个身份过着向政府讨来苛且偷生的日子?

但就像他对叶柏仁说的一样,世界上没有後悔药,现在的他尚且还能在权叔的餐厅庇护下生存下去,但那位si去的「金门」成员、他的战友──马仲然,却不明不白地消失地在五年前的大海里……

钟裘安闭眼沉思了好久,本想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地下城计划」,但很快又删掉这一行字,直接进入政府官网,搜寻叶柏仁所说的地下城计划的开会议程纪录。

果不其然,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写着──《丰城市区铁路规划》,内容没有写清楚具t是什麽,只知道已经通过了初步研讨的首读。

钟裘安咬了咬手指,苦恼怎样才能引起公众关注,但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後,一份关於地下城计画详细规划书突然凭空出现,在短时间内传遍每个社交网站,人们的反应像炸开了锅──

「天啊,这是什麽?地下城计划?」

「这个计划不是早在五年前已经搁置了?我记得当年的运动领袖陈立海已经被判处si刑?」

「丰城哪来的si刑啊?是叛国罪,其他人也犯过这条,没见他们si啊,还在监狱服刑呢。」

「你怎麽说到犯这条罪好像很光荣似的,不过陈立海铁定是凶多吉少了,没事为什麽不早点出来告诉大家他安好,不让大家担心?」

滑到这条评论时,钟裘安的心好像忽然停顿了一下。

原来好多事他以为大家早已遗忘了,但只是藏在回忆里的最深处,只需轻轻g起,便会浮上水面。

下面的评论已经直接歪了主题,在讨论陈立海是生是si,钟裘安直接跳过了,再滑下去看其他的评论,很多人在质疑这份规划书的真实x,像他刚才做的一样,直接去政府官网找,结果真被大家找到了有跟时间对上的议程纪录。

那问题来了,这份规划书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流出?是谁?是有心还是无意?

钟裘安大概心里有数,他觉得以叶柏仁的能力要找人做太简单了,他只是不明白其用意。

他隐约觉得叶柏仁在利用他达到某个目的,因为叶柏仁作为亲政府党的主席,他没有理由要反对政府的方案,而且叶柏仁跟很多商家大财团也非常相熟,没理由要挡人财路。

唯一可能就是他私底下想反对,但明面上不能做出来,所以必须找一个跟他立场相反的人去做,而刚好已经变成市民口中的都市传说的自己就送上门了。

「呃……我能关一下灯吗?」早早已经洗好了碗准备回房睡觉的郝守行见钟裘安坐在客厅对着电脑动也不动,指着灯按钮,随口问道。

「哦,我也快睡了,关吧。」钟裘安如梦初醒,想起现在已经是普通人准备睡觉的时间了。

郝守行直接关了灯,没有理会钟裘安在想什麽,反正这个家伙就是胆小又事多,他本来想趁他投入用电脑之际慢慢靠近再大叫吓唬他一下,不过又怕他像上次一样晕过去了,到时候还得他费力把他抬回房,想了想还是作罢。

更何况郝守行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竟然觉得吓唬钟裘安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以前他跟其他人同仓的时候从来不会有想做这些无聊举动的想法。

一定是在监狱里憋疯了。

当他迈步回房时,钟裘安突然叫住了他,「守行。」

像是罕有地听到钟裘安叫自己名字,郝守行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钟裘安却露出了凝重的神se,认真地对他说:「我想告诉你,你不要太相信霍祖信,他这个人……没有你想像中简单。」

郝守行感到讶异,但钟裘安没有再说下去,把电脑放在书房里,回自己的房间去。

这是什麽意思?

郝守行也回到自己房间怀着满腹心思睡着了,结果一大清早就被他要提防的人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喂?」

「快点醒来,穿好看一点的衣服,来我的办事处找我。」霍祖信乾净俐落地说完就挂线了,剩下还窝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的他。

妈的,一个一个也不把话说清楚!是在打哑谜吗?

郝守行气得直冲厕所,迅速地梳洗完毕就出门去了。

从公寓一路走来已经消去了一些起床气,郝守行来到东原区区长霍祖信的办事处,它身处在一条屋村的大厦底下,出面摆放了几张椅子给老人家坐。这条屋村建好了几十年,办事处的外墙看起来b较残旧,而且附近也没有车站,要过来必须再走一段小路,穿过几座大厦,才会看到办事处的位置。

为了来这里,郝守行也走过一些冤枉路,还得靠周围街坊的帮助才找到。

甫打开门,郝守行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想不到姚雪盈也在。

姚雪盈见到他明显有点兴奋,本来正在其他人说话的她马上走过来问:「你来就对了,我也有些事想找你。」

「什麽事?」

「小余孽!」他听到霍舅舅高声叫道。

姚雪盈撅了撅嘴,说:「你还是先过去吧,我的事一会儿再找你。」

郝守行朝她点点头,敲门进入里面的房间,来到了霍舅舅的办工桌前,跟他面对面坐着的男人此刻正背对着他。

「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柏仁议员,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他吧?他是建诚党主席。」霍祖信站起身,高兴地向他介绍,「你的事还得好好谢谢他,不然雷震霆这只疯狗一定咬着你不放。」

男人这才转过来,面对着郝守行。

叶柏仁面带笑容,穿着成熟的他给人一gu游刃有余的jg英感,但戒备心极强的郝守行总觉得他更像是一只危险的老狐狸,笑里藏刀。

「joe,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还藏着一个青出於蓝的外甥。」叶柏仁笑着跟郝守行握了握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他倒是跟你年轻时有点像,一腔热血的正义感,这种年轻人就是好,有g劲!」

「你别太夸赞他,他会嚣张的。」霍祖信摇摇头,「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但就是太冲动了,做事不顾後果,所以才麻烦到你嘛。」

「不会不会,我们党正需要这样的新血,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笑我们吗?说我们是『老人党』!我们这一代是时候退下来了,放手让新人试一下了。」

看着霍祖信熟练地跟叶柏仁寒暄,提起往日的政坛旧事,郝守行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从来不关心政治也很少看新闻,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

当提起霍祖信身在的民治党时,叶柏仁不禁叹了口气:「好久没跟你如此畅谈过了,我反而跟你们党主席不太谈得来,我也好久没跟利晋吃过饭了。」

民治党──属於形象较亲民、经常於立法会内投反对票的政党,跟亲政府的建诚党是走截然不同的路线,所以b起更受商界欢迎的建诚党,民治党较容易x1纳基层市民的支持。

听到此话,霍祖信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我没有要取代方主席的意思,一直而来他为我党、为市民付出很多,相信你也有目共睹。」

叶柏仁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同,「方兄确实是大忙人,我就随意抱怨一句而已,你别太在意。只不过……」

霍祖信知道他有下半句,没有说话。果然,叶柏仁闪烁的眼神透着笑意,轻声说:「下一届立法会选举,我希望我的对手是你。」

「好啦,我说完了,不打扰你做事。」叶柏仁走上前拍了拍霍祖信的肩膀,走出房间前经过郝守行身边,忽然有意所指地说:「年轻人你真的很幸运,有两个人如此落力地保你,你应该好好感谢他们,而不是我。」然後缓步打开门走出去。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一片沉寂。一会儿,郝守行才回意过来,问霍祖信:「鱼塞回房间里,还有明天的早餐该吃什麽。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就唯有见步行步了。

注:贴地=现实╱务实,也就是「不离地」之意

桩脚=选举时替候选人拉票,掌握基本票源的地方人物

8月1号,南区,街心公园。

公园面积好大,能够像大球场一样能够容纳几万人,作为游行集合的最好不过了。

钟裘安早上来到现场,因为未到集合时间所以现场人流不算很多,但已经有不同的政党和民间组织的义工一早来到准备。

他赶紧来到霍祖信所指的集合点。霍祖信正在指挥他的团队整理物资,见到钟裘安的出现,对他说:「你都来帮忙一下,一会儿如果我不在,你可能要帮忙控制人流。」

钟裘安皱着眉头,问:「你要去哪里?」

霍祖信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见到十步距离外是方利晋的团队,围成一个圈子不知道在聊什麽,明明是一个党派,跟霍祖信的团队分裂成两组圈子势力似的。

「到时候应该是方主席发言在先,我不应该喧宾夺主的。」霍祖信说,「我从来没考虑过取代谁,也没想做民治党的主席,但人嘛,一言一行又哪里能躲过其他人的流言蜚语?」

钟裘安不太相信地反问:「你真没存这个心?那你这麽努力是为了什麽。」

霍祖信听罢神se有点僵y,叹气道:「为了全丰城市民,我这麽说你相信吗?」

钟裘安耸耸肩,明显是不相信的,正如他不相信霍祖信和叶柏仁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他对这两个人的信任度一向很低,只是基於现实的理由,他必须寄人篱下、依靠他们的帮助,而且他现在去哪里也有人跟踪,他的护照被无声注销了,连逃离丰城做不到。

怀着违背本意的愧疚和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他在五年间渐渐演变成一只没有安全感的毒舌刺蝟,只要抓到机会就会用他身上的刺毫不犹豫地攻击对方,即使误伤自己也不介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霍祖信突然开口,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不是公开你真实身份的时候,你也可以放心,你的脸除了被金门的前成员认得之外,其他人应该没见过陈立海的卢山真面目,政府在屏蔽有关你的一切影像信息方面,还是做得很足的。」

面对霍祖信无声无息的「还击」,小刺蝟顿时沉下脸来,「对,分析这点明显你是专家。」

两人唇枪舌剑期间,方利晋跟他身後的助理们走到他们那边,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想不到你们都那麽早。」

霍祖信感觉到只有方利晋是真正对他有善意的,他身後的人却把他当成即将反咬主人的恶狗般。

霍祖信也笑说:「方主席也很早。」

「我们这边已经ga0定了,不如一会儿我们去吃饭?」方利晋说,「离游行开始还有些时间,叫上这位小兄弟,他也是你们团队的?」

方利晋意指钟裘安,钟裘安也朝他微笑:「谢谢方主席,但我想还是──」

他说着就被霍祖信打断了,把他推出去,朝方利晋说:「他有空,可以陪你们吃一顿饭,我跟我的团队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钟裘安马上朝他露出不爽的黑脸,但转头又回复正常,「方主席,我可以。」

结果他就跟着方利晋一伙人来到附近一间中菜馆,一坐下,方利晋就把他前面的菜单给他看:「你们看想吃什麽,照旧我买单。」

钟裘安拿来菜单一看,不禁咋舌,果然是伫立在商业重区的餐馆,价钱很贴近在这里上班的jg英人士。

他随意点了几道就拿给身边的人了,坐在他旁边的方利晋亲切一笑,说:「不用太拘谨,我叫你来也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因为我去过祖信的办事处很多次也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钟裘安脑筋一转,他大致上猜到方利晋请他吃饭的目的,果然又是一种试探。

「我跟霍祖信不算很熟,我当社区义工时认识他的。」钟裘安自然地道,端起了手上的普洱茶一喝,喝後轻抿着唇,「毕竟他是我们这区的区长。」

方利晋点点头,站起来从圆形转盘中拿过茶壶,帮他的茶杯添茶,「我听说他把你安排到他的公寓里,还有他的外甥。」

钟裘安本来有点心宠若惊地看着他给自己倒茶,想开口朝他婉拒,但一听到他提起郝守行,突然整个人定住了。

「你想知道什麽?」钟裘安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和慌张,强行冷静地道。

方利晋又朝他笑了,但笑容明显没有之前的亲切感,令人不禁生出一gu毛骨悚然感。

「我想知道郝守行有没有父母,如果有,他们是g什麽的?」

钟裘安又陷入困惑中,对於方利晋来说,他不是应该更想了解霍祖信本人吗?会不会他自认非常了解霍祖信,所以连带霍祖信的亲人也想了解一番?但这样仍然非常不合理。

钟裘安脑海里把所有可能x飞速地转一次,少有地充分运用他曾经是优等生的脑袋,回答对方:「守行没有对我提起他的父母,他们感情好像不好,早就分开了吧。」

方利晋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说:「那他真的满可怜的,他舅舅确实该好好照顾他。」

未等钟裘安终於安下心来,方利晋突然话峰一转,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你呢?今天大游行你父母没有跟你来?」

本想端着茶杯再喝一口,但钟裘安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迳自乖乖地坐直,回答:「我父母不在丰城,所以不能来。」

未等方利晋再说话,刚好饭菜已经被侍应送到桌面了,问话只好作罢,先吃完饭再说。

钟裘安边吃边想着,还不如他付钱吧,如果他暗自拒绝了向方利晋透露有关郝守行的所有资料,那这顿饭就不该是免费了。

但直到他吃完饭後提出了要付钱的要求,方利晋已经抢先让他的助理拿了单先付了,对他说:「我请你吃这顿饭不只是问你探取一些秘密的,更多是我发自内心欣赏你这个年轻人,你不用太大的压力。」

方利晋拍了拍他的肩,但钟裘安可是没当他说的全是真话。

再次回到街心公园,这次他没再见到霍祖信和他的人,可能是赶着在游行前去吃饭了。在他留守在原地守着物资时,被在附近闲逛的姚雪盈发现了。

姚雪盈迳自走过来朝他打招呼,然後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麽人似的。钟裘安马上心领神会:「守行还未到。」

怎料她听到後马上撅起嘴巴,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会不会不来?我以为……」

钟裘安像是猜出她的下半句,马上说:「他会来。」

姚雪盈有点吃惊地问:「为什麽你这麽肯定?」

「他一定会来,我保证。」钟裘安信心十足地说,他对郝守行总是充满了莫名的自信和笃定,他不会看错人。

之後姚雪盈问了好多有关郝守行的问题,包括他的家人、平时的生活圈子,还说知道他大男人脸皮薄不敢主动找她,如果出狱後有生活上的适应困难,可以找她帮忙等等,听得钟裘安一个头两个大。

想不到除了方利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对郝守行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这个室友就无厘头地变成问答大使,却是十问九不知那种。

钟裘安好不容易等她刚好说到要换气时打断她:「停!你又想知道什麽呢?」

「你又知道什麽呢?你这个室友当得太不是回事了。」姚雪盈有点鄙视地道,「你不是应该好好关心一下他吗?」

钟裘安哭笑不得,反驳道:「我哪里不关心他了?」

姚雪盈蔑视地道:「你最初不是一直很戒备,提防着他吗?」

钟裘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想不到他做的行为在外人来看表露得这麽明显。

如果姚雪盈都能看出来的话,郝守行本人应该感受更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滋味,只好轻声地解释道,他跟郝守行的关系已经在相处的日子中缓和了好多,他都真正地当郝守行是他的朋友,这才劝服了姚雪盈。

不过他再想深一层也能猜到,姚雪盈对郝守行的热切跟方利晋那一种试探是不同的,所以钟裘安语重心长地道:「与其把jg力放在他人身上,你最应该关心是你自己。」

姚雪盈的脑海里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他是何意,不过钟裘安不再理她,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物资上。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个nv生对郝守行应该是有点好感,不过郝守行那种只管动手不多用脑的木头应该不会意识到。

当郝守行匆匆赶到游行集合点时,发现四处都是人山人海,他抬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整个街心公园被挤到水泄不通。

南区的地铁站、公园外的两条街已经被来参与游行的人们彻底挤满了,快连cha一根针的位置也没有,更别提还有不少人还塞在地铁站内连闸口也出不得。

当郝守行正塞在公园入口想着要不要再往前挤一挤,瞧瞧能不能见到熟人时,正见到中间的看台上一道身影鲜明地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方利晋说完了开场白後,穿着鲜橙se党衬衫的霍祖信上场,接过话筒说:「谢谢各位出席今天的南区大游行,要说的事刚才方主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大家有秩序地沿着指定路线,以平时走路的速度移动到终点──行政总部外的示威区,请注意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安全。」

之後陆续有不少民间组织上台,包括前金门的成员,都义愤填膺地声讨政府的种种恶行、如何奉承中央和商界,完全忽视贫苦大众,成功带动了台下几万人的愤怒,纷纷叫嚷着让张染扬下台、政制重组、还我城市等口号。

霍祖信下台後回到自己的据点,钟裘安拿了一枝水给他,却全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

「谢谢。」霍祖信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一会儿你跟不跟我们走?」

钟裘安挑了挑眉,说:「你们先走吧,我要等一个人。」

当游行队伍开始出发时,从地理位置来说应该由最接近街心公园入口的人先退後,反方向往外面的游行路线迈去。

但唯独一位人兄却是例外,偏偏想钻入去公园内,即使他前面的人已经多次明确向他表示,里面的集会演讲结束了,可以开始游行了,他仍然铁了心想入去,只好跟挤在他前面的人连番道歉。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里面,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儿跟上。」郝守行无奈地道。

这次确实是他失策了,没想到久未举办游行的南区今天竟然挤满了过万人,连带外面无法挤入来的,几十万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整个南区都出现交通挤塞,他应该提早出门的。

看来近年政府连番的「卖城」政策也被市民通通看入眼内,他们的怒气已经像气球般充得满满,只差一个机会集t引爆,而今天的大游行正是。

「你的朋友在哪?要不要我帮你找找?」随着人流慢慢从入口散去,中间被开了一条通道,钟裘安缓缓地走过来,用最欠揍的语气问他,「但这位同学迟到确实不太好。」

见到熟人的面孔,郝守行马上冲上前捶了他一拳,「我哪有迟到?我是踩点到达。」

钟裘安被捶得稍稍向後退,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你来了。」

噗通──郝守行的心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心跳。

他最近是怎麽了?总是像个刚出社会的冲动派青年似的,心情很容易随着钟裘安的话上下起落,不由自主。听他提起五年前的事会很同情,听他说起马仲然的事又会有些微的……不舒服?

郝守行摇摇头,甩开了心中所有杂乱的情绪,反覆提醒自己今天是来做正经事,用自己的双脚为丰城的未来投票,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姚雪盈从身边无预警地跳出来的,朝晚出现的郝守行一阵嘘声,「你都太少去游行了吧,连交通挤塞也没预料到,那刚好我们可以一起走。」

郝守行问她:「你不用去何梓晴区长那边?」

姚雪盈说:「我跟她说想跟你一起走,她就放我走了。」

钟裘安隐约觉得这番话有点不对,但说不清是什麽。

游行最前方全是霍祖信和方利晋的带头人马,他们三人缓缓并排走着跟在队尾,一直走来会见到旁边有些店舖早就关门了但门上贴着支持游行的打气字句,有些店舖则是在门外摆设了一个个放着蒸馏水瓶的纸皮箱,让游行人士渴了可以直接拿来喝,无条件支持这次游行。

五年了,这个地方变了好多,但有一点仍然不变,就是作为丰城市民永远对这座城市、这里的人的ai。

对家的ai不是希望政府能多建一些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和商场,也不是直接中门大开只顾着接待外地游客带动经济赚多少钱。

而它是最基本的,维持所有人在一个拥有民主自由的地方生活,让所有人可以畅所yu言地发表任何意见而不受政府限制,向基层人士伸出援手,让露宿者和贫困户不用终日为生计而恐慌。

游行人群声势浩大,口号声此起彼落,两条宽长的街道中央已经被一个个行动的人头占据。旁边是早已到达的防暴警察们在全副武装严守,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经过的『恐怖分子』,暂无动作。

走到中半段时终是发生了意外,前面一名正在参与游行的老伯跟一名警察发生争执,直接被该名警察推倒在地,连带在身後的几人也被推到微微往後,差点引起骨牌效应,一时间陷入一片骂战。

「有些人除了暴力解决问题外,脑子里明显没有装其他东西。」一名三十几左右的男人冷眼盯着警察说。

被推倒的老伯好快就被反应迅速的人群扶起,局面霎时间形成了警民骂战,甚至引起了已经走远的游行人士回头察看。

该名警察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妥,对别人的骂声充耳不闻。忽然前面一名明显是带队的警司级人马则是用大喇叭宣布:「请各位市民马上停止非法集结活动!否则警方将会拘捕所有在场参与非法集结之人士!」

郝守行脸se一沉,忙问身边的钟裘安:「游行本来就不需要经警方批准吧?」

钟裘安像是早有预料,对警方的反应毫不意外,说:「举办游行确实是每名市民应有的合法权利,但其实是需要向政府申请的,只是我们预料到他们一定不会批准,刚才在台上也早已说明了,来的人也知道需要冒什麽风险。」

几十万人也知道跟政府对抗的後果,但他们还是选择出来了,只是为了争取用脚表达自己的意见的自由。

当大部分人已经到达游行的终点时,大会开始估算参与游行的人数,大约在五十万人左右。

这是唯一钟裘安没预料到的事,他万万没想过在叛国罪空降下,仍然有那麽多愿意出来,这让早已对现实灰心的他心中燃起一点点的希望。

当他们三人走到终点时,霍祖信有点惊讶郝守行的出现:「你怎麽在这里?」

「没有一条法例规定,坐过牢的人不可以参与游行吧。」郝守行打趣地说。

霍祖信的反应却一反常态,沉着脸说:「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要留在这里。」

三人也有点奇怪,姚雪盈直觉有点不安,忙问:「怎麽了?」

钟裘安看着霍祖信,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思考什麽,但最终没有说话。

郝守行的叛逆x格倒是发作了,si也不愿意听家长之言,疑惑地问:「已经到终点了,还会有什麽危险?这里这麽多人,如果每个人也像你说的立刻离开,到时候人踩人的,那会有多乱?」

霍祖信明显也是了解这个臭小子的强y脾x,知道他是一旦决定了就怎样也不会被人动摇,只能骂了几句就停了,忙抓着他的手拉向自己身後,对他说:「一会儿发生什麽事也跟在我身後,不要四处跑!」郝守行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了。

钟裘安想了想,灵机一触也跟在郝守行身後,好像「麻鹰抓小j」里的小j寻求庇护。

当郝守行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钟裘安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你舅舅保护你,你保护我,不就刚好了吗?」

看到他们的动作,姚雪盈顿时一阵无语:「有人可以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这时候方利晋代表大会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看台上,民治党所有成员也跟上去了,包括霍祖信。他拿着话筒一脸正经地发表感言:「非常感激来参与游行的广大市民,尤其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我们向政府的表态相信已经非常明确,五十万这个数字说实话已经超越了我们的预算……」

台上的人都在滔滔不绝地说话,但钟裘安的注意力落在仍然在人群之外不远处正在观看着的防暴警察,手放入k袋里抓着某样防身道具。

今天他走的这段路一直是打醒十二分jg神、一刻也没有松懈,就怕突然有某一个警察认出他,冲过来把他抓走。

如此近的距离,郝守行留意到钟裘安的不安,问他:「怎麽了?」

钟裘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你舅舅吧,他可能知道今天警察的布署。」

郝守行转回头盯着站在方利晋附近的霍祖信,表情也是一脸复杂。

他大概猜出来为什麽警察不马上以涉嫌违反非法集结罪拘捕他们,只不过是念着这里人多而已,但一阵子後当大会宣布游行结束後,人一散,那大围捕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大家也明显意识到这点,所以走到终点的人几乎也跟身边的人站得非常接近,家长一定会拖着小孩的手,而同行的陌生人也会彼此交换眼神,无需多言。

钟裘安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跟着你吧!」

郝守行无语,莫名觉得对方凑过来的身t很热,热得脸发红:「……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吧。」

姚雪盈无暇再管他们,见到在方利晋发言後有两名民间组织的成员上台了,眼睛顿时发直,像看到偶像般兴奋:「你们看,这是谁!」

两名nv生当中走在最前面的nv生步伐好大却走得很稳,颇有一副古代nv将之风范,接过话筒後的发言更是不畏不惧,语气自然却无b峰利:「各位好,我是代表『前金门』的成员卓迎风,身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张丝思,今天是一个艰难的日子,我们……」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